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保安养你》 我当保安养你 第1节 本书名称:我当保安养你 本书作者:涛山 第1章 雅安公寓来了一个奇怪的保安,颇有些不同寻常。 首先是外表,同样的浅蓝色衬衣、深蓝色长裤、深蓝色领带和帽子,穿戴在旁人身上显得非常保安,穿在他的身上却好似即将登机的飞行员,就连那条挂着对讲机的pu腰带都比旁人的更有色泽些。 这年头,长得像保安非要当爱豆不奇怪,长得像爱豆却甘愿当保安就少见得很了。 小伙来上班的第一天,保安队队长高伍贵就忍不住问了他:“小周啊,你为什么要来这儿当保安?”凭那张脸,五星级酒店大堂也衬得住啊。 周行很诚实地答道:“因为我之前工作的小区拆迁了。” “……你之前也干保安呐?”高队长险些惊闪了脖子。 周行道:“我的理想就是当保安。” 高队长倒吸一口凉气,深感自己不懂得现代年轻人的想法。特别是当周行端出自己喝水的茶杯时,高队长的迷茫感达到了顶峰。 年轻人用的是一个大号搪瓷缸,白净的瓷面上印着艳俗的牡丹花和大红囍字,高队长抓紧了手里双层玻璃保温杯,一时分不清谁才是年近五十的那一个。 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随身用品的风格,周行都与身边的保安同事格格不入,于是他上班不到一个星期,雅安公寓80%的业主都知道了这么个怪人的存在。 一个用老头搪瓷缸喝茶的,跟男模一般帅的保安。一听就让人很感兴趣,特别是公寓的女性业主们,扛着“帅哥属于大家”的旗号,在群里交换着趁周行不注意拍到的照片。 雅安公寓业主群里,与周行相关的话题狠狠刷了几天屏。起初,大多数人都有着与高队长同样的疑惑——如此年轻又帅的小伙子,怎么就甘心当个保安? 女业主们脑洞大开,各种猜测层出不穷,包括不限于警方卧底、为爱离家出走、富家公子体验生活等等。 后来过了几天,和周行打过照面的人多了,类似的猜测渐渐减少,直到最后,没有人再提起。 原因说起来很奇葩,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脸好看吧?拿智商换的。 在众人看来,周行就是其中典型。 小伙子总是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风吹动树梢,会仰头盯上许久,蚂蚁搬家,也会蹲着看的入迷,最重要的是,反应超——慢。 跟他面对面打招呼问句吃了吗,他都要想一想才能回答。 这么笨的话,确实干不了别的工作,甚至于说,如果不是大家对帅哥的宽容,雅安公寓物业是不会要一个如此迟钝的员工,毕竟这里主打的就是一个贴心服务。 雅安青年公寓是江北市高新区的一处新式住宅区,共有六栋十七层的公寓楼,全是40、50、60平方的小户型,可以买可以租,是开发商对住房模式的新探索。 开盘至今已有五年,房子只卖出去一半,但房源从来不空,正因为物业服务得好,所以租客络绎不绝。 住在这里的大多数是高新区的白领,用高队长的话形容:小区里的年轻人一个两个都神经衰弱得不行,白天晚上都听不得噪音,不然定是要投诉。 对这些白领住户们来说,一个养眼却沉默的保安,要比长相不如人意却热爱尬聊的保安,讨人喜欢多了。 况且,周行只是慢半拍,人并不痴傻,相反,做起工作来还相当敬业。 “站住!非本小区业主不登记不可入内。”这是周行对企图偷偷潜入的流浪猫的冷酷拦阻。 “本小区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十点不允许大声喧哗,请你们出去。”这是周行对一群树上开会的麻雀的礼貌性劝离。 “外卖不能送上楼,可以放在相应楼层的置物架上。”这是周行对外卖的有效管理。 ……会站岗会巡逻,还会驱赶噪音源,帮忙送外卖,已经可以了,要什么自行车? 某匿名业主在群里表示对周行的支持,附和者众多,当然,大部分都是女性业主。 在这件事上,公寓里的男性住户基本保持沉默以对,偶尔有个别人说几句酸话,但自诩比保安身份高级,也不好意思一直揪着不放。 于是,周行得以继续安稳工作。 晚上九点下班的时候,周行端着茶缸往宿舍方向走。路过绿化带时,他听到一阵猫叫声。 高队长说过小区不能有猫猫狗狗的叫声,周行走上前,拨开枝条,看到草丛中有只黑猫。 通体没有一根杂毛,黑的发亮,普通品种,有些瘦弱,瞧着才几个月大的样子,正对着树根处的虫豸张牙舞爪地呵气。 “小区里不许喧哗。”周行好言相劝。 黑猫转头看了看他,一连喵呜好几声,似乎在骂骂咧咧。 周行一时沉默。 这时,背后有人道:“别赶它。” 周行回头,来人是个精神萎靡的青年,浓重的黑眼圈堪比国宝,头发油亮成缕耷拉在额头前,有点像爷爷最喜欢的电影主角,三毛。 这人左手拎着水瓶,右手托着个纸包。 青年打了个哈欠,“小黑很听话,也不闹腾,就别往外赶了。” 周行面对小区住户道:“我是新来的保安,周行。正在劝导他,不要弄出噪音。” 青年嘴角抽搐。 “我知道你,在群里看到过你的照片。”青年将手中的纸包放在黑猫面前展开,里面是喷香的小鱼干。“小黑从出生就在这儿了,大家都知道它的存在,它平时不调皮。” 周行想了想,肃然起敬:“原来这位也是小区的住户啊。” 青年无语,然后敷衍道:“你还挺幽默……要是小黑调皮捣蛋,你可以把它送到我那儿,三号楼704赵一飞。” “好的,赵先生。”周行点头,离开前道:“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喊我。” 周行到值班室换下保安制服,骑上小电驴慢慢驶出雅安公寓。 小电驴是大哥给他买的,新国标,最高时速20公里,小巧的车架载着他慢悠悠随着通勤的人群流向城市外缘,穿过吵闹的市场,拐过一条昏暗的小巷,才终于到了他和大哥的住处。 平房的窗户没有透出光来,周行期待的双眼暗淡下来,把小电驴停在过道充上电,摸出钥匙打开门,迎接他的只有一室寂静。 大哥又没回来。 周行在门口站了片刻。如果今天晚上大哥再不回来,明天下班就去找他——愉快地做下这个决定,他换鞋进屋,打开冰箱,从冷冻室拿出大哥帮他准备的伙食,用微波炉加热,仔仔细细吃光,刷碗洗漱,上床休息。 月至中天,熟睡的周行睁开眼睛,看见黑暗中高挑的身影靠近,在床的另一边躺下,带来夜晚的凉意和一点水汽。 周行忍不住挪近些,伸手圈上对方精瘦的腰。 “吵醒你了?”黑影也就是周行的大哥,周珵带着些微歉意问。 周行没有回答,张嘴打个哈欠,额角蹭了蹭大哥肩头,几乎瞬间睡去了。 再醒来时屋内豆浆的香味若隐若现,周行飞快起床,冲出房间,果然见熟悉的背影正忙碌着摆早餐。 听见他的脚步声,周珵回头笑道:“醒了?快洗漱吃饭吧,我买了你喜欢的那家包子。” 周行听话地忙活完,在大哥对面坐下,捧起豆浆喝了一口,舌尖绽开醇厚的豆香,再咬上一口鲜肉包,满足感涌上心头,驱散了整整一周没见到大哥而积累下的不满。 吃过早饭,周行骑上小电驴赶往雅安青年公寓,开始了新一天的站岗。 此时,还不到八点,搭班的人还没来,周行独自站在大门口,看着小区的住户们或急切或麻木或睡眼惺忪地走出大门。 忽的,周行若有所感,转头望向小区外。 昨日傍晚见过一面的3栋704业主赵一飞正浑浑噩噩的朝这边来,整个人像漂浮在半空中一脚深一脚浅,踉踉跄跄,满脸惊恐。 在他身后不远处,立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穿着血红的裙子,黑发遮蔽脸庞,纹丝不动像一尊雕像,然而无论赵一飞速度多快,她与赵一飞之间的距离始终不曾拉远。 赵一飞仓惶回头,视线触及女人的瞬间,膝盖一软重重摔在地上,顾不得体会痛感,他立即翻过身,手脚并用一点点向后蹭,企图离红裙女人远一些。 周围的人向他投以诧异、异样的目光,却对那诡异的红裙女人视而不见。 赵一飞连滚带爬,好不容易站起身却也只能茫然地张望,不知该往哪儿去。 渐渐的,他脸上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最终,他拖着步子继续向小区走。 周行眨眼,远远看到赵一飞眼中没了神采,只剩下死寂和最深的恐惧。 刚滚了满身的尘土,顶着一头油腻鸡窝发型,神情恍惚宛如痴呆流浪汉般的赵一飞一步一步走来,跨过小区大门的瞬间,周行作为称职的保安,非常礼貌地问好:“早啊,赵先生,您回来啦。” 赵一飞充耳不闻。 周行也不生气,等赵一飞走过去后,做了个拦截的姿势,“外部访客进小区需要登记哦。” 赵一飞猛地回头,震惊发觉周行正好拦在那诡异的红裙女人跟前。 “你在和谁说话?”赵一飞惊骇无比。 周行满脸正色,“就是这位穿红衣服的女士,赵先生,她是跟您一起的吗?” “你看得见?”赵一飞心跳如雷,却又浑身发冷,自他被缠上以来,第一次有人看到了他害怕的“东西” “赵先生,”周行不赞同地摇头,“请你不要这样,为了小区的安全,外部访客都要登记。” 赵一飞错愕,一时不禁怀疑这保安是在戏耍自己,惊恐与愤怒交织,冲击他慌乱的心,“你神经病啊!”他吼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跑进三号楼。 看来不是一起的,周行转过身来,铁面无私道:“女士,你不能进。” 红裙女似乎被激怒,红裙激荡间,黑发涌动,一双怨毒的眼睛从发丝缝隙中露出,周身寒意弥漫,温度急剧下降。 