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入戏》 1开拍+做饭 “我觉得你很难理解我，不如我们，” “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卡。 吃饭吃饭。 “这对白清汤寡水这么文艺有人看吗，呱哒呱哒，我们是快节奏短剧啊，吸溜。” 小哥垮垮扒饭，吸溜一大口冰美式，闲不住嘴地小声叭叭剧本定位不合理，台词做作扭捏。 哒。旁边的姐们没着急撕饭盒，蹲在地上先过肺口饭前烟，话比烟圈寡淡。 “这颜值配置，加滤镜都嫌浪费，谁还惦记琢磨台词，可不先得劲趁新人身价般般，库库给露上脸先。” 小哥坐地上并拢腿，手紧着饭盒不嫌烫，猫腰摸过手机，熟稔地打开摄像头调角度，讲话根本不用费脑子地认同。 也是，他就是报价太高这才错失上镜机会，在幕后身兼数职发光发热。 反光条在狠毒的日头下铮铮冒汗。姐们在地上捻烟头，完事把分到的饭盒和冰饮料递给扫地大妈。又折回去蹲地上刷手机。 小哥清澈地目光黏过来，姐们余光全是他嘴上的油光，手痒地想摸烟盒又忍了，“那是我老母。” 姐们叫小方，姓方，登记员呸口茶叶的功夫忘写草字头了。平面一样的姓名下长着波澜壮阔的身材。 就是这多长的二两肉。小方看着刚弹出的消息，没头脑地想了句。 小方提着新买的菜站门口刚想发消息，里面的人先一步开门接过她的购物袋。 她也没客气，径直走进吸烟室先休息一根，小狗撒尿认地盘一样。 “方姐的手艺真不错，对吧。” 制片人朱平看菜不错，叫了住附近的两位主演过来。 女一南牙戏外是元气美女，性格很好，主创基本都知道她和朱平是一对，眼下也没让话掉地上，边回应着话题边给朱平夹了菜。 男一安静如牛地干饭，进食速度惊人而吃相极佳，朱平偶尔凝神丈量牛二嘴巴尺寸。男一面试是给朋友陪跑，登记表花名填的劲秀，偶像剧的脸，乡村剧的名，中二的简介，一朵奇葩一下子抓住阅卷速度的导演，拿到朱平这也是秒过。 这样默契的观众缘直觉，经历都来不及盘究审核就先签了短剧男一。 前男友朱平介绍进组工作，方小方也意外看见了现男友牛二，虽然二人差不多冷战到默认掰了。 朱平圆滑惯了，不在意这点冷淡，转头和南牙约了下班后的消遣。 “牛子哥真会喝，这家店最近巨火还是限量提供。” 南牙爱开玩笑，早几个月时顶着张天然系白月光脸把早早混社会的朱平逗得上头。 牛二寡着脸沉默地分饮料，这种不争风头的殷勤在帅哥滤镜下很讨人痒痒的喜欢。 “哈，真解暑啊。”南牙喝出幼猫的动静，勾得方小方食指大动，就着眼前插好管的小饮料低头猛吸。。。什么破玩意这么难喝，一股子中药味，还带点烫嘴的热。 “姐姐不爱理人的坏毛病，喝点中药调理调理就好了。”方小方抬头，镜子里和牛二对视，“调理好了把高中校服藏起来去骗别人。” “姐姐当时说失眠严重要找男人调理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呢。” 2替身+宵夜 “我从来没有见义勇为过，也不相信什么所谓拯救，陷入低谷时只有别把别人当做自己的窗口这种高姿态的抽离，所以也请你别再靠近我，用这场糟糕的游戏来填补自己害怕寂寞的软弱。” 女一留下激愤的泪水，伶仃的身形因为激动而只硬影摇曳，像雨中的茉莉，沁人心脾的幽香击中男人误解的怒火，转为占有的欲火，愈演愈烈。 剧本中工具人男一的片段简单粗暴，步步紧逼，势在必得的深情目，扣头激吻。 南牙有新人演员的表演激情，把贴近形象的人设发挥完美，打光的晓天看得目不转睛，恨不得代入剧情把扭捏作态的男一胖揍一顿再把女神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此时牛二杵在那像块木头。 “哈哈，是不是家属在场咱们的男一号觉得有压力呀，先清场吧，主演调整下情绪。” 停在那就是烧钱，本就大暑天，哪会有打圆场的好心人，导演在监视器后面气得暴跳如雷，卷着台本就要往牛二脑袋上扇。 方小方被热汗糊得睁不开眼睛，补妆整理服装堆在手头的剪辑推她上前挡下了羞辱的一击。 南牙审时度势，在导演发更大火推迟进度之前提建议，“方姐和我身形差不多，要不先替下我拍这场，我先去拍下一场单人戏。” “耽误我赚钱我看你是真的想死了。” 方小方地看着鼻梁贴鼻梁就是不亲下来的牛二，耐心即将告罄。 “稍等，”牛二交换了眼神，跑过去翻包，想了想放下口腔喷雾，推出了几张薄荷含片放嘴里又几步跑过来，打了个手势，亲得毫不犹豫，像撒娇讨甜地激吻。 多机位的特写主要集中在男一，方小方不想干扰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像吸食果冻地回应着，递近地表现出孩子气的反抗到诚实的沉迷。 也在此时，她意识到女人的占有欲并不低，冷战就好比口中的薄荷含片，与其说是表面上的激情褪去，不如说是胆怯，象牙塔里的人发现外面的人是生活外派到各种应用场景的奴隶，贪恋吸食他的年轻，理想和激情。 更可怕的是彼此知道这层差距而他不以为然，方小方又被生活甩了一鞭子，她知道了眼前的激情不是随便拿把钥匙打开爽爽，而是在此基础上新的枷锁。她把剩下的激情换了离开的勇气和抵抗仇恨的准备。 “方姐，刚看你进酒吧了咋没多久撸上串了？” 晓天吃得满嘴辣椒面，眼神干净明亮。 “喝了几杯想吃串了。”方小方在晓天旁边坐下就开始玩手机。还是同套大t恤大裤衩和洞洞鞋，但身上的社畜味被吸走了，清爽干净地像下课吃宵夜的大学生。 晓天喜欢热闹，自来熟，看见好说话地总会聊上几茬。 “姐，你看咱们的剧能爆吗，我当时人事面谈的千二，具体指标我记不得了。” “可能消耗吧，看老板财力和运气，我们干得都挺好的。” 老板把一铁盘的炸串和抽纸递了过来。 晓天看了眼，熟悉的蚱蜢韭菜生蚝羊腰子，顿了顿，又接着改话茬。 “杀青了不知道主演会吃啥高级货？” 方小方刚报了两菜名又改口说啤酒炸串。 晓天反应很快说姐你真逗，抬头就看见长得很高级的主演们在挪小凳坐下了。 不远处朱平打视频叫认识的娱记过来整点素材造势。 3喝酒+骗拍 “酒精过敏就别喝了，卖相不好。” 方小方没头尾地蹦一句，晓天疑惑地抬头看。 “等人来了意思下拿一串就行了。” 晓天反应过来，这肯定不是对懒散玩手机的南牙说的。性缘脑发作啥都要在理想型和自己之间建联。牛二也是。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跑腿塞了份筒骨粥和桂花酒酿圆子。 “朱老板和南牙吃过了，说你没吃饭，先简单吃点，不对味就剩给我。” 牛二耳朵里只听到“给我”，眼前的壮阳菜也没那么刺眼了，乖乖地打开保鲜盒听话干饭。 朱平落了座，问老板要了打包盒，分了点尝尝鲜，不忘没动过的那份也盛了点给南牙。 不知道是制片老板在，还是同桌的两位高级人在，晓天吭哧吭哧的咀嚼和呱哒呱哒的灌酒都收敛很多，甚至表演型人格发作，在领口夹了三张超薄餐巾纸，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夹取扒拉下来的串。 根本无人在意他。 朱平想拍三组不同的大排档物料，安静优雅的搞点，真性情吃货的搞点，随时探讨工作的也来点。他跟着微信下指令，主演对生活类场景都挺拿手的，他很满意。 此时方小方又约了三场喝酒搭子。 “方小方，你怎么不约我呢？” 晓天在旁边进习打光，对宵夜搭子愤愤不平地控诉着。 喝酒计划泡汤，方小方加班加点通宵赶剪辑。 在他们定时发送剧宣预告的前一分钟，竞对框框框发了一堆制作精良的物料，剧情和方小方这边剧组拍得雷同，紧接着正片水灵灵地就放出来了，主创团线上直播追剧反应向。 被一系列操作打得措手不及，自家剧宣发的时机微妙得像大脸盘子伸过去讨嫌的蹭热度。 朱平召人开会，讨论方案暂定顶住压力，信息流玩梗弱化剧情雷同矛盾，集中精力打磨文戏，理清思路和剪辑对接，尽快能拿去审片，趁对家热度还不高把剧放出去，浑水摸鱼。 类似的事朱平遇到的不多也不少，方案确定了，现在该抓小人了，是谁呢，恶意来得这么大，这部剧主要目的就是捧南牙出道，剧本也是大众常规的本子，项目没有大到要花这种精力来恶竞，与其说是赚钱，更像花钱恶心人。 酒店a601，方小方把灶台熄火，抽出烟盒走到吸烟室去休息。