《不要在这时候，说爱我。》


 第一章 再次相遇，是福还是祸？(1)

    「这什么啊？」我看着报告上的结果，傻傻地笑着。
    眼泪从第一眼看到结果就掉下，然后就没停过。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崩溃地大声咆啸，泪眼模糊地望着报告，「为什么是我……」
    我注定要走上同样的路吗？痛苦、悲伤的回忆一幕幕在我脑海里放映。
    如果当初就注定要我也如此，为什么还要让我再遇见他？为什么还要让我喜欢上他？
    我在心底不断质问着老天爷。
    想起他，我的心彷彿利刃割着般疼痛，眼泪不停氾滥。原来伤心到了个顶点，眼泪是不受控制的，会无意识地流下，宛如小河涓涓细流，却难以停止。
    到底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让我痛苦就算了，为什么他也要受到伤害？
    「司徒瑾姒。这次你再不告而别，我真的会气到不理你，也忘了你。」
    「我不会再离开了啦，还有，你最好能那么容易忘记我。」
    当初我信誓旦旦地说着，以为不会再离开他，怎么知道这次，一别，就可能不会再见面……
    我也许可以瀟洒地一走了之，但是他呢？
    真的可以守信忘了我吗？
    我不敢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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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时候重新遇见你的我，是幸，还是不幸？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给了我我无法接受的幸福。
    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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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姒！司徒瑾姒！」大声叫着我的名字的人，叫任曦，大概是所谓的朋友。
    她衝着我微笑，「好巧喔，在这里遇见你。」
    「是很衰。」我冷道，「还有你别这么大声说话，全咖啡厅的人都在看你。」
    「没关係啦，我们一起走去搭公车吧！」
    「我等一下还有地方要去，你自己去吧。」没有任何愧疚感，我理所当然地拒绝她。
    「那先走囉，掰掰。」我看着她有点失落地离开，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我自己。
    低下头，我看着杯中只剩一半的黑咖啡，静静搅拌着。这样单纯的黑色调才是最适合我的，黑而冷漠。
    「瑾姒。司徒瑾姒。」一个陌生的低沉声音，让我抬起头来。
    看到他站在我眼前时，我的心脏先是停止了一下，随后狂烈地跳动，一声、一声鼓噪着，而我只有愣愣地望着他。
    是他！
    跟脑海里时不时浮现的模样不同，他变高了，脸的轮廓更加深邃，发型也换了，唯一跟记忆里的他一样的，大概是他的笑容，那笑起来的漂亮弧度。
    「好久不见了。司徒瑾姒。」他勾起嘴角，眼里透着不怀好意。
    「抱歉，你认错人囉。」我故意装傻，下意识地。我不想让他认出我来，即便我样貌没太大改变，但我已经不是他熟悉的司徒瑾姒了。
    我不想让他看到现在的我，应该是怕他嘲笑吧，担心他会嘲笑那个事事跟他匹敌的司徒瑾姒，竟然沦落成这副模样。
    「怎么可能啊，我不会认错人的。」
    你对我的印象到底有多深，能这么篤定我就是司徒瑾姒？
    我的回应不是我想问的，「但你认错了。」
    「不可能！」他皱眉，依然坚决他的答案。
    逃避是最好的方法，我收收东西就起身走人，他却紧紧跟在我身后。
    他加速超过我，挡在我面前，一脸气愤又无奈地问：「你干嘛不承认你是司徒瑾姒？」
    「我说了我不是。」真的好烦啊你。
    「我刚刚听到有个女生叫你司徒瑾姒，你的名字这么特别，怎么可能有人跟你一样？」
    「谢政愷。你真的很烦耶！」被他搞的，我一整个心情暴躁。
    「你知道我叫谢政愷，所以你是间接承认你就是司徒瑾姒囉。」他挑眉。
    「好，我承认我是没错，但你干嘛一直追着我不放？」
    他反问，「那你干嘛不承认你是司徒瑾姒？」
    时间不只改变了他的外貌，也让他变得更加顽固，真是有够卢的。
    「因为我不想理你！」
    「你不想理也不行，别忘了你还有欠我东西。」
    「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东西了？」我不耐烦地瞪着他。
    「我们赌过，高中要读全县第一的学校，输的欠赢家三个机会。」他指了指自己制服上的校徽，得意地笑着，「我考上了，而你……穿的好像是高职的制服吧？所以是我赢了，你欠我三个机会。」
    「好，那你要哪三个机会？」我压下我的怒气，避免咬牙切齿地说。
    我个性再差都知道说话要算话，更何况当初他跟我打赌时，还发了毒誓，我可不想横死街头。
    「第一个是给我跟你当朋友的机会。」他不假思索地说。
    「蛤？」
    「既然是朋友，就得时常上网聊天，时不时地出来聚会、吃饭，偶尔通一下电话。」
    他突然看到我学号，「你是读综合高中科的？」
    「是。」如果早知道会再遇见他，我就不会颓废到去读高职的综高了，也就不会输给他了。
    「那好，然后我们每天得到市立图书馆去读书。」
    「什么？每天？」这根本是在整我吧。
    「哪有朋友这样做的？」
    「我啊！」他灿笑，「下星期一五点二十准时到图书馆喔。」
    他牵起停在咖啡厅外的脚踏车，「掰掰，我的朋友。」
    硬是强调「朋友」地跟我打完招呼后，他就骑走了。
    「你这白目的傢伙！」我咬牙瞪着他的背影。
    我按着太阳穴减轻我的头痛，简直快被他气死。
    啊──他真的好烦啊！

 第一章 再次相遇，是福还是祸？(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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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十分地不甘愿，週末还是一下就过了，来到了梦魘般的星期一。
    一想到谢政愷得意的模样，我的怒火就开始燃烧，他真的没什么改变，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能轻易把我惹恼。
    以前的我顶多气得追着他跑，现在的我气得想掐住他脖子，一定是他变得更白目了，不是我脾气变差。
    我为什么要跟这种烦人的傢伙又扯上关係？
    「小姒。你又在发呆囉？」任曦在我面前挥挥手。
    我个性慢熟，加上一张冰冷的扑克牌脸，根本没有人敢主动接近我，除了这个三八花痴的任曦，即使被我中枪好几次，仍然不屈不挠地靠过来要跟我当朋友。
    那手越看越碍眼，我便伸手打掉。
    「小姒。你今天心情不好喔？」
    「嗯，所以不要来烦我。」
    「为什么心情不好？失恋喔？」她说，不到半秒鐘又改口，「不可能是失恋啦，小姒根本没有喜欢的人。」
    「又知道我没有喜欢的人？」
    「所以有囉？」她眼睛瞬间放大，闪闪发亮。
    「没有。」
    她小小翻了个白眼。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从来都不知道；被喜欢的感觉又是什么，我也不曾知道过。
    不过被误会喜欢谁或谁喜欢我倒是有，不过都是开玩笑的，毫无根据可言。
    我就曾跟谢政愷凑在一块过，那是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我跟他是国小一、二年级的同班同学，而这个年纪最容易男生女生配了。
    偏偏他是班长，我是副班长，成绩不相上下，体育也互相较量，一整个就是天造地设、最佳情侣的感觉，但这一切──只是错觉。
    我们打打闹闹，什么事情都拿来互相比较，整天追过来又追过去的，打过来又骂过去的，是个标准的冤家型。
    大家都说，总有一天吵也会吵出感情，打也会打出爱情来。
    很抱歉，我们没有那「总有一天」。
    还没等到「总有一天」，我就转学离开了，只跟他有两年的缘分。
    我永远记得当初要转学时，我满心欢喜终于要脱离他，可当离开后，我的内心突然冒出失落感，渐渐扩散到整个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离开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而我那时很怀念跟他打闹的日子，想着、想着就难过起来。
    直到后来，习惯了他不在，习惯了我变了，我也不难过了。
    空白了八年，我跟他重逢，我又得开始习惯他在我身边，但我不想去习惯我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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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我还是乖乖地依照时间到市立图书馆，还早了五分鐘，真是莫名其妙。
    远远地，我就看到谢政愷站在门口，到处张望着，时不时看一下手錶。
    这时，内心的小恶魔告诉我，稍微整一下谢政愷吧，朋友不就这么当的吗？
    我窃笑，躲在一旁看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看着他越来越烦躁的脸，感觉真不错。
    只过了约定时间十分鐘，谢政愷的脸就宛如从地狱来的使者般难看，然后就看他拿出手机来拨出电话。
    熟悉的旋律响起，我的手机响了，萤幕上显示一连串的号码，不知道是谁，但我还是接起电话。
    「喂？」
    那一头传来爆破般的痛骂声，「司徒瑾姒！你是打算放我鸽子啊？都几点了，你还没到！」
    呜……我的耳朵啊。
    「我路上塞车，所以稍微迟到了。」
    「塞你头啦！我跟你学校同方向，走来图书馆的路一样，我连台车都没看到，你当我白痴啊？」
    「最好连台车都没看见啦你！谁叫你不到二十分就到了，多等了好几分鐘，能怪我喔？」
    「司徒瑾姒。你在整我，对不对？」突然，他的声音平缓下来，但平静中能感觉到丝丝冰冷。
    我又说错了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不到二十分就到了？你在整我，不是吗？」
    该死，我这笨脑袋。
    「我只是开个小玩笑。」我用着小媳妇的口气，小声说着。
    「真好玩啊。」在他冷漠的语调里，我能感觉他轻蔑地笑了。
    在我要解释什么时，另一头只剩单调的声音，嘟──
    死定了……
    看到他打算离开，我二话不说就衝出去拉住他。
    「你生气啦？」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他冷眼望着我。
    真的死定了……
    「只是开开小玩笑嘛，我只是好奇你的反应而已。」
    还是冷眼。
    「别这样啦，朋友不是都会开玩笑吗？」
    第一次看到这样生气的他，让我手足无措。以前他生气，只要我主动搭话，他还是会理我，怎么长大全变了。
    「别生气了啦。」我用着十分卑微兼小撒娇的声音说着。
    撒娇？让任曦那傢伙知道，一定跌破她眼镜。什么都无所谓，对谁都冷淡的司徒瑾姒竟然在撒娇，怎么想都觉得噁心。
    他冰冷的表情简直比我还可怕。
    「好啦，对不起嘛！」心一横，我不太甘愿地说出示弱的话。
    以前我们吵架吵得在兇，我都不曾说过这句话，而现在，他只不过不说话而已，就吓得我直接说了，不是他变强，就是我变孬了。
    他脸部僵硬的肌肉顿时缓和下来，恢復一贯的语气，「你晚餐吃了吗？」
    「还没。」我苦笑。
    唉，真是的，谢政愷真的是我的剋星啊……

 第一章 再次相遇，是福还是祸？(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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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跟他在附近找了家路边摊就坐下来，各自点了碗阳春麵和肉羹饭。
    跟他来这里吃饭，就算被熟人看到也不会被误会。哪对情侣会这么浪漫一块吃路边摊呢？在我们这高中年纪，当然没有啊，这里毫无气氛可言。
    我跟他也不需要什么罗曼蒂克的气氛。
    「话说，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码的？」吃到一半，我猛然想起这个问题。
    他呛咳了一下，「就……你给我的啊。」
    「屁啦，我什么时候给过你号码了？」我的记忆告诉我没有这回事。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放我鸽子。」
    心虚的我只能自己找台阶下，「我知道我这样不对，但你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脾气真差。」
    「脾气差？」他放下筷子抬起头，眼神充满杀伤力。
    我又说错什么了？
    「你以为曾经被放过鸽子、有过阴影的人，能开这种玩笑吗？」
    「是谁放你鸽子，让你有这么大的阴影？女朋友？」
    「司徒瑾姒。那个可恨的人就是你。」
    「蛤？」我一愣。「屁啦，我什么时候放过你鸽子了？」
    我可不记得我跟他有约过会之类的。
    「当初是谁说要跟我一直竞争到毕业的？」他眼中燃着小小火苗，直勾勾地瞪着我，「又是谁说如果到毕业都没胜负，国中继续来比的？」
    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干嘛啊，我随便说说，你还真的相信喔？」我用尷尬的微笑来回应。
    我看见他眼里的小火苗瞬间熄灭，温度下探至零度。他低下头看着那碗麵，不发一语。
    我又说错话了……
    生平第一次对我这有点白目的说话方式感到厌烦，我是不是该改改这个坏习惯啊？任曦也跟我抱怨过好几次，再不改一定会伤到别人。
    当我在自我反省时，他突然说话。
    说出让我脑袋顿时空白的一句话。
    「我一直都认真看待你说的每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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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政愷，八年不见，我觉得他更加可怕了。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可以把我变得不像我。
    真是的。
    我现在就因为在吃饭时他说的那句话而烦躁不已，可是这傢伙却老神在在的读书，越看他越觉得烦闷啊。
    不过第一次看他戴眼镜，意外有些书生气息，看起来还不错，跟他脸蛮搭的。
    他抬头便看见我一直盯着他，「干嘛看我，国文有问题想问我喔？」
    「我好歹是社会组的，问国文根本丢脸嘛！」我小声说着，「还是你自己数学有问题，要来问我？」
    「我好歹是自然组的，问社会组的丢脸啊！」他微笑。
    我瞪了他一眼后就专注在课本上，把时间耗在他身上，简直浪费。
    我们两个之后没再说说过一句话，各自安静认真地读自己的书。读书的时间虽然漫长，但还是迎来要回家的时候，终于解脱了啊。
    「走吧。」谢政愷牵着他的脚踏车跟着我一块走路。
    「走去哪？我们还要去哪吗？」
    「我送你到公车站。」
    「没有一个色狼会这么没眼光挑上我。」
    「我是担心你去骚扰别人。」
    我的眼神杀过去，「白目。」
    走了不到五分鐘，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欸，你就骑脚踏车载我到公车站就好了啊，何必走路又吹冷风的，这样不是比较快？」
    「不要，你太重了我载不动。」
    「那我载你。」我想抢过他脚踏车，但他死守着握把不放。
    「让女生载很丢脸耶！」他瞪着我。
    「是、是、是，我怎么会忘了谢政愷是个爱面子的人。」我边无语边从书包拿出一本书丢给他。
    「给我课本干嘛？」
    「让你遮脸，这样就不会丢脸了，不是吗？」我泰然自若地说。
    「司徒瑾姒。你白痴啊！」
    「还是嫌这本太小遮不了你的大脸？我可以换大本一点的。」
    「用不着。」他咬牙切齿。
    沉默了一会儿，我开口，「谢政愷，你为什么这么确定你没有认错人？我一定就是司徒瑾姒。」
    「因为你没变啊。」
    「怎么可能，我戴了眼镜，头发留长了，样貌多少也有变。」
    「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很确定地认出你来。」他看着前方说，我的心顿时一沉，奇怪的感觉。
    拍了拍左胸，我自我解嘲，「说难听点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对吧。」
    他不吭声，我们就静静地走着。
    「我一直都认真看待你说的每一句话。」
    「反正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可以很确定地认出你来。」
    这两句话却不断出现在我脑海里，扰乱着我的思绪，只想着他；也扰乱了我的心，让它变得有点奇怪，当我想着他时。
    他的话，都能牵动着我的心，为什么啊？
    我的心，被他的话吓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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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我就没有继续整他，也不敢整他，乖乖地准时出现。
    「这次很准时嘛。」谢政愷看一下手錶。
    「你现在是要提早在这里站岗，直到我来就是了？」我稍微打量一下他的衣着，「在外面吹风，不冷吗？」
    「我穿得很暖，不冷。」
    「是吗？可是我还蛮冷的。」白目的我，拿快冻僵的手去摸他的脸。
    「哎！」他冰的瑟缩起来，闪着我的手，「冰死了，别碰我啦！」
    我笑着，继续拿手冰他，「不是说穿很暖，不怕冷吗？」
    「别玩了啦！走啦，你今天想吃什么？」
    「随便一家都可以。」现在我只专注跟他玩闹，两隻手一起夹攻他的脸，还搓揉了几下，「我的手很温暖吧？」
    「很冰耶，你真的很幼稚！」他无奈又气恼地看着我笑得开心。
    一下子，我们就吃饱饭，读完书来到要回家的时间，一走出去，刺骨的寒风就直扑过来。
    「天啊，好冷。」我将拉鍊拉高到脖子，想挡住一下冷风。
    「今天好像有寒流来。」
    「难怪冷死了。」这么寒冷的天气，看到他那台脚踏车，觉得五味杂陈，「欸，这么冷，就不能载我一下吗？不然我载你也可以啊。」
    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团东西丢给我，「怕冷的话，就穿这个吧。」
    那团东西是件羽绒大衣，我一看到心情顿时更加烦躁。
    我皱眉，有点不悦，「谢政愷。你寧可特地带大衣，也不肯载我喔？」
    「就跟你说我载不动你，也不想让你载我。」
    「白目的傢伙。」
    「要不要穿啦，你不想穿就给我。」他伸手过来。
    「这么冷，穿啊。」我不太开心地套上大衣。
    看着脚踏车后座，越看越不爽，想了几秒后，我便跨脚坐了上去。
    「你干嘛啊，快下来啦！」他发现异状，回头赶我下车。
    「反正你说是载不动我，不是牵不动。」我做了个鬼脸后，模仿骑马一样吆喝着，「驾、驾，快跑！」
    「当我马夫啊。」
    我笑，「哪有这么不听话的马夫啊？」
    想当然，得到他的白眼。
    之后，我当然被他赶下车，无奈地跟他一起走着。
    每一天我们都一起走，每一天、每天。

 第一章 再次相遇，是福还是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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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现在还没高三，但你们也该想好你们未来想读的大学和科系。」老师站在讲台上突然讲起课外话。
    「你们的未来是由你们决定，你们现在所做的努力能增加未来梦想成真的机率，所以你们现在就要投资未来，为自己也好，为家人，或者是其他重要的人努力加油。」
    这种老掉牙的话，不知道多少老师说过，我们被洗脑了不下数十次，只是真正听进去的少之又少。
    我的未来，我从没想过，而我也没有梦想。
    未来这个词太过虚幻縹緲，梦想则太过梦幻美丽。
    「现在高中不适合谈恋爱，但是我知道有不少人已经交男女朋友了，你们不为了自己的未来着想就算了，好歹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吧。」一向反对学生谈恋爱的老师，突然讲出这种话令底下的我们譁然。
    「老师也年轻过，也喜欢过人，知道这个年纪的爱情总是特别美好，可往往太美丽的事物总会留下一些遗憾……」他感慨地说，那佈满岁月痕跡的脸多了些愁思。
    「我高中时也谈了一场恋爱，那时我不爱读书，女朋友成绩却不错，我们考上了不同大学，我一直相信距离不会是我们的问题，但再坚贞的爱情也会被距离慢慢消磨殆尽。」他眺望着窗外，像在看着自己过去的回忆。
    「我一直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好好发奋读书，也许我们就不会留下遗憾了……」
    看着老师缅怀着过往的回忆，我内心有点感触。
    但对于未来我还是个未知数，要为了谁努力我也不晓得，也许未来的我也会像老师一样后悔吧……
    「谢政愷，你知道你的未来吗？」在吃着晚餐时，我想起今天老师说的话。
    「蛤？什么未来？」
    「就你现在有为你的未来做什么努力吗？做了什么努力？」
    「就认真读书啊，不然呢？」
    「认真读书，你是想考哪间大学啊？」
    「还不知道，就看我成绩到哪囉！」
    「那你有梦想吗？」
    他歪着头想了一下，「算有吧。」
    「什么梦想？」
    「想知道吗？」他笑笑地看着我，「才不告诉你！」
    「白目！」我揍了他一下，「干嘛不告诉我？」
    「因为这个梦想很可笑。」他自嘲地牵起嘴角，而我的心变得有点闷。
    「为什么很可笑？」
    「因为达成的机率很小，而且我根本没办法为这梦想去努力。」他略微哀伤的眼睛没有眼泪，我却不能在他眼里清晰地看见我的身影。
    到底是什么样的梦想会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记忆中的他，总是乐观向上，他也总是一副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打败他的模样，骄傲又自信。
    「那就顺从命运吧。」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所以我用了最烂的一句话。
    「如果连命运都真的是如此，我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为能为力，听起来真是可怕，意思是只能眼睁睁地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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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谢政愷一块自习读书了几个礼拜后，来到了第一次期中考。
    很快地，我写完考卷再检查过后，很瀟洒地提早交卷离开，大家看到我第一个交卷，都惊讶不已。
    考了几科过后，午餐时间我的手机震动起来，萤幕显示着那个白目的傢伙。
    「干嘛？」
    「考得如何啊？」
    我想了一下考卷内容，「还不错啊。」
    「你的还不错，是指十几二十名那边吧。」
    「才没有，这次我有发挥实力，前五没问题。」
    「你之前只考那样，这次衝到这么前面，别人不会说间话吗？」
    「我可是真材实料的，久了他们自然就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
    「欸，我们再来打赌好不好？」
    「你又要赌什么？」
    「你大学想读什么系？哪间大学？」
    「不知道，我还没有目标。」对未来，我充满了未知数。
    「那你预计你会读哪里？」
    「台清交成政，其中一个应该没问题，我认真起来的话。」
    「好，那我们来赌，谁上的学校分数比较高。」
    「赌注呢？还是一样输家欠赢家三个机会？」
    「司徒瑾姒，我先警告你喔，我如果继续保持这样的成绩，学测又考好的话，繁星是可以上台大的喔。」我想那一头的他，应该得意地笑着。
    「嚣张喔？」高中的赌注赢我，就开始嚣张、臭屁起来了。
    「没有啊，我只是先跟你提醒，你的目标要放在台大而已。」
    「还真是谢谢你的提醒啊，我要先去吃饭了，再见。」
    「认真考嘿，掰掰。」
    我按下结束通话后，有个人就突然蹦到我面前来。
    「小姒，你在谈恋爱齁？」任曦一脸被我抓到了的表情。
    我澄清，「没有。」
    又跟谢政愷传緋闻的话，我简直太悲惨了。
    「而且你一定是跟别校的谈恋爱。」
    「我没有谈恋爱啦，那是朋友，但你怎么知道我是跟别校的？」
    「通常跟别校谈恋爱的，在学校是一定会通电话的，毕竟没有天天见到对方，只能靠声音来思念囉。」她搭着我的肩，十分感动地望着我，「小姒。终于有人发现你的好了，要好好把握喔。」
    我拨掉她的手，「就跟你说了，我没有在谈恋爱。那只是异性朋友，朋友而已。」
    「男女朋友都是从做朋友开始的啊。」
    「第一个是给我跟你当朋友的机会。」
    她的话让我想起谢政愷。不是吧，他怎么可能，我又怎么可能……
    「就算现在还没，未来肯定有的。」她信誓旦旦地说。
    「男女之间也有纯友谊啊。」
    「但是从你的种种举动来看，你跟他应该没有。」
    「怎么说？」虽然觉得她的话不可信，但还是听听好了。
    她说出她的推理，「上学时间通电话，不寻常；通了蛮久的电话，更不寻常。」
    「就这样？」我挑眉，「一通电话就可以认定我跟他没有纯友谊？」
    我翻了个白眼，「歪理。与其浪费时间听你说话，我还不如来读书。」
    有可能吗？我跟他。
    虽然说那时年纪还小，说的话多半不可信，但是很多人都跟我说，我喜欢谢政愷，而谢政愷也一定喜欢我，这是真的吗？
    我以前喜欢他吗？
    那时的我都把那些话当成玩笑，只是听听而已，没有去细想我真的喜欢谢政愷吗？
    而且年幼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但现在的我好像也不是很清楚什么是喜欢。
    谢政愷，我以前喜欢你吗？
    现在呢？我还是喜欢你吗？

 第一章 再次相遇，是福还是祸？(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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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说我很憧憬那些少女漫画跟韩剧里的浪漫爱情，但我想，如果是跟谢政愷的话，一点浪漫气息都没有吧。
    所以我过去跟现在是否喜欢他，这件事我不想去探究。
    如果答案是否，我至少还能很坦然继续跟他当朋友。
    但如果是另一个答案，我要怎么面对他？每天见到他，我的小脑袋跟小心脏应该会爆炸。
    为了我的健康和我们的友情着想，这个问题就别去想了，我告诉自己。
    因为期中考，四点就放学了，刚考完的大家纷纷约好要去哪里放松，各自成群结伴地走，我还是一个人。
    有个人突然从我背后抱住我，我吓了一大跳，回头就看见堆满笑容的任曦。
    「小姒。我们一起走去公车站吧。」
    「我跟别人有约了。」我说。
    她身后那群同班同学开始鬼吼着。
    「唉呦，男朋友喔，要去约会啊？」
    「真的假的啊，司徒瑾姒有男朋友？骗人的吧。」
    「她这么兇，也交的到男朋友喔？」
    听到这些话，我脸色不佳地回头一瞪，瞬间鸦雀无声。
    我有没有男朋友，我交不交的到男朋友，用的着他们来评论吗？
    任曦发现我不太对劲，赶紧打圆场说，「是朋友啦，不是男朋友。」
    而我们用这样诡譎冰冷的气氛一块走着，没有人再说一句话。
    果然还是一个人好，不必去理会任何人。
    「司徒瑾姒。」我隐隐听到有人在叫我，循着声音望过去，是谢政愷，而他穿过马路走到我这里。
    「不是说在图书馆见吗，怎么走过来找我了？」我疑惑。
    「考完了，你还要读书啊？我们去逛街吧。」当他对我提议时，背后传来他们的窃窃私语，但早在谢政愷走向我时，我就听到后方有些微的惊呼声。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强压下要转头大吼的衝动，但表情写满了愤怒。
    「欸，你心情不好喔？为什么，你考不好吗？」他察觉异色，关切地问着，但这助长了别人的间言间语和我的怒火。
    「没有，你不是说要逛街吗？赶快走吧。」我拽着他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就走。
    他就用这样的姿势被我拖到安全范围内，我才松手。
    「你到底怎么了？一看就知道在生气。」
    「没有啊，只是不太开心他们说我八卦而已。」我随便解释着，不想跟他说太多。
    他表情变得有点正经，「说什么八卦？说你喜欢谁，还是说谁喜欢你？」
    「这很重要吗？」
    「还好啦！只是我很好奇。」
    沉默了半晌，我还是开口了。「他们说，你是我男朋友。」我看着他说，不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听到的愣住，惊讶，然后是我读不懂的情绪，最后则是……有点落寞？
    一句话为什么能让他转换这么多的表情？为什么有我看不懂的表情，那是什么？像是开心却参杂了其它我不知道的情绪。但为什么最后有点伤心、有点失望的感觉呢？
    这对你真的重要吗？
    「什么啊，只是这样啊。我们之前不是也常被说是一对吗，不是都习惯了，干嘛还要生气？」
    「只是觉得莫名其妙，所以不太开心。不过，为什么之前很多人都说你喜欢我？」
    我小心翼翼地问出问题，专心看着他的反应，「你……之前喜欢我吗？」
    他先是一脸不敢置信，彷彿没想过我会问这个问题，然后避开我的眼睛，转过头去，「没有啊。」语气很平和，没有一点起伏或心虚。
    但我的心不如他语调的平静，它有点不太对劲，因为他的话產生了一些波动，导致心有点不太舒服的感觉。
    「也是。」我装的若无其事。
    「你呢？你之前喜欢我吗？」他澄澈的眼睛看着我，眼神坚定地不容我躲开这个问题。「之前也很多人跟我说你喜欢我。」
    我乾笑了几声，看着他说，「当然没有啊。」
    「也是。」他笑了笑，对我的答案不意外。
    其实我的答案应该是不知道。是的，我还不知道我是否喜欢你。
    「如果你喜欢我的话，我应该就会喜欢你了。」我认真地说，但我真正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是认真地跟我说你喜欢我，我应该就会知道我是不是喜欢你了。
    只是有些话，只能藏在心里，藏在最深处……
    「是吗？你觉得会有那一天吗？」他悠哉地问，感觉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不重要，只是随口问问的。
    「哪一天？你喜欢我的那天？」
    他摇了摇头，「我们两情相悦的那天。」
    「也许吧。」
    也许有一天，我会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也许有一天，你会让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
    也许有一天，我们都会知道我们是互相喜欢的。
    「那一天」会来吗？
    还是「那一天」会跟「总有一天」一样，没有等到，或是来不及等到……？