周行恍若不觉,坚持道:“女士,登记个人信息并不麻烦。” 数缕黑发刺破空气,如利剑袭向周行,刹那间,发丝扎在周行的小臂皮肤上,就如玻璃纤维戳到钢板,纷纷断裂。 周行沉下脸,一把捉住黑发,“大哥说过,谁袭击我,我就可以打扁谁。” 说话间,周行拽着发丝的手狠狠一扽,另一手握拳轻轻捶过去,红裙女的身躯一震,身形竟开始消散。 见状,周行像缠毛线般双手快速搅了搅,将红裙女搅成一团,几下捏成一颗小小的珠子,举高点对着阳光照,如红宝石般晶莹剔透,这才满意地装进口袋里。 好看,大哥的手串正好该添珠子了。 第2章 八点二十多,与周行搭班的保安黄玉龙才姗姗来迟,门口来往的业主渐少,两人开启小区门禁,进入保安亭开始日常值岗。 “男人,不看脸!”黄玉龙掷地有声。 前天和周行搭了一天班,今天早上他特地洗了个头再上班,满头纹理烫卷发经过精心打理尤显蓬松,为了不被压扁,他顶着罚款的风险不戴帽子。 然而,他的努力没能换来回报,今天,出入的住户们仍是只看得见周行。 我当保安养你 第2节 众所周知,每个楼盘刚开售时,雇佣的保安大多是相貌端正的年轻人,比如黄玉龙。等到房子卖差不多了,保安也就逐渐变成了大叔大爷们,比如高队长。雅安青年公寓虽比一般小区讲格调,但不多,保安队的平均颜值江河日下。 黄玉龙已经习惯自己是保安队唯一的门面,直到周行上班。 “男人,最重要的是收入高低。”黄玉龙自信甩头,蓬松的刘海duang了一duang,“一个男人,如果不能养活老婆孩子,长得再帅也差点意思!小周,哥说得对不对?” 周行端起搪瓷缸吹了吹,喝口水道:“黄哥,你说得对。” 黄玉龙拍着桌面强调:“你肯定想问,我也是个当保安的,挣这么点钱怎么养家?” 周行想了想,点点头。就,也不是很想问,但大哥说过不重要的事无需争辩。 “当保安能挣什么钱?一个月两千五还不够我买身潮牌。哥来当保安,不指望工资,纯粹就是消磨时间……”黄玉龙上半身前倾,压低声音,神秘地道:“南边那商场知道吗?盖的时候就拆了我家老房子,赔了两间商铺,光租金一年就这个数!” 周行微微后仰,避开他戳过来的手指头。 “所以说啊,我这辈子不愁钱花,”黄玉龙装模作样叹气,“可人不能闲着,一闲就废了,我就近找个轻松的工作,工资多少我根本不在意。” 周行的视线飘到保安亭外,看到了大门外抱着大箱子,正用别扭姿势找门禁卡的住户,便顺手帮她遥控开门,得到对方微笑感谢。 黄玉龙悠悠道:“小周,你呢?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不是。”周行摇摇头,如实报出家乡小乡村的名称。 “那你怎么不找个挣钱的工作?” 周行歪头,“我的理想就是当保安。” 黄玉龙顿时产生了和高队长同样的震惊和疑问,“还有人的理想是当保安?” “嗯,我爷爷说保安站着就有钱拿,让我长大了当个保安。” 周行没有父母,从小跟着爷爷生活在偏远的农村,村里人人都很穷,只有那些家里有年轻人出去打工的,才稍显富裕些。 爷爷对他解释说,那些年轻人是去大城市当保安了,管吃住又发钱,是个好活计。 ‘要不是腿脚不好,我也能当个保安,挣钱给星星买肉吃。’爷爷总是捶打变形的右腿懊恼,他曾提起过瘸腿的原因——年轻时不学好,偷人东西被打断了——可村里的人都说是他同邪物斗法导致伤重难愈。 周行觉得没关系,爷爷当不了保安,自己长大了能当,可惜的是,等到他长大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黄玉龙哈了一声:“你是不是傻?老一辈人跟社会都脱节了,那话能听吗?你挺大一个人了,怎么死脑筋呢?一个月挣两千五猴年马月能够彩礼钱?别干了别干了,哥给你介绍个工作,起码一个月三千五。” “不用,我当保安很开心。”周行拒绝道。大哥说过,不管工资多少,只要开心就好。 “唉,你刚到大城市,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我告诉你,没有钱,你就找不到女朋友……”黄玉龙喋喋不休地劝。 周行刚想开口,门外响起车喇叭声,抬头一看,熟悉的红色甲壳虫里红唇御姐朝他招手。周行拉开保安亭的门,接到她抛过来的盒装巧克力。 “周周,给你吃,好好站岗,姐姐走啦。” 周行挥手同她说再见,转身回来,“黄哥,你刚才说什么?” “……” 黄玉龙佯装没提过刚才那茬儿,换个角度重新劝道:“我的意思是说,男人不能没有钱,哪怕长得帅,是不是也得有衣裳衬托才行啊?你出门穿身破烂,谁看得起你?你穿身保安制服,人就会对你呼来喝去……” 保安亭的门被推开,来人正是刚才抱着箱子的张姐,这时送来一个玻璃壶,“周周,刚才多谢你给我开门,取个快递差点给我累趴下……这是我煮的酸梅汤,你留着喝。” 周行被塞了个玻璃壶,有点懵:“水壶……” “改天有时间上我家吃饭,到时候再还我。”张姐说完匆匆走了。 周行把盛着酸梅汤的玻璃壶放在桌上,回头问道:“黄哥,你想说什么来着?” “……” 黄玉龙暗自腹诽,真奶奶的邪了门,怎么他说点什么,就有人跳出来打他的脸? “咳!”黄玉龙厚着脸皮继续,今天他必须得把话说完! 说之前,他专门朝外面望了望,大门口暂时没人经过,小区里零星的人在走动,只有个刚起床的鸡窝头在跑步。 很好,不会再有人来打断他了! “就算有女孩看上你的脸,又能怎么样呢?她们最多跟你玩玩,不可能跟一个保安结婚!就像刚才送酸梅汤的大姐,是真心请你去家里吃饭?她就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要是当真,跑到人家家去,她指不定心里多烦呢!” “真正的尊重,是几块巧克力?真正的感谢,是几句客气话吗?”黄玉龙语重心长,“当然不是,你看新闻上都怎么说的?是酬谢!重金酬谢!她咋不酬谢你?就算不酬谢,她至少可以给你鞠个躬是不是?” “说到底,她还是看不起保安,觉得拿三瓜两枣就够了……” 黄玉龙惋惜地摇摇头,“小周,听哥一句劝——” 哐咚! 赵一飞冲进保安亭,双目通红,对着周行扑通跪下,语气激动到哽咽:“求大师救我!” 周行终究没能听到黄玉龙对他的忠告,并且不知为什么,黄玉龙一副萧瑟的模样不再搭理他。 * 赵一飞供职于一家新媒体公司,前段时间他们小组的主播探了个凶宅,从那之后整宿整宿的做噩梦,就算中间惊醒,再睡着仍在梦魇中。 他梦到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刚开始那女人远远地望着他,不动也不说话,但他感受到两道犹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身上。 他记不清那个女人的脸,只知道脸上嵌着的那双眼,瞪得极大,眼白极多,满是血丝,视线落在身上,如附骨之蛆。 被盯着——赵一飞心中浮现强烈的念头,无论他怎么逃怎么躲,都摆脱不了女人的目光。 刚开始他以为是累到了,请假休息一天,没用,又去看了心理医生,拿了些助眠药,仍不起效。 这几天一旦他睡着,就会梦见刺目的红裙在逼近。一夜一夜过去,他与红衣女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从最初的几百米缩短至两三米。 终于昨天晚上,他梦见自己躺在床上,那女人就站在床边盯着他。 他不敢动,也不敢往上看,深怕冷不丁看到那双恐怖的眼睛。 他只能盯着红裙,渐渐的,红色像液体般漫延开来,淹没了床腿……赵一飞被吓醒了,然后整整一夜没敢合眼,趁白天假寐休息了一会儿。 赵一飞不敢再一个人在家待着,于是喂完猫直接去公司通宵,跟加班的同事们混在一起,驱散了梦里带出来的恐怖与绝望。翌日早上,赵一飞还在公司附近吃了早餐,才坐公交车回家休息。 八九点钟的阳光如绒毯披在身上,舒服得赵一飞昏昏欲睡,公交车在站牌停靠片刻,重新启动慢慢前进,赵一飞想看看还有几站地,睁开眼就看到站台处垂手而立的红裙女人。 赵一飞倏的站起身,扒着车窗玻璃往外看,站台向后移动,同红裙女人一起消失在视野中。 是在做梦?如果不是,那女人怎么会出现在现实里? 他心跳如雷,死死盯着窗外,等到下一个站台,红裙女人依然在,她抬头望向车窗,恐怖的眼神放佛在说:你逃不掉! 赵一飞浑身发冷。 雅安公寓是公交车的最后一站,赵一飞僵坐着不敢动弹,却被公交车司机强制驱赶下车,他的哀求被当成疯话,没人看见他说的红裙女人,除了他自己。 无人能帮他,茫然无助乃至绝望的赵一飞顺从本能回自己的“家”,途中还被莫名其妙的保安拖延脚步,在浓烈的死亡预感中,赵一飞最终还是活着到了公寓。 颤抖着手输入密码,拉开门进去,关上反锁,一气呵成。赵一飞才脱力的背靠冰凉的门板滑下。 片刻后,他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爬起来直奔冰箱,一口气灌了罐啤酒。 扔掉空瓶子,赵一飞一抹嘴,到床上躺平,双手交握放在胸前,闭上眼睛等死。 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恐怖的死亡依然没有降临。 ……我没死? 良久,赵一飞恍然察觉自己还活着,蹭的窜起来,“不见了!我活下来了!”赵一飞又哭又笑,双手摸脸,摸了一手油,摸头,摸了一手头油,但他仍兴奋无比。