刚下班的牛二进厨房把菜装盘端到餐厅。 朱平把玩着糖盒，和南牙眉目传情，本身就是开拓市场的测试项目，入市项目小，这点损失算不上压力，只是他看着产生默契磁场的二人，他有了新的想法。 “楚门的世界？” 南牙算朱平在方小方后的无缝衔接，她虽然丝毫没有心理压力，但性格上不喜欢把话说死，讲话比较圆滑。 “这个剧本本来是人工智能项目做的，少了太多人情味，注水情节啰嗦冗长，不知所云，矫揉造作地太过平庸，文戏挖不出来。干脆把注水的情节都砍了，也能快点出来送审，减少撞梗的损失。” 朱平讲话比她还一套一套的，南牙只关心怎么出道抬身价好接上后续广告资源。 “你这是偷拍。” “这只是planb，花絮也是物料，合适的话剪进正片是很正常的，摄像机在明处，正大光明的机位，不算偷拍，小南，美丽多金的人设更适合你，明天杜洋会把公司对你的培养方案发你，看完之后再谈吧。” 前后脚进餐厅，各怀心事的二人没有注意到对面类似不怀好意的目光。 4问心+前任 昏黄的路灯打在繁茂的无花果树上，忙碌的多机位跟着一串吃宵夜的人员，幽静地可以听到光线延伸处，巷子里一对男女在电动车上拥吻。 拉到了新的投资，朱平索性在论坛上集思广益，有一搭没一搭地融梗拍小成本网剧。相应的，方小方手上的剪辑活也变得松散，更多时候是这边拉过来当群演背景板，那边拉过去做亲密戏替身。 方小方有个得过且过，随遇而安的行为核心，朱平等人没过多解释线下的行程安排，她也就不知道，再这么个节奏拍下去，她就快网剧女一出道了。 交往的时候两人亲密行为还没现在多。牛二交往时有意无意地捂男高马甲，冷战了现在还是帮着模糊焦点，有戏了就拍，没戏了就做饭打下手。 他也看不清自己的心，融入在混乱中的平衡区间。 另一边南牙带了不少私服做妆造，联系了业内有名的造型团队，偶尔饭吃到一半就去拍广告，显然对目前的公司给的规划起了事业心。戏份多少无所谓，荧幕形象漂亮多金就行。 朱平接收了最新的剪辑进度，脑袋里估算送审的时间，打算边拍边播，拖着也是耗钱，南牙相应的广告也好投出去。 经纪人杜洋也没着急回酒店休息，送来应援车拍了点物料，就着宵夜在监视器前看即兴表演。 男一号的艺名和实际年龄一样有性缩力，但吻技还挺有看头，纠结不安的小表情在投入的亲吻里像言情的催化剂，欲望一触即发的年纪里，理智和规划在绊手绊脚，还真别说，畏首畏尾的窝囊要不是张扬的帅哥来演，真是吐口吐沫星子都嫌费时间不赶趟。 “来了来了，”杜洋安静地唆着牛骨头，暗暗倒计时，狗血桥段虽迟但到。 “你还喜欢我吗？”牛二眼里窝着一包泪，他分不清现实和表演，也收不住自己哭哭啼啼的情绪释放。精致模糊的稚气在眼泪滑落中打散地若隐若现。 压力给到小方。 剧本上根本没写到这句，牛二说完就慢慢地抬起头看她，她面前是多台冷冰冰的摄像头，收音器和垂泪的漂亮小孩。 朱平这坨狗屎。 方小方伸手抱了下牛二，又分开些看他，漂亮得像一朵山茶花，让人不忍苛责他的任性。 她想起了雨天漫步山茶花园时，有人半开玩笑地说，你摸的这朵，顶普通人三年工资绰绰有余。收到理想的关注和惊奇，那人接着补充，说来这花也有点恼人的意思，园艺师越精心栽培，它生长地越稀碎，干脆就放到这茶花园里对游客开放，半自然地长着，这个月才悠哉悠哉地开了第一朵，自然的灵物就是这样，没有身价这种庸人自扰的杂念，自凭喜好地乐活着。 方小方平时没有回忆这种垂暮之年的习惯，但大脑疲于应付时，就喜欢调出些过往画面来水时间。 那是个无聊的夜晚，方小方提着箱啤酒边走回家边喝，到了家门口她掏出钥匙打开门，没事人一样转身问：“你吃什么，我点个外卖。”身后那人融进夜色的一身黑，提留着一塑料袋踩扁的啤酒罐，铮铮地反射金属光泽。 男女之间没点关系很难住一起，她和牛二同住了段时间就默认地多了段男女朋友关系。 亲吻，拥抱和抚摸来得很自然平常，那时他美得像开得旺盛的山茶花，她挡不住色诱，就没多问捡来的男朋友没说的那些正常交往前应该先知道的信息。 就好比现在，她也挡不住色相的诱惑，分手的话在嘴边滚得磨反光也没脱出口。 她挣扎着要清醒过来，牛二梨花带雨地啄吻过来，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亲了一脸也糊了一脸，方小方脸都木了。 戏外朱平憋笑憋得快抽过去了，再看到方小方见鬼似的吓一跳的反应，顿时憋得人仰马翻，要是说方小方对牛二有花塑滤镜，朱平对方小方就有猫塑逗乐，所以他对这段缘分看得很干脆，有条件了就给这位前任创造点工作机会。 “金老板，来来来，刚好我们主演晚上拍完了，出去吃点喝点吧。”朱平收敛了脸上的幸灾乐祸，满面热情地走过去招呼新鲜的赞助商，打完招呼再叫上怅然若失的男一和惊魂未定的女一，以及社交能力满分的女二。 5报复+开学 后半夜的大排档热闹又自在，几位食客颜值拔尖也不会太突出惹眼。 朱平先带着主创敬了杯酒，感谢金老板大力支持他们进军娱乐圈的梦想，场面话说得夸张又别有风趣，完全看不出早前愣头青时喝醉了打金梅电话恶语相向，污言秽语，口吐芬芳再拉黑删除的嫌隙。 那是假的。 朱平是真心喜欢过方小方，不然当时也不会负气当场转身和她的室友南牙在一起，然后现在还对方小方存着所谓猫塑的玩味滤镜。可能初出社会时真的想要和漂亮小猫一样迷人的方小方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所以那种复杂的报复的恶意混着帮助的善意维系在他们之间这么久。 他恨她贪恋皮相，在心里和前任断不干净的摇摆水性。就干脆联系上相形见绌的阴影般存在的前任的前任，找他赞助。 他就知道方小方还是改不了对漂亮男人心软断不开的臭毛病，早早联系上金梅，主创晚上拍完一起吃个便饭。 朱平的恶意挖苦表现得出其不意，有在心理阴影面前破罐子破摔的层面。 漂亮话说完就是常规流程介绍新人，因为不新就介绍地不常规。 “金老板，这是我们的女主演，方小方，贵在你慧眼识珠，鼎力赞助，当然，你也一直是她高中时代开始的白月光，颜如玉。” 方小方脸绿了。 “这是我们的男主演，牛二，青春帅气，虽然是新人，但自身条件和专业素养都很好，虽然戏外和咱们小方小情侣闹别扭，但一入戏还是表现得难舍难分，感人肺腑。” 牛二还在盯着金梅看。 “然后这也是我们的女主演，南牙，美丽优雅富贵迷人的角色在她身上是在合适不过，最近拍了几条广告，效果都很让人满意，更重要的是她很专一，功夫总是不负有心人吗，你看是吧。” 在场唯一笑容真实开朗的南牙。 “由于让金老板破费了，我们这边主创也相应提高了违约金，这是签字盖章文件，金老板可以过目下，我们主创也再熟悉下条款。” 朱平从文件包里抽出复印件，井然有序地分发给在座各位阅览。 方小方阅读障碍发作，直接一目十行搜索到违约金数字，嘴角抽搐，头晕目眩。 牛二勉强满意自己和金梅完全是不同类型，草草接过纸质文件阅览起来。 南牙边看文件边讨问金老板的饮食喜好。 朱平像出了口恶气一样神清气爽，适时和金梅约了后面的饭局娱乐。 大排档气氛粗放，酒过三巡，老板架子也散了不少，开始了年轻人喜好的八卦消遣。 “所以金老板和咱们小方高中就认识吗？” 旁边背景板一样的晓天竖起耳朵听。 “小方和高中时差别不大。” 金梅的声音和形象都是那种有距离感的优越，是那种人类多样性客观层面的优越，以至于很难把接地气的好看也是俗气的好看的方小方和他联系起来。 “方小方高中时学习好吗？” 晓天关注点特殊，比起捧人式的关注性八卦，他倒像在追问拼凑宵夜搭子没相识前的样子。 “小方高中时就很聪明，也很受欢迎。” 金梅讲话有种人品高下立见的干净。 南牙和方小方合租时聊过不少八卦，一下子就捕捉到她不自然的微表情，跟着追问她想起了什么。 方小方淡定的酒品掩饰了她的酒量一般，故人重逢刺激她喝了不少，已然是喝蒙了心理防线。 “高一刚入学我凑学费接单，找人一起打了他一顿。当时他住院了半个月，军训和新生代表讲话都没参加。他返校后只剩我旁边一个座位了，我们就坐了一段时间同桌。” 南牙看了看高大淡定的金老板，再看了看一点脾气没有，嫩得小趴菜一个的方小方，满脸不信地凑气氛。 方小方当然看出南牙的意思，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他有厌食症，高一时跟个豆芽菜小升初一样，不过后面就猛长个，像你现在看到的一样。” 