 第二章 加了醋，爱情更快发酵(1)

    ?
    放宽心，别再去想那些事情了。我们之间，除了「朋友」外，不需要更复杂难解的答案。
    这样当朋友，不是也很好吗？
    「你说要逛街，是要逛什么？」我喝着手摇饮料，跟着他到处乱晃。
    「没有特定要逛什么，就看到什么就逛什么囉。」
    「那我们先去看看衣服吧。」我拉他进到一家大间大型服饰店，冬装夏装都有，各式各样的琳琅满目，但我还是走到我最习惯的区域挑衣服，对其他款式不太关心。
    「这件t恤如何？」我拿了一件灰底有着简单白字的上衣，放在我身上比较，「适合吗？」
    「好像太单调了。」他皱眉。
    「那……这件呢？」这次是黑底有着漂亮小花花的帽t。
    「黑色不太适合春天和夏天吧。」
    「这件？」
    「太老气了。」
    接下来，我每拿出一件我满意的衣服，他总会毫不留情地批评，所以我放弃上衣改找裤子。
    「这个如何？」我挑一件有点破洞的长裤。
    「感觉这件材质不是很好。」
    「这个短裤呢？」我又拿了一件及膝的裤子。
    「那种长度的裤子不是都中年妇人在穿的吗？」
    他每一个评论都是缺点，每一件都不满意，弄到后来我心情也越来越差了。
    「谢政愷，你怎么这么麻烦啊？每一件都不好，到底有哪一件你会点头的？」我忍不住抱怨。
    「是你挑的都太奇怪了。还有，你挑的都那样，能怪我都说每一件不好吗？」他自己动手一件、一件衣服看着，「这里这么多样式，你却只挑t恤和裤子，哪有高中女生穿着还这么简单、单调？」
    「喏，这件裙子就还不错啊。」他拿出一件短裙，淡蓝色有蝴蝶结，还蓬蓬的短裙。
    我的脸顿时一黑，三条线自动出现，「我不穿裙子。」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裙子吗？我记得你以前常常穿裙子，还连身的。」
    「那时候还小，现在都几岁了，还穿这种可爱的裙子。」
    「现在就不适合吗？还好吧。」
    他默默将裙子放回去，之后他挑的都被我全部否决掉，都是一些可爱、滚蕾丝、亮色的衣服，跟我的风格一整个不搭。
    浪费了很多时间，我们最后两手空空地走出服饰店。
    「选了半天，结果一件都没买。」
    「司徒瑾姒你真的改变很多。」他突然语重心长地说。
    「人都会改变的。」我冷道。
    「但你的改变也太多了吧，你变的我好像不曾认识过你。」
    我沉默了几秒鐘，随后说出「你曾认识过我吗？」──这样伤人的话。
    低头不去看他，不想看到他受伤的模样，儘管是我伤害了他。
    「是啊，我认识过你吗？司徒瑾姒。」他说着我的名字时，冰冷生疏地彷彿我是个陌生人，令我心寒。
    「我印象中的司徒瑾姒，她聪明、爱面子、开朗活泼。爽朗的个性跟谁都处的来，对谁都堆满着笑容；好胜的性格让她事事追求第一。她很爱哭，一点小事就可以让她三秒掉泪。」他用追忆的方式诉说着他脑海里的记忆，在我听来，就像是在哀悼，哀悼这样的女孩已经不在了，能听出他的不捨和悲伤。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你认出我，而我不想承认我是的原因。」我静静说出我最不想向他坦承的事实──「因为我已经不是以前的司徒瑾姒了。」
    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我了。陌生的连我自己都害怕。
    不再是那个灿烂笑着的我，这样冰冷的我，能接受吗？
    我不知道，所以我逃避。与其重逢，却物是人非，还不如不要相见，让留在回忆里的是彼此最美好的时候。
    「现在的我，悲观冷漠，对谁都是一张冰冷的脸。第一名什么的对我不重要了。喜欢一个人，因为不会跟人相处也忘了怎么相处融洽。」在还没遇见他以前，我对于我的改变没有任何不妥，甚至感到悲伤。而现在向他说着我的改变，我竟感到淡淡哀愁，不是很浓烈，但足以让我落泪。
    眼睛有点水气，它瀰漫了整个眼眶。
    他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用轻柔的语调说：「我也不是当初的谢政愷了啊。」
    他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无法招架，只是愣愣地杵在那，唯一有反应的是那越积越多的泪水。
    为了防止眼泪敌不过地心引力，我打哈哈地说着，「是吗？我觉得你跟以前一样，还是很幼稚啊。」
    「你也跟以前一样啊……」他欲言又止。
    「一样什么？」
    「哭的时候，一样让人觉得很难过。」
    我的心脏不对劲地一跳，脑袋又转不过来。
    ?
    「任曦。你什么时候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愣住？」我撑着我思绪打结的头，问问在一旁滑手机的任曦。
    「要看是什么样的话，不同的话有不同的反应。」
    「如果是那种……很温柔的一句话呢？」
    「那对方是男生还女生？」
    「男生，好朋友。」
    「你指的愣住是怎么个愣住法？」
    哪来这么多问题啊。「就脑袋一片空白，有反应的只剩呼吸跟心跳，但有时心跳会慢半拍。」
    她放下手机，双眼凝视着我，「那应该就是因为喜欢。因为喜欢，才会有这种反应。」
    我对她的答案嗤之以鼻，「除了这个。」
    「这题只有这一个解答。」
    「又不是数学，你少来给我这一套。」
    「我说的是真的！不然你注意看看，你有没有因为他心跳加速，害羞不自在。有没有时常想他，想到他，心就觉得很温暖。然后有没有你的心跟着他的喜怒哀乐起伏。」
    不想一一去回想我是否如此。「我没说是我因为别人的话愣住。」
    「我也没说是你喜欢别人啊。」她笑的无害。「我只是先跟你说喜欢上一个人的反应，希望以后你遇到让你这样的人，可以知道你喜欢他。」
    「不必了，那天应该不会来。」
    「是吗？我觉得快了啊。」她若有似无的浅笑。
    烦死了！
    不管以前、现在，谢政愷都让我头痛。

 第二章 加了醋，爱情更快发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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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欸，司徒瑾姒。你的名字真的很难念耶！」
    犹记得他第一次对她说的话，那是个白目的开始，开始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缘分。
    「那你就不要叫我的名字啊！」
    从那之后他就不曾叫过我的名字，总是叫我欸。
    「欸，我们来比赛巧固球，输的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欸，你有没有准备考试啊，这次怎么没考一百？」
    「欸，你拿来义卖的玩具好丑喔，一点都不可爱。」
    「欸，你长大之后想当什么？你的梦想是什么？」
    「欸，你国中会读哪？我国中可能会去读离我家比较近的。」
    「欸，我们来赌，高中要考上第一志愿，没有的人欠赢家三个机会。」
    就这样被他「欸」了两年，「欸」到全班都觉得我们两个一定会再一起。
    「小姒，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当时跟我最好的小卉问我。
    「没有啊。」
    「你不是喜欢谢政愷吗？」
    一直跟我不对盘的臭男生陈志嘉，跑过来问我，「司徒瑾姒，你是不是喜欢谢政愷？」
    一大群女生围着互相问喜欢的人时，问到我便一块说：「你喜欢谢政愷齁？」
    他们都是用疑问句，但表现出来的却是肯定句。
    那时候我不在意这件事情，也不在意他们说的──「谢政愷一定喜欢你」。
    这是大家开的玩笑，我那时深信不疑这点。
    毕竟一个常常跟我打闹、捉弄我，跟我互相较量的男生，怎么可能喜欢我。
    我肯定的是──黄孝闵喜欢我。
    黄孝闵是跟谢政愷截然不同的男生，他温和善良，但有点懦弱。跟我是不错的朋友，而且他对我很好。
    因为家离的很近，所以我们週末常常聚在一起玩。我的脚踏车还是他教我骑的。
    「我们一起去溜滑梯吧。」
    「好啊，我们再找小卉他们一起玩。」
    他跟我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很自然的。我们之间不曾有过争吵，跟这么温和的人在一起，我的脾气都没有了。
    大概全班都问过了，就只有他没问过我是否喜欢谢政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问，反正这不是很重要。
    从大家开始问「这个问题」后，我渐渐觉得黄孝闵喜欢我。
    如果说谢政愷这样跟我亦敌亦友的，就是喜欢我，那么黄孝闵百般对我好，应该更是喜欢了。
    但是不曾有人跟我说──「黄孝闵喜欢你」。
    可是我感觉得出来，黄孝闵才是真正喜欢我的人。我都知道到了，别人理当也会知道，却不曾有人提起过，让我感到疑惑。
    「我讨厌黄孝闵，你不要跟他太接近。他这个人……我就是不喜欢。」──我记得谢政愷这样对我说过。
    当时他一脸不悦。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没有因为他刻意疏离他。
    现在回想起来，过去的我有一堆问号没有答案。
    看着自製相框内的照片，是青涩稚嫩的我、小卉、谢政愷和陈志嘉拿着奖牌。没有黄孝闵。
    他在我过去回忆里也占了一部分，即便不如谢政愷，即便没有那么常想起他。
    ?
    「谢政愷。找一天我们一起回去国小吧。」
    我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对面埋头苦读的谢政愷。
    「怎么突然想回去了？」
    「不要拉倒，我自己回去！」
    「我又没说我不回去。」
    「那我们何时回去？」
    「找一天有空档的星期六吧。我还蛮想念小卉的，从我转学后没有联络了……」
    「谁叫你当初一声不响就走了，活该！」
    我瞪了他一眼，可恶的傢伙！
    「你当我开心什么都没说就突然走吗？！白目！」
    「司徒瑾姒。这次你再不告而别，我真的会气到不理你，也忘了你。」
    看到他的回覆，我嘴角轻轻上扬。
    有可能吗？即便我有些改变，仍肯定地认出我，我在他脑海里的记忆如此鲜明。
    「我不会再离开了啦，还有，你最好能那么容易忘记我。」
    「这你说的喔！」
    「我突然离开对你影响那么大喔？到底为什么？」
    他的答案，我看的心脏怦怦跳，这句话在脑海不断縈绕着。
    我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那只是普通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身体总是比较诚实，心脏有点加速过头，甚至连脸颊都慢慢染上緋红。
    谢政愷。你真的很烦耶！
    「一个重要的人突然离开，你说影响大不大？」
    ?
    趴在桌上，我回想昨天我的反应，简直太不像话了！
    我快疯了！
    「司徒瑾姒。你哪里不舒服吗？为什么趴着？」在讲解数学的班导往台下扫瞄，一看到我就噹我。
    有，我的心不舒服，连带我的脑袋瓜也不舒服。
    「没有，我没事。」
    「没事就不要趴着了，虽然这次你考第一名，但要继续维持下去。」
    当班导说出我第一名的事实，全班譁然。我早想到大家反应了。
    「真的假的？」
    「不是有『地下管道』吧！」
    「她以前不是考得不太好吗？」
    班导跳出来帮我澄清，「她这次国、英、数都是全班最高分，国文跟英文还是社会组最高分。」
    听到这消息，大家更吓傻了眼。
    看来我不应该这么隐藏我的实力的。
    「小姒。你这次这么努力读书喔？」任曦也不可置信地表情。
    「算是蛮认真的，之前我是『故意』没考好的。」我刻意加重「故意」。
    「干嘛故意考不好？」
    一间成绩普通的高职，来了一个可以上第一志愿的，是要吓死谁啊！
    不过当初，我为什么基测故意考差来读高职，我不太记得了。
    好像……是为了一个人。
    是谁啊？
    只依稀记得是按照某人成绩，来挑选学校的。
    那个某人，我记得还是个男的。
    这间学校的成绩，好像是谢政愷和……黄孝闵的成绩。
    跟谢政愷走去公车站的途中，我终于忍不住问他。
    「谢政愷。我问你喔。你以前成绩虽然跟我打赌时可以很好，但平常不是还好而已吗，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好？」
    「因为我开始认真读书啦。」他回头看着我微笑，「不过最主要的当然是为了赢你。」
    欠揍。
    「倒是你，读这间学校干嘛？你以前成绩很好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耳朵有问题，怎么他在说这句话时，听起来有点不太开心？
    「我也忘了。」我哈哈笑了一下，随即被他白眼。「好像是因为想跟谁同校吧。」
    「谁啊？」
    「黄孝闵吧。」我忽略他，下意识地。
    「黄孝闵？」他口气一变，有不爽的感觉，「你还记得他？」
    「当然，我转学后一阵子还有跟他联络耶！」
    虽然他背对着我，但我可以知道他现在脸色一定不太好看，他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是喔。你没事跟他同校干嘛？」
    「八成是想有个伴吧。」不过，不管是为了谢政愷还是黄孝闵，我都找不到确切答案，来解释我为什么要为了他读这间学校。
    那个人是谁啊？还是，不是他们两个？
    「司徒瑾姒，你知道下下下礼拜五是什么日子吗？」他丢出个问题，语气还是很不好。
    「什么日子？」
    「我的生日。」这次口气好像有点咬牙切齿。
    「喔。好啦，我会买礼物给你。」要礼物就直说嘛。
    「我那天不想自习读书，想出去绕绕，一样在图书馆碰面。」
    「好啦！」
    「你如果忘记就死定了！」
    「不会啦！我一定不会忘记。」

 第二章 加了醋，爱情更快发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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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除了要认学长姐外，最重要的还有替刚升上高中的小高一办迎新，照理来说应该上学期就办了，但因为我们班不停拖延，拖到小高一都快变高二了，才赶紧替一年级办迎新。
    而迎新不外乎就那些，吃鸡排喝饮料，秀一下才艺表演，再大家集体玩个小游戏，顺便认识一下人，有点像是大型的联谊，而我对这些总是兴致缺缺。
    在大家几乎都下去玩大风吹的时候，任曦拿着鸡排慢慢晃到我身边。
    「怎么样？有对哪个学弟感兴趣吗？」她像挑猪肉一样，到处指了好几个学弟给我看。
    而我则十分不感兴趣，「我对比我小的男生没兴趣。」而且我不喜欢很幼稚的男生，我大约扫描了一下，每个看起来都很幼稚。
    「年纪小的男生跟你这种强势的个性，感觉很搭啊。」她笑说，然后被我白眼。
    「那你呢？有看上哪一个学弟吗？」我刚刚就有注意到她常常盯着那群学弟。
    她突然笑的靦腆，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次是顏毅洺输了！」一个学弟无奈地站在正中央，找不到空位，接着全部的人都开始喊着处罚。
    「处罚！处罚！处罚！」
    学弟从一个大籤筒里抽出一张籤，主持人打开念出内容：「真心话大冒险。」
    我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几零年代了还玩这种游戏。」
    「不错啊，不知道那个学弟会选什么。」任曦兴致高昂的样子。
    「我选大冒险。」学弟从大冒险的籤筒里又抽出一张籤。
    「给一个学姊kiss！」听到这种大冒险，全体开始大吼大叫着，而学弟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
    「请学弟自行找个学姊kiss喔！」每个人期待着学弟会找上哪个学姊。
    我看着他慢慢地走向我们这里来，然后我身旁的女生们开始躁动起来，小小声议论着，「谁啊？他会选谁啊？」
    他走到我们身前，对前面的女生说：「学姊，不好意思借过一下。」然后我看到前面的女生脸瞬间垮下来，而任曦白目地噗哧一笑。
    学弟绕过那个女生，走到我面前，我很识相地在他开口前让到一边，他却跟着我移动，一直站在面前。
    「学姊，可以给我你的手机吗？」他看着我说，而我疑惑地看了下我身后，发现没有半个人，才指着我自己，「你在跟我说话吗？」
    而他点了点头，每个人又开始大吵大闹，我默默地拿出我的手机给他。
    我看他在我手机里输出了一连串的号码拨出，而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掛掉后，他又拿着我的手机开始自拍，他对手机做出了一个飞吻的动作。
    「现在我有给学姊一个kiss了喔！处罚已经完成了！」他把手机还给我。
    每个人对他的行为都不是很满意，但大冒险的籤上就只写「给一个学姊kiss！」他这样也算做到没错。
    他的创意让我印象深刻，只是他为什么要用我的手机打电话给他，这我就不懂了。
    「我希望能跟学姊做朋友，所以手机号码就当是我们的见面礼吧！」他微笑对我伸出手。
    我僵硬地伸手回握住，他却一个使劲把我的手拉至他唇边，连带我整个人往他身上靠近，轻轻地在我手背上印上一吻，「这是额外的kiss。」
    大家欢声雷动，不停叫嚣着，而我的内心也咆哮着给这大胆的学弟一拳，但我只是默默收回手，忍下擦手的衝动。
    「学弟，我想我跟你的缘分可能只有今天而已。」我委婉地拒绝他。
    「我相信我的努力可以克服一切难关。」他灿烂地笑着。
    好一个张狂的学弟，我对他的好印象瞬间毁灭。
    「那我想你得『非常』努力。」我加强非常的语气。
    「我会的。」他勾着大大的微笑，他的笑容其实跟谢政愷有点像，只是没有谢政愷好看，尤其是他好像不怀好意地笑着，这更让我更加不喜欢。
    还是谢政愷好。
    ?
    「瑾姒早安。」
    「瑾姒你想吃什么，我去福利社帮你买。」
    「瑾姒这礼拜天有没有空，跟我一起去约会吧！」
    「瑾姒、瑾姒、瑾姒！」
    最近这一整个礼拜，我都被那个讨人厌的学弟纠缠着，在路上看到我就会大喊我的名字，没事也会跑来班上乱我，我都假装没看到、没听到，他却变本加厉。
    「瑾姒跟我一起去约会啦！」在走去电脑教室的途中，又被他缠住了！
    「学弟，够了喔你！」我瞪着他，口气不悦到极点，「你不要一直缠着我不放，可不可以？」
    「谁叫你不接我电话，也不回简讯，我只好到学校来找你啊。」他可怜兮兮地说，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
    「我为什么要接你的电话？还有你怎么这么没礼貌，直接叫学姊的名字，我跟你很熟、很好吗？」
    「我跟你还不够熟、不够好吗？亲都亲过了，这样还不行吗？」他向前几步，靠我靠得很近。
    「还是要我更进一步的举动？」他笑的邪佞，又讨人厌。
    我自动往后退几步，脸色凝重，「学弟，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看不出来吗？那你猜猜看啊！」
    我努力压抑我的怒气，却发现有点无力，他真的是一个白目又欠打的人！
    「小姒，你别生气了，我们赶快走吧，要上课了。」在我身旁的任曦跳出来打圆场，赶紧拉着我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后任曦往回看了他有几秒。
    ?
    「这礼拜六是我们学校园游会，你要来捧场喔！」电话那端的谢政愷语气高昂，听起来很开心。
    「这礼拜六？我要上辅导课没有空。」烦死人的週六加课。
    「那你请假啊！」很明显，我的话浇熄了他的开心。
    「国英数三科主科都有，这不是想请就能请的情况啊。」我无奈跟他解释。
    「司徒瑾姒你真的很不够朋友耶！」
    「不去一个园游会就被冠上这种污名，有这么严重吗？」
    「如果是你，我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耶！」
    「说的比唱得还好听，更何况我不会有跑去火坑里要你救的情况。」
    「你怎么能那么肯定不会有？」
    「就算有，我也用不着你来救。」
    「瞧不起我喔！」
    「我是不想跟你一块殉情！」再怎么样我也不会希望你陪我去死，甚至为了我死。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因我而死的画面，我整个人就非常不舒服。
    「我才没那么逊！」
    「那你就这么篤定你会为了我赴汤蹈火？」
    「当然。」
    「有些事情在还没遇上前说的都不准。」
    「但有些事情不用遇上就能肯定答案。」
    虽然觉得他应该是在开玩笑，也觉得不会遇上这么狗血的事情，但他的话让我很感动、很开心。
    「所以你园游会到底来不来啊？」
    感动归感动，我还真是无能为力，「就没空啊，没办法。」
    我听到他很用力的厚了一声，「说了这么多你还是不来！」
    「对不起嘛！」他怎么会这么希望我去园游会？

 第二章 加了醋，爱情更快发酵(4)

    我只能说好朋友就是这样当的。
    「老师，我下午要跟爸妈去吃喜酒，所以要请假。」站在班导面前，我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神情变化。
    「不是要去别校的园游会吗？」
    我心一惊，假装不知情，「园游会？」
    「就别校今天园游会啊，不知道多少人来跟我请假都被我拒绝了。」
    「说不定之后我爸妈会带我去逛园游会。」话总不能说得太满，如果被当场抓包我还要不要活啊。
    「所以可以吗，老师？」
    「可是下午是我的数学课耶。」他面有难色。
    「别这样啦，老师！看在我这次数学是全班最高的份上，让我请假啦！」我双手合十地不断拜託。
    「好啦！去啦、去啦！」
    「谢谢老师！」只要拿成绩，老师瞬间变得好说话多了。
    走出校园时，我才发觉我要这样徒步走去找谢政愷吗？
    天啊！我的脚不会痛死才怪！
    即使如此，都逃出来了，还是得去找他。
    没办法，谁叫我这个朋友真的是太好了！谢政愷看到我，一定感动到痛哭流涕。
    「瑾姒，你要去哪里？」冷不防，背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我才刚走出校门没多久，就被抓包了吗？
    我慢慢回头，当我看到是那张讨人厌的脸，该死的！
    「你怎么在这里？」我看着那个讨人厌的学弟。
    「跟你一样翘课出来的啊！」
    「我没有翘课，我有请假。」
    「请假说去吃喜酒，结果是要去园游会，是吗？」他轻轻笑着。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跟你有心电感应啊。」
    「那你猜我现在想干嘛？」
    「想打我。」
    「没错！」我大手要挥过去的时候，他赶紧说话求饶，「我载你去园游会如何？你应该不会想从这里走到那里去吧！」
    我看着他的脚踏车，思忖着我该上贼车吗？
    「这么炎热的天气，自己走去会多热又多累啊！还不如给人家载，不用动，还有微风徐徐吹来。」他继续诱惑着我。
    「好吧，但你不要得寸进尺喔。」我坐上他的脚踏车。
    他微笑踩上脚踏车，用着不是太慢的速度骑向目的地。
    看着他卖力的背影，让我自动联想到谢政愷，我好像还没给他载过。
    真是的，别人是主动要来载我，他却打死都不肯载我，这一点他不如学弟。
    「瑾姒，你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对不对？」他的话突然飘来我耳边。
    「重要吗？反正你给我的印象已经够深了。」是啊，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死皮赖脸的学弟叫什么。
    「我叫顏毅洺，容顏的顏，毅力的毅，三点水的洺。」
    顏毅洺，还挺特别的名字。
    我没想到谢政愷学校的园游会，会这么的热闹，放眼望去都是人潮，光他们学校本身的学生就佔了一半以上。
    在这人群中我要怎么找到谢政愷啊……
    「你要找哪个朋友啊？人很多可能不太好找。」顏毅洺跟在我身旁。
    「为什么你要跟着我？」我不满。
    「既然都来了，当然要逛一下啊。而且我担心你找不到人，我可以帮你看。」
    我翻个白眼，但还是让他跟着。
    在人群里兜兜转了十几分鐘后，我终于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我默默加快脚步偷偷跟在他身后。
    「他就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顏毅洺跟着我小声地问。
    我点点头，拿出手机拨出谢政愷的电话。
    而前方那个被我们跟踪的人的手机也刚好响起，他接了起来，「喂？」
    「谢政愷，你现在在干嘛啊？」我窃笑在身后看着他。
    「逛园游会啊。」
    「那你要不要猜猜看我现在在干嘛？」
    「能干嘛，不就在上课吗？」
    「我是在──」当我看到一个女生突然衝出去抱住他，我的话就梗在喉咙出不来。
    我在他身后看到他对那个女生笑得灿烂，手任由那女生拉着，眼里佈满对她的宠溺，是我从没看过的神情。
    「我要去忙了，先掛了。」电话传来他的声音后，只剩下单调的嘟嘟声。
    而我看着他陪那个女孩到处去逛摊贩，然后渐渐消失在我眼中。
    我来不及说出的话在喉头间发酸，心莫名的惆悵起来。
    「你不去找你朋友吗？」顏毅洺把我的心绪拉回来。
    「不去了。」我冷冷地说，掉头就走，手却被他拉住，逼得我只好回头。
    「那不去找你朋友，就跟我一起逛吧！」我看着他恳求的脸想了一下，最后答应了。
    不逛白不逛，我干嘛为了谢政愷这样不开心呢！
    刚开始我跟顏毅洺逛的心不在焉又索然无味的，但在他刻意逗我笑的状况下，我渐渐放宽心。
    「你要不要吃这个？」他指着一个看起来卖向不佳的鸡蛋糕，因为那是各种性器官形状的鸡蛋糕，有胸部、有男生的下面……等，各式各样任君挑选。真不愧是男校，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奇怪。
    我嫌恶地摇头，「才不要勒！」
    「看起来蛮好吃的啊！」他走到摊贩前面，「我要一份鸡蛋糕。」
    贩卖的学生色瞇瞇地笑着，用猥琐的声音说：「同学你满十八岁了吗？还没满十八不能买喔！」
    「都有女朋友了有差吗？」顏毅洺用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我。
    那个变态学生用一种「我明白了」的变态表情，拿了一包机蛋糕给他。
    「谁是你女朋友啊？」我瞪着他。
    「假装一下不会死啦！」他笑，塞了一个鸡蛋糕到我嘴里，「还蛮好吃的，吃吃看。」
    当我发现是男生下面形状的，我想要吐出来，却被他摀住嘴巴硬是吞回去。
    「好吃吧？」他笑问。
    我气得不停追打他，「好吃个头啦！」我感觉到我脸上的灼热，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
    「你这辈子是能吃过几次啊？还是你以后还会吃？」他说着模糊不清的话语，让我更不爽地狂打他。
    「你这个变态！」
    「你想去哪里了？脸还这么红？」他戏謔地笑着。
    「是因为太热！」我不停用手搧风，激烈运动后让我整个人都躁热起来。
    「看你这么热，要不要去吃冰淇淋？」
    「你请客吗？」
    「好，我请客。」他拿了张面纸给我，「你流了不少汗，擦一下吧。」
    我接过卫生纸，稍微擦去身上黏腻的汗水，「还不是你害的！」

 第二章 加了醋，爱情更快发酵(5)