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有微微热乎,困扰他已久的,令他夜不能寐的阴冷目光,神奇地感觉不到了! 赵一飞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开始细想自己是怎么逃出魔爪的。 ‘就是这位穿红衣服的女士’ 那个保安,说他身后跟着红衣服的女人,还拦着那女人不让进! 这会子赵一飞的大脑终于能重新进入工作状态,想明白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一飞如醍醐灌顶,冲出家直奔大门口的保安亭,扑通跪在保安跟前! “求大师救我!” 第3章 顶着鸡窝头的赵一飞执意请周行吃饭,根本推脱不掉,周行只好跟其来到小区附近一家餐馆。 “恩人,这些够不?您还喜欢吃什么,尽管点!”赵一飞挑着招牌菜一口气点了七八道,又把菜单推给周行选,态度殷勤到了服务员都诧异的地步。 “我叫周行。”周行摇头拒绝了递过来的菜单,服务员这才离开,临走前还刻意看了眼周行身上的保安制服。 “周大师!”赵一飞怎么敢直呼周行的名字,“要不是昨天您在,我这条小命怕就要交代了!您就是我恩人,一点没错。” 提起来就是一把辛酸泪,赵一飞大倒苦水:“周大师您可不知道,我这几天连眼睛都不敢合,一闭眼就看见那女的,一闭眼她就出现,得亏您救我,不然我不被她害死也熬死了!” “赵先生是小区住户,保护住户的安全是我的职责。”周行严肃道。 当保安,他是认真的。 “别,什么赵先生,周大师你喊我小赵就好。”赵一飞搓着手,忐忑不安道:“周大师,昨天跟着我的那个……” 周行隔着布料捏了捏兜里的珠子,稍微心虚了一会儿,这人该不会是来讨说法的吧? “那位女士么,她不是小区住户,又不愿意签字登记,不能进入小区,她看起来不太服气,我只好把她处理了……” “处理了好!处理了可太好了!那周大师,”赵一飞大喜,吞吞吐吐道,“它是……是鬼吗?” “是吧。”不是来讨说法的,周行就放心了,眼巴巴盯着上菜的服务员走来。 “我真撞鬼了?它不会再回来吧……”赵一飞正准备哀求,手机铃声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同组的化妆师王琳。 本不想接,可拒接了对方立刻又打过来,赵一飞只得到旁边接起,压低声音着急道:“小琳,我现在忙着呢,有事你……” 手机那头传来抽泣声,“飞哥,莓莓死了!” 赵一飞脑袋轰的一声,一个字也说不出。 莓莓就是赵一飞负责的主播。 他们公司的主播分成室内和户外两种类型,室内主播平时就在公司装修好的小格子间直播,而户外主播都是分小组工作。莓莓的小组包括莓莓本人,还有负责跟拍兼后期的赵一飞、化妆师兼助理的王琳。 主播莓莓今年二十三岁,人美声甜,原本做的是探店主播,粉丝量一直很稳定,最近公司希望她能有所突破,也帮她尝试了几个方向,都不温不火,直到月前莓莓探店发生时发生了意外状况。 要去的是一家深藏在迂回曲折小巷中的私家菜馆,巷子两侧都是青色高墙,幽深安静,一路人不见人影,莓莓胆小紧张,越走越快,结果被突然横穿出来的行人吓到尖叫。 本以为是个小插曲,赵一飞当做花絮剪了进去,谁想到网友们就是这么变态,对着花容失色的小姑娘异常兴奋,截了动图到处传播,让莓莓小范围火了一阵。 我当保安养你 第3节 公司发现商机,便让莓莓试着做了几次户外探险,粉丝量果然上涨。莓莓自己也想搏一搏,决定玩一次大的,做一期凶宅探秘。 因为首次尝试,莓莓三人不敢托大,那些凶名赫赫的地方不敢碰,只打算找个氛围感强点的老房子试试手,三人埋头找了半天,最后确定了西郊的一座有闹鬼传闻的宅院,想着宅子附近有住户,应该不太恐怖。 结果去西郊大丰镇直播那天,天气特别阴沉,目的地附近根本一个人都找不见。莓莓抱怨这跟荒郊野外没区别。赵一飞那时还安慰她们,说人都在家里,真要有事,一嗓子就能喊出来,再说是直播,有那么多粉丝看着呢。 莓莓还叮嘱说自己胆儿小,进去了可别为了节目效果故意吓她…… 赵一飞拿着手机,久久难以回神,手机那头的抽泣声始终没停,王琳的声音带着极端恐惧:“飞哥,警察说莓莓是意外,但我知道不是的!” “是鬼!是鬼害死了莓莓!” 尖利的声音像一根冰锥,刺穿赵一飞的耳道,将冷意灌入大脑,“小琳,你先冷静点……” “你相信我!飞哥,我没说胡话!”王琳神经质地大声喊,“从我们从西郊回来,鬼就缠上我们了!莓莓死了,下一个……就是我!” 赵一飞如遭重击,急切地问:“是什么样的鬼?你看见了?” “是个红衣服的女鬼!自从那天直播以后,我和莓莓就总看见它!它到处都在,怎么躲都躲不开!昨天莓莓去庙里拜拜,结果今天就死了!一定是它发怒了,刚才,就在刚才,它又出现了,这回是冲着我来的……”王琳歇斯底里地喊。 红衣女鬼并非只出现在自己身边!赵一飞咬紧牙关喝道:“你们怎么不早跟我说?” 王琳哽咽:“……你这几天白天都不在公司……” 赵一飞心念急转,这几天他昼伏夜出,确实没精力关心两个女生,也没想过女鬼不止缠上他一个人。本以为昨天晚上周大师替他挡住了女鬼,从此以后就没事了,可听了王琳的说法,那女鬼恐怕没那么简单。 回头望向埋头吃饭的周行,赵一飞快速报出地址:“先别说那么多,你现在马上到我家来,这里有能救命的高人!” 王琳迟疑片刻,一咬牙道:“……我这就打车过去。” 挂掉电话,赵一飞定了定神,才回到座位,斟酌着言语:“周大师,我有事求您……” 周大师是他们的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得紧紧抓住,可赵一飞也明白,想请这样的高人出一次手的钱,他拿不出来。 周行吃着,抽空看了他一眼,道:“什么事?” 赵一飞额头冒着汗,在餐厅氛围灯的照射下泛着油光,满怀忐忑地道:“周大师,我有两个同事恐怕跟我一样撞鬼了,已经被害死了一个,另外一个我让她过来了,能不能求您出手,救她一命……” 说着,赵一飞从怀里掏出钱包,把里面银行卡、信用卡都抽了出来,羞惭又恳切地道:“您看,我这个人没大本事,上班几年也没攒下钱来,这是我所有的积蓄,不到十万块钱,您别嫌弃,要是不够,等她来了,我们再凑!” 鬼力乱神之说虽然不曾放在明面上,但人们多多少少听说过各种隐晦传闻,大的如某某商场风水有问题以致多次出事故,直到找大师改了风水才平安,小的如老家谁谁走夜路中邪差点丢命,偶遇高人才保住命…… 这类传闻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高人可遇不可求,并且出手的代价上不封顶。 十万块存款,是赵一飞四年青春的售价,今时今日才醒悟自己卖得着实廉价。 莓莓已经永远留在了23岁,他不能眼睁睁看着王琳也死去。若是周大师看不上这点钱,赵一飞愿意去借、去贷款…… “虾。”周行吸了吸鼻子。 “啊?”赵一飞愣了愣,不解周行的意思。正想追问时,服务员端着蒜蓉蒸虾从后厨出来,将盘子放下,核对菜单后道:“菜齐了,慢用。” 周行夹起虾肉放进嘴里,享受地眯起了眼。 大师没回话,赵一飞也不敢急着追问,双手捏着汗,眼睁睁看着周行吃了半盘虾。 吃饱了肚子,周行放下筷子,这才注意到赵一飞的卡和不安的神色。 “噢,你需要帮助,”周行想起来了,“没问题,你是小区业主,帮助你是应该的。” “诶!”赵一飞咧开嘴连连点头,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手汗抹在袖子上,将银行卡推过去,“也不知道您出手的价格,这些您先……” 薄薄的卡片,却沉重到赵一飞的手背冒出青筋。 赵一飞闭上眼,等待最后的宣判。 “不用,这是我作为保安应该做的。”周行舔了舔唇,把盘子里最后一个虾夹走。 赵一飞以为周行在假意推辞,赶忙顺势称赞讨好:“大师高风亮节,但您愿意救我们的性命,我们怎么能一点不表示?这是一点心意,您千万别拒绝……” “不可以。”周行皱起眉,放下筷子,伸出食指点在银行卡这端,将卡片推回去。“保安守则里写了,要为业主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不能向业主索要财物。我是一名优秀的保安,不会违反保安守则。” 赵一飞感觉自己听到了一些很梦幻的内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回过神来对方已经重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错过再次劝说的时机,赵一飞只好先把卡收回来,手指摸到些许异样,低头一看,卡片上赫然出现半个凹进去的指纹,一圈圈纹路清晰可见。 ……妈啊!赵一飞心中咋舌,幸亏刚刚大师摁的不是他的手背。 不多时,餐厅的门口冲进来一个披头撒发的女人,正是王琳。她站在入口处东张西望,赵一飞赶紧招手让她过来。 王琳下了车一路跑过来的,气没喘匀就问:“飞哥,你说的这里有救命的高人……” 赵一飞按着肩膀让她坐下,介绍道:“这位是周大师,昨天就是他救了我,要不然今天你接到的死讯得有我一份。” 王琳连忙恭敬抬头打招呼,但看清周行的长相,不禁吃惊。 这么年轻? “她就是我同事王琳,和我一样,被红衣女鬼给缠上了……”赵一飞把事情的经过仔细描述一番,重点说他们直播去的那处宅院里发生的事。 