方小方还记得一个暑假过去，同桌桌肚里多了好多美丽小零食，连带着她也收到了不少好吃的好喝的。 6情史+在场 “所以你高中时学习好吗？” “-：、%@” 夜半晓天还是放不下这个问题，打了通电话直球，但醉鬼口中稀稀拉拉地念啥他也听不懂，听得困撅过去。 “开拍了准备啊。” 对面挂了电话，方小方还是满头浆糊，然后乌泱泱地工作人员进来开拍。 牛二肿着小白脸，顶着鸡窝头，双眼通红，挂着两串青紫眼圈，胡子拉碴地来叫小方。 一看也是没睡多久就被叫醒，草草洗漱妆都没化。 朱平容光焕发地搬条椅子嗦粉，等着这对怨偶吵架爆料。 打工人打工魂，方小方多年打工经验根本不会无事生非地发起床气闹事。凌乱的头发糊在脸上，睡眼惺忪，脸看着反而比之前临时拉过来救场看着白净俊俏。 特地订了三个闹钟早期收拾的朱平内心浮起微妙的不平，这么可爱的小猫吵醒脸，谈恋爱时他都没见过，同事了反而见了。 “她这样你见过吗？”朱平拍了张实况发金梅。 昨晚被喝趴之后朱平对金梅多了点服气，相处间也多了层依仗同为前任的熟稔， “经常。”金梅在开会，回复言简意赅。 天杀的颜控方小方。朱平含恨怒吃高碳水。 还好男高不会让他失望。 “我长得像你前任？所以捡废品的陌生男人你也让进家门蹭饭还收留当男朋友？” “你说哪一个啊？”方小方头痛欲裂地坦诚，“可能吧，长得都差不多，”接着诚实地补充，“最喜欢的那个不像，他会给我吃醒酒药，熬醒酒汤和做营养餐。” “你说今早一起吃宵夜那个？你看他管你了吗，不是看你喝闷酒也就默不作声然后和别人聊天？” 真酸啊。嫉妒的酸水真香。 方小方被一连串反问带入了逻辑线里，反应很快地对上了号，轻松回答：“不是那个妈宝。” 金老板接通电话在赶来的路上。 牛二痛心疾首：“那个时候你才多大，抽烟喝酒打架谈恋爱小小年纪样样齐全了是吧？然后呢，那个也当老板帮你找工作了吗？” “是的，等这份忙完再去他那上班。” 爽，天选猫塑，人见人爱，见一个爱一个气一个还重度颜控。朱平酸爽之余查看自己的通话状态和音量设备。 “那我呢！捡回家到手就不喜欢了是吧？我又是妈宝男几号？” “你，其实也不算妈宝，可能是我还没见识到。” 一边已经气到炸毛眼圈通红，另一边淡定自如逻辑通畅。 “你要不先起来洗漱下。”牛二想亲嘴还要考虑到对方有洁癖，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剃须刀。 进来汇报对接工作的杜洋看了一场戏，看着乐不可支，身在戏中人不知的朱平不明所以，这部戏真的会有人看吗？ 朱平简阅了工作汇报，像身怀读心术般给了颗定心丸，“有人砸钱就有人看，这不，砸钱的来了。” 金梅穿着休闲地进来，看到的是洗漱间里亲得难舍难分的男女。 “我早知道她是抵不住诱惑，嘴伸过来就会亲上去的人。” 这又是谁的心声被已读。 镜头盲区，他看到一只手探进了衣服。 7伪人+坦白 金梅说方小方和高中时没什么变化不是客套话，他的语言系统里客套话的顺位比较低，使用频率也很低。他眼中的世界是黑白分明的，很少受到非黑即白之外的灰色的认识偏差反噬，总言之，心理素质极强，很好有庸人自扰的时候。 这种类似白切黑的乐天属性是天生的，和家庭背景的支持貌似关系不大。 他一开始就知道方小方是开学时把他打住院的人，但他很清楚方小方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现在也是，所以他眼中的方小方和高中时差别不大。还是那样贪财好色，容易受诱惑的性格。 他和方小方是同频的，他知道即便此刻她被周围人蒙骗，被按在门板上亲嘴，被拍摄私人感情榨取价值，在她狡猾的认知系统里，也会转换成百利无一害的局面，她随时可以干净地抽身离开。与其说是喜欢和舍不得谁，不如说是贪财好色的本性叫她逗留。 他一直都清楚她的为人，所以可以安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方小方怕的就是金梅这种包罗万象的大度姿态，静水流深的吞噬感，所以在二人打得最火热的时候玩断崖式分手和失踪。她对金梅本人的害怕要远大于断崖式分手的愧疚。 “咔！休息一下继续。” 即兴表演导演一般不会主动叫停，想补拍也会等主演发挥完之后指导，但女主演汗毛倒竖，一身防备的样子再不停说不定多个心理阴影的工伤。 后天认知转换的抗压素质在先天刀枪不入的变态素质前落了滞后性的下风。没有酒精的麻痹干扰，她连对视的勇气都匮乏。 金梅对伴侣这一亲密关系没有中性过渡概念，喜欢就是靠近，现在不行就排队等，丝毫没有羞耻心和受伤的那种。有段时间方小方觉得自己出轨被抓，金梅都能帮忙带避孕套，润滑液或助兴剂。 方小方受不了这种设想，觉得真实得恐怖，有种和伪人谈恋爱的毛骨悚然，以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性无能的状态，看她现在浑身小趴菜的磁场变化，不好说这种阴影有没有随时卷土重来的风险。 大师说过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方小方苦于无能的阴影多年，也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方小方不好请假太久，就拉着金梅酷暑天在荒无人烟的小公园里干喝冰啤酒。 “你有什么想法吗？”谁懂啊，找大老板面谈，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经典老板口气啊。 简单的逗乐让方小方感到放松。 “这里太晒了会中暑。” 很好，老板发话员工肯定要解决问题不是傻愣的把问题抛回去。 方小方带金梅到自己的酒店房间，打开空调。 “还有什么想法？” “房间有点小看着压抑。” 操。 终于，兜了一圈，二人来到金梅新开的房间。 “最近过得好吗？” 经典的前任对白。 方小方丝毫没有犹豫，选择了坦白。 “不好，在你之后我确诊了性无能，还酗酒。” “有跟进治疗吗？” “医生说是心理原因。很难治。” 8早恋+忍痛 喜欢就像不断生长的藤蔓，紧紧束缚在肉身，萌生出爱意的同时，肉质的藤蔓迸发出金属质感，靠近变得窒息。 这是方小方对所谓爱情的见解。 青春期时无知无畏，被视作无关紧要的存在诱发恼人的阵痛，躁动的荷尔蒙滋滋作响，她把发泄口安置到了看起来乖巧可人的同桌身上。 那时的金梅像嫩生的菜苗，啃下去就是脆甜的汁液，满齿留香。他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浑不在意，反而勾起满脑子破坏欲作祟的青少年的征服欲。 方小方就是嫌热闹不够大的坏胚。在楼梯转角把小同桌拉到门背的阴影处亲吻，小树林里探索稚嫩的身体发育，天台上把烟圈吐到干净同桌的脸上戏弄。 就是真的很烦，小孩欠打的烦，不懂得散发自己的魅力，只是得寸进尺的贪玩，戏弄。 单方面压制的恶劣快感中断在一个暑假后。 小菜苗摇身一变长成劲秀钟灵的小树，高大的个子身上多了层硬邦邦的肌肉，方小方见好就收地怂了。做梦都是被小同桌掐着脖子爆锤的骇人情景。 直觉灵验，不过不是拳脚施加的疼痛，是掐着脖子亲到吻痕青紫腿软扶墙的类似遭遇。 受害者盖章两情相悦地发展成男女朋友。 也是方小方少有的轻松的日子，如果她安心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白脸。 她和众多校园坏胚一样，有个痴心妄想，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少年的暗恋形同背叛，即使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手指也会不安分地泄露气息。 卧榻酣战，她清醒过来听到邻居大哥回来的脚步声，像乖乖看着金黄色麦田的小狐狸，身体在这里，心已经跟着飞出去了。 第二天方小方和金梅分手，因为金梅帮她搞上了邻居大哥。 虽然这段感情后来也是惨淡收场，草草收尾，因为方小方精神压力太大，细思极恐，无孔不入的恐惧严重干扰了她的生活，她也顿悟，她和金梅的坏不是一个量级的。 