    眼角突然扫到卖冰淇淋的摊贩，我开心地走过去，跟前面的两个学生说：「我要两个冰淇淋。」
    「冰淇淋还要再三分鐘才会好，可以等一下吗？」
    「好。」我点头，在一旁等着。
    「你这里都没擦到。」顏毅洺拿起面纸帮我擦去鬓角的汗水。
    「冰淇淋好了！」一个学生扛着一大桶的冰淇淋到台前，当我跟他对到视线时都愣住了。
    谢政愷！
    他原本疑惑的表情再看到我身旁的人后，瞬间消失。
    「你怎么会来？」他开口，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
    「我们来约会的啊！」顏毅洺伸手揽着我的肩膀，在我开口前先说话。
    我疑惑地抬头瞪着他，他却对我眨眼打暗示。
    搞什么啊？
    「你不是说你要上课吗？」谢政愷的脸色很差，看的出来他很不开心。
    我八成又被他冠上一条「见色忘友」的罪名。
    「她特地翘课出来跟我约会的啊！对不对，宝贝？」顏毅洺对我笑着说。
    我不想理会他，所以没有任何回应，但在别人看来我是默认。
    「情侣买冰淇淋，可以免费加一球喔！」旁边一个学生对我们宣传着，「只要拍下情侣照，然后上传到脸书帮我们打卡就可以了！」
    「那我们也来拍照吧！」顏毅洺拿出他的手机，「宝贝，你想摆什么样的动作？」
    看到谢政愷表情不太对，我本来想跟着假装是情侣报復他一下，因为刚刚他跟那个女生让我心情不是很好。但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安的感觉，所以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顏毅洺，别乱了！」我挣开他的手。「他是我的学弟，不是男朋友。」
    「现在不是，未来也可能是啊！」他朝我堆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是啊，十辈子后吧！」
    「原来不管过了多久，瑾姒都想跟我再遇见啊！」他自以为是的解读。
    「你这自恋──」
    「所以你真的是翘课来跟学弟约会的？」谢政愷疑似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了我的话。
    「他只是顺道载我过来。」
    「两个冰淇淋好了，总共四十元。」谢政愷不太情愿地将两个甜筒拿给我，重点是两个甜筒大小不一。
    「欸，你心甘情愿一点好不好？我为了你特地请假过来捧场耶！」
    「没关係啦！我不介意吃小球的。」顏毅洺付完钱后，拿走我手上冰淇淋比较小球的甜筒。
    「谁说那个是要给你吃的？」谢政愷看着顏毅洺，口气十分不悦，还硬是将顏毅洺手上的甜筒跟我交换。
    「那个小的是给你吃的。」
    「为什么我是小的？」我不懂也非常不满，正还要抱怨些什么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的是任曦，我疑惑地接起来，「喂？你怎么打电话给我？」
    「我本来要去第一中学的园游会，但是我有点迷路了，你能来带我过去吗？」她着急的声音传过来。
    「可以是可以，但你怎么知道我在逛园游会？而且你怎么翘课出来的？」
    「详细情况到时候见面再说，你先来找我啦！我在一座小公园旁边，附近有一家麦当劳跟茶汤会。」
    「我到了再打电话给你，先这样了，掰掰。」
    「怎么了？」顏毅洺好奇地问。
    「任曦要来园游会但她迷路了，所以我要去带她过来。」
    「还是让我去吧！我有脚踏车比较快，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这样好吗？」我不太放心让任曦跟他相处，毕竟他们不太认识。
    「哪里不好？别拖拖拉拉的，让她在那里等太久不好。」谢政愷跳出来说话。
    我小小地瞪了他一眼后看向顏毅洺，「她在小公园旁，附近有麦当劳跟茶汤会。我给你她的手机，找不到她时可以打电话给她。」
    替他手机输入好号码后，他就很急忙地跑走了，不到几秒鐘，我就看不见他的身影。
    「欸，你在生气什么？」谢政愷走没几步，又转头过来问我一次。
    我的回答也都是冷冷的这一句，「没有啊。」
    顏毅洺跑去接任曦后，我不想要一个人逛园游会，但又不想要错过这个机会，正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谢政愷的同学提出建议。
    「政愷你不是还没休息吗？趁现在陪你女朋友去逛逛吧！」两三个男生合力把谢政愷半推半拉地赶到我身边。
    「推什么啦你们！」
    「要好好玩啊！」
    我瞟了他一眼后，就逕自地走了，但我还是特地放慢脚步，让他跟上来。
    他走到我身旁问：「欸，你在生气什么？」
    「没有啊。」我懒懒地回了他一句话。
    之后这个对话，我们不到几分鐘就会上演一次。
    「说实话，你到底在气什么？是在气我给你的冰淇淋比较小球吗？」他重复第n次这个问题。
    他一脸无辜地说：「如果是这件事我可以跟你解释，女生不是都会经痛吗？所以我让你少吃一点冰，有错吗？」
    他的原因让我有点开心跟感动，但是还是消不了我的气。
    「你难道不知道我很喜欢吃冰吗？」我故意拿翘。
    「那我再请你吃嘛！何必生气？」
    「我不是气这个！」
    「不然你气什么？」
    我气你因为一个女生，竟然不理我！
    我想这样回答，但想了一下觉得这句话好像在吃醋，所以委婉地换句话说。
    我洩气地说：「我气你刚刚直接掛我电话。」这句话跟原本的话好像根本没关係。
    「你说刚刚那通电话吗？」
    「打电话给你时，我就在你身后观察你。你说你要去忙了，可是我看到的事实好像不是如此喔！」我低头哀怨地踢着地上的垃圾，不让他看到我的表情。
    「刚刚那个女生是我妹，我会直接掛你电话，是因为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在跟女生讲电话。」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着急。
    「跟我讲电话很丢脸喔？」我故意扭曲他的话。
    「没有！我只是……」看着他慌张想解开误会，让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跟你开玩笑的啦！」
    「所以你真的不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注意我表情的变化。
    「如果某人请我吃冰淇淋，也许我的心情就会好一点。」
    他皱眉，「你真的要吃？」
    「不然某人要用什么东西换冰淇淋？」
    「那我当你的园游会导游，带你去吃喝玩乐。」
    「园游会还需要导游吗？」
    「囉嗦什么！」他抓住我的手腕，头也不回地直接把我拉着走。
    看着他跟我像是牵手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情更好了，嘴角忍不住地浅浅勾了起来。

 第三章 隐没的心意逐渐明朗(1)

    ?
    今天，四月十九号，我得去见一个人，一个在我生命中占很重要部分的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这天本身的关係，一醒来，身体便感到特别沉重，尤其是心脏。因为被悲伤压着。
    我喜欢今天但也讨厌今天。
    因为身体跟心理都不太适合上课，所以这天我就会请假，自从三年前。然后睡到中午过后才起床，下午则悠哉地看着小说。尽量让这一天快点结束，因为我总在傍晚去见他。
    躺在床上看小说的我，精神恍惚地渐渐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快被吓死。
    「现在几点了？」我没戴眼镜，视线模糊地看着手机，上面残苦地显示──五点十分。
    「天啊！这么晚了！」我吓得马上跳起来，忙着换衣服、梳理头发，整理东西的，简直忙翻了！
    不识相的手机偏偏在这时候响起，还是谢政愷打来的。
    「干嘛，你有什么事？我现在很忙。」
    「忙什么？」
    「忙着见一个重要的人！」
    「我吗？」
    「谢政愷，我跟你说了我、很、忙！」忙得焦头烂额的我，时在没心情理他，「没空跟你在那边间扯，还有人比你重要好吗？」
    「所以你现在要去见那个比我重要的人，而不理我？」
    「废话！我干嘛理你啊！」
    「司徒瑾姒。你很好。」他大吼：「你死定了──」
    「我死定了也要去见那个人！」我吼回去，然后掛掉他的电话。
    很好，我真的死定了。
    一年只有一次去见他，我一年应该好几十次死定了，所以不管怎么样，还是去见他重要。
    ?
    「好久不见了，外婆。」我在外婆坟前放上一朵黑玫瑰花，那是她生前最爱的花。
    还记得小时候，外婆家的花圃总是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玫瑰花，五顏六色的鲜艳无比，但花园里最多的是黑玫瑰。
    「这里玫瑰花好多喔，有红色、粉红色、蓝色、白色，还有绿色。」我一一数着外婆花园里的玫瑰花，花园里有着一堆不同顏色的玫瑰。「外婆，这里为什么没有黄色的玫瑰花？」
    「因为外婆不喜欢黄色的玫瑰花啊。」
    「那为什么要种这么多黑色的玫瑰花？」我疑惑地看着细心修剪玫瑰的外婆。
    「因为外婆最喜欢黑色的玫瑰花啊。」
    「明明红色或粉红色的比较漂亮，外婆为什么最喜欢黑色的？」
    「因为外婆喜欢黑玫瑰的花语。」
    「花语？」
    「红色玫瑰的花语是热爱着你，粉红色是爱的宣言。而黑色是──爱我好吗？」外婆在讲到黑玫瑰的花语时，表情有点悲伤、难过。
    「那黄色的呢？我最喜欢黄色了！」
    「是褪去的爱。所以外婆不喜欢黄玫瑰，也没有种黄玫瑰。」
    年幼的我并不是很了解为什么外婆喜欢黑玫瑰，但后来我知道了。也知道为什么外婆讨厌黄玫瑰。
    那是外婆一生最渴求的一件事，但直到她离开前，还是没等到……
    「最近我过得很好，外婆。」随便坐在外婆坟前，我像小时候坐在她怀里一样，跟她讲话聊天。「没什么大事发生。」
    「不过前阵子我遇见我国小同学了，他还是一样没什么改变，倒是我改变了很多。」
    爸妈因为工作繁忙，都会把我丢给外公、外婆照顾。
    我总是坐在外婆的老旧机车前，让她载着到处逛，有时候去逛逛菜市场，有时候回曾祖母家玩，好不快乐。
    不知不觉，我长大了，而外婆年老了。坐在机车前的我高到需要趴下头来，外婆才看的到前方。
    然后我再更大了，已经不会跟着外婆四处玩，外婆也生病了没办法带我到处玩。
    这一病，外婆就没有再骑老旧机车载过我。
    身体有多痛，外婆说不出口；心情是喜是悲，也无法言语，只剩眼泪替她诉说，却无法完整表达。
    玫瑰花渐渐凋零、枯萎，但它没有再播种，没有再重新发芽，就这样孤单地死去……
    我深吸口气，强忍着回忆的泪水，但忍不住思念。
    「外婆，你后悔爱上外公吗？」这句话，我一直想问，只是没能问出口。
    忆起外婆看着黑玫瑰的神情、生病时悲伤地望着外公的那张脸、临走前那流下惋惜的泪水。
    「不后悔，对吧？」我勾起苦涩的嘴角，泪眼模糊。
    我早知道答案，所以我一直没有问。
    「如果后悔，早放弃了。外婆的花园就会种满黄玫瑰了。」
    眼泪最后还是不争地流下。每当想起外婆的黄玫瑰，我总是忍不住流泪。
    「可是，外婆……我多希望你后悔爱上外公……」
    如果外婆不要爱外公，这样伤心就会少一点了。也不会如此渴望，却还是得不到。
    外婆总是为外公打理好一切，静静煮好晚饭，然后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的人。
    生病后，外婆虽然没办法做什么，但她仍然静静流着泪，望着不会被开啟的门。
    这辈子，外婆没有等到那个人，也没盼到她最渴望的东西。
    就这样，遗憾、苦痛地走了，泪流不止──
    不要爱上一个不会爱自己的人，那么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我深信着这句话，也努力让自己，不要爱上一个不会爱我的人……
    ?
    收拾好情绪，我告别外婆离开，离开时天色已黑，夕阳也早已落下。
    每年我都会在黄昏时刻来看外婆，因为她最喜欢夕阳了，我想陪她一起看着这样的天空。
    如同她笑声温煦的一片橙色天空。
    在搭公车时，我稍微滑了一下手机。点开备忘录后，我惊讶地瞪着手机萤幕。
    4/19星期五，要跟谢政愷到处晃。
    p.s.他生日，要准备礼物！
    啊──
    我懊悔不已地拨出谢政愷的电话。然后在心底不断骂着自己废物。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我真的死定了啊，怎么办！
    在我焦急徬徨的时候，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谢政愷传来的简讯。
    我下礼拜都要社团练习所以不去图书馆
    这讯息并没有减缓我的不安，从他字字句句看来，他现在非常生气。
    他已经气到懒得用标点符号。而且他社团是什么黏土艺术社，哪需要练习，他摆明就是不想见我。
    我战战兢兢地打着字，然后按下发送。
    不要生气啦，我今天真的是有重要的事才忘了的…
    我有事要找你，你不另外约地点，我下星期一就杀去你学校找你喔！
    不要生气啦！对不起嘛！
    然后他一直没有回覆我，然后我星期一就真的杀去他学校找他了。
    然后我果然死得很难看。

 第三章 隐没的心意逐渐明朗(2)

    ?
    「谢政愷。有人找你。」
    一放学，我就用着我这两隻短腿，努力朝谢政愷的学校走去。他的学校真不是普通远的，当我走到大门口时，觉得我的眼泪都要跟我的汗水一块落下。我把证件押在守卫室才顺利进去学校。一进来看见校园如此宽广，我才发现我根本不知道谢政愷在哪。
    我拨了一下他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听到这个回覆，我简直快疯了。
    我边暗骂着脏话，边疯狂地到处问人、找地方，经歷了千辛万苦，终于让我找到那傢伙了！
    谢政愷撇了我一眼后，跟叫他的男生说：「我不想见她，叫她回去。」
    我这么努力地才找到人，现在叫我回去？去死吧！我还来不及衝进去把抓他出来，他身旁的同学就起鬨着。
    「干嘛这样欺负女生啊！」
    「唉呦，女朋友都主动找来了，还摆一张臭脸。」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朋友，女朋友都亲自过来道歉了，还这样小家子气的。跟他分手，跟我在一起啦！」
    谢政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嚷着分手的男生。
    这里是男校，平常很少接触女生，所以自然对女生都特别好，而我可以善加利用我是女生这个优势。我顺着他们的话，装得楚楚可怜，「对不起嘛！人家知道错了，别生气了啦！」说完，我在心里呕吐。
    里面的男生更加激动了，直接把谢政愷推出教室外。
    「好好跟女朋友谈谈啊。」
    「别伤了女孩子的心啊。」
    面对我的谢政愷还是一副我欠了他几千万的臭脸。
    「我们去别的地方聊聊。」
    「喔。」
    我乖乖跟在他，他往东我就往东，彼此不发一语地走了好一阵子。
    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我，「你不累吗？」
    累！我脚痠死了，也痛死了。
    「不累。」我諂媚地笑着。
    「坐着休息吧。」我跟着他坐在一旁树下的椅子。
    「对不起啦，我真的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我双手合十地道歉。
    他不理会我，用着质问的口气问：「那个比我还重要的人是谁？」
    「嗄？」
    「你那天不是说要去见一个比我还重要的人。那个人是谁？」
    我恍然大悟，「是我外婆。那一天算是她的忌日，我都会在那天去看她。」
    「真的吗？」他用狐疑的眼神打量我。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刚刚不是就骗我你不累吗？明明你的脚开始痛了，还说不累。」他瞪着我，没有什么杀伤力，是温和的、关心的斥责。
    「你怎么知道我脚痛？」
    「我记得你以前脚痛的时候，走路走没几步，脚尖就会撞一下地。你刚刚都不知道撞了几次地。」他有点担忧地看了一眼我的脚，「脚很痛吗？」
    「可能是走太多路的关係，有点不舒服而已。」我轻轻地微笑，让他察觉不到，「不过我很意外，你竟然还记得我的习惯。」
    「有些东西是想忘也不会忘的。」他看着远方，漫不经心地说。
    我的笑容更深了，「没想到我是让你想忘也忘不了的人。看来我在你心上很深喔。」
    他困窘地瞪了我一眼，「因为太可恶了！」
    儘管他这么说，淡淡的笑容还是掛在我脸上。心也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温暖灿烂。
    可恶也好，难忘也好，我在你心上都很深。
    ?
    「迟来的生日快乐。」我拿出书包里的礼物。
    「现在拆礼物吗？」
    「可以啊。不过你先许三个愿望好了。」
    「又不是蛋糕，还许愿。」
    「别这样啦，许愿一下是会死喔。」
    他不太甘愿地闭上双眼，双手合十。「第一个愿望，希望我身边的人都平安健康。第二个愿望，希望我考上理想中的大学。」
    「第三个放心里喔。」
    我静静看着认真许愿的他的侧脸，他的脸其实没有很难看，还算不错。鼻子的高度刚刚好，眼睫毛没有说很长，嘴唇……
    「好了，我可以拆礼物了吧。」他睁开眼睛，让看傻的我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过头来。
    「你许了什么愿望啊？」为了安抚这颗吓得不停狂跳的心脏，我随便搭话。
    「说了就不会实现了。」他努力拆开我包了好几层的包装纸，「不过我许愿没有一次实现过，真的很衰。」
    「可能是你许的太强人所难了吧。」
    「是吗……」他一闪而过的落寞我捕捉到了，但那只有一瞬间。「不过你送什么啊，包那么多包装纸。」
    「你自己看啊。」
    当他拆掉所有的包装纸后，盒子一打开，是个手工相框，还附有我们以前运动会时的合照。照片里我们装扮成兔子，他拿班旗、我拿班牌，笑得灿烂无比。
    他拿起来鑽研着我心意满满的相框，「司徒瑾姒，你也太烂了吧，送相框！」
    「哪里烂啊？」他的反应让我不满，「这相框可是我亲自拚的，上面的装饰还是我努力捏黏土来的，还有一张我们的合照。」
    「什么年代了，还送相框。」
    「让你用来怀念我啊。」
    「用不着，不需要这种东西。」
    「不然你是有我照片喔？」我气恼。
    「有啊。之前我们美劳课不是做相框装饰，老师打完成绩发回来后，每个人的相框都有一张照片。你的没有吗？」
    我无奈点点头，想起那张我们四个人的合照。
    「那不要礼物，你还我啊。」
    「我有说不要吗？」
    「你把人家嫌得这么烂，不是不要是怎样？」
    「是真的很烂啊。」
    「谢、政、愷！」
    我们聊了很多，直到天色暗了，学校里人越来越少，才惊觉差不多该回家了，我便赶紧跟着他去车棚牵车。
    「欸，上车吧。」他说。
    我惊讶地看着他，眼睛故意瞠大，「谢政愷，你什么时候这么有人性了？」
    「我是看你脚痛，才对你好。不要拉倒。」
    「谁说不要的。」我快速地坐上脚踏车后座，霸佔着不走。
    「要还囉嗦这么多。」
    「快走吧，驾、驾！」
    「我说了我不是马夫。」
    「好，你是我『专属的马夫』可以吗？」我笑着安抚他。
    他只是轻轻瞪了我一眼，如果我没看错，他的嘴角似乎有稍微上扬。

 第三章 隐没的心意逐渐明朗(3)

    ?
    「喜欢一个人，真的这么了不起吗？」我看着我周遭的女同学，个个传简讯、打手机，还有打扮自己。
    「用了不起这个词不太对。」任曦回答。
    「让一个人变得不像那个人，不了不起吗？」
    「这就是所谓『爱的力量』！」她说的愤慨激昂。
    「我看是『爱到卡惨死』。」
    「小姒。你最近感觉也变了喔。说不定是因为『爱的力量』。」她贼笑。
    「我哪里变了，怎么可──」
    「小三，这题我不会。」维尼熊拿着厚厚的英文讲义跑来找我。
    「谁跟你小三了。」我吐舌头，不想理他。
    「小姒不好听，叫小三比较顺口。」他摊开讲义指着某一题，「为什么答案是这个？」
    「老师上课说了几百遍，这题没有逗号就要加ving。」
    他了然地点头，「原来是逗号喔，我懂了。」
    任曦看着维尼熊走掉后说：「以前的你很冷漠，没有什么人会来接近你。但现在，大家不只会来找你问问题，还会找你一块行动。而你对别人也不再这么冷冰冰，还会开玩笑了。」
    「有吗？我觉得没什么改变啊。」
    「不信你去问我们班的人。对了，等一下是体育课，我们要赶快过去。」
    我真的改变很多吗？为什么啊，因为谢政愷吗？
    八成是吧，他这么白痴，跟白痴混在一起多少会有影响。
    体育课顾名思义就是拿来「休息」的，一群女生全坐在一旁聊天，老师也睁隻眼、闭隻眼。
    以下女同学abcd的对话，我在一旁安静听着，但越听越觉得无语。
    「欸，你最近干嘛戴耳环？那被抓到不是会被记违规。」
    「男朋友觉得好看就戴了啊。」
    「我喜欢的人好像喜欢有气质的女生，那我要怎么样才会比较有气质？」
    「投胎啊。」
    「我是认真的啦！」
    「你就把头发放下来，然后说话跟动作不要那么大，就好了吧？」
    我看着任曦，「欸，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得要改变自己？」
    「因为希望对方喜欢自己或更喜欢自己啊。」我得到的答案不是任曦说的，是旁边的abcd。
    「瑾姒最近变得活泼很多，是不是也因为有喜欢的人啊？」
    「对啊，上次我在图书馆看到你跟一个男生在一起呢！」
    「是喜欢的人，还是男朋友？」
    abcd的话题主轴突然变成我，我被团团围攻着，动弹不得。
    「那是我朋友。」我尷尬地笑着。
    「看起来有说有笑的，不像是喔。」
    「那个男生长得帅吗？」
    「还不错，是那种阳光型的，还是我们旁边那间男校的。」
    「有个成绩好又开朗的男朋友，难怪你变得活泼多了，成绩又变得那么好。」
    谢政愷是我男朋友？虽然想起来很搞笑，但我却不讨厌，反而还有种不错的感觉。
    只是我讨厌被人家误会我们的关係，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排斥我们是男女朋友……
    「那任曦你有喜欢的人吗？」我试着转移她们的焦点。
    她好像被我的问题吓了一跳，眼睛瞪的老大，「没……没有啊。」
    女生都是口是心非，我想她的反应比她的回答还诚实。
    「少装了你！是谁啊？」abcd开始向任曦逼供。
    「快说、快说，是我们班的吗？」
    「长得帅吗？如果不是我们班的，是学长还是学弟？」
    我在脑海里列出我们班男生的名单，逐步地删去一些人后，发现没有一个男生可能是任曦喜欢的对象，她喜欢的应该不是我们班的。
    她彆扭地低下头不语。
    她害羞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平常看她总是大喇喇的。
    「不是我们班的吧？」我注意她的反应，不想错过一点蛛丝马跡。
    「就说我没有喜欢的人了！我要去打球了，你们慢慢聊。」她慌张地起身离开，我没错过她回答时有刻意避开我的眼睛。
    她真的有问题。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逼我听她说那个男生的事情，但是这次她似乎不想让我知道那个男生是谁。
    为什么？是因为那个男生我认识吗？
    就算真的是好了，这有什么关係吗？
    我打算趁今天放学跟任曦一起去图书馆时，逼她说出那个男生是谁。
    放学鐘打完过了好几分鐘，我早就收好书包在等任曦。
    「小姒等我一下，我快收好了。」她嘴巴上是这样说，但看她桌上还有一堆杂物还没收拾好，我觉得我不会只等一下。
    好几下过去了，任曦终于好了。
    「小姒我好了，我们走吧！」她开心挽着我的手走出教室，下一秒鐘她的笑容却僵住了。
    眼前挡住我们的不是谁，就是那个学弟顏毅洺。
    「瑾姒你要走囉？那我跟你一起走吧！」他不要脸地黏上来。
    「抱歉，我有人陪了。」我指着身旁的女生。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三个人一起走更好啊！」
    「我、不、要。」我刻意加重语气。
    「小姒，你们一起走好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任曦对我笑着说。
    「你不用──」在顏毅洺开口说完挽留她的话时，任曦便一溜烟地跑走了。
    我给顏毅洺一个非常难看的脸色，「你才是那个电灯泡。」
    「我没有要求她离开啊。」他有点沮丧。
    「但是她确实是因为你而离开。」这下好了，我得自己一个人走去图书馆了。
    我本来要一个人走去，但被某个人缠着，逼不得已变成两人行。
    「说实话，那天园游会你们发生什么事？不然她怎么看起来对你有点感冒？」我想起那天园游会，都打不通这两个人的手机，最后我放弃联络他们，跟谢政愷好好地去玩了。
    「没发生什么事啊！我就只是跟她一块去逛园游会。」
    「那你们为什么都没接我的电话？」
    「因为我想让你们单独相处啊！」他笑得诡异。
    「你说我跟谢政愷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
    「因为你喜欢他。」他轻描淡写地说，但那短短一句话却在我心里投下原子弹。
    「谁喜欢他啊！」我想都不用想就直接回答。
    「你啊！」他笑得灿烂但很碍眼。我很肯定他的笑容会碍眼，是因为他是在笑我。
    「笑什么啊你！」
    「笑你傻啊！」
    我忍不住大吼，「你给我闭嘴！」
    他闭嘴了，但嘴角是往上扬的。
    该死的，顏毅洺！

 第三章 隐没的心意逐渐明朗(4)

    ?
    谢政愷，我对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真的是所谓的「喜欢」吗？就像顏毅洺说的，我真的喜欢你吗？
    「欸，你发什么呆啊？」谢政愷再拿笔敲了一下我的头，「还不读书。」
    「没有，我去上个厕所。」我从座位起来，脚却一时无力瘫软下去。幸好我有扶着桌子，才不至于摊在地上。
    「欸，你还好吗？脚又痛了吗？」他紧张地站起来。
    「没事，只是有点无力。应该是坐太久的关係。」我坐回椅子上，按摩着我的双腿。
    「你读书读到一半，就时不时起来动一动。」他走到我身旁，「可以吗？需要我扶你去厕所吗？」
    「我没那么娇弱。」抓着他的肩膀站起来，「你看，我这不就好了吗？」
    我起来走没几步路，脚一软，身体便往前倒去。还来不及感受地板的冰冷，我便被抱入一个胸膛里，脑袋当机，心跳加速。
    谢政愷从背后及时抱住我，「你这叫没事？我陪你去吧。」
    我的脸颊现在一定一片红润，幸好我是背对着他。我甩开那些害羞和猛烈的心跳，强装镇定地说：「我没事了，可以放手了。」天晓得我竟然有小小希望他不要放手。我到底怎么了？
    「是吗？」他慢慢松开怀抱，但还是不放心地抓着我一隻手。
    我迈开脚步要离开，却被他抓着动弹不得。
    「你真的可以吗？」
    「可以啦！」我背对着他说，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拿什么脸见他啊。
    一得到自由我便加速前往厕所。看到厕所镜子里的我，果然如我所想，不只脸颊，连耳根子都是红的。
    而我的心跳还没恢復，依然狂速跳着。我按着左胸，深吸几口气，告诉自己这并没有什么，只是因为第一次被男生抱着才会有如此反应。
    是吗？如果是被其他男生抱着呢？比方说顏毅洺。
    我忍不住想，换了个人的画面让我心跳平復，脸颊也不再这么烫了。
    也许是因为那个人是谢政愷的关係吧，我的反应才这么反常。那为什么，那个人是他？
    因为我……喜欢他吗？
    ?
    我的脑袋又主动回想着几天前的画面，他及时抱住我的那一刻。身体还记得被他抱住的触感和温度，就连心脏也不忘地开始加速，淡淡红晕又爬上我的脸颊。
    轰──我的脑袋又当机了。这是从那天以来常常发作的后遗症。
    害我这几天都没办法很坦然地面对谢政愷，一看到他那画面又自动播放，脸又红的不能见人了。
    「小姒在思春齁？」任曦突然出声说中，让的我一阵惊慌，「谁……谁思春了！」
    「你脸那么红，不是思春是干嘛？」她不怀好意地窃笑。
    「我在想事情。」
    「想那个你喜欢的人吧？」
    我疑似因为心虚地大声说着：「我没有喜欢他！」
    任曦那狡狐般的笑容弧度更大了，眼睛也像隻老狐狸一样上下打量着我，「我有说你喜欢谁吗？」她真的很讨厌。
    「我──」我气结，转头不去看她这隻讨人厌的狐狸。「反正我没有喜欢他！」
    「你干嘛一直否认你喜欢他？他是有多糟糕，让你不想喜欢他？」
    「他不糟糕啊，只是……」我歪着头细想，却找不到任何一个原因。「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要否认……」
    是啊，我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劲地否认。这就像是无意识的反应，我只是跟从着身体。
    「还是你跟他是个性非常不合，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
    「也不是，是还蛮要好的朋友。」
    「还是他有女朋友或喜欢的人？」
    「他没有女朋友，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我以前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有喜欢的人吗？他对喜欢的女生是不是格外温柔，又不会这么白目？
    想像他对另一个女生好，感觉真的不太舒服，不太开心。
    「啊──」任曦突然大叫，弹了一下手指。「我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否认了！」
    「为什么？」
    「因为你，害怕他不会喜欢你。」
    我愣住，脑袋对这句话消化不良。「我，害怕他不喜欢我？」
    「你一定抱着这样的想法，『否认自己不喜欢他，这样就算他不喜欢我也没关係，反正我又不喜欢他。』。对不对？」
    我轻轻地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他八成是那种说：『我永远不可能喜欢你。』的男生，才会让你这么排斥喜欢他。」她一脸「姊姊我懂」的安慰我，还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没说。」
    「那就是你感觉他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
    我转了转眼珠子，「好像是。」我一直都认为谢政愷不可能喜欢我，即便那么多人说他喜欢我，我还是不相信。为什么不相信呢？我不知道。
    「小姒，不要那么想。你没有去试过，你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她像圣母玛利亚替我指点迷津，想鼓励我勇敢一点，但一切只是枉然。
    「他跟我说过他不喜欢我。」我冷哼。
    「痾……也许他是骗你的。」她圣母的光辉瞬间黯淡，尷尬地笑着。
    「小姒，不要害怕结果不好，总要试过才知道。在没努力之前的结果都是自己瞎猜的。」
    「那你自己呢？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你就有去试过了吗？」我斜眼看她。
    「我……我才没有喜欢的人。」她的眼神飘移。
    「说实话，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喜欢谁？」
    「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她还是否认。
    算了，我不想再逼她说那个人是谁。也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不停地去逼问她，我心里也不好受。
    我就静静地等待，等哪一天她愿意跟我说实话。