周行眨眨眼,听得有些迷茫。 “我这有直播录像。”王琳拿出手机,调出视频,两人一左一右把周行夹在了中间。 第4章 横放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莓莓的脸,由大变小,是她后退几步拉开了距离,开始依照惯例打招呼,说开场词。 她身后水泥路的外侧是大块的玉米地,内侧是连片的民房,并且都是两三层的自建房,围墙得有两米五高,站在平地只能看到楼上的窗户。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玻璃都是墨绿色的,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意。 周行来了兴趣,特别是对屏幕下方的弹幕,追着看了几条。 这些弹幕问东问西,十分活跃,莓莓挑几条弹幕回答,说自己已经来到凶宅附近了。 “大家看,前面那座就是我们今天的目标。”莓莓侧身指着后方一座灰瓦的旧宅,外侧墙壁爬满了枯枝。 “这座房子大概是三十年前盖的,据说住着父母、儿子还有儿媳妇,后来儿媳妇迟迟怀不上,这儿子就出轨了,弄了个小三光明正大的住在家里,儿媳妇气不过就趁人都不在时把小三给勒死了。儿子回到家一看,跟媳妇大打出手,一不小心,就把人打死了。” 莓莓边走边讲,“据说从那以后,那家三口人就跟周围人说,儿媳妇变成鬼回来报复了,没过多久,这儿子就吓傻了,老头老太太带着儿子搬到别处去住,这里就一直空着。周围的邻居有时候会来借院子晒粮食,有人说看见过红色的人影,但大多邻居都没见到过。” “现在,我就带着大家一起进去看看,到底有没有红色人影。”莓莓深呼吸,用指尖慢慢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铺了一层侧着的红砖,没有想象中那么荒芜,也正如莓莓所说,有人会经常来这里,有些农具都没带走,只是靠墙立着。 院里栽着一棵树,因长时间无人修整,枝条异常繁茂,北侧几乎垂及地面,恐怕再往前长,就要伸进窗户里。 “哇好奇怪,”莓莓强牵唇角,努力形容内心观感,“这院子南半边挺整洁,经常有人来的样子,可北半边的住房怎么会破成这样?” 镜头给到主屋,坐北朝南的并排三间房,布局传统,门在中间,左右两边只有窗户,门板绿漆斑驳,窗户玻璃蒙着厚厚的灰尘。 这时,弹幕迎来一个小高潮,纷纷怂恿莓莓进去看看。 莓莓明显不太想去,可在弹幕的催促下,只能皱着脸艰难地挪过去,刚推开一道门缝,她就捂着鼻子,瓮声抱怨:“好浓的霉味儿。” 随着门板移动,生锈的合页发出吱呀的呻|吟声。 光线洒进房间内,气流交换卷起微尘,反射的点点亮光在莓莓身边上下浮动,莓莓朝前走两步,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怎么黏糊糊的……”莓莓跺了跺脚,“那时候还不流行铺地砖,这地面是水泥的,而且屋子里没什么东西啊……” 或许是房主人搬家的时候,把值钱的家具都搬走了,客厅里仅剩几个缺胳膊少腿的木凳子,和靠着北墙的长方形条桌。 所有的东西都显得晦暗破败,好像一碰就碎的感觉。 “桌上好像是相框。”镜头后方,赵一飞的声音提醒道。 莓莓望过去,果然条桌上平放着几个方形物,门口投进来的光线照不到那处,险些被忽略。 打开提前准备的手电筒,莓莓带着镜头往里深入,几步来到条桌前,伸手拿起一个,入手沉甸甸、冰冰凉,手指擦过的地方能反光。 仔细一瞧,是个老式的玻璃相框,玻璃上粘着污垢,看不清后面的照片。 “如果把上面的东西擦掉,说不定就能看见三十年前那家人的样子,大家想看?” 满屏的“想看”“期待”飘过。 “你们是不管我的死活,好紧张哦。”莓莓半真半假的抱怨,镜头后方有人递给她几张湿巾,她开始一点点擦拭相框玻璃。 很快,玻璃上的污渍消失,显露出其中保存的照片全貌。 是一张全家福,年纪较长的夫妇坐在前面,身后站着三个人,中间的男青年与坐着的夫妻的相貌多有相似之处,看得出是他们的儿子。 奇怪的是,男青年左右两边各站着个同龄的女人,距离或亲昵程度差不多,令人难以猜不透三者的关系。 左边的女人扎着头发,发尾从一侧肩头垂下,面无表情,微微低头,眼睛看向右下方。 右边的女人则是披肩发,同样面无表情,微微低头,眼睛看向左下方。 只有中间的男人笑得非常开怀。 莓莓看着照片,不知怎么的,有些毛骨悚然,她觉得必须得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传闻说这家儿子敢把相好的养在家里,难道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他老婆,一个是他相好?照片可真奇怪,谁家正妻和小三会在一起拍全家福……” 莓莓把相框放下,拿起另外一个,伸手要湿巾,镜头后方的再次递给她,她却没接。 “谁?”莓莓脸色大变,对着门口道。 镜头转动,掠过提供湿巾的王琳,对准了入室门。门口空空如也,能清楚看见庭院里的树枝。 “没人啊。”镜头再次转动,莓莓惊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刚才有人的,一个女人!眨眼就不见了!” 王琳入镜安抚莓莓,然而效果不佳,莓莓面白如纸,无法继续直播。 弹幕蜂拥而至,有的表示刺激,有的关心莓莓,还有的批判直播造假。 “可能是附近的邻居,长什么样子?”赵一飞的声音问。 “她背光,我没看清……”莓莓发抖。 就在这时,咔哒一声,相框从条桌上摔了下来。 “啊——”莓莓捂着双耳大叫,王琳搀着她往外走,赵一飞最后给了相框一个镜头,蛛网型的裂纹将里面的人像切割成碎块。 接下来,镜头剧烈摇晃,直到三人跑出了宅院。 录像到此结束,赵一飞迫不及待地问:“大师,您看出什么了吗?” “嗯。”周行点头。 “您快说说。”赵一飞、王琳翘首以盼。 我当保安养你 第4节 周行郑重评价:“能看电视的手机真不错呀。” 赵一飞:“……” 王琳焦急的从背后拽了拽赵一飞的衣摆。 “唉哟……”赵一飞抹了把脸,“大师您就别逗我们了,那天莓莓说看一个女人的身影,我刚开始没信,因为只有她自己看见了,我和王琳俩人都没看着,镜头也没拍到。” “她胆子小么,我想是她看错了,可是现在,我们三个都碰见同样的情况,莓莓还死了,说明那天莓莓看见的,可能是真家伙!” “您说,我们就进去转一就走,旁边的屋子都没进,怎么就惹到它了?想来想去,估计就是那照片给闹的,大师,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没?” 王琳补充道:“没错,那院子里有附近人家使用的痕迹,要是进去就撞鬼,他们怎么敢?我也觉得是照片的问题,会不会是莓莓那天说的话惹怒了女鬼……” “对对对,那女鬼不是原配就是小三,无论是哪一个,听到莓莓的话都不会心里舒坦,就是为这个报复我们的!”赵一飞想到了。 有同伴一起商量,王琳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运转:“这么说来,咱们是不是得分辨出女鬼的真实身份才能对抗它?” “电视里确实是这么演的,需要鬼的生辰八字,扎小人、泼黑狗血……”赵一飞倒吸一口气,“冷静,还来得及,我去找黑狗血,小琳你去查关于那两个女人的新闻,天黑之前必须搞定!” “大师,这样安排您看行吗?”两人目光灼灼盯着周行。 周行左瞧瞧,右看看,双手一摊,“不知道,我不懂的,我就是个保安。” 赵一飞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欲哭无泪,“大师,您不是已经答应帮我们了吗?” “是呀。”周行理所当然道:“可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懂啊。” 赵一飞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俩自说自话上了头,赶紧问大师:“大师,那我们该怎么办?” “你们就安心住着,她来的时候,我会知道。我可是雅安公寓的保安,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业主的生活。”周行挺胸道。 赵一飞愣住,忽的想起周行帮他挡住红衣女鬼的情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小区保安是尊大神,也从未承诺过周行任何报酬,他仅仅只是雅安公寓众多住户之一而已。 即便如此,周行主动帮他拦截了危险,保护了他的性命,并且不索取一分钱的好处。 而现在,他奉上所谓重谢,恳求周行的帮助,对方拒绝了报酬,却答应给了他同样的保护。 上天呐,怎么会有这般纯粹的人! “周大师!”赵一飞被这样崇高的行为狠狠感动到了,他双手握住周行的左手,“您真是一个令人钦佩的人!我真的懂了,您为什么选择保安当做职业……” “您一定是喜欢旁观繁华人间的万家灯火!”赵一飞抬手抒情。 “不是,是因为我爷爷想当保安,没当成,就让我来。” “……大师爷爷的想法必有深意!” 周行点头:“嗯,我爷爷特别好!” 