再看到现在，方小方直接投降地瘫软在地上，任君采撷，只求一个解脱，摆脱那种莫名其妙，无处可解的恐惧的压力。 金梅没搭理他，放下外套开始继续办公。在方小方不作得太过火的时候，他就表现得很人机的精英，过火了就是邪恶的伪人。 方小方觉得没意思，从口袋摸出根烟开始放空。 在靠近精神污染源的现在，她的精神状态反而维稳良好，放空时，不会有恶心奇诡的画面不受控地争相翻涌，是久违的平静。 从青春期开始的偏头痛也缓和良多，方小方解离地关照自己的身体，默不作声地掐灭烟头。 疼痛算一种启灵的提醒，提醒自我的存在，比起被控制得丝毫不可二心的混沌，她选择土遁。 开玩笑的，她去药店买了点止疼片和漱口水，接着赶去打工了。 “失去我你什么都没失去，而得到我你会患上惴惴不安的阵痛。” 摊牌了主演角色后，方小方得到了台词和正面侧面怼脸镜头。 但她演技委实一般，呆头鹅一样的神情配上不知所云的台词，比起矛盾中心的女主更像是廉价的陪衬，这个水准，正反都衬托不出什么水花。 而男主一改往常的工具人强吻机，多了很多特写文戏，各种高难度技术哭戏，他伸手就来，羞愤的，激动的，欣悦的，苦笑难安的，让导演爱不释手。 对比数落的常规手段，导演经常发作。 “方小方，你的心呢，不要像条咸鱼一样好吗，你这么死板，吻戏都看着邦邦硬得扎嘴。” 9治病+进度 方小方陷入秩序混乱的敏感期。 因为升咖成女主演，戏拍得多了，买菜做饭的活计默契地懈怠下来。 一边是随便搞点吃的就有触手可及的夸奖认同，一边是被导演嫌弃花瓶也做不好的压力挫败。 她很少有做不好的事情。 不习惯啊。 “开门。” 方小方在房间门口，不抱希望地看到门真的开了。 恐惧在逃避后被回忆添油加醋，具象抽象成感官先一步解离的意向，但刺激多了也就麻木到恶相胆边生，死猪不怕开水烫，勇气搅在火气噌噌咕咕冒烟里龇牙咧嘴地叫嚣。 “你，你拉我进去。” 叭。泡泡被戳破了。 操，死猪变死狗，乞尾摇怜地嗲叫。 金梅不做声响地把人像小孩一样举抱进房间，放沙发上。 沙发上是香气四溢地营养餐，家常地诱人拇指大动。 两人份，无所吊谓，上来就是开吃。 味蕾的满足和肠胃的宽裕让人舒服地摸肚子晃腿。 方小方有种错眼回到高中时候的臆想。 回到她只需要关注眼前的吃食，其他一概无论，规划什么的不适合她那种其实居无定所的小孩。 “打个商量，我陪你，你帮我治病。” 方小方嚼嚼嚼水果味的水果，胆子很大的厚脸皮。反正躲不开，不如打打老板的秋风，敦促他踏踏实实做点实事。 金梅胃口还是不大，不知道厌食的阴影是怎么支撑他这样的体格的。 他听闻看向方小方，一对潮湿的眼神让高中的影像变得更具象化，当初她就是这么被勾上的。 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把他意淫为小猫小狗小花等非人物种，但如果有了这种联想，说明他是你的特别关注。 方小方拿到了主动权。 “沙发不舒服，我要睡躺椅。” “身上有饭味，我要香的。” “肉肉痒，要吃吃。” 哼。 奴隶。 朱平对方小方有猫塑不是空穴来风，她撒娇时也是本位居上的娇气，弄得舒服了就眯着眼睛半是难耐半是舒畅，眼珠是斜睨的，难以驯服地审视下人是否有僭越之心要施以惩戒。 金梅外表有很强的欺骗性，看似身心都臣服在你，却感受不到明显的情绪波动，看不懂，难拿捏。 可怕的是在心智普遍不成熟的高中时他就已经是这种境界。 大脑已经不习惯去想吃力的问题，方小方只觉得疲倦的舒服，松懈得就算被一口吃掉也无所谓。 黄色废料被上班琐粹的做工给磨碎了。方小方一觉醒来，通体舒畅，也愿意动动生锈的脑子开始思考眼前的旧人。 长得真好看。 脑袋罢工，她又开始皮实地折腾眼前的美人，东摸摸，西啃啃，中间捏一捏，揉一揉。 “金梅，你怎么就这么有眼光相中了我？” 有些话带上语气听，语境千差万别。 譬如，这会儿，方小方看金梅被整醒了，就开始放话：被我盯上算你倒霉，看我不变着花样地搞死你，崽种。 身心得到有效的疗愈，工作也变得轻松。 方小方目前就是两眼一睁离不开工作的社畜。 “你什么东西，敢指使我？” 叭一巴掌甩过去。 导演觉得两人互动实在干巴到擦不出实效的火花，老实借鉴前辈艺术搞点小摩擦升温。 感情受外阻力，女主醉酒吐露真心，男主饥渴难耐，上纲上线上三垒。 剧本就这么一句，这是他们今天的工作量。 晓天刚挨完一巴掌，摩拳擦掌地补充想法，想再过点戏瘾，导演组考虑到男女主演感人的工作效率，抬手记了点关键词说下次一定。 10演砸+劝退 女一难得化了个妆，出门散心喝酒，朋友还没到场，她已经醉得七七八八。 身侧是男一靠近坐下。 “你来了，咕嘟，你说他凭什么，小白脸摆这，么大谱，就凭他长得好看，身材很好吗，问着什么我还喜不喜欢他这种难搞的问题，知不知道我上班多累啊，合适就一起，不合适就分开，大家都是这样的，他搞什么特殊，玩什么纯爱，我都听不懂他到底是不是要分手，问这种问题每次我一张嘴又哭个稀里哗啦的，哭得我都硬了……” 女一一顿输出，讲到后面语速变快，珠玑玉盘，愣是没回头看一眼，男一脸都紧了，伸出安慰的手折着僵硬的拐角拿起杯子喝果汁。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方小方扮演女一嘟囔一句，脑袋埋进自己的臂弯，若不旁人地开始睡觉。 牛二扮演男一安静地看向她，抹了把眼泪结账，将人打横抱起离开。 和剧本根本不一样，这个演法他怎么兽性大发啊，难道将自己的眼泪当做催情剂，自我攻略地上垒吗，这不趁人之危，正合他意吗。 方小方突然诈尸。 “凭什么啊啊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搅乱我一池芳水，耗在后面揣测你的心意。” 她很少哭，此刻也是干涸的眼睛平静地睁开，带着绝望的色彩。 牛二一下子就忘了自己要干嘛，整颗心都被她的委屈和可爱占据了，柔软的拥抱和细密的拍哄轮番上阵。 导演喊卡后，一阵无言地看着对面主演平复情绪。 是不是班味太重了，怎么俊男靓女激情这么难点燃，身上缠着一圈手雷一样一碰就炸，炸开班味到处都是。 方小方推开牛二想出去走走散散酒气，导演叫住了她，脸色莫测。 他没有私聊的意思，端坐在一排监视器前，点了一根烟，沉默地看着方小方走近。 “怎么回事？”隔着层浓重刺鼻的烟雾，方小方看见导演盯着她。 类似的凝视让她回溯到自己的学生气。 “我做了功课看了很多类似的片子，但没演出来，手脚有了自己的想法。” 导演不动声色地逼近，但听不出他的结论导向，是提点还是劝退。 “你这样有段时间了，之前没有特写镜头我也没说，但现在，镜头切到你们两个，对比很明显，你注意力不集中，把这个当玩笑吗？” 方小方沉默了，眼睛从导演脸上移开，直勾勾地看向一团逸散的烟雾，其实在头脑风暴，组织语言的样子。 导演暗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这个行业的，本身学历也还行，如果只是过渡来这里我想彼此也没有浪费时间的必要。” 导演看方小方走了，叫助理继续物色新人。他看方小方是老板指定的，才压着火气好声好气地说话，换个人来，刚上镜就被骂走了，或者根本不会选进她。 方小方独立惯了，在人情世故方面单薄地可怕，失魂落魄地回酒店点完外卖，才反应过来导演的意思就是叫她主动离开，别闹得两边难看。她感觉自己今天信心爆棚，可以入戏演技大爆发了，原来是印象分已经扣完了。 换在往常，她估计就识相地拍拍屁股老实走人，但现在她犹豫了，因为实在是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太好了，她有点信心，导演脾气这么差能翻出些人话给她，说明有人压着他。换个角度想，这种看臭脾气领导受气忍你的样子还真有点不赖，而且某种意义上，这把熟人局，自己退出就又是独行社畜了。 真糟糕啊，工作成绩被高中生比下去了。 11坦诚+逃避 “你还好吧。” 牛二接过方小方递过来的一盒薯条，开口后慢慢嚼了一根。 方小方喝了口全糖奶茶助吞，“导演叫我考虑好，是认真演还是趁早滚。” 牛二接过刚开的奶茶喝了一口，甜腻地嗓子痒，又嚼了根盐啧啧的薯条，没拆番茄酱。 “演戏的时候你情绪不好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吗？” 肯定是呀。 方小方又灌了大口甜水，迷糊地看着牛二走神。 刚领进家门方小方就知道男人家里条件很好。气定神闲的气质她在很多人身上见过，有些人是装的，压着眼睛里的酸水维持体面，捂着嫉妒的狠意找着突破口虎视眈眈地随时反咬一口，还有些人是反应慢，等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开始内耗。 方小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手上提着袋卖不上五块钱的易拉罐的男人是真的有富足的底气，所以暂时的窘迫只是限制了他的生活水平，他的思想和精神还是自由不受污染的。这也是她放心带人进门给了落脚地和分口热乎饭的原因，当然主要还是他长得好看，对她胃口，这才会分散精力去分析他，和花时间认识他。 可现在，他像一朵云彩被塞进了玻璃瓶里，因为有熟悉的气息，所以忍耐着没有挣扎，循着心安之处是故乡的稳定内核让自己放松。 很多不好的对待没有在他脸上轻易地划刻出时间的痕迹。 方小方在他这个年纪，是自尊心大过一切的刺头。虽然在贫困线游走的生活水平使她萌生出自己一套处境转换的认知体系，可一旦有体系以外的新事物出现，她情绪就很不稳定，像随时爆炸的蠢蛋，紧揣着自己几两可怜的自尊心。 这也是她离开金梅这个炙手可热的通天梯的诱因之一。 消化不了的突发事件会随时消耗吞噬她。 牛二和她不同，本身自有底气加上接受能力强，所以在这份需要暴露自己非常消耗的工作上，他还会分出精力来关心方小方，而方小方发现了他的困难却没选择开口。 她可以继续消耗牛二，像这些天她已经在做的一样，以入戏的名义来发泄自己的负面情绪，找着靠山不用担心发现端倪的导演手亮黄牌。 明知故犯的意识对方小方来说是权重更大的二次伤害。 “我走了你会想我吗？”她减缓了对甜水的摄入速度，因为余量临界告罄。 牛二掏出手机问她要不要再点几份，抽空回答说不会，他会跟她走。 方小方开始露出一种奇怪的忍痛割爱的表情：“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即使算上年龄因素，我也确实配不上你，你可能也看懂了，离开那个逼仄的出租屋，我们是完全走向消耗好感的关系。就像我现在趁着你感情经历单薄的时候替你做决定，下定论地对你施压。” 牛二反应很快地接上话，还不是单纯说好听话，明显是动了脑子思考的那种：“确实，就像你现在这样矛盾的样子就勾得我更放不下喜欢你。” 方小方讨厌拿性格说事，所以她没有直接挑明，她觉得牛二阳气太重了，热烈地像要烫伤她，这种随时可以掏心掏肺地付出，对浸淫社会底层，下沉市场的她来说很吓人，她更习惯戏码标价地劝退，给她一个比价空间，偶尔能沾沾自喜地贪点小便宜，而不是上来就说高级货，免费送你，随便拿。 搞笑，越是出厂和品控把关制度化的高端货，她越不想自讨没趣地拿下这明显远超她消费水平的产品。 胆小怕事也好，虚伪做作也罢，总之她只想在自己消费水平能接得住的区间里维稳和玩乐。 12遇见+聚餐 “你？” “我哥给我买的。” 晓天挺胸，掸了掸t恤上不存在的灰。 方小方附和了句还挺好看的，晓天翘嘴回了句他自己挑的。 “我约了造型师，算了，你给我做个造型吧，造型费我哥出。” 晓天又开始掸灰，方小方迟疑地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没有雾霾啊。 旁边的道具小哥路过嘴了句手表挺好看的链接发一个。 晓天刚起势装逼的嘴角绷不住了，谁穿地摊货啊，一身牌子货真给瞎子看。 晓天长得普通，但皮肤没想到真不错，光亮紧致，脸型流畅，面部平整，方小方顺手一收拾，他就从普通小哥变成普通小帅。 “打住，香水用这个。” 方小方都没带香水，她顺手接过，在自己手腕上喷，然后蹭到晓天皮肤和衣服交接处。 二人其乐融融，晓天刷着抖音傻乐，看着逗的抬手给她看，读着热评那句“我恨你是块木头[doge]” “晓天。” 晓天不嘻嘻。 声音听起来就很花容月貌啊，走进一位香水美人，精致地像刚拍完广告下来。 有种粉融融的气氛吹过来。 方小方透过香水美人和晓天寒暄，转眼看到一对高颜值情侣。风铃一样清新自如，有种薰衣草的香香软软的味道。 “喜欢一个人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希荷的话飘进方小方的耳朵，她侧头回过神，觉得这句话不准，一半一半吧。 “哪有什么商战啊，全是合作机会。” 席上朱平又开了瓶酒，南牙接上了他的话，场上一时和谐。 早上没有主演戏份，朱平叫方小方留着一起吃个饭。路上搭的他的车，车上就见识到朱平和南牙感情很好，也很默契，当初三个草根，现在拉开了明显的差距，方小方在他们面前像个幼稚透明的小孩。 之前撞内容的剧，投资老板就是桌上的希荷和希铃姐妹，主要捧妹妹希铃的未婚夫向厌出道圈钱。 晓天是希荷的未婚夫，法外狂徒一样地顺手把朱平的小成本剧给希家姐妹垫脚造势。 朱平查过一段时间内鬼，睁只眼闭只眼地没继续查，巧妙地搭上了金梅来投资剧组。 金梅是晓天的哥哥，还有向厌是方小方暗恋的邻居哥哥。 这些话没有人会特意对方小方解释，有些是她作为备用司机安静吃席自己听出来的。 成年人的世界很少有彩排，变动喜欢集中突击，把心情搅得像锅粥熟了又库库倒进一盆大杂烩，要等碗筷收走了才有空间舔舐伤口。 作为主业摸鱼副业养活自己的社畜，所谓商战在方小方这里其实无关紧要，但因为平常生活实在平淡，所以重逢到光鲜亮丽的暗恋白月光，对她的内心冲击还挺大的。 金梅刚出差回来，直接赶到这里吃饭，身上是刚换下的休闲衬衫，落座在希荷旁边。希荷和他说着他进市区的时候新点了些菜，估计快上了。 旧菜被撤下去，跟着是鲜美的菜肴。 琴声渐起，陪着窗外的流水潺潺，有消除疲惫的清朗，是希荷点的曲子和选的香，介质间恰到好处的交相辉映。 13npc+迷恋 因为金梅晚到，饭局就一直没进入交换资源的正题，眼下上了茶茗。 “我给你打过预防针的。” 晓天摆了摆手，旁边有人走开，他看到方小方眼睛泛红，补了句甩锅一样的话。 他也不知道方小方是不是装傻，朱平等人对他的客气，类似的手表，一样的香水，和明显是熟人的默契，都没有要费力隐瞒的意思，只是没有想到和她挑明而已，毕竟确实不是要特殊关照情绪的关系。 只是萍水相逢的便宜搭子而已。 方小方有点清醒了，什么有酒局当下司机的托词，这是拿她当聊有胜无的乐子呢。 可她确实没什么价值，走容易，回来难。 “我没什么话要讲。”像伏案自白，辩词寥寥，其实是饭局太久，她又只要做个保持沉默不会出错的背景板工具人，实在困乏地累。 心里有股声音在驱使她离开这种消耗的环境。 “没意思。”晓天扫兴离开。 楼梯口的吸烟处点了一根，方小方靠着墙看手机。 先检查余额，打开日历后转了笔账，再刷低脂小视频。 “结束了去我那？” 楼梯口旁边有个小室，黑灯瞎火的传来人声。 方小方耳机没开降噪，当视频背景音没在意懒得挪地方。 “怎么，看到旧情人不愿意还是钱没给够？” 好辣的声音。 留了截尾巴，摁灭在烟筒上，方小方挤了点酒精洗手液搓手准备走人，正好和小室里的人迎面撞上。 向厌没有多余的表情，靠近挤了点旁边的洗手液擦手，方小方闻到他身上有甜腻的女士烟味和淡淡的香水味。 他比以前张开了，性格倒还是很冷淡。 方小方就是喜欢他冷脸的拽样，这无关经济条件和外形优越，反而更接近破罐子破摔的颓废破碎。 “再看亲死。” “哈？” 向厌没搭理方小方的蠢样，准备回包厢和老板报备和拿外套走人。 方小方回神追上去，“我手上有点小钱你要吗？” “怎么支付？”向厌边走边逃出手机解锁。 “扫码吧，扫码比较快。” 方小方打开了软件内置扫一扫，报了软件名，看对面没反应又迟疑地抬头。 向厌盯着她。 他的冷感也表现在平时表情很少，不是面瘫的少，是那种半死不活，漠不关心的表情欠奉，眼仁极黑，专注地看你时，有种邪恶的气势。 方小方发挥自己少得叮当响的体贴，补充到：“我会备注自愿赠与的，钱不多。” “拍戏不是很赚？”向厌恢复漠然，漂亮的手指把玩着银色的手机，其实有点gaygay的。 “不知道，我昨天刚签的前端合同和我在你们剧播前前的后端合同都写的拍完后结算。” 向厌了然，像是突然想到又问，“钱给我，我照顾你，像你搭上金梅前那样？” 向厌根本不用她回答，“哦，差点忘了，你又搭上他了，他有点厉害，这钱我拿不来。” 跟个npc一样。方小方看他背影隐入人群，叹了口气。 真凶啊。 好帅啊。 14暗箱+回春 在一个箱子里。 方小方试探地撑开手臂，带动琐碎的链条声，碰到箱体的阻碍，发出闷厚的回响。箱体是厚的。 喘不上气了。 她能感受到四肢是完整的，试图回想一些开心的事，比如鲜甜的菜肴，肥美的饮品，和百看不厌的美人。 荷尔蒙升高，她稍微镇定下来，集中精神感受。 身体是完整的，衣服也在，身上没有疼痛，有久睡复醒的酸软乏力，头脑胀痛。 剩下的，要等变动。方小方眼睛眯缝地保持安静，后面因为空气稀薄又不知不觉陷入沉睡。 鞭子甩到墙上的劲响，反作用力地弹开，吊着一串铃铛清脆，布料快速摩擦的声音。 方小方醒来，阳光被窗帘过滤进满室的粉红，她还没清醒，先听到一串动静。 她打量着卧室布局，干净地像第一次住人，缺少生活痕迹，满目的粉灰配色很平和温馨，不会浓烈艳俗，也不至于幼稚到噎人。 很舒服的环境。温度，设备，家居，玩具，还有当季的衣服，都布置地刚刚好，没有拥挤到压抑，也不会空缺到冷落人。 比起阳光沙滩，她更喜欢蜗居在这样的卧室里打打游戏，煲煲剧，如果是休息时间的话。 直觉告诉她，外面的活体并无恶意，但她还是不舍得走出去，开始自己的npc对话。 让她休息一下吧。 方小方昏昏欲睡的时候，虚掩的房门被推开，食物的馨香撑开她费力的眼皮，她还是觉得疲惫，这段时间太累了，认知偏差很消耗人，在她接受自己定位的时候总会有旧人刷新改变她的处境，明明开始时只要在前任这讨份体力活过渡的。 一份餐盘伸到枕边，被搁置在床头，软面条似的方小方被大手捞出馨软的被窝，背后塞了一个枕头支撑她。 沐浴后的清香唤醒方小方的肢体记忆，她打眼一看，熟悉的配色，快餐和烟都是。 方小方无言地顺着好看的腿往上看，冷淡的脸顶着湿发，还行，感觉快餐变贵了。 向厌顶着粉色毛巾，接收到方小方的配合，再递过来一个粉色卡通打火机，顺着说房间通风很智能，又擦着湿发出去了。 有只肥猫窝在门口，喵地一声窜上他怀里，沉甸甸的软肉溢在结实的臂弯。方小方有点心动，埋进去吸一口会不会很爽，感觉奶子也很大诶。 完全清醒过来的她一个蹦跳，脱出床，把餐盘放在一旁的异形桌上，哼着小调踱进室内明卫，捏了牙刷塞嘴里了才发现打火机一直攥手心。 方小方悠哉悠哉地端着分毫未动的餐盘走出房间，像二人从没分开过地熟稔，没打量室内布局和装潢，完全奔着人去的。 向厌吃的也是快餐，就是手边多了杯红茶。他怀里的肥猫眼睛都没睁，甩了下尾巴算打了个招呼。 近乡情怯这种内耗套餐方小方碰都不碰的，她就着向厌的帅脸下饭，眼都不带眨的，看对方表情没动就要上手摸了。 “肥猪。” 肥猫尴尬地闭上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开始舔毛，方小方的手也直奔目标地伸到向厌的胸前，他喝口茶的功夫，自己的胸被捏了两把，他截胡了伸过来的另一只手，把胸肌上的那只也不轻不重地拍开。 方小方打开汉堡盒开始老实干饭。一血盆大口撕开牛肉，“他暗恋我。”内心肯定。 15焦虑+换疗 暧昧是很好的荷尔蒙补给。 方小方没有过渡地重拾蛀虫生活，白天就是去向厌衣柜里翻衣服穿，然后混个味熟地和肥猪玩。 向厌开门进来，看到的就是柔光下方小方穿着他的t恤裤子抱着肥猪剪指甲，肥猪蓬松的尾巴轻扫不已，不耐烦地翻着肉乎乎的肚皮，实在不耐烦就喵声预兆再扭身想跑，它这么懒确实是跑不开，象征性地嘟囔了就开始咬人，她柔声安慰着呼噜毛，放任小猫龇着尖牙下注，一副混熟的样子。 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没有情绪地叫了声肥猪，走到餐桌开始放饭。 方小方不算有耐心的人，大部分是顺着自己人生轨迹随波逐流，忍耐和承受中发挥的耐心谈不上多少主观能动，更多的是顺应着时间触发喜怒哀乐。 向厌是那个例外，方小方对他是发挥着主观意识的耐心等待，即使等不到他心理防线的打开。 这些天他们都没有什么对话。 像合租的旅人，因为生活设施的充足，不用故意避开，只需要跟着生物钟走各自的生活轨迹。如果方小方对向厌没有邪念或企图心，这都是简单的，没有惶恐不安的袭击。 她在向厌面前忍不住扭捏姿态，明明吃饭最喜欢刷短视频有一口没一口地狼吞虎咽，，快速解决，但还是端正了坐姿，散发随时可以聊天的方便接触的态度。 她还坚持在这里，没有多问多疑，完全区别于之前那些是走是留悉听尊便，留在这纯属无差别的懒得动弹。 她变得不像她，很痛苦。别人衡量她是可以随意对待的可有可无无所谓，但向厌不一样，他的无差别冷漠会刺伤和消耗她。消耗这份爱意直至磨灭到平衡区间外。 要是生活像很多言情小说写的那样，男女主角分明，携带配平系统，该多简单，按部就班地出演自己的戏码即可。她突兀地像那些言情小说中萌生出自我意识的npc，没有明知不可而为之的使命感，望着眼前的岔路口，割舍不开自己独立的期待和挣扎的怨怼，只会上着发条的木偶或更耐造的机械那样沿着设定走。 她又要枯竭成普通款的木偶。 向厌没有沦陷情爱的迹象，安分地做自己，根本注意不到旁边的人又遭遇了情绪崩溃。连肥猫都比他有同理心。 “想吃什么，我再做一份？” 向厌看到方小方艰难的进食和消瘦的身材。这几天的饭都是他做的，为了增加适口性，套在以前方小方最喜欢的快餐包装里。但好像不太管用，她是成年人了，想法和喜好和小时候不一样很正常。 方小方受宠若惊，眼睛里刺激出敏感的眼泪，来不及憋回去就抬头对视着回应说这些就很好。 向厌无言，想好了一些健脾开胃的食补。 焦虑滋生出性欲，方小方找了点黄片。 啊这个剧情不行，呃那个主演不好看，还有那个配音实在刮耳朵，那个色调不好看…… 挑三拣四地不知道是准备自慰还是撰写影评。 转念一想，她的性无能确实还没好，就随便点开一部，连上了蓝牙。 耳机好像坏了，声音开到最大都没有，正版资源不应该啊。 “声音挺好的，就是蓝牙连错了。” 向厌余惊未了地捏了捏耳垂。刚洗完澡套上的睡衣纽扣还没扣，准备听新的菜谱，就被超大声的f语言一顿输出。他虚靠在门沿，一粒粒地扭好了扣子，再走进房间。 方小方直直地看着他，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听说生病的女人最好骗了，她这个病很适合玩成年人两不相拒的游戏，对吧。 16看片+喝汤 生病这种挂件，在美人身上可多添三分颜色，要是审美不对味，反倒惹人厌。 保守的方法是以退为进，诱导对方发现自己在生病才好博同情。 方小方眨了下眼睛，没有道歉，直截了当地叫向厌帮她。 向厌看着空白的桌面，打开设置的设备蓝牙，把对应的设备重命名为不会混淆的直白名称。然后介绍到投影仪的时候，把投影仪拿出来打开，配合着的是智能立体环绕音响的自动推出。他有拿出一台智能手机，上面的设备也一一介绍。鲜花，香氛，氛围灯，智能风和多方位窗，以及其他一些储备物资像零食，药品，化妆品，护肤品，生活用品以及保健品，甚至是当季的衣服。配合着他让人安神的嗓音，舒适清晰的语言，方小方在啥都不缺地生理性满足中达到了心理性高潮。 在这样明显到位的照顾中，她更坦然地把这里当做是中奖性质的度假，暂时不想白费心思地考虑相应的代价或者结束时间。向厌准备了这么多，该结束，该付出他自会坦言，何况他本就在二人关系中居掌握的上位。 “具体怎么用我好像还会遇到问题，可以放张片子我们一起坐下来看看吗？” “你放吧。” 虽然他有所准备，开局就f语言输出的估计是三级片，但没想到会直白到狭隘。 铺满屏幕的床，小麦肤色在白色的床上很有肉欲，除了主演形象很好，自然地就像情侣日常做爱，学习姿势和你侬我侬。 貌似是角色扮演剧情，没有打开字幕，让人更集中注意到爱情动作的画面本身。 向厌看方小方很专心学习的样子，犹豫了下，没开口先起身出去了。 他慢慢地端着刚煲好的宵夜进来，看到方小方安静地哭着，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专注的神情好像没发现自己在哭。 