 第三章 隐没的心意逐渐明朗(5)

    ?
    我对谢政愷真的是所谓的「喜欢」吗？我还是不太相信，这种感觉就是恋爱了。也无法相信，我──喜欢谢政愷。
    只是我好像不得不承认，我对他这异样的情感，就是「喜欢」。
    这一个多礼拜以来，我不停观察着我跟他。渐渐察觉任曦之前说的那些恋爱条件，我纷纷中标。时不时想起他，也因为他我整个人都不像我自己了，完全依照他的心情和举动。
    天啊──
    我的初恋是他，但不是说初恋通常没有结果吗？可是，我还是希望跟他会有结果，虽然不太浪漫，但这样打打闹闹的，也不赖啊。只是，有可能吗……？
    我也希望初恋就是最后一次恋爱。只是，那不太可能。
    如果说喜欢一个人就会为对方改变自己。那我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站在镜子前，我看着这个是我但不像我的人。
    我把一直放下的头发绑成马尾，眼镜拿掉改戴隐形眼镜，连许久没穿的制服裙子都穿上了。我这是怎么了啊，我不禁低头哀叹。
    如果说谢政愷有可能喜欢以前的我，那么我就得变回以前的我。以前的我总是绑马尾、穿着裙子，脸上掛着大大的笑容。
    我对着镜子练习微笑，但怎么看都觉得我顏面神经失调。这样能成功变回以前的我吗？
    我能让谢政愷喜欢我吗？
    到学校后，每个人都被我的改变吓了一大跳，但还是给予我很多正面的肯定。
    「小姒，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变这样？」任曦吃惊地上下看着我。
    「没有啊。这样不好看吗？」
    「很好啊，这样好看多了。只要再常常笑，就更好了。」
    「是吗？」
    虽然大家对我的改变都说好，但还是敌不过一个人重要。
    当我按约好的时间出现在谢政愷的面前时，他瞬间愣住了，然后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谢政愷。你看傻囉？」我紧张地等待他的反应。
    「你……你干嘛这样？」
    「就想改变一下。不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不好。哪里好啊？」他劈头骂着，「没事弄成这样干嘛？无聊啊！还不如花时间在读书上。」
    我听到他的话，从原本的难过变成生气。
    「谢政愷。你这个白目的傢伙！」狠狠地打了他一下，我头也不回地走进图书馆里。
    谢政愷这个大坏蛋，大笨蛋。哼！我一定不要理他。死都不要理他。
    我这样的打扮，他很不喜欢喔。
    我玩着马尾发呆，头发尾端刺刺的，我拿来搔痒我的手。
    「老师。谢政愷在吃司徒瑾姒的头发。」上课时，一个男生突然举手说话。
    他的话，让大家把眼光投射在我身上。我疑惑，回头看谢政愷在搞什么。他竟然半身趴在桌上，拿着我的马尾尾端放进嘴巴含着。
    老师问他，「政愷，你为什么要吃瑾姒的头发？」
    他还是继续吃着我的头发，含糊不清地说：「因为刺刺的很好吃啊。」
    我应该气的抢回我的头发，然后回头打他，但我没有。我反而愣住，努力让头不要动，避免我的马尾甩到他的脸。
    我不知道我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反常。我只知道我的心情有点复杂，不是生气、不是尷尬，反而有点……害羞。
    也许那时候，我就喜欢上谢政愷了。
    只是感情才萌发出小小的芽苗，我就离开了。而这段感情，也就到此为止，没有结果。
    这次也会没有结果吗？我对他的感情，好像不再只是幼苗而已，结果的机会更大了吧。
    只是想到他对我改变的反应，我又觉得机会渺茫了。
    「你在生气什么啊？就为了那一点小事？」在对面读书的谢政愷传了纸条给我。
    「是啊。对你来说是小事。」
    「对不起啦！不过你没事干嘛改变自己？」
    「为了让某个人看我。但现在被你说的这么差，我也想变回来了。」
    「那个人是谁？你喜欢的人喔？」
    「是。我喜欢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有勇气跟你坦承──我喜欢的人是你。
    ?
    「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怎么了吗？」当我一个人搬着一叠週记要去找老师时，顏毅洺无预警地出现在我身边。
    「我为什么常常会在学校遇到你？」对于他的出现在我身旁，我似乎开始习惯了。
    「因为我常常看着你。」他说的很曖昧。
    我停下我的脚步，第一次好好地注视着他的双眼，「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喜欢啊！」
    「我说的是爱情。」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好难过啊，瑾姒竟然变聪明了！」
    「你这句话是间接承认我说对了？」我怒视着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一直缠着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就不能交个朋友吗？」
    「我不想交你这种朋友，这种为了利用对方才交朋友的人。」我假装非常生气地离开。
    「你不要生气啦！我是有原因的。」他赶紧解释让我消消气。
    「什么天大的原因，让你不得去欺骗别人的感情。」我冷冷地回应，继续放饵让他上鉤。
    「好啦！我老实跟你说嘛！」鱼终于上鉤了！
    「我接近你是因为……」他俯身靠近我的耳边，小声地说：「我喜欢任曦学姊。」
    看他害羞地耳根子都红透了，我的笑容更大了。
    「原来你还是会害羞喔？」我嘲笑他。
    「不能跟她说喔！」
    「为什么？你不打算告白吗？」
    「我没有把握能够承受住学姊的拒绝。」
    「你真的是顏毅洺吗？那个自我感觉超好的顏毅洺。」看到他不为人知的一面，我的心情非常愉快。
    「所以我才需要瑾姒你帮我！」他睁大他的双眼看着我，极力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要怎么帮你？」
    「帮我打探一下学姊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她有喜欢的人了。」我翻了个白眼给他，要追人家还不知道她的情报。
    「是谁？」他一副要把对方打得满地找牙、十分兇狠的模样。
    上课鐘声响起，我才惊觉我的週记还没搬去给老师。可恶的顏毅洺，浪费了我宝贵的十分鐘下课。
    「我不知道。」我赶紧加快我的脚步离开。
    「怎么可能！帮帮我啦，瑾姒！」
    「你现在才该帮我吧！都上课了，我的週记都还没交给老师！」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我帮你搬週记，那你就要帮我喔！」他抢走我手上的那堆週记，还没等到我说好，就迈开他的步伐跑走了。
    「我不要勒！」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小声地说。
    原来顏毅洺喜欢任曦。不过他们是怎么搭上线的啊？
    任曦喜欢的人可能是顏毅洺吗？
    我慢慢地走回教室上课，一路上想的都是那两个人的事情，但怎么都理不出个答案。

 第四章 灾祸随着幸福而来(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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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来电，上面显示的人令我吃惊。是我国中要好的朋友，徐宛夏。
    「嘿！怎么会打给我？」我开心地接起来。
    「下星期不是第二次期中考？考完要不要我们国中同学办个同学会？」
    「当然好啊！办在哪？有人要带男女朋友吗？」我窃笑。
    她笑说，「你想带就别在那拖人下水了。」
    「我哪来男朋友。」
    「你有男朋友我也很惊讶。」
    「白目吗？」
    一年多不见，嘴贱还是没变。
    「开玩笑的。下星期六，十点在国中大门口集合。」
    「没有要一块吃饭喔？」
    「先集合，看要去哪聚餐再决定啦！先这样，我还要联络其他人。掰！」
    「掰掰！」
    同学会啊，好久没看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变得如何呢！还是那副德性吧。
    「你不是司徒瑾姒吗？」
    我国小转去其他乡镇的学校，国中又转回来了。国中的新班级就遇到之前国小的同学。
    有些人我隐约有印象，有些还叫得出名字。
    「怎么转学回来了？」
    「你突然离开，谢政愷可伤心的勒！」
    我笑笑地看着他们，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人。
    谢政愷转回他家乡的国中去了，我们没有再遇到。但他的名字，我却时常听见。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常被别人拿来说他喜欢我。
    ?
    虽然不是很想理顏毅洺，但看他自从那天跟我坦白后，天天像祭祀我一样地献上一堆饼乾糖果，还是稍微帮他一下好了。
    但是我不知道任曦喜欢的人是不是他，硬是把他们凑在一起，好像又不太好。
    可是我又问不出任曦喜欢谁，这样根本无法对症下药。
    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好难得喔，瑾姒要跟我约会。」当他走进咖啡店，马上就发现在角落的我，脸上带着笑容地朝我走来。
    我乾笑了两声，「你有要喝些什么吗？」
    「不用了。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吗？瑾姒怎么特地约我出来喝咖啡？」
    我轻啜了口拿铁，勾起不怀好意的微笑，「因为想跟你喝咖啡，聊是非啊。」
    「聊你跟那个男生的是非吗？我很乐意当你的恋爱指导员喔！」
    「你连你自己的恋爱都搞不定了！而且我们今天要聊的是你跟任曦的是非。」
    「没什么是非好聊的。」
    「我很好奇你怎么会喜欢任曦。」
    「因为我们都是爱心志工社社员，第一次社课时我就注意到她了，之后我渐渐被她吸引就喜欢上她了。」只是简单的恋爱过程，他脸上却有逐渐加深的红润。
    「既然你们同社团，那应该多少会认识到，你又何必利用我？」
    「我们每次社课都在忙活动，分组也都是按照年级，所以我根本没有机会认识到她。」
    「你没有认识她，但是你却喜欢上她了，不觉的很矛盾吗？」
    「我有默默观察她，发现她做事情很认真，去关怀独居老人时，不会像一般女孩子害羞扭捏，而且待人很真诚。」
    任曦会进爱心志工社完全是误打误撞，因为她填的志愿社团都额满了，所以被随便选了一个社团。
    想当初她知道她进这个社团，还非常抗拒、怨懟，不过还算不错，让她勾到一个学弟。
    看了一下时间，她应该要来了不是吗？
    我才刚这样想完，就透过落地窗看到不远处有熟悉的人影。
    赌注开始了。
    我深吸口气，手托香腮撑起最甜美的笑容。
    顏毅洺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用一脸见鬼的表情问：「瑾姒，你怎么了？」
    「不要说话，你只要笑就好了。」我努力维持着完美的笑容，也试图让我的眼神看起来充满爱意，但后面这点有点难。
    「你真的病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说你只要微笑就好了。」我笑，但口气充满威吓。
    算好时间，注意到咖啡店的门被推开，我立刻发出琅琅的笑语声，吸引熟悉的人注意。
    再抓好她的步伐，在她朝我们走来时，我轻轻揉着顏毅洺的头发，带着一抹微笑说：「怎么办？我好喜欢你喔！」
    忽略我眼前像中邪的人，眼角馀光瞄到有人的脸色不太对劲。
    「任曦你来啦？赶快坐下吧！」我假装现在才发现她的到来，顏毅洺也因为我的话才发觉到她，两个人顿时惊慌无措了起来。
    「我……我突然想到有事情，先走了！」她低着头告别，用小跑步地跑出咖啡店。
    这场赌注我赌赢了！
    「你怎么约学姊过来？」
    我收起那些虚偽的笑容，漫不经心地说：「这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赶快追出去跟她告白。」
    「嗄？」他一愣。
    「错过这次机会，你成功的机率就会等于零了。我以我的人格做担保，我绝对不会害你的。」我拿起拿铁喝了一口，「如果找不到她，她也许会在转角的麦当劳里。无论如何，你今天都一定要亲自跟她告白。」
    看到他还傻在这，我忍住白眼，「还不快点追过去！」
    他傻楞楞地起身跑出去，我敢说他现在脑袋一定一片空白。
    任曦喜欢的是顏毅洺，我猜对了，但关于任曦为什么不向我坦承这点，我却怎么都想不通。
    她是认为我喜欢顏毅洺吗？还是认为顏毅洺喜欢我？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接下来我该做的就是等好消息了。

 第四章 灾祸随着幸福而来(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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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徒瑾姒，你在想什么？笑的那么开心。」谢政愷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上次跟我去园游会的学弟跟任曦交往了说！」我开心地笑着。
    「那个学弟不是喜欢你吗？」
    「才不是！学弟对我好是为了要我帮他追任曦。而且我还真的帮他追到了喔！」想起昨天任曦打电话给我，听她把他们交往的经过重头到尾说过一遍，她在电话那头还时不时地窃笑，听起来她是真的很喜欢顏毅洺。
    而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任曦是担心如果我知道她喜欢顏毅洺，我会为了她疏离顏毅洺，看到顏毅洺伤心她也不会开心。
    恋爱中的女人真的都是白痴。
    「你怎么帮他追到的？」
    「我就假装对学弟有意思，对他又笑又摸的，就像这样！」我做出那天的举动，对谢政愷微笑又轻轻摸着他的头发，跟那天不同的是，我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他的表情跟顏毅洺那时有点相似，但他只任由我玩了几秒鐘后，就一把抓住我不安分的手。
    「不要随便对男生做这个动作。」他说完后便放开了我的手。
    我想问为什么，但看到他瞬间暗沉下来的表情，感到不安。
    「不做就不做嘛，小气鬼！就这么宝贵你的头发！」我假装我解读错误他的话。
    「欸，你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我看着他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眼里总透露出他的伤心。
    「我没有心情不好。」连回应我的冷冰冰的，还说没有。
    「你最近心情起伏怎么这么大？更年期喔？」我故意开他玩笑。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不发一噢。
    「我知道不好笑，但你有必要瞪我吗？我还不是为了逗你笑！」这下，他没不开心，换我被他搞的不开心了。
    看到我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识相地开口了，「我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深吸口气，凝重的表情彷彿这个答案很难说出口，担答案却出我意料，「担心我音乐课的考试。」
    我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搞得像在担心世界末日要来了，但只不过是件小事。」
    「这哪是小事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唱歌有多难听！」
    想起小二的音乐课，谢政愷那震慑人心的歌声，我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的超难听的啦！」我放声大笑，想到当时同学宛如处在地狱的表情，我笑得更大声了。
    「别再笑了啦！」他窘的脸都红了。
    「可是……真的很好笑啊……」我捧着我笑痛了的肚子，努力忍住笑意。
    看着他冷冷的表情，我赶紧收回我过大的笑声，嘴角却依然上扬。
    「谢政愷。」
    他没有回应。
    「谢政愷。」我再喊了他一次。
    「干嘛？」他回应了，口气极差。
    「如果你遇到一个女生，可以完整听你唱完一首歌，你一定要去认识她，她一定是个有礼貌又乖巧的女生。听你唱完五首歌的，她一定是你的真命天女。那听完十首歌的，你就可以娶她了。」
    「为什么你这样说？」
    「如果有一个女生能忍受你的歌声……」我掛着浅浅的微笑，「她也就可以包容你其它的缺点，跟你幸福地过一辈子，因为你最大的缺点是你的歌声。」
    「这我该笑还该哭啊？这样的女生难找了。」
    「因为像你这种最难忍受的缺点是歌声的男生，也不好找了。」
    「那你能听我唱完十首歌吗？」他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
    「我连一首都没办法，更何况十首。」我笑着，没有说其实如果可以，我会听他唱完十首歌。
    我不确定他是否注意到，那天音乐课他上台唱歌时，台下的人都偷偷地用手指塞住耳朵，但只有我专注地看着他的唱歌，没有做任何阻止他声音进入我耳里的动作，完完整整地听他唱完一首歌。
    但我想他并不知道，因为爱面子的他，唱歌时全程都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想看到底下凄凉哀号的景象。
    以前听他唱歌，是因为知道他爱面子，所以特地留给他；现在我想听他唱歌，是因为我喜欢他吧，所以愿意包容他最大的缺点。
    ?
    跨上我的脚踏车，我久违地骑着那条熟悉的道路。才快十点，国中校门口已聚集了一些人。
    「司徒瑾姒来了。」
    「唉呦！好久不见了，过得如何啊？」
    「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我一一跟着那些好久不见的朋友们打招呼。果然大家还是没什么改变。
    时间一到，人数一齐，我们就三五成群地一块走进陪伴我们三年的校园。沿途上看到什么，不管是操场还是普通的一棵树，都可以勾起我们共同的回忆。
    「记得吗？我们在这里被班导罚站！」
    「欸，校狗小黑还在耶！小黑来、小黑！」
    「高中过的如何啊？」徐宛夏走到我身边。
    「还可以啊。」
    「真的没交男朋友喔？」
    「没有啦！」我瞪她。「那你呢？有交到一个没长眼的吗？」
    「什么没长眼。看上我可是他们三生有幸。」
    我点点头，「嗯，三生不幸我知道。看来是没有交男朋友。」
    「嘖！」
    「欸，我遇到谢政愷了。」
    「谢政愷？」听到他的名字，她的眼睛为之一亮。「你说谢政愷吗？你在哪遇到他啊？」
    徐宛夏不只是我国中同学，还是我国小一二年级同学。
    「就是那个跟我们同班的谢政愷。在一家咖啡厅遇到的，后来我们每天一起到图书馆读书自习。」
    「你邀他一块读书？」
    「是他邀我的。」
    「司徒瑾姒。你可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我不解。
    「谢政愷喜欢你啊！」她被我的迟钝打败。「小姐，你不会不知道吧！」
    「你们之前就一直说，不是开玩笑吗？」
    「谁跟你开玩笑啊！」她翻了个大白眼。向一旁的老张招手，「老张。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
    「我问你。谢政愷是不是喜欢司徒瑾姒？」
    「是啊！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吗？」
    「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吗？」我还是神智不清。
    老张说，「我亲耳听谢政愷说的。你说是玩笑吗？」
    「为了帮助谢政愷，我们才一直跟你说：『谢政愷喜欢你』，为了让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徐宛夏感觉快疯掉的大叫：「谁知道你把它当玩笑！」
    「可是……」我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不要被沉卉给骗了。她说的都是假的！」
    「小卉骗我？她骗我什么？」
    「沉卉她其实喜欢谢政愷。她不是常跟你说谢政愷对她有多好、有多温柔吗？这只是让你误以为，谢政愷喜欢她，而不是你。」
    她的话让我不敢相信。怎么可能，跟我最好的小卉会这样对我。我们是这么的要好。
    「给我你的手机。」我还在恍神状态，手就乖乖地拿出手机给徐宛夏。「我把沉卉的手机号码给你，看你要不要跟她联络。」
    「爱情，是六亲不认的。」她安慰地给我忠告。
    「就算是这样，我问过谢政愷他以前喜欢我吗。他说没有啊！」
    「哪个笨蛋会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生告白啊？」
    「可是……」
    「瑾姒。你其实对谢政愷有感情的。」她拍着我的肩，认真地看着我。「我们大家都看的出来，所以才极力搓合你们。只是后来你离开了，你们也就这样无疾而终。」
    「所以，这一次，你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把握命运之神给你们重逢的机会。」
    可是……就算他真的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以前的我，不是现在的我。
    而他，也只是，「曾经」喜欢我……

 第四章 灾祸随着幸福而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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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就喜欢谢政愷了吗？我早该发现了吧，我的不对劲，就是「喜欢」。
    他在吃我的发尾时，担心会不会甩到他的脸。转学时，那莫名的落寞和思念。
    一直以来，没有喜欢上任何人的我，不是因为没遇到对的人，而是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人。
    他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不知道。他就像小偷一样，偷偷地跑进我心里，悄悄地偷了我整颗心当他的家，而我被闯空门了还不自觉。
    感情什么时候萌芽的，我不知道。只是以为它是株杂草，当我回过头来时，它已渐渐茁壮。
    「谢政愷。我参加国中同学会时，看到徐宛夏和老张他们。」我用手机传着line给他。
    「他们如何，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一样啊。看到他们，就让我想起以前我们一起玩的回忆。也让我想起了小卉。」
    「他们果然还是一样。你还有跟小卉联络吗？」
    「没有。你知道，小卉那时候喜欢你吗？」
    他过了有点久才回。「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小卉说你对她很不一样，很好、很温柔。所以，你喜欢她吗？」
    「我没有喜欢她。」
    「那你为什么对她特别好？」
    「对女生好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我呢？我也是女生啊。」
    「你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我没有问下去。感觉会得不到问题的答案。
    小卉，真的喜欢他。但她怎么不曾跟我说过。
    「咳、咳！」饭一时吞不太下去，害我呛到。
    「就跟你说吃饭不要用手机。一心二用，现在呛到了齁！」饭桌前的妈妈幸灾乐祸。
    「咳、咳！」我痛苦地不想理她，赶紧拿杯子喝水。
    最近的我实在不太对劲，一堆不顺的事，身体也不太舒服。
    恋爱，难道也会让一个人走霉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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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能够再遇到他，是幸运。是这阵子以来最好的事情。
    我自己骑着脚踏车在我们家附近的空地乱晃。还记得小时候时常在这里玩耍，到了晚上这里还有小小的夜市。
    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随着我的接近，模样更加清晰。他是──是黄孝闵？
    我把脚踏车停好，慢慢靠近那个人。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没什么改变。但我还是试探性地开口，「黄孝闵。是你吗？」
    「你是……司徒瑾姒！」他惊讶地指着我。
    「是我。好久不见了。」我微笑。
    「真的好久不见了。这阵子以来过得如何？」他温和的笑容还是一样，令人安心。
    「还可以啊。你呢？」
    我们寒喧了几句，聊聊彼此的近况后，随地坐在一旁的树荫下。
    「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知道我以前喜欢你啊。」他释怀地说着。
    「不是很确定，但隐隐知道。」
    「果然啊。」他坦然地接受这个结局。「记得你离开的时候，我本来不是有话要跟你说吗？」
    「小姒。在你离开以前，我有些话想跟你说。」黄孝闵特地跑来我家。
    「什么事？」
    他沉默了很久后，摇摇头微笑，「没有啦！只是想跟你说：『要记得我喔！』。」
    「是啊。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我对那天的记忆依然鲜明。
    「其实应该在你离开前说的，只是那时候我没有勇气。」
    我笑说：「什么事情啊？神秘兮兮的。」
    「记得谢政愷和陈志嘉吗？」
    「当然记得啊！」想忘也忘不了吧！一个是跟我亦敌亦友的，一个是跟我完全不对盘的。
    「我、谢政愷和陈志嘉那时候，都喜欢你。」
    「蛤？」我皱眉，「陈志嘉怎么可能喜欢我啊？他对我那么坏！」
    陈志嘉天天恶整我、欺负我的不堪记忆还存留在我脑海。偷改我考卷的答案、把我的餐盒藏起来、时不时地骂我丑……等，他的恶行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我们那时候打赌。你喜欢的人是赢家，而输家就得放弃你。」他害羞地稍微胀红了脸。「所以，我们三个人就用不同的方式来追你。」
    三个人，三种方式。谢政愷是有时跟我竞争、有时跟我一起玩耍。黄孝闵是对我百般的好、处处为我着想。陈志嘉则是常常惹我生气，时不时地整我。
    「好幼稚喔你们！」
    「对那时候的我们来说，是有点啦！」他不好意思地搔首。「不过为了喜欢的女生，再幼稚的事情，男生都做得出来！」
    「那时候大家都认为你一定喜欢谢政愷，所以都看好你们最后会在一起。不过没想到，你就突然转学了。」
    我沉默地低下头来。好像转学离开，是我这一生最坏的选择。
    「我知道你对谢政愷有些感情。也知道应该在你离开前说这件事，只是……我太自私了。」他的笑容很苦涩。「因为我还没有勇气跟你坦承我的心意，所以就这样让你们错过。」
    这一错过，错过了空白的八年。也错过了他对我的感情……
    但如果这是命运，无论如何也躲不掉。
    「你没有错。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我淡淡地笑着，释怀了。「就算那时候你跟我说这件事，我们之间也改变不了什么。」
    「谢政愷真的很喜欢你。他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喜欢你的人。」他眺望着远方，轻轻地诉说着我错过的他，「你离开后，他沮丧伤心了很久。也到处去问你为什么离开了，只是都得不到一个答案。他国小也就没有交女朋友直到毕业，国中就回他家乡读书了。」
    我似乎可以想像他为我难过伤心的景象。他的脸上不再有一丝笑容。
    曾经被一个男生这么喜欢过，我竟然都不知道。
    谢政愷。你为什么要骗我说，你以前不喜欢我？
    「不过。我高中后有再遇到他说。」
    「你有再遇到他？」他不太意外，只是点头笑了。「他果然还是找你了。」
    「什么果然？」
    「你回来读国中时，我就有跟他说你回来了。他好像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我还是时常跟他说你国中过得如何。你读哪所高中，我也在放榜那天跟他讲了。」
    「他都知道？」那我们的相遇并不是偶然囉？他早就知道了。「我的手机号码是不是你给他的？」
    「是啊。为了弄到你的手机号码，我问了好几个人呢。」
    谢政愷到底在想什么？早就知道我回来了，也知道我读哪间高中。这四年多来没有任何消息，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又为什么是现在出现？他又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态出现的？
    「我想，他现在还喜欢你。」
    我苦笑摇摇头。现在还喜欢吗？不是了吧！
    还喜欢的话，不会这时候才出现。还喜欢的话，应该对我的改变，失望透顶……