王琳眼看着话题要跑偏,赶紧提醒道:“飞哥,咱们能不能跟大师待在一起?” 周行摇头:“今天我值班,黄哥放我出来吃饭,一会儿我还得回去。” “那我们也跟您回保安室!”赵一飞抢着说。 见两人非常坚决,周行只好带着两条小尾巴回了保安室。 保安室里的黄玉龙刚刚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就看到周行跟个皇帝领着大太监似的踱步回来,顿时又自闭了。 周行给赵一飞两人倒好茶水,才给自己的大茶缸添一些,坐下来惬意地喝着水盯着大门。 倒是赵一飞王琳看到那老头风格的搪瓷缸,惊讶得眉毛险些飞出去。 两人在保安室待了一下午,安安生生没出任何意外,顺便也见识了一把周行在小区业主当中的超高人气。特别是年纪稍长一些的女性,简直将他当成自家弟弟般,总要掏口袋给点零食才好。 黄玉龙斜眼瘪嘴坐在一旁,忿忿不平。 这些富有生活气息的寒暄,让赵一飞两人紧绷的神经线松弛些许,很快便就到了周行下班的时间。 两人死活要留周行一起过夜,令周行十分为难,“今天我不是夜班,没地方住啊。” “大师您上我那儿住!”赵一飞腆着脸邀请。 周行想了想,觉得也行,“好吧,我打个电话跟大哥说一声。” “哎!”赵一飞大喜过望,“您打,您打。” 周行掏出手机开始拨号,赵一飞定睛一看,好家伙,这就是传说中,充一次电用一个月、拥有手电筒、打火机、指南针等多种生存工具的军工老年机吗?爱了爱了。 第5章 在这个世界上,周行最信任的人就是两位哥哥,他们说什么,周行就做什么,如果大哥二哥说的不一样,那么以大哥的话为准。 周行拨通了大哥的号码,劣质的手机听筒里泄露出好听的男声:“星星?” “大哥,有人邀请我去他家,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周行张口便道。 赵一飞急得踮脚,深怕这没头没尾的描述让电话那头的人产生误解。 好在对方似乎理解了周行的话,“是雅安公寓的住户遇到麻烦了吗?” 周行对着电话点头,赵一飞忍不住代替他出声:“是的,是的,周大哥,我是雅安公寓三号楼704户的,我叫赵一飞……” “赵先生,”电话那头的人听到赵一飞的话,顿了顿道:“既然你找周行帮忙,想必你的麻烦不一般,很危险,对吗?” “这……”赵一飞无言以对。 “当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愿意伸出援手,但我希望你明白,遇上这种事,即使我们家学渊源,也无法保证结果,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没达到预期而责怪周行。” 赵一飞连连道:“不会不会,我感激周大师还来不及……” 电话那端的人不为所动,继续道:“并且,我希望你能保密,我不想看到事情传出去,惹不相干的人来打扰周行,乃至道德绑架。” 赵一飞怔了怔,陡然明白对方提前告诫很有必要,全然出自对弟弟周行的爱护,于是他郑重道:“周大哥,您放心,无论结果什么样,我都接受,绝不宣扬。” “……我愿意相信你,”电话里的声音从严肃转为温柔,“星星,想做什么就去做,明天我去给你送早餐。” “嗯,我等大哥。”周行乖乖点头。挂掉电话转头让赵一飞两人先回去,他要先到值班室换下制服。 赵一飞两人忐忑地回了家。 “先坐吧,我烧点水。”赵一飞扬了扬手,示意王琳自己找地方坐,转身去拿电热水壶。 王琳同样没心情客气,脚步虚浮,像是飘过去般坐下,双手覆脸,克制许久的哭泣终于倾泻。 电热水壶呼呼响,水汽扑了赵一飞满脸,双目似乎也被沾染,闪过一丝水光。 莓莓的原生家庭条件并不好,当了主播以后,看似风光,其实收入被公司抽成后剩下的也就比普通白领强些。莓莓的梦想是在江北市买房,所以,尽管胆子小,还是决定试着走探灵主播的路线。 那天直播的数据相当优秀,冲散了莓莓的恐惧,赵一飞清楚记得当时莓莓脸上开心的笑容,她说,这回月底工资可能要翻倍。 ……才几天,人就没了。 十多分钟后,王琳抽抽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道:“飞哥,你对周大师了解多吗?他看上去真年轻。”自打见到面,王琳就有此疑虑,只是不好表现出来。 赵一飞叹了口气,两人的催命咒还没解,不应该也不敢分神,能给莓莓的,也就这片刻的哀悼。 “刚认识,不过我能肯定,他是有真材实料的高人。”赵一飞给她倒了杯热水,坐下来讲起这几天自己遇到的古怪状况,以及前一天周行帮他拦下红衣女鬼的详细过程。 王琳安心许多,双手捧着玻璃杯汲取热量,喃喃道:“如果能活过这一劫,我就回老家去陪爸妈……飞哥,这事你跟家里人说了吗?” 赵一飞沉默不语。 “我没敢告诉他们,”王琳道,“还不如自己抗,能活就活,不能活……也省得为我瞎担心。” 赵一飞只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沉甸甸的,“莓莓,怎么死的?” “说是意外,在浴室里打滑,被花洒绳缠住,扯断了脖子。”王琳艰难地说。 这种死法未免太过于巧合了,听上去就很不自然。 赵一飞忍不住看了看自家的浴室门,毛玻璃里面昏暗一片,显得有些渗人,明明浴室灯的开关就在门边的墙壁上,可脚面就仿佛压了重物似的,总也不想抬起来。 没准儿他一靠近,浴室里的花洒就会像毒蛇般窜出来,冰冷的金属弹簧管扼住他的脖子,陷入皮肉中……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赵一飞连忙甩甩头,不敢再想,扯开话题道:“小琳,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王琳抿嘴摇头,这会儿她什么都吃不下。 赵一飞自己也没食欲,理智上明白这没好处,“多少吃点,身体会撑不住的。” 周行端着茶缸回到宿舍,将身上的保安制服换成轻便的t恤衫牛仔裤,临出门前,他看了一眼电子钟上的温度,回头拎上一件灰色夹克,便朝三号楼方向走去。 此时夜色笼罩,小区里绿化带的水汽扩散,带的周围空气微凉,周行将夹克穿上。这些衣服都是大哥给他买的,让他时刻要注意添衣服,周行谨记在心中。 走到三号楼楼下,周行忽的转头朝小区围墙外望去。 说是围墙,其实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栅栏隔断,透过黑色铁艺栅栏能清晰的看见外面马路上的景象。 路灯下,过往的车辆行人好似褪化成一幅昏黄的老照片,只有照片中央的一袭红裙及其显眼刺目。 周行歪头看了一会儿,开口无声道: 不许进来—— 路灯滋滋啦啦了几声后,栅栏外的景象恢复正常,红裙也不见了踪影,周行转身走进了三号楼。 楼内一切正常,电梯勤勤恳恳的将住户们送上送下,将周行送到七楼。 正在家中琢磨着做饭还是叫外卖的赵一飞两人听到敲门声,从猫眼儿中窥探一眼,立刻打开门迎接。 “周大师,您来得可太及时了,我们正准备晚饭呢,您喜欢吃什么?” 周行被请到沙发上中央坐下,王琳赶紧给他倒水,赵一飞举着手机的外卖页面征求他的意见。 “她已经来了,我刚才在楼下看见她。”周行摆手拒绝,直接说道。 王琳手中的水壶咯啦一下碰倒了杯子,浇了满桌面的水。赵一飞攥紧手机,紧张不已,“那、那怎么办?” 周行扬眉,“看你们不太想见她,我就把她赶走了。” 赵一飞心中又喜又怕,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一时间面部表情复杂到失控,像是抽筋。 “太好了,那太好了……”赵一飞反复说着,强打精神道:“吃饭皇帝大,天塌下来也得吃饭,周大师,您想吃点什么?” 周行不挑食,赵一飞就给点了附近一间高评分出餐快的外卖,不多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赵一飞乐呵呵跑去开门,拉开门就看见外卖员伸直胳膊递过来的餐盒。 “哥们儿速度真快,一定给你五分好评。”赵一飞说着,伸手去接,却被对方反手扣住。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对方力气又大,手跟铁钳似的,几乎要捏断赵一飞的腕子,剧烈的痛楚令他喊出声来。 我当保安养你 第5节 房间中,王琳正低头收拾桌子,听见痛呼声后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旋风从沙发刮向门口,紧接着就是麻袋一样摔在沙发里的赵一飞,没时间呆愣,连忙过去扶起同事来。 两人伸长了脖子往门口望去,看见周行单手提着外卖员的前襟晃了晃,那外卖员的悬空的脚尖跟着摇了摇。 “外卖不能上楼,”周行道,“出来。” 外卖员的眼皮翻了翻,双眼全是眼白,喉咙里挤出尖利的女声,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王琳大骇,紧紧抱住赵一飞的手臂,为其伤痛更添一层。 周行不耐,用力摇晃,“我让你出来。” 外卖员前俯后仰,身形竟出现了重影,那重影泛着红光,慢慢与外卖员分离开来。 周行抬起另一只手,抓住红色影子的头发,用力一提,从外卖员脸上揪出一个红衣女子来,他看看两只手,将外卖员松开,任由其倒在门口。 