总之，就是看上去诡异又反常吧，好在向厌也是异于常人的淡定。把宵夜放下，又拿了包抽纸递过去，接着看片。 方小方有点懵，情绪不上不下地，没人接招就自己擦眼泪和擤鼻涕，刚哭饿了伸向宵夜的手又被拍开，她又委屈来劲，找到感觉了。 “洗手。”被打断施法只好悻悻地站起来去洗手间。 被横腰拽下，沙发垫都弹了两下。方小方混着这种反作用力，看到手背上浮出的红痕，以及哭得头疼鼻塞的感觉，这个是单纯真委屈了，毫无美感地开始嚎。 什么心动对象白月光大美人的，他动粗诶！ 方小方完全变成幼稚本体，不美妙，不满意，走又走不开，好累，想瘫陷在床上哭，不是这种掐腰在沙发坐得板正地。 思即此，方小方嚎地声嘶力竭，因为她泪眼婆娑地分神瞟一眼，始作俑者向厌居然还在专心看片。 本来就吃的少，还思虑重，她没一会儿就哭晕了，抽哒哒地换气。 向厌掐腰地手感觉到她换气是一鼓一鼓的软肉，在矮几上拿了包湿巾纸擦了自己的手，再捏了她脸过来擦眼泪，还叫了“哼一下”换张纸擦鼻涕，接着是手，一根根仔细地擦拭着。 方小方看到片子里同样的事后擦手镜头，脑袋很快勾起了歪心思，但考虑到自己刚刚破防的样子，又按耐住了。 向厌煲的汤很漂亮，揭开盖子香气扑鼻里面的小料也很好吃，嫩生多汁的样子。 他摇了一台升降桌过来，把盛好的营养汤放上， 17示好+逃避 “我是一团湿不起来的毛巾。洗完澡擦头发他会奇怪吸水性怎么这么差，恶作心起来打火机点着了，看到邪恶的黑烟下面是粘稠的黑汁，伴随着刺鼻的臭味，发现原来纯是塑料做的，然后干脆地扔了，心里明白一分钱一分货。” 方小方就着黄片喝甜水，嘴上流畅地一顿输出。 向厌不是合格的倾听者，他不会适时地追问或者作出点回应，但方小方觉得他很好，他们都很好，因为她也没问过向厌为什么不陪着自己的未婚妻，反而事事周到地照顾她。 可惜她真的是条干透的毛巾，不然肯定耐不住寂寞半夜摸黑去他房间看能不能偷香搞色色。 方小方对向厌的白月光滤镜真的很重，所以她一点都没想法，他为什么也能在立体环绕的大屏幕投射黄片里淡定地喝营养汤。 此外，她也实在沉浸在自己这样黄金年龄性生活如此干涸的悲痛中，因为她一直有浅层想法。 向厌其实不是木头人，不然他也不会伸手要钱的时候这么松弛，不会勾搭上这么漂亮有钱的女人作未婚妻。 他很清醒地把方小方这么个定时炸弹留在精心布置的房子里，也很清醒这次自己没有想要换取或者牟取什么，只是想简单地给自己圆个梦。方小方已经忘了，她一直向他讨要一个童话般的生活，没有付出只有满足。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短，相比漫长琐粹的人生，完全可以互作路过不识的过客。突跃邻居这层关系的时间更短，只有16个小时，一天的三分之二。来得突然才记忆深刻。 当时向厌还算清醒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受控，像鬼压床一样，可以感知但无法行动。手臂可能被压麻了，估计是隔壁邻居的小孩，大概只有她身上能混这么多种烟酒味了，偏偏熏麻了还能闻出淡淡的甜。 小孩天天嚷着个破锣嗓子风风火火，重复性最多的是问吃啥，抽吗，每次说不抽还是要难舍难分地抽出一根来问。听到回答然后跟块豆腐渣一样嚷嚷着要抱大腿，记性倒是很好，总能从过去的祈求里迭加上去。这栋福利楼里，就她最恶名远扬，长得漂亮会来事，天天想着搞钱。人缘很好，出趟门回来，烟盒里换了各种烟，摇人很快。 而那天她醒来，阳光透过单薄的帘子打在她赤裸的发育的身体上，向厌看到她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细腻和脆弱。 这段记忆不常打扰他，可一来就会来势汹汹地彰显自己的鲜活。真的只是邻居妹妹吗，萍水相逢，擦身陌路的邻居吗。 向厌没想到没有刻意去想的方小方再见是这样的，像暗淡的星星，毕业后因为想要自己的家而显得局促的普通女孩。 “这栋房子是你的。”向厌吃完了没着急走，懒洋洋地陷进沙发欣赏人体艺术。 方小方愣住了，机械地咀嚼着。是喜悦冲击大脑吗，最想依赖的人给了最好依赖的不动产啊。可好像不是，她急切地想要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利他性，可对手抛出的标的像不可翻越的大山，她真实地挫败了。挫败于和同伴之间拉开的差距。 之前看电视剧，方小方对主角作死的选择嗤之以鼻，恨铁不成钢，恼火地提前去搜索相关讨论，看到好多推送贴也在同频吐槽主角不珍惜机会不珍爱自己人生的可恶，吐出一口恶气地把这部剧抛掷脑后。 而当她真的体会次次被人有意无意地忽视抛弃，不管她有没有消化好这些经历，都难以避免地把她打磨成隐藏性的讨好型人格，有很强的不配得感，那些她最看不上，难以理解也不想理解的人。 当方小方意识到这个，她明白她和向厌很难有两厢奔赴的美好结局了。 18流浪+兄妹 “方小方，我真没想到你会想到我。” 方小方散光地看着隔岸灯火。 靓丽的路灯很有秩序，再远处是城隍庙吧，亮晶晶地像糖人，站在上面可以远离喧嚣地看夜景，往下看大致能看出她租的房大概在哪个团块，因为黑黑的，租金很便宜，夜生活相对不丰富。 假的。 方小方回过神，从她攥了一路的随行包里掏出手机开机，给朱平打了个电话。 其实朱平这样不容易引起她情绪波动的人反而让她觉得有安全感吧。 朱平驱车赶到她发的定位，掏着啤酒罐子暗暗蓄力，准备端着最爽的老板架子劈头盖脸地破口大骂。 他横眉一竖，看到立秋了穿着单薄衬衫裙的方小方转过身，慢慢展开一个渗人的皮笑肉不笑。 朱平笑软了。开口降了八度，软声好气：“你知道你消失了整整一个月吗？” “你都，其实也没瘦，看着肉一点了。” “你的戏播了吗？” “导演找了上进的新人，一个星期赶完进度送审了，昨天刚播出。” “你说我什么时候能买下一栋好看的房子？” “不是这时候了你，你不会是真没钱吧，金梅那时候不是最好骗了吗，我还以为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是装穷，还暗示地问你这个房租能不能便宜，不网上段子都这样吗，女朋友原来是我房东？” “唉你也别气馁，男人什么时候都好哄的，何况好看的房子对金梅来说真就是洒洒水啦。” 朱平讲着不着边际的大白话试图稳定方小方的情绪，他可不想背上他脑袋现在想的一系列负面新闻，阻断上升的事业运。 盘算着方小方现在不好骗过来，他就边讲话边靠近去抓她。 “其实我看到了脸。” 坏了，没拦住，他不想听啊。朱平暗想，一冲劲，抓紧了方小方把她往车上引。 方小方像陷入自己的臆想。“我看到希荷希铃姐妹了，在我昏倒之前。” 朱平沉默地把方小方拽到副驾上扣好安全带，自己上车后跟她派了根烟。 方小方明白，朱平不是好奇心过剩的人，他并不好奇她口中的记忆，这次来接她或出于旧相识的道义，或者说说他其实都知道，甚至知道地比她更全头全尾。 这时她想到之前没计较的细节。他们交往时从来没过问过彼此的情史，他是怎么知道金梅的存在的，还有为什么他这么清楚她和牛二之间的藕断丝连。 方小方没跟朱平走，因为朱平叫她别招惹她们。 方小方坐楼道上抽了根烟，放门框上的钥匙不见了，楼道的电表她刚看，差了七八百度电。 她叼着烟，掏出手机想给房东发消息，发现早一个月前就被通知房子已经转租给别人，行李帮她保管了。 落魄的时候她经常会想起那天在草地上看星星。空气里有湿湿的青草气和土腥味，夜幕低垂，星星长得很简单，一颗一颗的，她就安静地看过去，一颗一颗的。 方小方算浮躁的那类人，自己根本闲不住这么呆看着看不名堂的发光破石头，她身边是金梅，那是高中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天，他在方小方心无旁骛感受内心美好地时候靠近她说了一句话，一击即溃，方小方再也没敢打他秋风。 后来她怎么就忘了自己这个便宜哥哥了呢。 19工地+不和 方小方找了三五份零工，准备攒点钱就换个城市生活。攒了钱也可以先旅游两个月，她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几乎全年无休，才把各种欠的钱给还清了。 