 第四章 灾祸随着幸福而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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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政愷。我们去约会吧！」我递出纸条。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没有问出口，因为没有勇气承受他的回答。跟我说不出我喜欢他是一样的，没办法接受他的回应。
    那就这样吧。只是当个好朋友，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有点伤心而已……
    「你有事吗？什么约会啊！」他担忧地看着我说。手摸着我的额头，害我的心跳漏跳一拍。「没有发烧啊！」
    「不要把我当有病。到底要不要啦！」
    「好啊！去哪约会？」
    「我们去逛夜市！这星期六晚上六点。」
    「可以啊。」
    当好朋友的好处应该就是这个吧，能够很自然地约对方去哪，就算被拒绝也不会那么难过。
    虽然说谢政愷讨厌我这样，但这样的我比较像以前的我，他是能讨厌到哪去？
    我穿着裙子，一如之前的改变，戴隐眼又绑马尾的来赴约。裙子是淡粉红色的，有着小巧可爱的蝴蝶结，上衣也统一搭配简单白色的t恤。
    我一出现在谢政愷眼前，他又是一惊，然后摆着一张臭脸。
    「你干嘛穿成这样？」
    「我开心啊。走啦！我们进去逛夜市了！」我勾起他的手，他一愣。「夜市有点多人，怕你走丢，我得牵着你。」
    「都几岁了还会搞丢。」他不悦地说却没甩开我的手。
    我们一路逛着各式各样的摊贩，吃的、玩的、卖的，什么新奇特别的都有。看到什么想吃的东西，我们就肆无忌惮地吃着。
    「你要不要吃吃看地瓜球？」我叉了一颗刚买来的地瓜球给他。
    「不要。我不喜欢吃地瓜。」
    「吃吃看啦！我很喜欢吃说。」我半强迫地把地瓜球送进他嘴里，看着他表情奇妙地嚼着。「好吃吗？」
    他皱眉摇头。
    「那我要吃你的甜不辣。啊──」我张大嘴巴等着他餵我。
    他拿了块甜不辣要放进我嘴里，却迅速拿走放进他嘴巴。一脸人间美味地品尝着，那表情说有多欠打就有多欠打。
    「白目喔你！」
    「好啦！啊──」这次才乖乖地餵了我一块。「好吃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餵的关係，普通的甜不辣都变得不太一样了，特别好吃。
    「还好而已。」只是恋爱好像都会口是心非。
    我突然看到射飞镖的摊贩，一时兴起。「谢政愷。我们来玩射飞镖，输得要付射飞镖的钱。」
    「你确定你要跟我赌？我射飞镖可是挺厉害的。」他臭屁地说。
    「是喔。害怕会输直接讲没关係，我可以放你一马。」我拍拍他的肩。
    结果在我五支飞镖只射中两颗气球，而他全中看来，他射飞镖真的挺厉害的。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钱给他，「是不会让我一下喔！」
    「战场上无朋友。谁叫你要跟我赌。」他开心地掛着大大的笑容。很碍眼……却很好看。
    「这一排的玩偶挑一个送你女朋友吧！」老闆大叔笑着说，害我们突然一阵尷尬。
    「她不是我女朋友啦！」他澄清，却还是转头过来看我，「你要哪一个？」
    「那一个。」我指着其中一个表情憨呆的兔子玩偶。「我要那隻长抱兔。」
    「蛤？强暴兔？」他皱眉。
    「长、抱、兔！」我拿着兔子打他，「你满脑子邪恶思想才会听错！」
    「我有说要送你吗？抱那么紧干嘛？」
    「白目的傢伙！」我把兔子塞还给他，「拿去啦！小气鬼！」
    「开玩笑的啦！拿去吧！」虽然不争气，我还是拿回兔子。
    「看看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我们走吧！」他看了一下手錶，时间有点晚了，也该回家了。
    当走出人山人海的夜市，我们走向附近公车站时，我的脚顿时无力，下一秒我便跌在地上。
    「怎么跌倒了？脚不小心绊到什么吗？」谢政愷马上蹲下来看我的伤势，「膝盖有点擦伤。你还好吗？」
    「没、没事。」到底怎么了，我的脚怎么会像被抽走力气一样，瞬间没有任何力气。
    痛苦、悲伤的回忆在我脑海闪过。不是吧……应该不是那样。不是的、不是的，只是脚突然不舒服而已。
    「你站得起来吗？」他慢慢扶我起来。
    「应该是脚痛所以才会突然跌倒。」我说谎。是为了让他放心还是让我安心，我不知道。
    「那我揹你去公车站吧！应该是走太久了。」他脱下他的外套绑在我的腰间，然后蹲在我前面。
    「不用了啦！」
    「上来啦！」他大手一拉，我整个人被拉倒在他背上，他调整好姿势站起来。
    什么时候，一个跟我一样高的小男孩，变成有一个宽广后背的男生了。他不只外表变了，也变得细心温柔很多，还记得拿外套挡住我的短裙。
    不知道是他身上独特的味道，还是他温暖的体温，又或是来自内心的恐惧，我的眼眶慢慢模糊了。但他给我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原本惊慌、害怕的心情渐渐消失，让我不知不觉把头靠在他身上。
    「对不起。」我哑着喉咙说。
    「干嘛说对不起。这又不是什么小事。」
    对不起。我可能无法守住承诺。
    「司徒瑾姒。这次你再不告而别，我真的会气到不理你，也忘了你。」
    「我不会再离开了啦，还有，你最好能那么容易忘记我。」
    我的眼泪静静流淌下来。
    希望他不要发现我的眼泪，也不要发现我的心，跳得很快……

 第四章 灾祸随着幸福而来(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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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看着外婆受病魔折磨的不成人形，我就想过了，我有可能也得到这种病吗？这种无药可医、无法復原的病，有5~10%的机率遗传给下一代。
    我一向没有偏财运，连安慰奖都抽不中。但这种攸关未来人生的抽籤，我有可能抽到吗？
    不要，拜託不要！
    一旦得到这种病，无疑是直接宣判死亡。我才十七岁，人生还过不到四分之一。虽然我没有梦想，但我还有好多重要的事情想去做。我想出国去玩、想找份好工作、想让爸妈衣食无虞、想穿上婚纱结婚、想生儿育女……想跟谢政愷在一起。
    「司徒瑾姒。」护士出来叫着我的名字。「等一下检查不要紧张，只要照医生说的话做就好。」
    我木訥地点点头，跟着护士到处做了一连串的检查。做这么多的检查只是让一点误诊的机率都没有，让我彻底的放心……或死心。
    外婆当时做这些检查时，不害怕吗？但有亲人在，应该可以稍微安心一点。没有人陪着的我，虽然很害怕，却只能忍着。与其让爸妈知道我可能步上外婆的路而担心，不如就我一个人受这种煎熬就好。
    「我们今天回外婆家吃饭吗？」今天是初二，妈妈回娘家的日子。
    「回去啊。还是得回去看外婆。」妈妈无奈地说。
    自从外婆生病以来，妈妈越来越不喜欢回去外婆家，因为不想看到外公。妈妈讨厌外公弃外婆于不顾，在她生病难过的时候没陪在她身边，反而天天到处去游山玩水。
    到了外婆家，妈妈果然自动忽视外公，直接到外婆房间里看外婆。外婆一如以往坐在那个位置，静静地看电视播的八点档。
    「妈。我们回来了。」妈妈将蛋糕放在桌上，「我们有特地去订蛋糕，这软软的你应该还可以吃。」
    外婆眼泪开始掉下来，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想说话，却只能发出咿咿呜呜的声调，表达不出来。
    「就跟你说，不要省钱到处去吃好料的。你看，现在生病了，什么都不能吃了。」我常常听妈妈这样骂外婆，虽然是斥责的话，却充满的浓浓的伤心和后悔。
    而外婆也只能用眼泪来回答。
    外婆总是把钱省下来，来养活四个小孩和一个爱旅游的外公。年老了却还是省钱，不去哪里玩，吃的东西一样简朴，没有好好享受晚年生活。妈妈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外婆生病不能走动也不太能吃东西，让她难过心疼，也更气外公没有照顾外婆。
    妈妈虽然来外婆家几乎都在责骂外婆，但回到家后总是偷偷地掉眼泪。
    回想过去的情景，如果生病的人换成我，妈妈的眼泪应该不会停了吧。
    做完检查的我按照指示走出检查房。
    出来前，医生亲切地关心我，「不要哭了。虽然有遗传的可能，前兆也一样，但不代表真的生病了。」
    我哭了？我伸手摸了自己脸颊，指尖传来湿热的感觉。
    我勉强扯出笑容，「谢谢。」

 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巨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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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学校做什么啊，现在才回来？」一回到家，妈妈就开始审问着我。
    「没什么啊，就社团的事情啊。」以后说谎这件事，我得越来越熟练。为了自己，也为了其他人好。
    「要学测了不是吗？还这样到处走。」
    「还有七、八个月啦！」七个月，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跟谢政愷的打赌，我又要输了吗？
    「要考公务员的还这样轻松。」
    「我没说我想考公务员啊！」
    「听妈妈的话，找个铁饭碗，有稳定的薪水比较重要。爸妈以后就靠你养了，你要争气点！」她笑着，应该在想像以后子女奉养的生活。
    我不语。以后，我没有以后了吧。没有妈妈想的美好以后，没有陪在谢政愷身边的以后……
    眼眶又红了。我怎么都没办法达到别人的期望，什么事情都没能做到……
    「你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有点痛而已，没事。」我揉了揉眼睛后，衝回自己的房间。「我先去洗澡了！」
    差一点就露出破绽了……
    手机这时候突然震动了一下。是谢政愷传的简讯。
    「你的膝盖还好吗？」
    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给他，但最后我还是打过去了。
    那一头传来他的声音，「喂？怎么突然打给我？」
    「没有啊，只是无聊打电话给你。」
    「你无聊都会这样乱打电话给人家？」
    不是。是因为想打给你。
    「是啊。依我的心情来选择要打给谁。」感觉越来越没办法对你说出真心话了，不管是什么原因。
    「以后不要乱打电话给人家，没有人会像我一样接受你的无聊。」
    「因为你也很无聊所以才能接受我吧！」
    好希望你能说是因为我喜欢你，但也不希望……
    「谢政愷。如果我没有守住我的诺言，你会怎样？」
    「什么诺言？」
    「就我说的不会再离开啊。你真的会像你说的把我忘了吗？」
    「会啊。」
    他的回答让我难过却有点放心。如果不幸，如果……真的是这样。忘掉我是最好的，对我或对他。
    「真的吗？」
    「假的。」
    「司徒瑾姒。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他真挚的话语让我泪眼模糊。「搞得像我欠你债似的……」
    「算是吧。」
    无论我去哪，你都找得到我。但是，我如果真的离开了，可以不要找我吗……？
    「欸。你是不是有心事啊？不然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没有啊。」我揉揉发红的鼻子，尽量不要有鼻音。
    「你不是还欠我两个机会吗？」
    「干嘛？你要用掉喔？说吧。你要我给你什么机会。」
    「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都跟我说的机会。」他接着说，「你最近感觉都闷闷不乐的，问你怎么了也不说。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他的话又刺激到泪腺，也刺激到心脏。心脏涌入一阵暖流，却隐隐刺痛着。
    能跟你说，我可能就要走了吗？
    能跟你说，我真的不想离开你吗……？
    ?
    「任曦。如果现在你的生命只剩下一年多，你会在这时候做什么？」得病的人大部分三到五年会离开，最后我能够正常活动的最多也一年。
    「我喔。我会跟我爸妈说我有多爱他们，然后努力去完成我想做的事情。」她咬着手指头歪头思索。
    「那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赶快跟他告白啊！反正他也不一定会接受我，不告白太对不起自己了。」她说的理所当然。
    「万一他接受呢？你不担心只有一年陪他，你离开后他不会伤心吗？」
    「说不定他没有很喜欢我啊。这个年纪谈的恋爱没那么刻骨铭心，所以我走了以后他会伤心到哪去，我不担心。」
    是啊，能多难忘。我离开后，谢政愷会难过，但不会那么痛苦吧……
    「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看韩剧看太多，所以在想这类的问题。」
    「假如现在我只剩下一年的生命，我应该很多时间都在自暴自弃。虽然我的存在好像没有意义，但我还是想活着，也许以后的我会找到意义；虽然这个世界有很多黑暗面，但我还是想活着，去寻找那一点阳光。」任曦她果然都是这么的开朗乐观。
    我的存在也没有意义。我的阳光在哪也不知道。
    ?
    「不好意思。从检查结果看来，确定是初期没错。」医生冰冷地宣判我死亡，还附上证明书让我彻底死心。
    我觉得我的心脏没有跳动，因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伤心、愤怒、痛苦通通没有。我宛如一具没有心灵的木偶，静静坐在那里听着医生说话，对什么事情好像都不在乎了。
    是因为麻木了吧。这一个多礼拜我都在说服着自己接受事实，看来我真的做到了。
    「为了让身体维持正常机能久一点，现在开始就要定时到医院做復健。」
    是为了苟延残喘久一点吧。
    「如果我不要復健呢？我能维持正常活动多久？」
    「我们通常建议患者一定要復健，虽然你现在很年轻退化会比较慢，但还是不能疏忽。如果真的不復健的话，依你的身体看来，半年过后异常会越来越明显，一年后就不能正常行走了。」
    「所以我至少还有半年？」
    「是的。但如果你定期復健甚至可以将时间再延长一点。」
    为何要延长我痛苦的时间，不必了吧。
    「我外婆也是得到这种病，那么跟遗传有点关係，我妈妈有可能也会得病吗？」
    「不一定，也许是隔代遗传，所以不要太担心。以后要定时到医院做检查，尽量让亲人陪同，不要只有一个人，这样身心灵会好过一点。」
    「我知道了。」我离开看诊室。现在对我生病的事实还是没什么感觉，脑袋还可以快速运转着。
    「请问更改基本资料要去哪里改？」我随机问了一位路过的护士。
    「到一楼资料室申请就可以了喔。」
    「谢谢。」
    押着我的双证件，才拿到那张个人病歷资料。看到第一联络电话是妈妈的电话，我马上用原子笔努力涂黑，写上我的手机号码。
    我自己的事情，就由我自己来承担吧。没能让爸妈好好安养晚年就算了，还要这样让他们操心难过吗？

 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巨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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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政愷以前喜欢过我，对现在的我来说再开心不过了。
    反正喜欢的只是以前的我，现在的我他不喜欢了，这样我离开他也不会那么难过。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你不喜欢我。幸好，你不喜欢我……这样我就可以赖在你身边了。
    虽然很庆幸，但我的内心总还是有些落寞、难受。
    「欸。你又在发什么呆了？」谢政愷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很痛耶！干嘛乱打我！」我摀着我通红的额头。
    「谁叫你不好好吃饭。我都要吃完了，你还有半碗以上。」
    「我是在细嚼慢嚥，哪有不好好吃饭。」如果我不好好咀嚼，一不小心噎住就得提早说再见了。
    「没事干嘛吃那么慢？」
    「细嚼慢嚥可以减肥啊。你不是一直嫌我重不肯载我吗？」我斜眼瞪他，「哪天我瘦下来，一定要你载我！」
    「你不是差点过轻吗？还减肥啊！」他说着，夹了一大块猪耳朵给我。「别减肥了，多吃点。」
    「说那么多，反正你就是不想载我就对了！」我撇嘴。
    还好，我还可以这样赖在你身边。还好，你不喜欢我。
    我们还可以这样斗斗嘴，一块吃饭、读书。只要你不喜欢我。
    在搭回家的公车上，我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窗外，隔壁座位没有人。
    到了下一站，却有人坐在我身边，是一个女生，也是学生。我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后继续望着窗外。
    「你是……司徒瑾姒吧？」娇滴滴的声音传到我耳里。
    我转过头去看她，却想不起眼前这位漂亮的女孩是谁。
    「我是沉卉啊。跟你国小一二年级同班的小卉啊！」
    「你是小卉？」我吃惊。她根本像是换了一个人，我记忆里那个戴着厚重眼镜、畏畏缩缩的女孩，已变成光鲜亮丽、受人瞩目的少女了。
    「好久不见啊。跟谢政愷过得如何？」
    「你怎么知道我还有跟谢政愷联络？」
    「我国中跟谢政愷同班，我会不知道？」
    「这没什么关连吧！」我皱眉。
    「看来他还没跟你说。司徒瑾姒你还是没变，跟以前一样迟钝。」
    她说的话我听不懂，脑袋的线路没有接通。
    「谢政愷不管以前还是现在，都很喜欢你。司徒瑾姒。」她那漂亮的眼眸望着我，神情有些苦涩。「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她跟我说着他们在我离开后的故事。故事说完了，她也刚好到站下车了。
    剩我一个人在公车上，脑袋还没理解故事，但心却痛的让我一直掉泪。
    我一直都喜欢谢政愷，偷偷地，不被他发现更不被你发现。
    因为我跟你是好朋友，所以谢政愷对我特别好。我利用这一点来误导你，让你以为谢政愷喜欢的是我，而不是你。而你也真的傻傻地认为谢政愷不喜欢你，即便大家都跟你说谢政愷喜欢你。因为这样，你也忽视你对谢政愷的异样，以为跟他只是好朋友。
    不，应该说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才会误认谢政愷喜欢我，才会不知道你其实也对谢政愷有感情。
    二年级最后一天的结业式，谢政愷託我拿一张卡片给你。
    我当然没拿给你，我自己偷开来看信。他说有事情要跟你说，要结业式隔一天在学校等他，如果你没来，他会知道你的答案，也不会再跟你说这件事。
    没拿到信的你当然没有赴约，所以他也就死心了。
    后来知道你转学了，他很伤心。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他到处地去问别人。自此之后就没再喜欢过其他女生。
    然后因为他，我跟着他去别乡镇读国中，也顺利跟他同班了。可是他无心恋爱，只专心读书，努力地想考上第一中学。
    我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努力，非这间学校不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回答还是你，他说：「因为这样，才能离你近一点。」。他坚信你一定会考上第一女中，这样他不仅能靠你近一点，也可以赢了当初跟你约定的打赌。
    可是他是个胆小鬼。即便黄孝闵跟他说你回来了，他还是以为你拒绝他，所以不敢来找你。升上高中后，明知道你的学校离他不远，还是不敢靠近你。
    明明知道你变得不像以前的你，他还是没有忘记你，也没有勇气面对你。
    现在他面对你了，却什么都没说。看来，他还是很喜欢你……
    正因为太喜欢了，才说不出口，才更没有勇气面对。
    我知道我这么破坏很讨人厌，但是我不后悔，至少我很坦诚我喜欢谢政愷的心意。与其像你这样东藏西躲的，到后来还是什么都没得到，不如就豁出去。
    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他，但请你正视他对你的心意，还有你自己的心。
    这次再错过，就不是谁的错，而是你自己造成的了……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才让我知道谢政愷喜欢我？为什么要在这时候告诉我谢政愷很喜欢我？
    为什么──！
    我的心脏痛得让我受不了，只有眼泪才能稍微减轻痛苦。
    只是无尽的眼泪也不能帮助我改变现实。
    谢政愷。为什么你要这么喜欢我？可以不要这样吗？
    这样我怎么安心赖在你身边？这样我离开后，你会有多伤心？
    眼泪喧嚣着我的悲伤，内心的痛苦有增无减。刺骨椎心是什么滋味，我彷彿体会到了。
    我能想像我离开后对他的打击有多大，但不能想像他会有多痛苦。光我现在，心脏一阵一阵的刺痛就让我泪流不止。他的心，不是要全碎了吗？
    对不起。我没办法遵守我的承诺。
    我努力不哭出声，不要洩漏出我对他的心疼……和喜欢。
    到此为止吧，让我们之间在这里画下句号。不要变成了无尽的删节号……

 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巨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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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离开只让谢政愷难过，还不如狠狠伤害他让他死心，这样我离开才不会那么心痛吧！
    只要他死心，我就可以继续赖在他身边，我果然是个自私的人。
    「谢政愷。你知道吗？」我笑瞇瞇地看着他。
    「知道什么？」
    「我喜欢上我们班的一个男生了。」我装个娇羞的模样，「而且，他好像也喜欢我。」
    他神色僵硬，表情不太好看，「你确定他也喜欢你？」
    「他表现出来的感觉就像是啊，而且大家也跟我说他肯定喜欢我。」
    「你的感觉准吗？」
    「准啊！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准。」
    他突然气急对我大吼，「如果准的话，怎么都没发现──」话没说完，他就冷静下来转过头去。
    不要说，不要在这时候告诉我。这样就好，不要让我连陪在你身边的机会都没有。
    「发现什么啊？」我一脸好奇。
    「发现……黄孝闵喜欢你啊。」他挫败地垂下肩来。
    「可能他不够喜欢我吧！但是那个人，我感觉得出来他很喜欢我。」
    「那你呢？也很喜欢他吗？」他望着我，眼里隐藏的哀伤我有看到。
    「是啊。很喜欢。」我表情不太自然地说。因为我的心很痛，因为他的悲伤而痛。
    之后我们沉默着各吃各的晚餐。但我吃不太下，所以趁着他低头吃饭时偷偷地看着他，趁还有机会时，把他的模样更深刻地烙印在脑海里，还有心里。
    如果真的有来生转世，我一定可以找到你，即便没了记忆，我还可以靠心来找你。
    下次就让我先主动喜欢你吧，下次就不要再让我们错过了……
    ?
    剩下的半年多，我想做什么？
    没办法升学了，那么读书也没什么用了。结婚生子也不可能了。
    感觉我的人生好像瞬间毁了，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
    能做的可能就是让谢政愷死心，还有多陪陪我爸妈而已，感觉没什么。
    而期末考我也索性地放掉，不准备随便乱考一通，还浪费时间在读书干嘛。
    「你这次考试怎么考这样？」妈妈生气地把成绩单丢在桌上。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之前没考过这么差啊。」爸爸则是用关心的语气问我。
    「没有啊。只是不想读而已。」
    「不想读？不想读你难道要去工作吗！」
    被妈妈狠狠臭骂了一顿后，她突然语重心长地说：「妈妈也知道你不喜欢读书，只是我跟你爸以后还得靠你，你要争气点。」眼里难掩对我的失望。
    以后……我没有以后了，妈。
    生病后我学会的就是说谎，假装还有忍耐。
    忍住不要流泪，忍着悲伤痛苦不要说。
    「下次再努力就好。爸妈骂你也是希望你未来找份好工作，这样才不会为钱困扰。」爸爸安慰着。
    对了，生病也让我学会放弃。
    有些事情已经来不及或是不可能的，再痛苦我都得放弃。就像我跟谢政愷。
    「你这次怎么考得这么差？」谢政愷看着我的成绩单。
    「因为我不想读书了。」
    「你什么意思？」
    「我喜欢的那个人他考不上那么好的学校，所以我不读书了。」
    「司徒瑾姒！你是有多喜欢他，喜欢到可以放弃学业，就算输给我也不在乎！」他气得对我大吼，但他是气我很喜欢他，还是气我放弃学业，我不知道。
    我吼回去，「正因为喜欢才会不在乎！输给你又如何！」反正我已经输掉全世界了……
    「你就那么喜欢他？」他冷冷地说，有点绝望的眼神让我揪心。
    「是啊。很喜欢。」我拚命忍住眼泪回答。
    我看电视剧总觉得男女主角要说让对方死心的话时，都太假了，眼眶泛红是要骗谁啊！可是当实际由我来做时，真的会忍不住眼泪。被伤害的人是他，但我的心也会痛啊……
    为他心痛，为我们没有缘分心痛。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转学，也许我就会发现我跟他的心意相通了。而我们也许就有更多时间再一起了。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就好，如果你忘了我就好。这样我跟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即使再痛，为了你好，我还是得狠下心来。
    反正我在乎的，从来只有我。
    「不要生气了。明天陪我去挑礼物吧！」
    「挑什么礼物？」
    「他生日要到了，我不知道要送什么，你帮我挑吧！」
    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谢谢你啦！」我撑起完美的笑容，偽装。

 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巨变(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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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一天，我都在倒数着我剩下的时间，越数越心碎，却也越习惯。暑假我成天窝在家里不出门，就这样晃过了两个月，好快，我的时间过的总是特别快。
    看着我的手越来越无力写字，我趁着我还能灵活运用的时候，写下我未说出和想说出的话，却也不小心写进我的伤悲。眼泪时不时落下，却只是增加我的不捨而已。
    「小姒。你这阵子以来怎么看起来都很不开心？」任曦担心地问。
    「没什么。」我报以安心的微笑。说谎跟演戏随着时间流逝，我也越来越熟练。
    「不管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喔。虽然你好像不会跟我说。」
    她的话让我感动，让我忆起当初跟她是怎么兜在一块的。
    「任曦。我问你喔，当初我那么冰冷，你为什么想来接近我？」
    「没什么啊，只是你很吸引我而已。因为你看起来应该是阳光型的，却是如此冰冷，看起来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我没有那么奇怪的过去。」我白了她一眼。「不过……真的很谢谢你。」谢谢你主动当我朋友，谢谢你没有弃我而去。
    「谢谢什么？」
    我摇摇头，「专心上课吧！」
    国文老师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我们抽籤叫人上来抽考这几个字的注音。」她抽出一支籤来，「司徒瑾姒。」
    在心里叹了口气，我乖乖走上台，脚却一时无力让我整个人倒了下去。
    我想赶快站起来，脚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不是吧，快站起来啊！司徒瑾姒！
    「瑾姒。你没事吧？怎么跌倒了。」老师过来关心我，查看了一下我的伤势，发现我的膝盖因为擦到讲台边，而有不小的伤口。「你膝盖都受伤了，我找人陪你去保健室。」
    「小姒。你还好吗？」任曦也衝到台前。
    我想说没事，只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我根本站不起来啊……
    这种无力感让我害怕。眼泪自动地掉下，一滴、两滴，最后越流越多，我崩溃地大哭。全班都吓到茫然地看着我。
    「伤口很痛吗？没办法走路吗？」这时候老师的关心只是助长眼泪的窜流。我放声大哭，心里闷得受不了只能用眼泪宣洩。
    「小姒。不要哭了。」任曦着急地不知所措。
    我从来没有在班上掉一滴泪过，现在却崩溃大哭，每个人都很紧张跑来关心我。
    「伤口这么痛吗？我去帮你拿轮椅吧！」
    「先拿卫生纸给她啦！」
    「你还好吗？」
    我不好，我很难过。
    「呜……」我摇摇头，哭到哽咽，「我……没、没事……呜……」
    就让我哭一下子就好。让我暂时把忍耐忘掉，好好哭一场吧。
    我的时间缩短了吗？要提早说再见了吗？
    ?
    「嘿！你最近过得好吗？」那熟悉的厌恶声音再次传到我耳边。
    「今天是吹哪种风？竟然把你吹来了。」我瞪着眼前的顏毅洺。
    这傢伙忘恩负义，追到了任曦，就整天跟她窝在一起，那些供奉我的三鲜四果也跟着没了，他也不再缠着我。这样其实也好，免得任曦又误会顏毅洺喜欢我。
    「放学了，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我脚受伤了，没办法去图书馆，所以在这里等我妈来载我回家。」
    「是没办法去，还是不想去？」他的话刺中我内心某处。
    我是不想去没错。
    没有勇气去面对谢政愷，看见他我的眼泪就会忍不住。我的脚伤没有严重到走不动，这只不过是我逃避的一个藉口。
    见我沉默不语，他又开口了，「任曦很担心你，看你最近有点怪怪的，所以要我来问问你。」
    「为什么找你来啊？」我虽然语带不满，但我很庆幸是他来。
    「因为我能看穿你的心。」他开玩笑。
    「那你现在看穿我的心试试看啊。」
    「你现在……是在害怕那个男生不喜欢你。」
    我轻蔑地笑了，「不是。我知道他喜欢我。」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
    「顏毅洺。」
    「嗯？」
    「好好珍惜任曦。」我望着远处的太阳即将隐没在高楼大厦里，很轻、很悲伤地说：「不是每个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
    ?
    骑上脚踏车，我漫无目的地骑着。放宽心欣赏着沿途的风光，看着我从小到大长大的地方，不自不觉竟骑到外婆家附近。
    自从外婆去世后，外公就搬去跟舅舅一块住。外婆刚去世的那几年，外公还打算卖掉外婆家。不知道最后还有没有卖掉。我骑过去，发现外婆家还在，只是看不出来是不是被卖掉了。不过大门前的那棵龙眼树还在，应该是还没卖掉吧。
    停好脚踏车，我在想要怎么爬过矮我一颗头的大门。记得小时候，妈妈载我到外婆家给外婆照顾时，有时候没有人在家帮忙开门，我就得在外头乖乖等外公外婆回来。越来越大后，我就开始自己爬门进来，有次还差点摔断手。
    现在我应该可以很俐落地爬过去。这么告诉自己后，我手撑着门使劲撑起身体，一脚先努力跨上去再换另一隻脚，最后跃向地面，成功！
    「我果然还是这么厉害。」
    四年了，外婆离开后就不曾回来过，妈妈也是怕触景伤情吧，毕竟所有回忆都在这里。而我也有一部分的回忆埋葬在这里，还记得外婆家养了一隻土狗，长的很不可爱，但外婆很喜爱。牠现在也不在了。
    也还记得我最喜欢逛外婆的后花园了。在那里外公还养鸡鸭，甚至是猪。因为养的动物太多，所以外公看外婆种的花很不顺眼，总想要把它们移除掉，养其他动物。现在后花园……还在！？
    我不敢置信外婆后花园的花还在，跟以前一样百花盛开。外公并没有把它们移除掉，反而是那些动物都不见了。不过这里的玫瑰花没有五顏六色的，只剩下单一色调的黑玫瑰，外婆最喜欢的黑玫瑰。
    在没有人照料下，这些花还可以盛放，真的很不简单。也许是外婆偷偷回来照顾这些花朵的吧。这些黑玫瑰在外婆离开后依然活着，就如同它的花语，外婆即使到死还是希望「爱我好吗？」。