红衣女子明显不甘受制,黑发红裙皆无风自动,朝周行扑过去,然而发丝和裙摆一旦接触周行,就好似静电被导离,只能安静顺服的垂下。 赵一飞两人看着红衣女子像只小鸡子似的困在周行手中,心中恐惧大减,竟敢凑近些端详。 “就是它!我梦见的,还有那天跟着我的,就是它!”赵一飞一口咬定道。 “没错,我也梦见了!”王琳同样激动不已。这下好了,女鬼被周大师捉住,他们总算不用担心小命不保了! 赵一飞差点喜极而泣,忙打听周行打算拿这只女鬼怎么办。 周行咂咂嘴,“跟上次那只一样,彻底处理。” 既然女鬼已经抓到了,周行就没必要再陪着他俩过夜,拒绝了赵一飞两人的挽留,便提着女鬼告别704,拐过墙角,周行就将女鬼团吧团吧,团成一颗鲜红的弹珠,揣进兜里。 周大师真厉害,这么简单就将女鬼捉住了! 赵一飞两人欢天喜地,不停地感叹着,一边合力将外卖员弄到沙发上,拍脸颊、掐人中,总算将人弄醒。 一问,外卖员根本不记得自己接了雅安公寓的单,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赵一飞见势,立马推脱,说一开门就看见他倒在自己门口,还劝外卖员注意身体,不要太劳累。 外卖员便也认为是累迷糊了,朝两人道谢,正准备离开,却发现门怎么也打不开。 “哥,你家的门好像坏了。”外卖员开始双手扭门把手,依然纹丝不动。 赵一飞不解,“门刚才还好好的,没坏啊。”上手一试,果真打不开了,“怎么搞得……” 不祥的预感从王琳心底泛起,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太顺利了,好像有什么地方被忽略…… “飞哥,有点不对劲……”王琳握紧了手,十指冰凉近乎麻木,“我刚想起来,咱们三个每人身边都跟着红衣女鬼,周大师好像只处理了两只……” 赵一飞顿时愣住,如大梦初醒。说的一点不错,缠着他的红衣女鬼昨天被周行处理了,刚才那只应该是缠着王琳的,同样被周行处理了,但是,杀死莓莓的那只红衣女鬼呢? “也许……也许去转世了?”赵一飞竭力寻找好的可能性,“电影里不都演了吗,怨鬼杀人,是在找替身,找到替身就会去转世投胎……” 这毫无依据的话说服不了王琳,甚至说服不了赵一飞自己,却成功吓到了在场的第三个人。 “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些?”外卖员勉强不露出奇怪的表情,开门的手施加上全身力气。 偏偏,房门就像是焊死了,根本没用。外卖员更慌了,不会碰见神经病或者邪=教团伙了吧! “周大师,对,给周大师打电话……求他救咱们……”王琳脚步虚浮,冲过去抓起手机,拨通周行的号码。 嘟……嘟…… 漫长的待机声过后,周行接起电话,“喂?” 王琳大口喘气,“周大师,你快回来……” 话还没说完,手机震动起来,陌生号码在屏幕上跳跃着。 这种危急关头,有人来电打断了通话! 王琳险些急哭,点拒接时手一抖,滑到了接通图标上。 “王琳吗?我是超自然调查所的,找你了解一些主播莓莓的情况……” 王琳没理会对方的话,而是疯狂戳着屏幕上的挂断键,“怎么挂不掉?怎么回事?”王琳绝望地喊,眼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房间内所有的灯光尽数熄灭。 第6章 眼睛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赵一飞感觉好似失明了一般,耳畔是无休无止的女人的尖叫声,听得他心脏阵阵紧缩。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琳!你冷静点!” 他声嘶力竭的提醒多少起了点作用,又或者王琳喊坏嗓子失了声,尖叫声慢慢停了下来。 黑暗的室内静悄悄的,能清楚的听见三道粗重的呼吸声,一道在身后不远处,记得那是外卖员的站位,一道在前方,应当是王琳,还有一道是赵一飞自己的。 “王琳,你怎么样?”赵一飞咽了咽问,快速眨眼,希望尽快恢复视力。 前方传来闷闷的声音,“……我、没事……怎么办,电话打不出去……” 赵一飞脸颊发痒,是冷汗在顺着流,他竭力保持着镇定,“别紧张,停、停电了而已……” 说话间,赵一飞渐渐能看清了,房间里的事物只剩下黑色轮廓,他能看见大片黑色中趴伏着一个拱形黑影,猜测是王琳正埋头在沙发中。 脚下探索着往前,赵一飞小声道:“王琳?” 那拱形黑影“唔”了一声,稍微动了动。 赵一飞松了一口气,凑过去问:“手机呢?” “掉了……刚才一慌我扔了……”王琳抽噎。 傻逼吗?赵一飞忍住爆粗口的冲动,耐心问:“记不记得扔哪边了?” “那边。”拱形黑影探出一条颤巍巍的手影指指方向。 赵一飞顺着看过去,那是沙发的另一头,刚好与阳台相对的方向,那边的房门通往洗手间。 想找手机的心顿时歇了。 怎么办?这一片漆黑到底是因为恰好停电还是别的什么不可说的原因?赵一飞脑海中闪过乱七八糟的想法。 “喂,这到底是怎么了?” 房间内的第三人突然说话,吓得正在思考的赵一飞心跳都少了一拍,王琳再次尖叫起来。 “别慌!是送外卖的!”赵一飞大声吼。 女人的尖叫声转变为哭声,“飞哥……我好怕……怎么办……” 外卖员不解,“停电有什么好怕的,哥,是不是电费欠费了?看把嫂子吓得。” 赵一飞没精力去纠正对方的错误称谓,“你离门近,再试试能打开吗?” 只听门把手摇晃了几声,外卖员道:“不行啊哥,还是打不开。” 赵一飞透心凉,这下确定,不是电的事,必须想办法拿到手机联系周大师求救才行。 “王琳,你刚才拿的是你的手机?” “嗯……” 赵一飞心头一松,没错,两个人俩手机,回来时给王琳的手机充上电,他自己的还在外套兜里。 “快,王琳,我衣服兜里手机,就在沙发上!”赵一飞疾声道。 两人立马爬在沙发上摸,外卖员也慢慢走过来,想要帮忙。 沙发并不大,很快摸到外套,取出手机,赵一飞试着解锁,可屏幕始终没有亮起来。 完了! 赵一飞和王琳泄力跌坐下,心中浮现同样两个字。 外卖员则困惑道:“我手机怎么也没电了?不应该啊,我手机电特顶用,都能撑到晚上十二点……” 咚……咚咚……咚…… 不知哪来的撞击声,一长二短,很有节奏。 三人不约而同屏息静听,寻找声音的来源。 “……是浴室、浴室里的声音……”王琳上气不接下气,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厥。 赵一飞双手撑在身后,屁股一点点向后挪动。 “哥呀,你家莲蓬头是不是掉下来了?我听着像是漏水了。” 外卖员的形容令两人直冒寒气,莓莓可不就是被莲蓬头管子勒死在浴室的么? “是它!是它来了!”王琳慌不择言,身体拼命向后挤,挤到沙发尽头,藏在两个男人身后。 可赵一飞也怕,“别推我!都在一条船上,谁也不能替谁挡!”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外卖员再粗的神经也被这两个人异常表现给弄得心里发毛。 “兄弟,对不住,”赵一飞颤声道,“没想到连累了你,早知道我绝不会点外卖……” “哥,你别这样,我听着害怕,到底怎么了?” 赵一飞想告知真相,又不知从何说起,脑海中乱七八糟,一时是客死异乡的凄凉,一时是连累无辜的愧疚,一时又是面临死亡的恐惧、煎熬。 一股冷风扑面,三人望向风来的方向,黑暗中难辨事物,可三人莫名“看见”,浴室的门悄无声息地开了。 起先开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隙,水声和撞击声陡然清晰,接着门越开越大,浴室里浓重的黑暗流淌出来。 门框的轮廓被淹没,在这黑暗中,一抹鲜艳靓丽的红色一闪而过,再寻觅时早已不见。 “那是……那是什么?”外卖员难以接受眼前的一切。 身后的王琳发出咯咯咯牙齿打颤声,“鬼……有鬼……” 心中的怀疑被印证,听到这个字的瞬间,外卖员头皮像炸开般,心脏重重收缩几下,思维直接停顿住。 赵一飞眼睛直勾勾的,仿佛视线被牵引,强迫他望向黑暗,那里有双怨毒的目光盯着他们。 鲜艳的红色又出现了,这回由一抹扩散成整条红裙的模样,在黑暗中飘飘荡荡,宛如由看不见的身形穿着,步步逼近。 “呃呃……”原来人恐惧到了极致,连话都说不出来。 … 我当保安养你 第6节 叮,电梯到了一层,周行迈步走出电梯,有些惋惜没吃到刚刚的外卖,但想想不用在外过夜,能见大哥,又高兴起来。 出了单元楼,周行心中一动,快走几步仰头望向七楼的阳台,轻快的神色顿时消失。 周行板着脸自言自语:“我可有点生气了。” … 三号楼七层,八户当中,七户都已亮起了灯,唯有704号,房门紧闭,毫无动静。 两侧邻居毫无察觉,这家里正上演着恐怖故事。 豆大的汗珠滑落进眼睛里,蛰得眼球刺痛,然而主人还非瞪大了眼睛,观看着令他心跳几乎停顿的景象。 鲜红的连衣裙越来越近,穿着它的身影显现出来,一双赤脚僵直地垂在裙摆下,惨白的皮肤泛着青色,表面有许多细碎的伤口,里面附着湿漉漉的泥土,好像刚从土里挖出来。 红裙刚好贴合身形,手臂与腿脚是同样的惨状,脖子里有条黑色的勒痕,痕迹之深足以看出死前承受多大的痛苦。 黑发覆面,可与其对视的人,都觉得自己正视着一双怨毒的眼睛。 眼前的景象过于恐怖,三人不敢看,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不得不看。 