脑袋被工作给侵占了，没什么长远的打算或者眼前的行乐。 如果还清欠款的自由算一外驱力，那向厌是她一直以来很重要的内驱力，他是方小方最早对家有的概念和向往。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人在窗明几净的房间里，会等她或者他们一起回去。 方小方以为这会一直是她内心柔软向往的生活。现在反想，她的心早就浑浊了，内心柔软沾到灰尘，吸收地沟油，偶尔下起了小雪，是个非常复杂，难以剥离看清楚的存在。所以在可以努力实现的时候，迟疑和委屈都来得势如破竹，她在自己和自己打架，对面冷眼无关。 她欣赏的干净漂亮变成片叶不沾身的世俗圆滑，像吃梅子时沉溺沙沙的特殊口感，结果有人路过说那是吃到了虫卵。 方小方想自己可能就这样吧，至少身心都属于自己，物欲不强的话也能凑合过。 方小方戴着手套在工地上推车，她刷动态看有人在这，问了就过来了。 “没事，你虽然速度慢，但刚回来的小老板人挺好，还会请客吃饭。”张蓝自来熟，说话间就在方小方这拿了一根点了。 “你别着急买盒饭，我听小老板点了超哇塞的炒菜。” “你说话怎么人机味这么重。” 方小方在看导航，这份工作感觉不适合。 她的感觉抽走了手机。 “为什么不找我？” 方小方看了眼施工牌，诧异道：“你真叫牛二？” “是啊。” 牛二坐到她边上，把手机还给方小方，又递了一保温盒。 方小方觉得心情复杂，在富二代面前扣扣巴巴地规划拼车路线来找份兼职来维序自己紧巴巴的单调生活。 但凡牛二不要这么容光焕发，唇色红润，眼眸清澈一点，挨挨社会毒打就十年怕井绳地露出难以掩饰的愁苦的微表情，她都不至于这么酸地萌生出仇富心理。 “戏演完了，该干嘛干嘛吧，咱们各就就位，好走不送，好聚好散，不用联系，见面也当不认识地过去就行。” 人尴尬的时候嘴巴很忙，方小方现在就这样。 她不想纠结自己的身世，不想让惹自己不快的存在没眼力见地凑到跟前惹她眼红，她能抓住的就这点稀薄的自由和浅陋的走一步看一步的人生观。 “姐姐，我可以理解为你在暗示我你现在落魄到就算我把你关起来没日没夜地按着操也没关系吗。自尊心好强啊姐姐，不会轻轻操一下就难受哭了吧。” 你他妈。 方小方难以启齿地看了牛二一眼。她已经戒色很久了，以脱敏治疗为目的地观看色情资料其实心如止水，难以体会刚上大学不往不利的男孩这么不经点，话没说重就要挺鸡巴了。 方小方有点怀念自己荤素不忌的青春期。 20再逃+破局 讲道理还是有用的。 方小方看牛二理解错了方向，也就掰碎了和他挑明隔阂。她因为金梅已经长达数年深陷性无能，就是深入学习就会生理性反胃的那种崩溃，而牛二本就因为和金梅的交易而入戏，她看到牛二就会想到金梅，要是能克服阴影搭上他这条快船，她不如直接和金梅在一起，毕竟金梅本来就是她喜欢招惹的类型，只是被食人花狠狠反咬了一口。 方小方留下凌乱的牛二，打到拼车，在车上继续规划自己的行程。这次她要按自己的喜好生活，没有喜好也要培养喜好，不然沾上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总觉得遇到丢了也看不见的橡皮擦一样看见就试试操是吗。 其实也不算他们自以为是，也是她表现太懦弱和缺爱，给一个房子意象的家就能拿捏住，因为房子对他们来得太容易，与之相对的家也像蒲公英种子吹到哪是哪。 方小方曾以为牛二是不一样的，有心安出是故乡的强大心脏，吸引浮萍一样辗转在票子房子间的她。 她有些恶毒的想，这也是金梅的计谋，让她有这样的思维定式去怀疑和讨厌别人，搞得到手的鸭子又飞了，毕竟她也是看到老张发的动态定位为牛氏建筑想去碰碰运气的。谁不想游手好闲，少奋斗二十年。 这是他们吸引人的优势，也是让她自尊心犯难的劣势，这样丈着物质优越而高人一等地指画丈量别人的人生，真是太讨厌了。 可优裕像希荷希玲姐妹，在地下车库亲得难舍难分，上了路为什么还要找自己的男友。要是她没有拍戏空余去接单代驾撞到这幕，是不是她的戏份不会结束地这么快。 方小方站在路牌下隔着看对面漂亮的门店。 今天凌晨朱平给她发了阅后既焚的信息。从他为什么会有拍戏的想法到这部戏拍完，客观地描述了一遍，还画了流程图。 整个环节都有人引导他做选择，他们或多或少都和金梅有不大不小的交易。小的像牛二需要他帮忙给个填报大学志愿的自由，大的像希荷她们的生意往来。 方小方不懂，这一切指向的是什么，毕竟经济效益怎么看都不如金梅把精力集中在自己手头上的业务。 他更不必担心自己这个便宜妹妹会捡漏他的事业或其他财富地位。她早被金梅他们养烂了，就喜欢偶尔吃吃便宜前任的白食，本身没追求，况且知道的第二天就划清界限，极限转校了。 方小方接起电话，和滴车师傅通了位置，准备走到对面站牌上车赶高铁。 手机被轻松接过，“又想不告而别吗？” 金梅个装逼佬，初秋穿一身休闲西装不知道从哪块树荫地下冒出来的。 方小方活见鬼，被吓一跳，心里连连咒骂，她明明盯着店面没人走出来，既然信息有误，朱平干嘛神经兮兮地给她发阅后既焚这种按字数收阅方费用的信息。 方小方觉得金梅未成年就人不可貌相地心机深沉得吓人，金梅也觉得方小方总关注莫名其妙的细枝末节让人摸不清心思。在这方面，他们没缘分也是心有可原，但奈何有人后天努力强扭，知道方向错了就各种错方向施力，编织成网。网不住她的心就让她自己把心看清楚。 21对话+生活 “你那天草坪上说的不是在提分手吗？” 原话无非就是挑明二人之间的亲缘关系，但对彼时对亲人家庭抱有极大幻想的方小方来说就是罪孽深重的认罪定法。 “我是在欢迎你回家，我们是天生一对的淫虫。而且你露出那样激动的心满意足的表情我以为你心里懂了，谁知道你第二天像后面有恶鬼追一样什么都不要地跑了。” “大哥，”方小方激动的语调被金梅人机一样的应声给噎住了，“我有仇富心理的，我以为你这么有钱的想变态地像电视剧里那样把我做掉。” “我都说了听你的等你成年啊。” “那你把我和向厌送到一张床上是几个意思？” 这一事把她摇摆不定的两个心心念念，垂涎不已的家庭都毁了，像颗恶瘤梗在方小方心里，让她有种难以启齿的自卑，需要高频劳动洗刷自己青春期时的种种反叛或不劳而获。 “你不是喜欢他那个家吗，我不是要拆散你们，我可以加入你们，最好你要跟我回家。” 方小方气笑了，她怎么会为了这个神经自寻烦恼，审判自己这么多年。 “你现在怎么憋出来了？” “因为我发现我们只是有过身体契合，情感交融，而心灵并不默契。你把那部戏演得很糟糕，像一个被拉进风暴的局外人，结局是你被枪决也还是置身事外。我只是想要你的一个情绪泄露出的通向你的心的入口。” 方小方有些难言之隐，她一直以为金梅是伪人一样的存在，麻木是成年人谋生通勤路上最耐造的时尚单品，没想到她对金梅而言也是一个蜡瓶糖一样难嚼的伪人。 方小方吐了口郁气，感觉内心轻盈，她喜欢这种哲学思维高于她的人和言论，这样她的大脑会自动关闭思考游离到复杂就是对，至简更对的都行都行你都对的躺平摆烂式接受而不接收处理的状态。无脑一身轻。脑袋被灌水冲一冲后杂念像脚皮一样修剪掉就光滑地舒服多了。 方小方找到久违的那种她在金梅面前无脑接受的幼稚讨厌鬼状态。 “你爸妈同意？” “之前不同意把我打了一顿，当时我在住院就只能远程安排下可能安慰到你的方式。现在他们搞我的话要赔很多钱，我可能也有仇富心理，在让他们自己赔钱的方向上我效率很高。” “搞这部戏你赔钱了吗？” “别人赚我钱我会仇富，其实没赔，而且你这么难入戏我就放心和你沟通了。你也可以放心和我说话，不用演戏，你的演技真的很差。像块木头。” 方小方打发了金梅去努力工作，自己上了高铁，她还是想继续探索自己的喜好，毕竟之前这么多宝贵的时间都被自己苦哈哈麻木地糊弄过去了。 但还是有点不一样，他们会互相报备，讲话粗俗不过大脑，神奇的是对方好像真的不会生气，甚至欣喜对面终于不是肉身迷人的假人，就是不知道这种新鲜感会维持多久。凭他俩的学习能力，估计很快会有自以为是的默契，又产生新的隔阂，这样就有机会实践恨着做爱啦，之前这么讨厌彼此都因为未成年或者不想打草惊蛇而没机会。 睡前要留出性功能障碍脱敏式治疗及性能力锻炼时间。 方小方开门，又是说好视频教学结果自己赶过来的老医生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