 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巨变(5)

    刚开始生病的外婆还乐观地面对病魔，努力復健。知道无药可医还是抱持着希望。也不会天天以泪洗面。
    就算走路已经需要靠着柺杖支撑，只能吃些清粥小菜，说话也开始模糊不清，还能够微笑面对这些。
    只是当外公越来越不常在家，病魔却已经拖垮了她的身体后，外婆就开始哭泣了吧……
    「现在妈生病了，你不要再一直出去玩，也照顾一下妈！」妈妈跟亲戚们在一楼的争执，在二楼的外婆房间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难道要我一直绑在这里吗？」
    「你也稍微顾虑一下妈的心情，不能出去就算了，还要这样看你天天出去玩吗？妈会多伤心！」
    「我一直待在这里心情难道就会好吗？」
    「妈行动越来越不方便了，以后就只能喝营养液，然后需要人家换尿布。你就不能体谅妈的痛苦吗？」
    「可以请菲佣啊！生病了不就是要找菲佣照顾吗？不要找藉口来绑着我！」
    伴随着楼下的争吵声，是外婆心碎和泪流不止的声音。
    藉口吗？夫妻互相照顾不是应该的吗？即便再爱对方，都可能受不了这样照顾一个生活作息都要人家帮忙的病人。更何况是因为媒妁之言结婚的外公外婆。即使外婆再爱外公，但是只要外公不爱外婆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想外公这样不甘愿地照顾外婆，舅舅跟阿姨都赞成请菲佣来照顾外婆。而菲佣来外婆家后，外公更不常在家，外婆的眼泪就没有停止过了……
    结婚三十多年的老夫老妻都没办法承受这种事情，我跟谢政愷难道就可以吗？十七岁的爱情多刻骨铭心都没办法这样吧，照顾一个动不了、也无法说话的病人，为他擦拭、按摩身体，为他处理排泄物，为他……捨弃自己的自由。
    答案不管是是还是否都让我心痛。
    他未来的人生如果都是在这样照顾我，我会有多自责难过？看他这么辛苦，我受不了，更何况是因为我而辛苦。
    而他对我的爱真的可以克服这些吗？应该会逐渐消失吧。与其看着他对我的爱，因为倦怠而慢慢消逝，大不如一开始就没拥有过他的爱。这样失去，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吧……
    但如果他的未来人生没有我，我也会伤心难过。能够爱着这样生病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力量，我不会怪他无法接受，但我还是会难过，还是会流泪心碎……
    所以不要告诉他，是最好的。不要让他选择也就不会让我跟他都痛苦，皆大欢喜。
    抹去泪水，我该从回忆里走出来。
    回头再看那些玫瑰花一眼，发现那整片黑玫瑰里竟有一朵香檳色的，特别突兀，但那朵花开得比其他朵还要漂亮。
    香檳色的玫瑰……以前没看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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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婆刚生病时，我不晓得这是一种这么可怕的病。无药可医听起来也还好，但这种病，比癌症还可怕。明知道最后再怎么样挽回、不捨，还是会离开，过程不只自己痛苦，连身边照顾的亲友也难受。
    当四肢渐渐失去知觉靠轮椅代步，能够去追寻什么梦想？当吞不下任何食物，只剩营养液从鼻胃管灌下去的感觉。当话已经说不清楚，你只能流泪表达喜怒哀乐。最后就像一具有心灵身体却残破不堪的木偶，不能动，只能让人操控。
    这些事情也许痛，但总比不上内心的痛。看着自己的亲人为自己受累，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他们吵架争执，自己说不出一点阻止的话。看着她们哭着流泪，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安慰他们。
    痛啊！能怎么办？只有哭泣，只剩哭泣……
    对于妈妈我总是尽量不去问关于外婆，甚至是外公的事情，担心她想到会难过。从外婆出殯那天，妈妈眼眶总是红着看来，她对外婆的离开真的很难过。
    我呢？应该会更痛吧，我才几岁啊。连红包都还没包过给爸妈，第一份薪水也还没有孝敬父母……
    「妈。如果有一天我离家出走了，会怎样？」我问着边吃饭边看电视的妈妈。我不敢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会怎样。
    「就当我没有养过你这个女儿而已啊，还能怎样。」
    我不满地撇嘴。是啊。把我给忘了就好。
    「然后你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她下马威。
    我想回来，也回不来了……
    「妈。你很久没有去看外公了耶！」过年的红包还是爸爸一个人拿过去给外公，也没有回娘家吃饭。
    「回去看他要干嘛？你舅舅会照顾他！」妈妈摆明了就是不想谈到外公。
    「你现在还是很讨厌外公喔？」
    「不是讨厌。只是对他拋弃你外婆感到难过。」
    「反正外婆都已经离开了，也该原谅外公了吧？」
    「你不懂。有些事情是永远忘不了的。」我看着妈妈的眼睛闪着泪光，却没有掉下泪来。
    「赶快吃你的饭啦！问那么多。」
    「喔。」我端起饭碗和筷子，一个无力筷子掉了下去。我赶紧放下碗，弯腰下去捡筷子，右手却依然无力握紧筷子。
    「怎么了？连筷子都弄掉了。」
    「只是手有点麻掉了。」我按摩着我的右手，却依然没有什么感觉，急得赶紧躲开。「我吃饱了，先上去了！」
    「不是碗里还有饭吗？你没吃完！」她大叫。
    「我吃不下了啦！」我头也不回地衝回我的房间。
    身体的警讯让我越来越害怕，这个秘密就快被揭发了吧……

 第六章 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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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濒临死亡的边缘，回忆就如潮水，不停朝我扑来，一阵又一阵扑打着我，虽刺痛却无力闪躲，只能接受。当潮水退去，身上留下的咸，不知道是海水，还是我的泪水。
    照理来说我应该是要趁还有时间，努力去创造新的回忆，而不是像现在不断缅怀着过往的回忆。
    十七岁的人生看似没什么好回忆，但一幕、一幕的片段记忆连接起来，也是不短的回忆短片。而现在回忆短片播到我跟谢政愷初相遇的地方。
    我回到国小悠悠散步着，过了八年再踏上这里，有些地方已经改变，但记忆却不曾更改过。我跟着回忆走过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记得刚升上小学第一天，我一进到教室就选择了一个没有邻桌的座位，而电视上正播着哆啦a梦。
    「不要坐这里，这样一个人很无聊。」爸爸帮我拿起书包换位置，他挑了一个有邻桌的座位。
    我乖乖坐在那看着电视，这时候有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走到我身边。
    「我可以坐你旁边吗？」她的声音微小，我却听得很清楚。
    我点点头。看着她放下跟我一样的书包，就想到她应该是跟我同个幼稚园的，因为幼稚园毕业礼物就是送书包。
    过了一下子，每个爸爸妈妈都离开到礼堂听演讲，留下我们跟老师。
    「现在给你们认识一下附近的同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说。
    看着隔壁的女孩，她没有要先说话的打算，所以我就主动开口了。
    「我叫司徒瑾姒。你好！」我亮出我的名牌。
    「你好。我叫沉卉。」她说话一样小声。
    「你的名字好特别喔，只有两个字。」我第一次看到单名。沉卉，她的名字也很漂亮。
    「你的名字也很特别啊，有四个字耶！」她微笑。
    「我姓司徒，名瑾姒。因为姓氏有两个字，所以我的名字有四个字。」
    看着一年丙班的教室，想起我第一次跟小卉遇见。因为座位和名字，莫名其妙中我们连结起彼此的缘分。
    回忆带着我慢慢走到那个总是很多蝌蚪的池塘边，还有我们最爱走来走去的石头桥。
    「欸。你走很慢耶！」谢政愷在我前面催促着。
    前几天刚下完大雨，导致池塘的水满溢，上面一块、一块的石头桥看的到的面积变小，一不小心就会跌进池塘里。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每一块石头。
    「要小心点，不然会掉进水里。」我不悦地回。
    「这么胆小！走快点就不会怕了！」他踩着下一块石头却不小心脚滑，我赶紧拉住他的手，无奈我的力气太小，只有被他一块拖进水里。
    「都你啦！害我掉进水里！」我只剩下一颗头浮在水面，下半身全浸泡在混浊不清的池塘水里。
    他先爬起来再向我伸手，「起来吧！」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我还是握住他的手。
    在我要爬起来的时候，他突然打了个喷嚏松开握住我的手，我整个人又往后倒进池塘里。
    「谢、政、愷！」我怒吼，用池塘水泼他。「你又害我摔下去了！」
    「对不起啦！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了。」他伸手给我。
    「我才不信你的话！」我决定靠自己爬起来，只是试了好几次都不成功。
    「就再相信我一次啦！以后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他表情很诚恳，我只好再相信他一次，这次他真的没有放手顺利把我拉起来。
    还记得你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放开你的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不要放开你的手。可惜是如果……
    池塘里依然还有很多小蝌蚪，他们悠哉地在这里生活着，不用担心分离，真好。
    池塘边的草地是我们常玩红绿灯的地方，草地上的大石头是我们常聚在一起聊天的地方，我都还记得。
    陈志嘉站在大石上，高谈阔论着，「我以后要当总统！那你们呢？」
    「我以后想当警察！」
    「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
    「我以后想当艺人，唱唱跳跳的！」
    每个人说着自己的以后，而我的以后我还没想过。
    「我还没想那么远耶！我只有想过国中应该也是读这里。」我说。
    「对喔。大家国中不一定都会读这里。」老张恍然大悟。「谢政愷。你不是住别的地方吗？还会在这里读国中吗？」
    「不知道。应该不会吧……但也不一定。」
    到后来，你还是没有读这里的国中。我再回来也没看见你了。
    回忆带着我走到二年丙班，在二楼的教室。来到这里，回忆更加鲜明，一幕幕我都还清楚地记得。
    座位前，座位后。我们维持着这样的距离，那大概是我们最近的距离……
    「你的铅笔好特别喔？不能削，也不像一般的自动铅笔可以按。那笔芯到底从哪里出来？」回头，我把玩着谢政愷那特别的铅笔，外表像普通铅笔，但却又不是普通的铅笔。
    「这叫『写不断的铅笔』。就这样写一写，笔芯自动会跑出来，也不会写断。」他随便在考卷的空白处乱写一通。
    「好特别喔！」我试着写写看，发现一下子就写不出东西来。「欸。怎么写不出来了。」
    「可能没笔芯了吧！」他从铅笔盒里拿出笔芯盒，再放入一枝笔芯写写看。「这样就好了啊！」
    从那之后，我不曾看过有人用过那种铅笔。每当在街上看到有人在卖「写不断的铅笔」时，总是会自动联想到你。
    但是我不曾买过铅笔，不想每次看到都想起你吧，因为会难过。也只想偶尔地想起你，偶尔就好……

 第六章 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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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我还想做什么，只是我记得──我想淋雨。
    想找一天倾盆大雨，雨大的路上都没行人时，衝进雨里，静静地漫步在雨中。任由雨水和泪水在我脸上肆虐，还有让悲伤在我心里喧嚣。狠狠地哭一场，为我自己，为我的回忆，更为了我身边的人……
    不管是否会让自己生病，也不在乎大雨落下的疼痛，只想让内心的痛苦掩盖一切，让它主导我的脑袋。
    这一天是週六，我回来学校课外辅导后要回家时，外头下起雨了，绵绵的。然后毛毛细雨渐渐转成了倾盆大雨；我的心也从平静变成了澎湃。
    当同学都在气愤着小雨为何没有停止时，都赶紧撑着一把小伞赶紧回家，而我却放下我的书包，和我身上的一切杂物，缓缓走进雨里，走进我的哀伤里……
    刚开始我感觉的到雨滴打在身上，有点疼痛但无伤大雅，再感觉着雨快速地从头到脚把我淋溼。而我的镜片被雨水附着，眼睫毛敌不过大雨，我模糊地看着远方落下的雨。
    我毫无目的地漫步在雨天的学校里，脑袋开始被我的痛苦占据。
    我想起了爸妈，想起了我每个阶段的朋友，想起了我求学路上的师长，想起了曾经喜欢过我的男孩，想起了我喜欢的谢政愷……
    有关他们的记忆，开始自动播映着，从年幼无知、衝动鲁莽，到青涩懵懂……
    回忆过后，才发觉有些人只陪伴了我短短的时刻，而有些人只是偶然出现，剩下极少数的人占我生命里很大的一部分，也占了我心中很重要的部分。
    我的眼泪也在我回忆时自动落下，混合着雨滴，分不清楚。
    心阵阵发酸，闷痛到后来刺痛，就像被名为「回忆」的人拿着不小的刀狠狠往我心刺着，受伤流出的鲜血从我眼里冉冉落下。
    很痛、真的很痛……
    只要再想到我离开后的情景，心就更痛，痛得眼泪直流。
    我好希望现在谢政愷就在我身边，能够安慰我，或只是静静陪在我身边就好。
    我好想他──
    当我意识过来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后，我正用学校的公共电话拨着他的电话，而那头传来的声音，心酸地令我的眼泪又溃堤了。
    「喂？」
    「喂……谢政愷，是我……」我哽噎地说。
    「你怎么了？怎么听起来很不好？」
    我有气无力地回：「没有啊……」我只是，很想你而已……
    「少在那骗人了！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我在哪……你就猜猜看吧。」我轻扯着嘴角，想起我们以前，「还记得我们以前最喜欢玩猜猜看了。这次你就猜猜看，我在哪吧……」
    「猜对有奖励吗？」
    「没有。」我还能给你什么？
    「那我不是亏大了？跟你玩一场没任何奖励的游戏。」
    「你可以选择不要玩，参与权在你手上。」不要来找我也好，我们以前玩猜猜乐时，你总是输给我。这次，应该也一样。
    我们不管以前还是现在，结局都一样……
    「那我──」他还要再说什么时，公共电话就因为馀额不足，自动掛断。
    他究竟要不要玩这场游戏，我不知道，但我会在这里一直等下去。
    就像以前他等我一样……
    「司徒瑾姒！」雨淋太久，不只脑袋发昏，就连我的听觉都不好了。在这滂沱大雨下，我竟隐隐听到谢政愷在叫我。
    「你到底在干嘛！」这次他的声音更加清楚地在我耳边响起。我眨掉眼眶的泪珠，抹开眼镜上的雨水，在我眼前的那个人，是他吗……？
    「你没事干嘛淋雨？你不知道会感冒吗！」他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身影愈发清晰。他替站在雨中的我撑着伞，自己却超出伞外被雨稍微淋溼。
    「你自己撑伞啦……都淋溼了……」我声音有点沙哑，往后退一步，退离他和他的雨伞。
    他却往前一大步，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臂，不容我再退开。「你还知道不撑伞会淋溼，那你现在在干嘛？」他着急担心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没有啊……我只是有点伤心而已。」他的担忧令一阵酸楚从我的内心蔓延至我的眼眶。
    「我不是说过了吗？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啊！」他气的大吼，手的力道加大，令原本麻木的我有点痛，但应该不是手臂被他抓痛，是我的心，在痛吧……
    「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都跟我说的机会。」
    拜託你不要对我那么好，好不好？要我怎么狠下心伤害你，要我怎么捨得离开你……
    我真的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谢政愷。
    眼泪最后还是滚落下来，一滴、两滴……
    「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怎么样，不然你怎么会那么难过？」
    我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只是愣在那眼泪一直往下掉。
    「你说啊！司徒瑾姒，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他眉头紧锁着，我可以想像他内心有多恐慌。
    我是在难过你啊──
    很多话，我始终没办法说出口。之前是没有勇气，害怕失去他，现在也是没有勇气，害怕去伤害到他。
    「你说──」
    被痛苦占据的脑袋让我没有意识地投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谢政愷，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谢政愷，我真的、真的很不想离开你……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挺直身体，替我撑着雨伞，撑起一个避风港。
    然后我听见他说：「司徒瑾姒，以后不要再为了不在乎你的人哭泣了。」
    我不语，心更加揪紧。
    多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停止，不要再前进了，让我们能一直感受彼此的温存。
    不要让残酷的时间带走这一切……

 第六章 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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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纵的结果就是躺在床上病懨懨地让人照顾，头昏脑胀，身体又虚弱无力。
    「还是没有退烧。」妈妈看了一下体温计，担心地摸了摸我的头。「怎么会突然生病？」
    我摇了摇沉重的头，世界又开始绕圈圈，好晕。大概是因为几天前的那场大雨。
    「我下去煮粥，你再睡一下。」妈妈换了一片退烧贴后，关上房门离开。
    这几天妈妈特地请假在家，为了一直高烧不退的我，那一颗心一直悬在那不上不下，半夜还会不放心地起来查看我的状况。
    以前不觉得妈妈做这些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觉得很理所当然，但现在看到妈妈为我这样担心劳累，内心有点酸涩，眼眶也是。
    这几天睡下来，我的身体儘管疲惫却没有睡意，昏沉的脑袋瓜没办法思考，所以我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再过不久，我真的就会像这样子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某处发呆、伤心和流泪。
    我拿起床边的手机，拨出快速拨号，头昏的我没想太多，不管现在的他会不会接起来，无所谓。
    「你还好吗？司徒瑾姒。」电话却拨通，这时候他应该在学校午休的，他怎么会接电话？
    「还好。」沙哑的声音跟我的回答起衝突。
    「听起来不太好，谁叫你淋雨的！」
    「那你还好吗？有感冒吗？」我想起那天他也淋了不少雨。
    「我不像你那么脆弱，我好得很！」
    我知道你没有那么脆弱，所以当我离开时，你会撑下去吧？
    「谢政愷，你有喜欢的人吗？」问出这个问题的我，不知道有何用意，只是好奇他会怎么回答吧。
    「干嘛突然问这件事？」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
    「只是好奇吧了，想说如果你没有喜欢的人，我可以替你介绍女生，在男校应该很难认识到女生。」
    「不用了，我不需要。」
    「为什么？还是你喜欢男生？」
    「司徒瑾姒，你有时间来问我喜欢谁，还不如好好养病。」
    「我在关心你耶！」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啊！」他假笑了几声。「你只要好好照顾你就行了，只要你好我就好。」他收起玩笑，认真地说。
    我的心一阵悸动，但感动最后渐渐苦涩了起来。
    我不好，你就不会好了？
    「少在那边说废话了。」吸吸通红的鼻子，我问：「即便没有我，你也可以很好的，对吗？」
    虽然是问句，但我给他一种不容说不的感觉。
    那一头的他沉默了半晌，寂静地让我有点心慌。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他回避了我的问题，语气冰冷。
    「我总会结婚嫁人的，怎么可能一辈子跟你混在一起！」我笑，让自己的谎言更加完整。
    「你这见色忘友的傢伙！」
    「爱人当然比朋友重要啊！」我顺着他的玩笑话。
    我们之间只剩下谎言才能维系我们的关係，实话太伤人，我们总说不出口，但总会有那么一天，我会对你说实话。
    只是不是现在。
    「不是说每件事情、每个人都有其存在的价值。那我们再次遇见，有什么意义存在吗？」我一直在想，老天爷让你再次遇见我，好像没有什么意义存在，只是让你我更加痛苦而已。
    「你觉得没有意义吗？」
    「我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让我这一次能够好好跟你说声再见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以后就会知道了。」
    以后是什么时候？我离开的那时候吗？
    还是当你忘了我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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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冒好了就在那边看电视。」病毒被消灭的差不多了，我开心地陪妈妈一块看电视，而刚回家的爸爸看到我现在活蹦乱跳，调侃说着。
    「整天躺在床上睡觉很累耶！」
    「累？那明天就回学校上课吧。」
    「干嘛这样啦。」我顿时装病咳嗽，「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还装！」爸爸无奈地看着我笑说。「你怎么都没什么变啊？还是这么不懂事。」
    「我哪有。」
    「你自己看看你小时候的照片，跟现在没有什么差啊。」他拿出柜子里的相簿，指着里头我年幼时的照片。
    「你爸最喜欢看相簿了，时不时会拿出来看一下，都看不腻一样。」妈妈在旁边说。
    「很厉害不觉得吗？才过几年而已，这一团肉肉的婴儿都长大成这副模样了，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爸爸感叹地翻着相簿，一一瀏览着每张照片。
    「到时候嫁人，每个月还是要拿钱回来养爸妈啊！不要忘了爸妈啊！」
    「我才不会忘记爸妈勒！」看着他们怀念地看着照片，鼻子微微发酸，以后真的只能靠着照片来怀念我了。
    现在是笑着看每张照片，那以后会是流泪地看着吧，每看一次照片就难过一次，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还来不及看到她出嫁，就得先看着她出殯，该有多痛苦？
    「以后结婚要用中式大饼，就我们常吃的那家。」
    「现在就想那么远，是不是要在哪里办桌你都想好了？」妈妈笑说。
    「还没，有好几家我在考虑。」
    「我有说我要嫁吗？说不定我不会嫁人啊。」我扯开一个笑容。
    「不嫁你是要留在家当米虫吗？」
    「我留下来陪你们啊！这样不是很好？」
    永远陪在你们身边，不要离开。
    即使我人离开了，但我的心还在。
    一直陪伴你们……
    ?
    大病初癒的我，在请了好几天的假后，终于回学校上课了。每天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小姒，你感冒好了喔？」任曦笑吟吟地问。
    「好了啊，完全康復了。」
    「你这几天都请假，人家好孤单喔。」她拉着我的手，委屈地抱怨着。
    「少在那边噁心了。」我甩开她的手。
    「那女的真的好贱喔！」过大的音量从教室角落传来，我疑惑地看过去。
    「超贱的！明明不能跟人家在一起，还死缠着不放！」
    我指了指那群激动的女生，「她们是在说谁啊？」才请假几天，就有我错过的八卦了？
    「她们在讲电视啦！」
    「什么电视剧啊，会让她们这么激动？」
    「就女主角明明不能跟男主角在一起，但因为男主角对她真的很深情，她捨不得离开，所以就这样赖在他身边。」
    「女主角不喜欢男主角吗？他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女主角喜欢男主角，但女主角跟别人已经有婚约了，所以不可能在一起。但她很贱的不跟男主角说，就这样继续享受着男主角对她的好。」任曦越讲越激动，咬牙切齿的模样像要把女主角给杀了。
    「不能在一起……就不能待在男主角身边吗？」
    「她这样只会让男主角更喜欢她，到时候她离开，男主角不是要痛苦死？而且，她这样是在耽误人家的幸福，她又不打算给人家幸福！」
    「可是女主角也不愿意离开男主角啊，她是不得已的……她也很喜欢男主角啊。」我不知道我是在替女主角辩护，还是替我自己。
    「如果女主角真的喜欢男主角，就应该要离开。这么自私的行为，能算是喜欢吗？」
    听到她的回答，我的心一沉，连带着我的希望。
    我，太自私了吗……？
    好像真的是如此。不想离开他，明知道再跟他一起，他只会越陷越深，却不离开，还奢望在我离开后，他能赶快把我忘了。
    怎么想都觉得我真的很自私。
    灰暗的情绪蔓延至眼眶，染红了我的双眼。
    可是……我该怎么离开？
    我根本就……不想离开啊。

 第六章 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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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是时候该说再见了吧，我眷恋太久了。
    再跟他继续在一起，只是让我更狠不下心离去。
    「发什么呆啊你！晚餐想吃什么？」我站在图书馆门口边等着谢政愷，边发呆时，他突然出现在我眼帘。
    「我买了一些东西，你要不要吃？」我拿出刚刚在便利商店买的巧克力牛奶跟苹果麵包。「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这些东西。」
    「我以前是很喜欢吃没错，但很久不吃了。」他眼里没有兴奋的光芒。
    「为什么？」
    「你不是说不健康吗？所以我就不吃了。」
    原来我曾说过的话，他都有听进去。
    那之后我说过的话，也请你都听进去。
    「谢政愷，我们今天不要读书，去看电影好不好？」心血来潮我有个衝动想跟他一起看电影。
    「蛤？你怎么突然想看电影？」他一愣。
    「就突然想看啊，走啦陪我去看！」我牵起他的手走，不敢回头看他的表情，这是第一次我这么勇敢，也会是我最后一次。
    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把我的坚定传给他。
    多希望我能一辈子牵着你的手，就算不能牵着你，也希望能看着你被对的人牵着手。
    你的手我最后还是得放开，我还是不能看到那个人牵起你的手……
    电影到底在演什么，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不是个美好的结局，所以我的眼泪掉了下来，不是因为电影，而是因为我和你。
    我记得他静静陪我流泪直到工作人员进来赶人，记得他偷偷紧握住我的手，记得他贴心的没过问我任何事情，记得他为了让我开心带我到处去逛、去玩。
    「谢政愷，我要那隻兔子。」路过射飞镖的摊子，我指着上头的兔子说。
    「那隻兔子我上次不是送过你了吗？」
    「我还想一隻嘛！」
    他掏出零钱换了几支飞镖，随便射中了几支又换到那隻兔子，「你真的很喜欢这隻兔子耶！」
    「我一旦喜欢某样东西，便会死心蹋地的。」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这样子会很难忘怀吧！」他话中有话地说。
    「时间总会冲淡一切。」冲淡我们的感情和我们的回忆。
    虽然有些东西，即使经过了时间的冲刷，也不会淡忘。
    但我能依靠的就只剩时间了。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那个男生吗？」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我，眼里的苦涩我没忽略掉。
    「很喜欢啊。」我回望着他与他四目相接，认真地说。
    谢政愷，我真的很喜欢你啊。
    他难受地转过头去，如果他没有别开眼，应该会看见我的眼伤心的看不清他的身影。
    忍住眼底的悲伤，我为他撑起一个完美的笑容，「谢政愷，我们再到处去逛逛吧。」
    而他也为我扬起一抹微笑，很轻、很痛，很令我不捨。
    看到在卖小饰品的摊贩，我停下脚步仔细看着琳瑯满目的戒指。
    「欸，你喜欢哪一个？」我问他。
    「你要送我喔？」
    「是送我喜欢的人。」这个答案不算肯定也不算否定。
    「那问我喜不喜欢干嘛？」
    「我不知道他会喜欢哪个啊！」
    「这个吧。」他随便指了其中一枚戒指。
    「你不要随便选啦，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啊。」他说，但表情不太像。
    我拉起他的左手，把那枚戒指套在他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我又拿起另外一枚我刚挑中的戒指套在我右手上，大小也一样刚好。
    「这样看起来像不像一对啊？」我把我右手摆在他左手旁一块看着，这个画面真美好，只是我不配拥有。
    「干嘛拿我来试啊！」他不太开心地马上把戒指拔下来，真可惜，他戴那枚戒指很好看。
    「我要买这两个，帮我用盒子装在一起。」
    「你要送给『他』喔？」
    「才不跟你说勒！」我对他做了个鬼脸。
    「算了，时间有点晚了，我送你去公车站吧。」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沉默地只听得见彼此的脚步声，清晰地听见我缓慢的脚步声，和他为我慢下来的脚步声。
    再长的路也会有走到终点的一天。
    而我们的终点到了。
    「那我就送你到这里喔，再见。」他对我挥挥手就转身离开。
    「谢政愷。」我叫住他。
    他回头看着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
    「那我走囉，再见。」他转身离开。
    「谢政愷。」
    他还是回头看着我。
    「你怎么了吗？」
    我还是摇摇头。
    「我走了，再见。」他又转身离开。
    「谢政愷。」
    他依然回头看着我。
    「你到底怎么了？」
    我依然摇摇头。
    我只是不想离开你。我只是想让你关心我。我只是想听你跟我说再见。我只是……想跟你说句再见。
    却发现我连最简单的一句再见都说不出口，因为我知道这一别，不会再见了。
    这句再见真的很难说出口，我内心下意识地不想跟他道别说再见，也没办法说谎说这一声再见，骗他还能再一次见面。
    所以我只能不停呼唤着他。
    「那我走囉，再见。」他终于转身离开。
    「政愷。」
    他终究回头看着我。
    「你怎么了？你可以跟我说。」
    我摇摇头，但害怕把悲伤摇落下来。
    「那再见。」
    我微笑看着他的背影离去，这次我没有再叫住他。
    够了，我已经把他的声音和他的模样深深刻印在我心里，用一刀又一刀深可见骨的力度往我心上刻着，纵使心血肉模糊，我依然不放手。
    「我一旦喜欢某样东西，便会死心蹋地的」