赵一飞的位置最靠前,红裙一步步接近,他浑身上下都动不了,只有眼珠能动,却也只能用来看着对方如何杀死自己。 青白的手抬了起来,朝着他的脖子伸过来…… 哗啦! 突然一声炸响,无形禁锢被撕开,三人齐刷刷向后倒,叽里咕噜摔到地上。清凉的空气从阳台涌入,室内的黑暗散开。 “我说,你不是从正门进来的吧?”周行踏着碎玻璃从阳台进入客厅,直直走向红裙女鬼。 那女鬼好似受到见了猫的老鼠,缩头就要消散。 周行一步跨出,倏然出现在女鬼身前,手掌铁钳般抓住带有勒痕的脖子,红衣女鬼即将消散的身形重新凝实。 “周大师!” 摔作一团的三人好不容易分开,才发现救星来了,要命的女鬼已经被周大师抓在手上。 “周大师,你可来了……”赵一飞一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哭出声,王琳更是伏地痛哭,情难自己,外卖员抱着头,喃喃说着胡话,迟迟不能从生死危机中回过神来。 周行指着阳台一地碎玻璃:“刚刚把你窗户打碎了。” 不会叫他赔钱吧? “啊?”赵一飞茫然转头看,随即一个激灵,赶紧摇手:“没事,碎了好!这破玻璃我早就不想要了。”这是来救他的命,别说玻璃,周行就是把他的腿打折他都没二话! 周行“哦”一声,不让赔钱就放心了,抖了抖手里的红裙女鬼,表达自己的不满:“让你登记你不愿意,非要趁我不注意偷偷跑进来,你是不是故意溜我?” 红裙女鬼徒劳地挣扎,旁观的三人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一股求饶的意味。 “那不行,你不守信用。”周行当着三人的面,两手一搓,将女鬼搓成一个球,再一搓,球小了一些。 就像一团红色的棉花糖,不断挤出里面的空气,最后变成指节大小的一块,红翡般剔透。 三人都看傻了。 周行注意到他们的目光,想了想,将红珠子让出去:“你们要?” 三人一个比一个摇头快,“不要,我们不要!” “好吧,那我就留着给大哥。”周行掏出兜里那两块,把它们放在一起。 赵一飞机灵无比,立刻找来工艺玻璃瓶,将里面的彩砂都倒了,空瓶捧给周行。 红色珠子装进小瓶子里,一摇咯啦响,周行非常满意。 但还是有一点不满,死里逃生的三个人死活扒着周行不让离开,害怕女鬼再次杀个回马枪,周行只好在704过夜,没能回去跟大哥贴贴,好在大哥说明天早上会来小区给他送早饭。 第7章 翌日清晨,黄玉龙到保安亭时,发现周行竟然还没到。这很反常,周行和他搭班以来还是第一次迟到。 这个心心念念梦想当保安的家伙竟然也会迟到? 黄玉龙心中稀奇,却也没当回事儿,反倒是惬意地呷了一口茶水,享受着久违的业主们的瞩目。 “又忘了带门禁卡?这次就算了,下回记得带啊。”“今天怎么就我一个?嗨呀,谁叫我这人敬业呢……”黄玉龙熟络的与人寒暄,有些愿意陪他聊几句,令他心情倍感舒畅。 可惜好景不长,周行的哥哥来给周行送饭了。本以为周行是迟到,没想到是一夜没回去,兄长不放心,这才来送饭。 周珵一身休闲装,拎着个保温饭盒,棒球帽压得很低,盖住一半眉眼,饶是如此,他往门口一站,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使得业主们比往常花更多的功夫在门口逗留。 明明是早高峰,小区门口竟然拥堵起来。 “周行他哥,你要不要进保安亭里坐会儿?”黄玉龙忍不住道,他对周行还有点竞争心态,但对着周行哥哥,生不出一点。 周珵也察觉到自己的存在给大门口的通行秩序造成了压力,歉意点头:“好的,抱歉。” 黄玉龙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周珵踏进保安亭,用漂亮的眼眸打量着弟弟日常工作的空间,在看见桌上格格不入的搪瓷茶缸时眼眸中浮现细微的笑意。 就在这时,一辆陌生黑色越野刹在门口,京字开头车牌,轮毂上厚厚一层土,像是刚来此地。 黄玉龙赶紧吆喝:“哎,车不能停在门口!” 越野车车窗降下来,一只手把证件怼到黄玉龙脸跟前,上面有徽章和一行小字,下面印着照片和姓名。 “超自然调查所,耿全亮,我们找住户赵一飞。” 周珵抬眼看过去,黄玉龙则怪道:“什么超自然调查所,听都没听过,无论是谁,车不能停门口,妨碍交通知道吗?” 这可惹恼了驾驶座上的年轻人,一把推开车门,高壮的身板往黄玉龙跟前一杵,拎着人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恶道:“你说什么?” 黄玉龙吓得哪里还敢说话,周珵将保温桶放在桌上,只用一手摁着,随时准备出去阻止暴行,然而还有人更快一步。 “王俊杰,给我松手!”一声暴喝,副驾驶下来一位三十出头的高大男人,面容冷硬,看上去脾气相当不好,刚才就是他亮的证件。 “耿队!”年轻人不怎么服气,却仍在严厉的目光下松开了手。 “再违反纪律你就给我滚回去。”耿队烦躁,愣头青就是容易闯祸,刚进队总自觉高人一等,殊不知这一行就是在跟死亡打交道,面对灵异事件哪有什么豪横的底气,就光是为了社会稳定考虑,某些事情都是不能张扬的存在,低调谨慎是第一原则。耿全亮对黄玉龙道歉,并说:“我们超自然调查所是正规单位,你可以打报警电话核实,这次我们任务紧急,必须要先进去找到赵一飞,迟了会有危险。” 黄有行听他说得严重,瑟缩道:“这……这我得跟领导汇报,你们先等等。” 王俊杰急了,质问道:“昨天已经有人死了,再出人命你负担得起吗?” “给我闭嘴!”耿队喝止不知轻重的手下。 天老爷嘞,还会出人命了?黄玉龙一时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耿队则道:“这样吧,你来帮我们带路去找704的赵一飞,顺便监督我们。” 黄玉龙思绪被耿队牵着走,觉得很有道理,“哪一栋的704?” 耿队回忆了一下,肯定地道:“三号楼。” “南边那栋是三号楼,我领你们去,”黄玉龙指着方向,回头对保安亭门口的周珵道:“周行他哥,你先在这等吧?” 耿队两人这才注意到周珵的存在,并为其过人的外表感到惊讶。 周珵拎着保温桶,为难道:“我能跟你们一起吗?” 黄玉龙迷茫一瞬,忽然脑回路贯通,想到周行一夜未归的“巧合”,怕不是跟这“紧急任务”之间有所关联吧……他赶紧抢着答应下来:“我觉得行,一起,一起吧。” “你是谁?”耿队视线怀疑地盯着周珵的双眼。 周珵解释道:“我弟弟在这里当保安,昨天他没回家,我是来给他送早饭的。” 黄玉龙在一旁证实,周行的确是小区保安,耿队似乎也考虑到某种可能性,便默许周珵一同行动。 一路上气氛僵硬,黄玉龙不敢多话,领着一行人直奔三号楼704室,房门紧闭着,似乎有无形的压力从内部渗出,黄玉龙不敢上前。 耿队抬手敲了两下门,静等着里面回应,身旁的王俊杰已开始从怀里摸索什么,为更严峻的事态做准备。 出人意料的,门后传出模糊的声音:“谁啊?” 房间内,赵一飞顶着鸡窝头走来开门。 赵一飞、王琳、外卖骑手三个人在周行的陪伴下,熬过了人生中最漫长的夜晚,阳光照进房间的刹那,三人感动得险些落泪。 一大早,周行便要离开,赵一飞磨破了嘴皮都没能让周行留下来吃早饭,乃至外卖骑手,不敢一个人乘电梯,非跟着周行一起下去,两人刚离开没多久。 赵一飞让王琳先去洗漱,自己正做饭呢,听见有人敲门,理所当然以为是外卖骑手忘了什么,嘴里虽惯性地问着,手却已经将门打开。 门开了,露出一张有点印象和三张完全没见过的脸来。 “你们是谁?”赵一飞戒备地看着门口的陌生人。 “你就是赵一飞?”耿队出示证件,“我们是超自然调查所的人,是来向你了解一些主播莓莓死亡的事。” 超自然调查所,赵一飞默念着熟悉的字眼,好像在哪儿听过…… “啊!是骚扰电话!我想起来了,昨天的骚扰电话差点害死我们!”赵一飞此时想起来仍旧火冒三丈。 “瞎说什么?安全所是正规机构!”王俊杰大声呵斥。 赵一飞被这大声吓了一跳,“嗓门大就正规?我还说我是联合国特派员呢,你信吗?” 耿队抬手制止还想争辩的王俊杰,“赵先生,咱们没必要争论,我们没有恶意,甚至可以说,是来帮你的。” “主播莓莓在进行完凶宅探秘两天后离奇死亡,同伴赵一飞王琳都无故旷工,你们与莓莓的死有关联吗?或者说,凶手很可能已经盯上你了?” 一开口就是死亡、凶手之类的字眼,黄玉龙听得汗毛直竖,反倒是主角赵一飞显得更为镇定。 “赵先生,我们是来救你的。”耿队强调。 “放在两天前,你们跟我说这话,我能跪下来求你,可你们今天才出现,不觉得太晚了吗?”赵一飞环抱双手,没好气道。 耿全亮浓密的眉毛高高挑起,赵一飞的话委实有意思,两天前愿意跪下来求他,现在却不愿意了,还说晚了…… 是否说明赵一飞两天与主播莓莓有了同样的遭遇,并且活了下来。 赵一飞运气好?不,不对,很明显赵一飞不是靠自身活下来的……有人帮他! 是谁? 耿队刚想问,却被旁人截过话头。 “可以进去说吗?顺便借我电源充个电,我的饭好像要凉了。”周珵举着保温桶不好意思地道。 温和的语气,礼貌的微笑,恰到好处的求助,赵一飞下意识让开门,“当然可以,请进……插座在这边……” “谢谢。”周珵进入房间,耿队等人也跟着进来。 我当保安养你 第7节 赵一飞引周珵去电源插座处,而耿队一进房间立刻开始四处打量。 阳台被窗帘遮挡,室内吸顶灯开着,光线偏黄,照着下方茶几上的外卖盒,包装都没拆开,油渍凝固在塑料袋表面,看上去凉了很久,浴室里有水声,有人在洗澡。 