 第六章 有些话终究是没有说出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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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政愷】
    我从来都不曾想过她会再次离开，而且我们再也不会见面。
    我曾想像过可能会看着她牵起那个人的手，而我得微笑祝福她。虽然这样的画面我光想像就令我鼻子发酸，心轻轻被拉扯着，但那些难过都比不过现在来的深刻。
    那天在图书馆前等不到她的我，只是以为她迟到了，不知道她是永远都不会来了，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等着。
    看着手錶分针滴答、滴答地走，我一边想着等一下要好好骂她，一边拨打她的手机。
    「您拨的电话未开机，请稍后再拨。」我听了快十次这样的回应后，还是没听到熟悉的声音，无奈，我只好改拨她的家电。
    「喂？」响了一阵子的电话接通，是个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
    「您好，我想找司徒瑾姒。」
    「瑾姒她……已经离开人世了。」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我想说服我自己是我听错了，她可能是离开这县市、离开台湾，而不是离开……
    但我知道我说服不了我自己，但这是不是事实我得亲自确认，我不相信一个前几天还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人，过几天后我就再也看不见她对我微笑。
    我卖力地踏着我的脚踏车，用着我不曾用过的速度在这大马路上狂飆，风声不断在我耳边呼啸而过，我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我只听到一声比一声更快的心跳声。
    虽然我很恐惧，但我的眼泪没有落下，大概是因为我不相信吧。不相信老天爷这么残忍，绕了一大圈让我们再次相遇，却又要把我们拆开，甚至那句「喜欢」也还是没能好好说出口……
    难道我们的结局早就安排好了？
    当附近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我的速度却慢了下来，我终究是害怕真相的，纵使我想亲眼确认。
    还记得当初刚知道她离开时，我常常在她家附近兜着转，想要假装跟她不期而遇，想要问她为什么不说一声就离开，想要知道她在新环境过的好吗，而我想做的事情连一件都没做到。
    想起那时的自己我都觉得傻的可爱，为了遇见她，她家附近我走了不下几十遍。而我常时不时地想起她，为了不要忘记，为了哪天在路上我们真的巧遇了，我能够认出她的模样，所以她家周遭的景物和她成了我最熟悉的人事物。
    还没走到她家门口，我在巷口就已看到搭起的丧事现场，还有那相框里放着我最喜爱的容顏。
    我的身体僵硬，短短几步的距离我走不到，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相框里灿笑的她渐渐模糊。
    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相框里的人是跟她长得很像的姊姊或妹妹。我这样欺骗自己，但在相框里的毕竟是我最熟悉的人，我知道我绝对不会认错。
    但我心里还是有一丝冀望，想走去确认其实是我认错了，可是我的脚大概因为骑太快所以连举起都费力，我根本无法向前迈出一步。
    模糊的景象，我隐约地看到有一个人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你来了啊。」当他走近我时，我才看清他是黄孝闵，也看见他脸上的忧愁。
    「这是真的吗？」我努力从乾燥的喉咙发出几个字。
    他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为什么？」
    「她……是自杀的。」
    我听到这个令我震惊的答案后摇摇头，「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你看完她留给你的信，就会懂了。」他递给我一封纯白的信，上头娟秀的字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
    也不会忘记那几个字最后渲染开来，在我的眼泪里……
    谢政愷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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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小老师方婉仪】
    「李辰意你很烦耶！」
    「叫我干嘛？大蜻蜓！」
    「我说了我不叫蜻蜓，我叫馨庭，陈馨庭！」
    我坐在教室后面，静静看着他们两个吵架斗嘴。
    又来了，这两个真的是一对欢喜冤家。虽然这个年纪的小孩打闹是很常见的，但好像他们啊！
    算一下年纪，他们现在应该是高二、高三了吧，时间过得好快。
    他们当初嘻笑怒骂的模样，我都还记得呢。
    我翻起我歷届学生的相簿，凭着记忆找出那熟悉的人儿。
    「司徒瑾姒，谢政愷。」
    教过很多学生，有些学生的名字跟模样有些早已淡忘，但就属他们俩最让我印象深刻了。
    「老师你在干嘛？」当我回过神来，那两个小傢伙已经跑来我的身边。
    「笨蜻蜓，看也知道老师在看照片！」李辰意回嘴。
    「不能骂别人笨喔，辰意。会这样做的不是乖小孩。」我小小教训了他。
    「对不起。」
    「记得以后不能再犯囉！」
    「老师你在看谁的照片？」馨庭似乎对我的相簿非常感兴趣。
    「老师在看我以前学生的照片。」照片里的瑾姒和政愷站在一起，对着镜头笑得开心，也只有在拍照时他们俩才会乖乖地站在一起。「他们跟你们一样，都很爱吵架，看起来讨厌对方，其实互相喜欢。」
    「我才没有喜欢李辰意呢！」馨庭嘟着嘴反驳。
    「我也不喜欢你，大蜻蜓！」辰意不甘示弱。
    我轻轻笑了起来，想起过往的回忆。
    「老师，国文要怎么读才会进步？」谢政愷拿着国文课本，满面愁容地找我问问题。
    「政愷的国文很不错啊，只要像你平常一样读就好了。」
    「可是不够啊！这样没办法赢司徒瑾姒！」
    我摸了摸他的头，「不一定要赢瑾姒，你只要赢你自己就好了，像平常一样认真读书就好。」
    「男生本来就要比女生厉害，我跟平常一样读书没办法比她厉害！」
    「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想赢过瑾姒吗？」
    「妈妈说成绩好才有可能跟她读同样的高中。」
    我淡淡地笑了，多么单纯、可爱的爱情啊。
    「你现在已经跟瑾姒读同样的学校了，不是吗？」
    「可是我想一辈子都在一起。」他害羞地越说越小声，双颊佈满了红晕。
    我突然想到从以前一些小事情，就可以看出政愷对这个女生的特别。
    有次全班到礼堂听演讲，只有前几排有位置，后面的人要站着听。因为演讲的时间有点长，对瑾姒的脚是个不小的负荷，果然过不久我就注意到她开始有了脚痛时的习惯动作。
    但令我吃惊的是不只我发现了，还有一个站在她不远处的人。
    「司徒瑾姒你的脚不要一直动，看了很讨厌耶！不能站就去前面坐好！」谢政愷突然出声打断了演讲，还把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赶走，「欸，你是男生不站着，坐着是在干嘛？还不来后面站！」
    只看那男生莫名其妙地被骂，只好让出座位。
    「看到位置还不坐！」
    瑾姒无奈地坐下，脸上的红润大概是因为她觉得丢脸吧，在大家面前被政愷骂，她心里肯定很不开心。
    果然之后在她的联络簿看到，她对这件事的不满跟不开心，但我也只能做做样子的回应她一些安慰的话。
    到底什么时候瑾姒才会发现政愷其实都是在保护她？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次，但我想应该很难，毕竟政愷喜欢她的方式都太特别了。
    「一辈子啊……政愷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吗？」
    「就是直到一个人死掉，不是吗？」
    我只是笑着点点头，该鼓励他还是该阻止他，我想都不是我该做的事。
    是否花一辈子的时间去爱护这个女孩，去守护这段感情，都是他该思考、该选择的。
    「老师、老师，结果他们后来怎么样了？」馨庭急着问我问题。
    「后来……男孩怎么都没想到，他努力想参与女孩的未来，女孩却无预警地提早离开他，他连跟女孩的现在都没有好好把握到。」想起那时候瑾姒刚离开时，在学校里遇到政愷，他都是闷闷不乐、不太开心的样子。
    「那再后来他们有遇到吗？」辰意面露哀伤地想知道更后面的故事。
    「再后来老师就不知道了，可能他们相遇了，最后也在一起了。但也或许他们没有再相遇，男孩遇到了另一个要守护一辈子的女孩，而女孩遇到了另一个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男孩。」
    不知道……他们最后是怎么样的结局。

 第七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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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小同学黄孝闵】
    距离瑾姒火化已经快两个礼拜了，不知道谢政愷过得如何了。
    他能够走出来吗……？
    「闵，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都愁眉苦脸的？」瑋欣轻轻扯着我的衣袖让我回过神。
    「没事，只是最近有个朋友过世了，所以有些难过。」我牵起她的手，想让她放心。
    「什么朋友啊？」
    看了一下左右皆无来车后，我小心地护着她过马路后，才幽幽地开口，「初恋对象。」
    我看她惊愕了一下，「那你一定很难过。不过你可以跟我说关于她的事吗？」
    「这故事有点长，把你送到家后也不见得说得完。」
    「那你就分两次讲嘛！跟女朋友说前女友的事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看她发现撒娇不管用后，瞬间变脸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她不是我前女友，我是单恋。」
    「都一样啦！」
    「好，我说、我说！」
    每次说故事的情绪都会不一样，我不想分两次来说完，所以我选择了重要的部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对司徒瑾姒的感觉，如果硬是要说，我会很老套地说：「她就像星星一样，最闪耀、最明亮的那颗星星。」
    但她吸引我的不是她优秀的成绩，或是那灿烂的笑容，是她乐观、善良的个性。
    还记得小时候的我个性害羞又有点怯懦，讲话常常会结巴，因此没有什么人愿意跟我做朋友。可是她不一样，对于我这样的人，她的笑容依然不减，甚至愿意跟我当朋友，不可思议的是面对她，我说话不会结巴，个性也受她感染似的慢慢开朗起来。
    渐渐地，崇拜变成了欣赏，而欣赏又变成了喜欢。
    我很清楚我是无法站在星星旁边的人，所以我选择默默地待在她不远也不近的地方，只是静静看着她我也很开心。
    这样一直望着她的我，当然发现也有人和我有同样的情感。
    那个人叫谢政愷。
    「情敌见面总是分外眼红」这句话说得对，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何会对我这种没有杀伤力的情敌如此，但他看我真的是很不爽。
    不过有天，这样看我很不屑的人竟然主动跟我比赛。
    「黄孝闵，你喜欢司徒瑾姒对不对？」毫不避讳，谢政愷直接地开口问我。
    「嗄、嗄……？」虽然早猜到他知道我喜欢瑾姒，但我万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喜欢就喜欢，扭捏什么啊！」
    他那句话让我不悦，甚至鼓起勇气回呛他，「你、你自己不是也、也这样，不然为什么不、不跟她告白？」
    「我那不一样！」他被我稍稍气红了脸，很难得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心里有点开心。
    「黄孝闵我们来打赌吧！」
    「什、什么？」
    「我们各自追求司徒瑾姒，最后她如果跟我们其中一个人告白，剩下的其他人就得乖乖放弃她！」他眼里有着坚毅的决心，看得出即使他输了也会无怨言地放弃了瑾姒。
    我讨厌他把对瑾姒的感情拿来赌，赌博本来就不是件好事，无论是用什么当赌注，况且这样的打赌没有任何意义，而我也根本没有胜算。
    「她、她是不可以拿、拿来赌的！」我想严厉地斥责他，但口吃的毛病让我整个口气逊了下来。
    「如果你想投降就随便你，还有陈志嘉跟我比。」
    陈志嘉是另一个也对瑾姒有好感的男生，一个爱耍流氓、品行不佳的男生。
    虽然讨厌这样的赌注，但我不愿意就这样放弃。
    三个人用各自特别的方式去吸引一个女生的注意，如果把这个故事当成电视剧的话，我是温柔默默守护的男主角，陈志嘉则是那种令人非常厌恶的坏男人，而谢政愷算是算计女生让她走到他身边的腹黑型吧。
    我全心全意不断地对瑾姒好，陈志嘉则相反地不停对她使坏，我想谢政愷最聪明，他捉弄她让她眼里总会注意到他，却也会适时地小小对她好。
    几乎全班都知道我们三个人在比赛，而大家最看好的也是谢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也觉得他是会笑到最后的赢家。
    想到故事的这个片段让我放慢脚步，甚至最后停了下来。
    「然后呢？最后真的是他赢了吗？」瑋欣好奇地追问故事。
    「最后……大家都输了。」
    这个赌注的期限是到国小毕业前，可是我们怎么也没料到在升小三的那个暑假，瑾姒转学离开了，赌注被迫提早结束，谢政愷并没有笑着直到最后。
    我还记得知道瑾姒不告而别时，谢政愷那难过的神情，我从未见过这样落寞的他，他总是阳光、乐观，有时还会带点小跋扈。
    看他虽然像平常一样笑着，但我心里的小小声音告诉我，他其实没有那么快乐。
    找到谢政愷坐在校园里的池塘边，一个人有点悲伤地望着水中的小蝌蚪，我静静走到他身边，而他知道有人来了却连头也不抬一下，无视我的存在。
    「这、这是她家地、地址。」我拿出一张小纸条。
    那时我家住瑾姒家附近，有时还会去她家玩，虽然我知道她搬家了，但我还是决定把地址给他，给他一点希望。
    「有什么用？反正我们都输了。」
    「说不定你没、没有啊。」
    他没有再理会我，而我把纸条用小石子压在他脚边草地后就走了。
    之后我们没有任何的接触，在学校遇见了也不会打招呼，直到国小毕业的那一天，我在毕业典礼结束后的池塘边，又看见他。
    也许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我这样想着，所以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
    「毕、毕业快乐。」
    「除了你是情敌这点外，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他却回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讨厌你那懦弱的模样，觉得如果她喜欢你的话肯定不会幸福。我一直认为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去争取、去追求，所以看你只是待在她身边没做任何动作，就很厌烦。」他仰望着天空的远方，放下他的自尊主动跟我说心里话，但说话时不曾看过我一眼，我懂那是他仅存的骄傲。

 第七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2)

    「其实我很害怕，害怕她不喜欢我，儘管每个人都跟我说她一定会选我，我依然徬徨、不安。可虽然害怕，但我更害怕她喜欢的人是你。」
    因为我配不上她吧。我暗想。
    他抬头望向我，坚定地说：「因为你无法保护她。」
    你知道她月考前总会很紧张，肚子容易不舒服吗？
    你知道她走路走太久或站太久，脚就会开始痛吗？
    你知道她个性很好强，不喜欢输吗？
    你知道她其实很脆弱，容易掉眼泪吗？
    他丢出好多个跟她有关的问题，这些我几乎都知道，当我想说「我知道」时，他的回话让我无法回应。
    「就算你知道好了，你能够帮她吗？」
    是的，我没办法帮她。
    每次她因为月考紧张时，我只会在一旁跟着穷紧张，没办法像谢政愷去逗弄她，让她分心。
    发现她脚痛时，我也只是在一旁替她担心，不会像谢政愷一样替她找出个位置。
    当她输掉某个比赛后，我只会笨拙地安慰她，不像谢政愷知道激将法对她才会有效，所以去惹恼她、去激励她。
    而我确实也没办法保护她不让她流泪。
    很不甘心，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却无力解决。
    可我也开心，何其有幸，自己喜欢的女孩有这样一个这么喜欢她的人。
    「她真的很幸运──有你的喜欢。」我不得不承认。
    「可是她不需要。」他衝着我一个苦笑。「二年级的结业式那天，我託沉卉拿给她我的信，在信里我写着有事找她，如果她隔天不来，我就会知道她的答案，也自然会放弃了。」
    他不用再说后续我就能够猜到了，她没来，而他也放弃了……
    「之后瑾姒竟然回来读国中，可是谢政愷却离开了。我把她回来和她上哪所高中的事告诉谢政愷，也一併给了她的手机，告诉他随便他怎么处理。」
    「那他们在一起了？」
    我摇摇头，「谢政愷找到了她，却还是继续当着她身边的黑骑士。他们没有在一起，不管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而结局是，瑾姒又走了，可这次她不会再回来了，她是自杀离开的。」
    瑋欣听到她的结局，不敢置信地看着我，「自杀？为什么？」
    「我听到这消息时跟你一样吃惊，我根本不相信她会用自杀来解决生命，更不相信有谢政愷在，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我停顿了许久，调适好我的心情才继续说下去，「瑾姒她得了不治之症，她知道她好不了了，不想去连累到任何人，不管是她的家人还是谢政愷，三个多礼拜前吃安眠药走的……」
    看到瑋欣眼眶瀰漫着泪水，我紧握住她的手安慰她，「乖，不要哭。我没事，谢政愷也会好起来的。」
    但我的话却更加刺激她的眼泪，她有点哽咽地说：「你真的……没事吗？」
    「我一直都觉得喜欢瑾姒是件非常幸运的事。因为喜欢她，我才会有谢政愷这很棒的情敌，教会我喜欢一个女生，不是只要知道她的不快乐，还要能够带给她快乐。」我悄悄拭去瑋欣眼角的眼泪，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眼，嘴角上扬地对她说：「让我遇见你后，能够带给你快乐。」
    她顿时破涕而笑，眼泪却还是落了下来，她真挚地回望着我，「我也很谢谢他们，因为这个故事让我们知道，我们应该好好珍惜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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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管理员洪素兰】
    我不知道注意那个男孩子多久了。
    几乎每天我坐在服务台前，到放学时间时就可以看到那个男孩，把脚踏车整齐排好后就站在门边，拿出英文单字静静站在那等人。
    星期一到六他一定会出现，而有时快期中考了星期日也会来，不管是大太阳还是颳风下雨，他始终站在那里，不曾移开半步，直到不久后他等的女孩出现，他才愿意离开那里。
    我本来以为他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因为我看他站在门边时，总是板着一张脸，看起来每个人都欠他钱一样，但是每当他看见女孩来时，脸上就会出现大大的笑容。
    我想，那个女孩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
    发现这件事后，我每天观察他们的手何时会牵在一起。虽然不是很确定他们是不是男女朋友，但我很确定女孩一定也对男孩有意思。
    年轻真好，这样曖昧不清的时候真最美。
    真希望在他们高中毕业前，我可以看到他们在一起。
    不过有一天像平常一样的星期六早上，男孩照惯例地在门边等女孩，但不一样的是时间到了，女孩却没有出现。我看男孩只是看了看手錶又继续等待，直到时间过去有点久了，男孩才开始打起电话。
    一通、一通、又一通，男孩把手机放在耳边过了快三十秒后，就会放下手机按几个键，然后又放在耳边，这样的动作周而復始地做了好几次。
    我想那个女孩一直没有接电话。
    重复的动作又做了一次，这次男孩终于有开口说到话了。
    我听不到男孩说了什么，只是看到男孩掛上电话后，匆忙地跑到他脚踏车旁解锁，但慌张的他却一直解不开，试了好几次才成功，他快速地跨上脚踏车，用着全力狂飆。
    虽然隐隐猜到发生什么事了，我还是在心中祈求着一切都会像以往一样的。
    到了下星期一，看到熟悉的男孩站在熟悉的老位置，我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
    可是这次约定的时间到了，女孩也没有出现，而男孩则看了看手錶后，缓缓走进图书馆里的自习室。
    很不安，男孩跟女孩怎么了，我不知道。
    每天男孩还是会在老位置等着女孩，可是女孩却不曾出现过。
    我偷偷观察着男孩的神情，他看起来跟以往一样，只是女孩不在，他的笑容也不再掛在他脸上。
    直到这样的情况快一个月了，我才忍不住开口问了男孩。
    「我要借这些。」男孩抱着一些书来到服务台前。
    我一边帮他借书，一边偷偷地问：「最近我怎么都没看到那个女孩子？就是常跟你一起来的那个。」
    他淡淡地笑了说：「她过世了。」
    我听到这样的原因后，震惊不已，但也没有说任何安慰他的话，那些话其实都没有什么用，只有自己看开了才会放下。
    真令人惋惜，那个女孩年纪轻轻就离开了。
    他们之间的爱情，注定成为一个悲剧吧。
    我想男孩不是很喜欢、很喜欢女孩，是到爱了吧。
    正因为爱，所以他始终站在那等女孩，不管她是否会来。
    也不管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来了……

 第七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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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小同学沉卉】
    就算没有我的阻挠，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真正阻止他们的也不是老天爷，是谢政愷的胆小跟司徒瑾姒自以为的放下。
    如果谢政愷勇敢一点告白，今天结局就不太一样了吧。
    如果司徒瑾姒不要以为离开就是对对方最好的办法，他们今天就不会留下那些遗憾了。
    所以我这封信有没有拿给司徒瑾姒都没差了吧？
    我拿出深藏在书桌抽屉里那张泛黄的信，丑陋歪斜的字跡透露出笔者的年纪。
    司徒瑾姒收
    我这算是偷走了别人的告白信吗？每当我拿出这封信，我总是会这么问我自己。
    当然不是，信里面连一句喜欢都没写到，所以不算是告白信。而我的回应总是如此。
    那歪七扭八的字不认真看，还真是读不太懂意思。
    我似乎可以想像谢政愷写这封信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大概是战战兢兢的害怕写丑、写坏了字吧。
    虽然可爱，但真讨厌，为什么是对司徒瑾姒呢！
    司徒瑾姒：
    明天下午三点到国小里的那个池塘边等我，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你如果没来，我就知道你的意思了。
    谢政愷敬上
    谢政愷也真是傻，司徒瑾姒根本不知道他喜欢自己，怎么可能会知道他想说的事是什么，又怎么会知道她如果没赴约，谢政愷会解读成什么意思。
    好傻、好笨，但我大概就是喜欢上他的傻气吧，喜欢他傻傻喜欢着司徒瑾姒的模样。
    我很早就发现谢政愷对司徒瑾姒不太一样，但我只是偷偷观察他，没有跟司徒瑾姒说。
    看着他偷偷放几颗糖在她桌上，看着他偷偷帮她的扫区打扫好，看着他总偷偷地多看她几眼。
    我一边注意他的行为，一边越来越在乎他。
    所以当他主动来找我说话时，我好开心、好开心，即使知道他是为了她。
    「那个……沉卉你知道司徒瑾姒喜欢什么东西吗？」
    「为什么问我这个，因为你喜欢她吗？」我看着他羞赧的表情，顿时开心不起来。
    「你不要跟她说喔！」
    「那你要拿东西来跟我交换啊。」
    「嗯……不然以后我有什么饼乾糖果，就分给你吃。」
    「还要如果我有事情，你都会来帮我。」
    「好。那你得保守这个秘密，还要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
    我们达成了协议，从那之后我用司徒瑾姒的情报，去换他对我一点点的好，我觉得很值得、也很满足。
    但只是一开始，我很快就不满足于他对我的好。
    只要跟他对司徒瑾姒的好比较，我永远都不会满足。
    我要求谢政愷要对我的越来越好，偷偷送司徒瑾姒的东西，也要额外送我，帮她做的事情，同样也要帮我。
    随着时间过去，我的情报开始对谢政愷有帮助，司徒瑾姒渐渐发觉她对谢政愷的不同。而这让我心慌，一但他们在一起了，我跟谢政愷的协议就会取消，他对我的好也会消失。
    我不想这一切像灰姑娘的礼服、马车跟幸福，到了十二点打完鐘声就会全部消失，儘管这些全是借来的。
    我要把这些都留在我身边。
    某节下课，我陪着司徒瑾姒去上厕所时，她开口讲到了这件事。
    「小卉你有没有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谢政愷好像有一点点喜欢我？」她的语气充满着不确定。
    「有吗？他不是常常欺负你，又跟你打打闹闹的吗？男生如果喜欢女生才不会用这种方式表示。」
    「不然他们会怎么做？」
    我推了推我的眼镜说：「他们会对那个女生特别好，常常送她一些饼乾糖果，还有女生只要一有问题，男生就会跑过来帮她。」
    「这么说的话，谢政愷应该是喜欢你！」她恍然大悟的样子。
    「怎么可能！」我假装吃惊的表情。
    「怎么不可能？谢政愷他都像你说的那样来对待你耶！」
    「是吗？」
    「嗯。他一定喜欢你。」我注意到她说这句话时，表情有些复杂，不是真的开心却带着浅浅的微笑。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默对她说。
    我不后悔，我只是在争取我想要的而已。
    我以为司徒瑾姒离开后，谢政愷就会发现我的存在。
    但我错了，可我明明知道我错得离谱，我还是为了他去读同样的国中。
    是因为喜欢也好，还是因为不甘心也罢，这些都不重要。
    到了国中，我继续扮演着在一旁守护他的痴情角色，我不相信我们相处九年，会敌不过他跟司徒瑾姒的两年。
    儘管司徒瑾姒不在，他的眼里始终没有我，但也没有其他人。
    我开心着他没有看向其他女生，可是忽略了原来在他心中，司徒瑾姒是如此重要。
    重要到不是随便一个女生都可以取代的了，就算他的喜欢已经变成眷恋，想念变成了怀念。
    得知司徒瑾姒回来后，我知道他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可心里还是雀跃的。也因此他想起要考上第一中学的事，想起那年他想努力读书，为了离司徒瑾姒近一点的事。
    他心中的执念很深，不然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还能为了当初不懂情爱就喜欢上的女孩努力？
    我的执念也很深，不然也不会只看着他九年。
    但我该放弃了，这种执念太可怕了。
    其实我早该放弃的，在那天看到谢政愷痴痴等在池塘边时，在那天听到他录音带里的话时……
    我看着录音带上依旧清晰的名字，想起那天谢政愷不只託我拿信给她，还有这卷补习班老师还给她的录音带。
    拿出我陈旧的收音机，我将录音带放进去，按下play键，属于那年的爱恋悄悄地拨放着。
    咳、咳！我是谢政愷，我知道你不会去听你的英文作业，也不会听老师给你什么评语，所以我都把那些内容洗掉来录我的话。
    因为你不会去听老师的评语，所以我的话你应该不会听见，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没有勇气。
    开学的第一天，我一看到你，就决定我从此之后都要欺负你。
    故意跟你唱反调，故意惹你生气，故意装出讨厌你的样子……
    每天、每天我都重复做这些事情，但是我从来都不觉得烦，因为欺负你真的很好玩。我还希望就算我们升高中了，我还能够继续欺负你。
    你一定很讨厌我对你这样，可是我也无法控制我自己不要去欺负你。
    大概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欺负你吧！
    还记得那是我国一时，第一次把这卷录音带拿来听，听到录音带里的话后，我哭了整整一天。
    我再次见识了谢政愷的傻，他真的只是个胆小鬼。他知道她不会懂那就是他的告白，但也因此他不必害怕会被她拒绝。
    如果当时那些话司徒瑾姒听到了，她一定只是会很生气，气他把她的作业删了，气他以欺负她为乐，却从来不知道──
    大概谢政愷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喜欢你吧！
    升上高中，某一天我跟司徒瑾姒偶遇后，我就很想把这卷录音带给她，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也没有用了。
    我朝着窗外的天空大吼：「司徒瑾姒，如果你真的在天上，这卷录音带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眼角的泪滑落了我的脸颊，我轻轻地对她说──
    「听清楚后，如果下辈子你们能够再相遇，就不要忘了他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喜欢你！」

 第七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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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郁嘉】
    我一直想要我的爱情像电视剧般轰轰烈烈，但遇见他让我知道平淡是种得来不易的幸褔。
    我总是很喜欢听着他诉说他的爱意，关于他对另外一个女孩的爱意。
    忌妒、羡慕吗？我不会忌妒，但我很羡慕。
    羡慕他曾经如此深爱过一个女孩，羡慕他们在彼此心里留下无法磨灭的位置。
    在我眼里的他，很勇敢、很成熟也很冷静。当我向他说我喜欢他的勇敢无畏时，他笑得宛如孩子般傻气。
    「我的勇敢是从一段感情里学到的。」他说，「我很开心你觉得我是勇敢的，因为这正是某个女孩要我学会的。」
    我开始好奇他的那段感情，那某个女孩。
    我听他说他年纪轻轻就开始了初恋。
    听他用着踅脚又彆扭的方式喜欢女孩、被女孩拒绝、女孩离开，再后来又遇见女孩、喜欢女孩、女孩离开……
    他说女孩的名字如同她的人一样特别，让他过了许久依然记得她的一切。
    他总站在图书馆门口等女孩，无论天气状况有多糟糕，他总不安地守在门口，直到女孩赴约才会放心。他想他大概太害怕女孩又突然离开了。
    他的脚踏车后座从不载女孩，因为想跟着她一起散步，他总觉得走着、走着，就可以一起走到未来。
    他努力督促女孩读书，是为了想跟她一起上同样的大学，也是为了不让任何原因再次分开他们。
    他总觉得女孩穿着裙子、绑起马尾很好看，但讨厌女孩这样的模样被其他男孩看见。
    当女孩摸了摸他的头对他微笑，他的心跳跳得很快，可只要想到她也对学弟做出这样的举动，他就不太开心了。
    他说女孩最让他感动的是，小二的音乐课上，他从指缝间看见女孩从头到尾认真地听他唱歌。
    在夜市里揹着女孩时他非常小心谨慎，就怕他的心跟女孩一起摔落了。
    某天他接到女孩的电话，女孩要他猜她在哪。从以前到现在，他们玩猜猜看时，他都不曾赢过，但这一次他很害怕，怕输了也会输掉女孩。
    当他知道女孩喜欢上其他男孩时很难过，但再难过都比不上看到女孩为不值得的男孩流泪。
    最后一次与女孩告别时，女孩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他虽然不安却还是选择离开，因为他知道她要的，从来都不是他。
    他说以前的他很幼稚，对待喜欢的人总是用着不正经的方式；他说他也很胆小，一次又一次错过说出喜欢女孩的机会，直到机会全消失了才后悔莫及。
    如果时间重来，他会大声的向女孩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他会每一天都对她说一句喜欢，他会用认真的态度去表明他的心意。
    他会──不让他们留下任何遗憾。
    只是时间不会重来，女孩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他能做的只剩下不让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所以他让自己学着勇敢，哪怕没有女孩的世界是如此的孤寂、黑暗，他也要努力渡过。
    为了不再有一丝的懊悔，他更加珍惜、把握生命中每一个人事物。
    而他也对我说：「你是我最该珍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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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年后──
    「小瑾快过来整理你的书包。」李郁嘉看着自己儿子都要升国小了，却还是不太受控制。
    「妈咪，明天我是不是会认识到好多朋友。」谢念瑾一想到明天就兴奋地在床上跳来跳去。
    「谢念瑾，妈咪说什么？还不快过来整理书包！」
    「对不起，妈咪。」谢念瑾乖乖地走到妈妈身边，帮忙整理自己的书包。
    「明天你到学校去，当然会认识到好多朋友，你不要太紧张了，到时候爹地跟妈咪会在旁边陪你。」
    谢念瑾把自己最爱的蝙蝠侠放进书包，还有一堆糖果零食，但通通被妈咪拿了出来。
    「小瑾不能带这些去上学，这是幼稚园小朋友才会带的东西。」
    听到妈咪的话，谢念瑾原本嘟着的嘴才消下去。
    「听妈咪说喔，这很重要。如果明天你有看到喜欢的女生，千万不要欺负人家喔！你要对人家好，不要惹女孩子生气。」李郁嘉像在叮嚀什么大事一样的交代自己儿子。
    「哪个白痴会去欺负自己喜欢的女生啊！」
    「就是你爹地那个白痴啊！」
    「白痴爹地小时候都欺负妈咪喔？」
    「谁是白痴啊？」幽幽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啊！老公回来了！李郁嘉小小吞了一下口水。
    「爹地啊！妈咪说你是白痴！」谢念瑾看不懂自己妈咪为何一直对他眨眼睛，还做出个嘘的动作。
    谢政愷一把抱起儿子，瞇起眼看着做贼心虚的老婆，「为什么说我是白痴？」
    「痾……」
    「因为妈咪说不要当个白痴去欺负自己喜欢的女生。」
    听到儿子替她说的回答，李郁嘉都快昏过去了。她哪是这样说啊！
    「我哪里欺负喜欢的女生了？」谢政愷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是第一天上小学就遇到初恋，还一直欺负人家？」李郁嘉挑眉看着他，捏了捏儿子软嫩的脸颊，「我只是在教儿子不要欺负喜欢的女生。」
    「那个……」他困窘，说不出反驳的话。
    「白痴才会去欺负喜欢的女生。」听到怀中儿子的话，让他的脸更加难看。
    「幸好儿子的情商不像你，不然我真替他感到担心。」李郁嘉趁机数落了下自己老公。
    「小子！是你没遇过喜欢的女生，等你遇到了你也会变白痴！」他狠狠地捏住儿子的小鼻子报仇。
    「我不会！」
    「你会！你会变成超级大白痴！」
    「我才不会！」
    李郁嘉看着他们一家和乐的画面，心中洋溢着幸福和感激。
    瑾姒，谢谢你在天上守护着我们。
    谢念瑾，他们替儿子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纪念司徒瑾姒。
    这让她想起她主动提出这名字时的情形。
    「老公，我替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念瑾，谢念瑾，这个名字好不好？」她轻轻摸着在她怀中安稳入睡的儿子。
    「为什么要取这个名字？」
    「为了纪念瑾姒啊！也为了感谢她一直守护着我们一家人。」
    「谢谢你，郁嘉。」谢政愷惊喜、感动的心情全都表现在脸上。
    她才要谢谢瑾姒，如果不是她教会了谢政愷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如果她没有教会我们勇敢去喜欢一个人，他们现在也不会如此幸福了。
    「你想到什么事了，笑的那么开心？」谢政愷的声音让李郁嘉回过神来。
    她眼睛咕溜溜地转着，不怀好意地笑了，「在想你当时跟我求婚的画面啊！」
    听到她的答案，谢政愷的脸一下青又一下红的。
    她知道只要一提到这件事，她老公就会开始害臊起来，每次看他那副模样，她都乐坏了。
    「爹地怎么跟妈咪求婚的？」谢念瑾好奇地瞪大双眼。
    「小瑾想知道吗？妈咪说给你听。」李郁嘉把儿子从谢政愷手上抱走。
    「那没什么好玩的，很无聊！」谢政愷急忙打岔他们，「小瑾，还是来跟爹地玩车车吧！」
    「人家想听妈咪说故事。」
    「你听、你听！」被丈夫狠狠地瞪了一眼后，李郁嘉小小收敛起她的嚣张。
    「小瑾，妈咪开始讲故事给你听嘿！」
    身为故事的主角根本听不下去，所以在故事开始前就先溜出门外了。

 第七章 真的真的很喜欢你(5)

    爹地跟妈咪第一次认识是因为联谊，那时候联谊是办在ktv。
    联谊就是好几个没有伴侣的人一起认识、交朋友的活动，ktv则是大家一起唱歌的地方。
    你爹地唱歌真的是非常难听，跟胖虎一样难听，所以他在联谊时都没唱歌，直到最后才上台唱了一首歌。
    因为他唱的真的太难听了，底下的人通通都吓得跑光了，只剩下妈咪还坐在台下。
    妈咪为什么不离开？因为妈咪觉得就算很难听，也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地离开，所以乖乖的听他唱完整首歌。
    妈咪还以为我要往生了呢！因为真的超、级、无、敌、难、听！
    但也因为妈咪认真听完爹地唱歌，我们才有更进一步的认识，之后还成了男女朋友。
    在我们交往满一年的当天，你爹地竟然带我去ktv说要唱歌庆祝，妈咪虽然很不想要听到爹地唱歌，但没办法还是去了ktv。
    一到ktv，爹地不知道是头壳坏掉，还是吃错药，平常死都不唱歌的他，连续唱了十首歌。
    妈咪心想他如果再唱第十一首，我就要衝出去了，却没想到第十首歌结束后……
    他终于放下那可怕的麦克风，走下台朝我走过来，在我面前突然单膝下跪，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
    他把他的项鍊解开拿了下来，拿出项鍊里其中一枚戒指，对我缓缓诉说，「曾经，我深爱的女孩这样对我说过。如果有能听我唱完一首歌的女生，我一定要认识她，她一定是很有礼貌、很乖巧的女孩；如果能听我唱完五首歌，那一定就是我的真命天女；听完十首歌的，我就可以跟她结婚了。」
    「郁嘉，虽然我已经把我的下辈子许给那个女孩了，我只能够保证我们这辈子，但这辈子我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对待你。」他的表情十分真诚也十分坚定，「而这枚戒指是她留给我未来妻子的，如果你不介意我心里有一个角落留给她，那就请你嫁给我，好吗？」
    「我愿意。」我用力地点头，也把眼泪弄掉了下来。
    我从不介意他心里有个地方是我永远取代不了的，正因为有那个地方存在，他才懂得喜欢了就要勇敢把握，才会把握住我们的当下和未来。
    他开心地替我戴上那枚戒指，很不可思议的，戒指的大小非常适合，不会太大或太小，就像我是那女孩替他找的新娘一样。
    「故事之后就是爹地跟妈咪有了小瑾啦！」李郁嘉抚着手指上那枚银戒指。
    「妈咪，那个女孩是谁啊？」
    「是爹地的初恋。」
    谢念瑾更加疑惑，「那为什么爹地没有跟那个女孩在一起？」
    「因为女孩到天上去了，现在变成天使在守护我们呢！」她抱起身旁的儿子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替他顺了顺头发，「以后妈咪再跟你讲好多、好多关于爹地跟她的故事，好不好？」
    「好啊！」
    在门外悄悄听完全部的谢政愷，看着手上的戒指轻轻地笑了。
    谢谢你瑾姒，变成天使后一直守护着我，还派了两个可爱的天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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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谢政愷的一封信】
    to：谢政愷
    我想当你拿到这封信时，一定会非常纳闷，也会很难过吧？
    就算我不主动离开，我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其实我在几个月前就发现我生病了，以现在的医疗绝对无法治好我，不管是在台湾还是国外，现在的疗法只能稍微延长我的生命和痛苦而已。
    原谅我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我不想让自己病到无法跟你一起去逛夜市，无法跟你继续谈天嘻笑，无法让你看到快乐的我。
    这种疾病很可怕，它会慢慢让我失去控制手脚的能力，然后是我的言语、饮食和生理反应，到最后则是呼吸。
    类似到了癌症末期时，我会像植物人一样无法动弹，靠着灌食和药物来维持生命，大脑虽然能够正常思考，但却只能用眼泪来表达我的喜怒哀乐，而想说的话到嘴边都只会化为一连串咿呜声。
    我不想让你和关心我的人看着我痛苦，也不想要连安慰你们我都做不到，只能看着你们不停地流泪。
    这种绝望我在我外婆的眼里看见过，她也罹患了这种病。我们看着她一天、一天失去行为能力，看着最后躺在床上的她不停哭泣，我们虽然很痛苦但无能为力。
    而到最后，重病的外婆就像成了一个沉重的包袱，需要有人替她处理饮食和排便，还要随时注意她的状况，这样严峻的压力连结婚多年的外公都接受不了，我不想要你去承担。
    我知道你一定会陪我到最后，因为你是我看过最笨的人了！
    哪有人会喜欢一个女生这么久？又有谁会喜欢这么久却都没告白？更不会有人看到喜欢的女生喜欢上别人了，还是不死心？
    谢政愷，你真的是个超级大笨蛋！你这么笨，我是要怎么放心离开？
    为了你好，所以我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假装我喜欢上别人让你死心，可看到你还是没有放弃喜欢我，我很感动也很生气。我气你即使很难过，却还是笨的不知道放弃；气我自己明明不想看到你受伤，却还是得残忍地继续伤害你。
    我曾经很痛恨老天爷，为什么让我们绕了一圈又遇见彼此？如果不要重逢，我跟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可是如果时间倒转，我还是会想要再遇见你，想要每天跟你一起读书，想要喜欢上你。
    不要去痛苦我们为什么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能喜欢上一个人是幸运的，能有互相喜欢的人需要更多的幸运，我非常幸运能喜欢上那么喜欢我的人。
    喜欢你──是我这辈子最后也最棒的幸运了。
    记得我曾经跟你说的吗？你一定能够遇到听你唱完十首歌的女生。
    当你遇到时，不要再那么笨的错过她了，她一定值得你用一辈子去爱护。
    信封里的那一对戒指，是我们上次一起去夜市买的，那是我特地为你和未来妻子买的对戒。虽然上次我们一起戴起来很好看，但我想它如果套在那个幸运的女孩手上，一定会更加漂亮、耀眼。
    你知道吗？我很喜欢前世今生这个说法，也一直想遇到能让我来世也想再遇见的人，而我想那个人就是你。
    把我们今生的感情留到下辈子吧，下辈子我们再相遇，而这辈子你要好好把握住另外一个女生。
    下辈子就让我先喜欢你吧！你那么笨，我们肯定绕一大圈又还没在一起。
    就让我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让你也很喜欢我，喜欢到我们紧紧牵着彼此的手，绝对不会放掉。
    不过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我这辈子的情人只有你，所以下辈子我可能会变成你的女儿。
    但是那样也没关係，我知道我还是会很爱你、很孝顺你，而你也会很疼爱我，牵着我直到我遇到值得的人。
    约好了下辈子，所以这辈子你为我多掉一滴泪，我都不在乎。
    你曾经对我说：「不要为了不在乎你的人哭泣。」同样的话我送给你，这辈子你应该要为了在乎你的人好好生活。
    我在下辈子等你。
    不管你是否答应我了，不管你是否会来，我会在下辈子等你──等到下辈子。
    司徒瑾姒笔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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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记】
    从建立这本书2015/02到完结2016/02花了我差不多一年的时间，这期间我曾经放弃打完它，因为一堆有的没的理由。
    但说实话会放弃，是因为我觉得后面的感觉跑掉了，而把它完结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看到还有人在等待这本书的后面。
    我一直都很想写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所以就诞生了司徒瑾姒跟谢政愷。
    我其实很想让他们在一起，但是这个世界就是没有这么美好。
    虽然我觉得剧情实在太狗血，谢政愷也太完美了，但谁说这些都不可能？
    全世界七十几亿人口里，总会有一对恋人会有相似的故事。
    而最后我让政愷找到了一个归宿，我不知道大家会有什么反应，是开心、难过还是不满，但我觉得这至少是瑾姒想看到的，这是每个离开的人所乐见的。
    如果最后用政愷的痛苦结尾，我想我会觉得这个故事不是那么完整。
    「没有人是失去谁就活不下去的，但失去谁会改变这个人的生活。」我很喜欢这个信念，所以我让政愷失去瑾姒，但失去她的他还是过得好好的，也改变了他不敢说爱的个性。
    真的有下辈子让政愷跟瑾姒再相遇吗？我不确定。
    也许没有，瑾姒只是在安慰政愷，让他有一个理由好好活下去。
    也许有，瑾姒愿意在下辈子用一辈子的时间等政愷。
    很喜欢写后记的我，现在竟然不知道要写什么好了！
    那就先这样吧，到这里一个段落。
    谢谢你们读完了这个故事，谢谢。
    优曇2016/02/04

 番外篇 玫瑰花的秘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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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篇玫瑰花的秘密】
    「爹地，拜託拜託啦！」谢念瑾拉扯自己爸爸的裤子央求着。
    「你又要干嘛？」谢政愷捏了捏儿子的脸。
    「给我零用钱买东西。」他双手合十地不停拜託。
    「买什么？你再买零食，小心被妈咪骂！」
    「我没有要买零食，我要买其他东西！」
    「你要买什么，爹地帮你买。」
    「不要！」他不满地撇过头，「我要自己买！」
    「那你总要告诉爹地你要买什么，爹地才能带你去买啊！」谢政愷看着这个才小一的儿子，就开始跟他闹彆扭，感到浓厚的无力感。
    谢念瑾跟爸爸僵持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开口，「我想买花。」
    「买花？你买花要做什么？」
    「我想送小洛……」他害羞地在爹地耳边小小声说。
    谢政愷听了差点没晕倒，他才几岁而已，就学人家搞浪漫，他当初可没这样买花送喜欢的女生。
    「为什么想送小洛？」
    「因为情人节快到了。」
    这小小年纪也知道要过情人节了？
    看着儿子哀求到都皱在一起的脸，谢政愷摸了摸他的头，「好吧！爹地带你去买。」
    「太好了！爹地最棒了！」
    「但是你不能跟妈咪讲是爹地带你去买的，要说人家送的喔！」
    「知道了！」
    为了躲开老婆，谢政愷趁她一早去买菜时，赶紧把熟睡中的儿子挖了起来。
    「小瑾起来了，快点起来！」他一把拉开儿子的小被被。
    「人家还想睡……」谢念瑾依然赖在床上。
    「你不是要买花吗？趁现在妈咪不在，我们赶紧出门吧！」
    「这么早……花店有开吗？」他双眼连睁开都没睁开，就知道现在时间还很早。
    「花店都很早开的，赶快走吧！」他替儿子穿上外套，抱着还没洗脸刷牙的儿子就往车上走。
    没想到儿子说的话是真的，才七点多真的没有花店有开，谢政愷开车绕了好久，看到的花店大门都紧闭着，直到看到路口一家小型花店似乎已经开了。
    「小瑾下车，花店到了。」谢政愷摇醒睡死在车上的儿子。
    「到了？」谢念瑾揉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让爹地牵着走进花店。
    谢念瑾努力睁开他爱睏的眼睛，映入他眼里的是遍佈的玫瑰花，有着各式各样的顏色，但其中有一小区全都是黑色的玫瑰花。
    「欢迎光临。我们这里只卖玫瑰花，请问要什么样顏色的玫瑰花。」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家从柜檯走了出来，看起来已经破了七十大关。
    「小瑾，这里只有玫瑰花，那你想要买玫瑰花吗？」谢政愷低头看着头发一团乱的儿子。
    「嗯！」他点点头，随即松开牵着爹地的小手，自己到处乱看着玫瑰花。
    「老闆，你这里为什么只卖玫瑰花？玫瑰花比较好赚吗？」
    「因为我妻子生前只种玫瑰花，她最喜欢的就是黑玫瑰了。」老人缓缓地说出他的原因，佈满皱纹的脸上掛着浅浅的笑容。
    「爹地你来看！每种顏色的玫瑰花都有花语耶！」
    谢政愷弯腰仔细看着每个小花圃前的牌子。
    红玫瑰：我爱你、热恋
    紫玫瑰：永恆的爱、珍贵独特
    白玫瑰：天真、纯洁、谦卑
    香檳色玫瑰：我只钟情你一个
    黑玫瑰：爱我好吗？
    谢政愷在黑玫瑰前多逗留一会儿，想到方才老闆说他妻子最喜欢黑玫瑰。
    是因为花语才喜欢吗？爱我好吗？
    他回头看了一眼老闆。
    他看起来很爱他的妻子啊。
    「爹地，我要买粉红色的玫瑰！」谢政愷思考到一半就被儿子的声音给打断。
    「我要三朵粉红色的玫瑰！」谢念瑾开心地告诉爹地，「爹地，粉红色玫瑰的花语是初恋喔！」
    「小洛是你的初恋啊？」
    「对啊！」
    谢政愷想起他的初恋，淡淡地笑了。
    「希望你的初恋会有结果囉！」他揉着儿子那宛如鸡窝的头发。
    「当然！」
    「老闆，我要三朵粉红色的玫瑰。」
    「好。」老闆步履蹣跚地走到花圃，把特地选过的三枝玫瑰花，细心地包装起来。
    「老闆，你这里的玫瑰花是从哪里进来的，怎么都这么漂亮？」谢政愷到处看着整间店的玫瑰花，每朵花顏色都非常鲜明艷丽，而且花开的很美。
    「这是我在老家自己种的。」
    「是你自己种的？很厉害耶！」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小的老人家，忍不住称讚。
    「是我妻子生前照顾的好，而且我想她走后还有回来照顾花朵们。」老闆看着店里的花朵，欣慰地笑了。
    她一定会回来，她捨不得这些花朵，也会捨不得他。
    谢政愷看着老闆的笑容，只觉得他们真的是一对好相爱的夫妻。

 番外篇 玫瑰花的秘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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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盛吉】
    自从老伴离开人世后，我的那些儿女们就不常再回来看我，只逢一些过年佳节才肯回来。
    我能说些什么？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孽，不是吗？
    对重病在床的另一伴不理不睬，还成天游山玩水的，他们不气、不怨也奇怪。
    或许他们气的不只这件事，从我们媒妁之言结婚后，我对她的态度就不曾好过，孩子们虽然小，但母子连心，他们大概多少能懂又是爸惹妈伤心了。
    我嫌她煮的菜难吃，我骂她连孩子都教不好，我看她的花碍眼……诸如此类的小事都可以成为我发飆的原因。
    她总是默默承受住我的怒气，也不曾在我面前掉过眼泪，是因为她的倔强吗？我始终不懂这一点。
    我也不懂当初她怎么愿意听媒人跟父母的话嫁给我，我们只见不到三次面，说情、说爱那些都太牵强了，所以我总认为她只是胆小不敢违抗，熟知这点的我，更变本加厉地骂她、苛责她。
    我曾想过哪天她受不了跑回娘家，我就自由了。
    但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过去了，她始终忍着她的伤心难过。
    直到她得了重病，整个身体都不能动，连说话都无法，而我彷彿得到了当初嚮往的自由，不再会有人阻挠着我，于是我离开了。
    拋下重病的妻子，不理会儿女们的责备，带着好几十年前收好的行李走了。
    我到处去玩，用年轻时存的钱环岛旅行。
    我只有旅行累了，告一段落了才会回家里看看，但每次回去看到的，只是越来越憔悴的妻子，她总也试图跟我说话，但说出的咿咿呜呜我从没听懂过。
    她知道她说的话不会有人懂，到最后都是用哭得来说，是在向我哭诉她的痛苦，还是哭诉我的无情，我也不知道。
    倒是我很惊讶她竟然哭了，过去几十年都不曾在我面前落泪，如今竟被病痛折磨的不像她了。
    忍不下去了，她终于走了，但不是被我逼走的，是老天爷带她走的。
    她的丧事也是由子女们操办，我只是默默坐在那，从头到尾。
    生前她种的那些玫瑰花我总嫌它占位置，一直想要把它们给剷掉，但是当她走后我却捨不得了，这毕竟是她最呵护、最宝贵的花。
    我开始替她照顾那些玫瑰，从原本一个礼拜回去老家看一次，到现在天天都会回去，我甚至特地去向花农请教怎么种玫瑰。
    我看着花长的一天比一天美丽，原本一小片的花园被我扩大到了整个后院子。
    我想她回来看到了，应该会很开心吧。
    她走后这几年，我的二女儿就不曾再主动打电话给我，总要透过大儿子联络她才肯露面回家，毕竟她是子女们最不谅解我的。
    事隔多年，我没想到我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竟会是这个情况。
    「喂？」
    「你如果有空来我家一下吧。」她听起来很疲惫。
    「怎么了？」
    「瑾姒她……她走了。」她说完话随即哭了出来。
    怎么会！我记得她不是才高中而已吗？怎么会这么快……
    「怎么走的？」
    「自杀。」
    「自……自杀？」这个答案我不太相信，看起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说走就走。
    「因为她生病了……跟妈同样的病，她不想拖累我们……所以、所以走了……」
    听到是同样的病，我的心都凉了。
    这是你报復我的方法吗？我抬头问着在天上的她。
    她才几岁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通完电话过不到一小时，我就来到了二女儿家，看到已经布置好的丧事现场，就令我想起她当初走时的景象。
    「爸……你来了。」二女儿神情非常憔悴，一双眼睛都哭肿了，看的出来比当初她妈走时还痛苦。
    我点点头，又只是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办丧事。
    虽然二女儿不说，但我知道她心里多少有对我一些怨懟，怨我当初对她妈做出这样的事情，让瑾姒都看到了，让她最后不得不走上这条路。
    不知不觉，天色早已暗了下来，但我还是坐在那静静看着。
    「爸，你先回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我只是摇了摇头。而她拿了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很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在瑾姒面前跟你吵架，也后悔为什么常跟瑾姒说不要嫁一个像你外公一样的丈夫。如果这些事都没做，她最后也不会选择走了。」我听着她用沙哑的声音，诉说她的懊悔。
    我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在信里写，她不想像外婆一样，最后病得不能动时，只能用哭的，也不想看着我们天天为她烦恼、伤心。」
    是啊，亲眼看到亲人最后的模样，瑾姒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她的眼泪不断流下，「妈早就知道你想出去了，所以省吃俭用不是为了她的退休金，都是留给你让你出去玩的。」
    「你出去玩的那些钱，不是我们给的，是妈在生病前就託给我们，要我们给你的。」
    她说的语调很平静，但却让我激动不已。
    我仔细想着她生前的点点滴滴，眼眶竟不自觉地红了。
    是啊，她早就知道我不爱她了。却还是傻傻地嫁给我，浪费了她后半辈子的时间。
    是啊，她早就知道我想离开了。只是笨的帮我拚命存钱，自己买过几件好衣服吗？吃过几次好料吗？
    我的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又变得模糊，悄悄地我不知道流了多少泪。
    如果那时重病的她还能说话，我想她一定还是像个傻子说──
    「出去吧，不用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