地面很干净,垃圾桶是空的,一包垃圾放在换鞋架旁等待着被扔掉。 整体看来,房间内并没有异常之处。 王俊杰凑到队长身边,希望得到指示,耿队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周珵从饭盒底部抠出一截充电线,边插电,边道:“这饭盒保温效果不太好,幸亏可以充电加热,不然只能让我弟弟吃冷掉的早饭了。”周珵似是不经意道:“哦,对了,我弟是这小区保安,他叫周行,昨天晚上他值夜班没回家。” 赵一飞愣了愣,下意识看过去,周珵已经收回目光,专心地给盒饭加热。 “赵先生,”身后传来问话声,赵一飞转身,耿队正指着浴室问他:“里面是?” “……是我朋友。”赵一飞回答,随即反问道:“问那么多,你们到底是来干吗的?” 耿队虎目微微眯起,锐利的眼神落在赵一飞脸上,目光中充满探究,“几天前主播莓莓和你一起直播凶宅探秘,过程中出现奇怪的现象,紧接着主播莓莓离奇死亡,我们正是负责调查这类案件的机构。” 赵一飞克制住扭头去看周珵的冲动,板着脸道:“你们在暗示什么?” 他终于对眼下的状况有了些许明悟:超自然调查所大概就是专门应对灵异事件的机构,这俩人是顺着莓莓的线索找过来的,不知道是来调查还是来保护自己的。而那个一进来就说要热饭的漂亮青年是周行大师的哥哥。 赵一飞猜不透周行哥哥怎么会和超自然调查所的人一起到来,但几年的职场生涯让他懂得——情况不明时尽量少说话。 第8章 “我这么说吧,”耿队顺势坐下,颇有反客为主的架势,“你最近几天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 赵一飞沉默片刻,“什么叫奇怪的事?” 耿队身后的小年轻再次不甘寂寞:“装什么傻?”这次,耿队并没有喝止他。 赵一飞拿不准到底该怎么回答,想要从周行哥哥那里得到一些提示,又怕自己的动作会引起那位耿队长的怀疑,一时僵持住了。 五个男人挤在巴掌大的客厅里,气氛凝滞。 “也许需要我回避一下?”周珵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些碍事,拔掉插头,拎起自己的保温盒,“正好我也该去给我弟弟送饭了。毕竟我昨天答应了他,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不然我弟弟可是会伤心的。”他半开玩笑似地说。 赵一飞这下心领神会,原来周大师的哥哥是来提醒他不要忘记昨天电话当中的承诺。而他自然也不可能忘,周行救了他跟王琳的命,一分钱的报酬都没有要,他怎么会恩将仇报? 况且这超自然调查所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好人还是坏人,赵一飞更倾向于相信周行。 “是的,答应人家了就应该要守约。”赵一飞在耿全亮的眼皮子底下给出自己的答案。 周珵微笑颔首:“那就不打扰你们谈话了。”说完便作势要离开。 黄玉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福至心灵,“那个什么……这里没别的事儿的话,我也就下去了,我还要在门口站岗呢。” 耿全亮感受到一丝古怪,这个送饭的男人凑热闹跟着上楼,这会儿却又主动回避谈话,要说别有用心,却也没做什么可疑的举动,实在是让人看不透。 从704出来,黄玉龙和并肩走进了电梯。电梯门一关,黄玉龙立刻垮下肩膀,抱怨道:“那两个人也太会吓唬人了,张嘴闭嘴说什么人命关天,真把我吓够呛。结果就是来查别处的命案,那就直接说是来问话的不好吗?他们那证件上写的奇怪的单位,是不是真的应该打个报警电话证实一下……你说呢?周行哥哥。” 周珵沉浸在思考中,闻言便道:“啊,你说的对。” 黄玉龙无语,很好,兄弟俩连敷衍人的方式都如出一辙。 说话间,两人已经转到了通向大门口的主干道上,穿着一身制服的周行正在门口站岗。这时远远看见自家大哥,登时露出笑容朝这边挥手。 周珵招手回应,加快了脚步来到弟弟跟前,周行掏出玻璃瓶子摇晃:“大哥,你看。” 三颗红色剔透的珠子喀拉作响。 “星星真棒。”周珵夸奖着,握住周行的手腕,从袖口看衣服的厚度,道:“饿了吧?给你带了家附近的包子和粥。” 周行抱住保温桶,“那家包子好吃。” “嗯,回头我问问包子馅儿的配方。”周珵对于弟弟一贯有求必应,让周行去保安亭里吃饭,自己替他站一会儿,顺便同黄玉龙说个突然的消息。 “其实我这趟来是为了给周行办离职手续,谢谢你平时对周行的照顾。”周珵以兄长的身份对黄玉龙表示感谢。 “为什么啊,周行他干得好好的,”黄玉龙闻言心情复杂,他是对周行有些小小的嫉妒,但不妨碍他觉得跟周行搭班挺省心的,既不会向队长告他迟到,收到零食水果之类还会跟他分享……咳,总之,他还怪舍不得周行离开,“是不是嫌我们小区工资低?我就说……” 周珵笑着打断:“是因为我的工作在隔壁市,之前那边工作轻松,我有余力来回跑,现在忙了,以后要在那边长住,我不放心周行一个人,打算带他一起过去。” “啊……这样啊。”黄玉龙咂咂嘴,这也难怪,周行的脑子傻乎乎的,他哥不放心很正常,“那好吧,以后也常联系。” 周珵表示一定,等周行吃完饭便同去找高队长办离职。 于此同时,耿全亮在704的调查问话迟迟打不开局面,主要是赵一飞相当的不配合。 这种不配合并非是和耿全亮对着干,而是一种似是而非、刻意掩藏了某些东西的逢场作戏。问起主播莓莓的信息,赵一飞坦诚相告,知无不言,问到那天的直播,赵一飞也愿意努力回忆当时细节,但问莓莓的死,赵一飞只说自己忙着剪辑,直播回来以后对莓莓没怎么碰面,莓莓的死讯还是王琳转告的。 赵一飞又说,直播回来以后,不断的做噩梦,所以待在公司加班,直到昨天王琳接到莓莓死讯吓坏了,才知道王琳也做噩梦,于是两人待在一起熬夜,一起叫外卖。 耿全亮思考着,同之前从直播公司里取到的证言相对照,赵一飞说的不是假话,他确实在直播结束后,昼夜颠倒的加班,也就昨天夜里没加,而王琳的动向也很明确,前几天和莓莓联络频繁,在莓莓死后跑来找赵一飞。 莓莓显然死于灵异事件,不然不会交到超自然调查所来处理。耿全亮并非是怀疑赵一飞是杀人凶手,而是要从三人的经历当中判断此次灵异事件的类型,那荒宅的鬼到底有多凶。 赵一飞的证词不足以让耿全亮下判断,而唯一知道鬼的厉害的莓莓已经死了,要想获取更多线索,只能是亲自去荒宅探一探。 可那谈何容易! 超自然调查所名义上是管理各种超现实案件的机构,但所里队员的能力和灵异事件的危险性根本不对等,有些靠着队员的牺牲勉强能处理掉,更有相当多的事件根本处理不了,需要求助于道门、佛门的修行者,而那些人多不愿意出手,是靠着上级施压才同意每年解决固定数量的案件。 所以,耿全亮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受着夹板气,怎是一个难字概括得了的。 “你们就真没遇到过怪异的事情?”耿全亮不死心的再问一边。 赵一飞回答的半真半假:“刚开始不是反复做噩梦么,后面就没有了。” “以主播莓莓的死为分界线?”耿全亮推理道。 赵一飞默认。 “行吧。”耿全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递出一张仅写了电话号码的名片,“万一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你们也不想步莓莓的后尘吧。” 赵一飞接过来,“那当然,我惜命着呢。”所以,一定得跟周大师打好关系。 耿全亮带着手下离开三号楼,驱车离开雅安青年公寓时,黄玉龙坐在保安亭里给他开的门。 “耿队,咱们现在去哪儿?”王俊杰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耿全亮向后躺了躺,调整成舒服的坐姿,“去大丰镇的鬼宅,找不到线索,就只能咱们去探探虚实,把那宅子封锁起来,省得再有人进去闯祸。” “好嘞!”王俊杰答的干脆,方向盘一转,朝着主道开去。 “你小子,我先警告你,不准轻举妄动,当心你的小命!” 7楼的赵一飞、王琳两人趴在阳台上,望着黑色越野车远远消失,拿出手机给周行打过去说明情况。 此时,周行正趴在高铁二等座前的小桌板上,小心翼翼地串珠子。周珵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一手端着水杯,一手接起赵一飞的来电。 “你好,赵先生,我是周珵,今天去你家拜访没能好好介绍自己,失礼了。” 三颗红色珠子从玻璃瓶中倒出来,宛如火焰凝固其中,散发出一种诡异的生命力。一串由类似的珠子串成的手串正拿在周行手中,那手串是由红绳串就,珠子的颜色各有不同,深夜般的黑色、铁锈般的深红、骨头般的白色,总之颜色各异,风格却统一的诡异。 红绳松松垮垮,像是珠子数量不足。 周行解开红绳绳结,一手捏着绳头,一手捏起红色珠子,就硬串。 “这样啊,让赵先生费心了,事情解决了就好。若是改日被查了出来,赵先生可以把我的要求告诉他们,我想,他们不至于惩罚一个为弟弟担忧的兄长。” 红绳分明是软的,可在周行手中像是产生了硬度,竟真的穿透了红色珠子,周行从另一端抽绳,将红色珠子撸到挨近其它珠子。接着如法炮制,将第二颗、第三颗红珠串上。 “我相信赵先生,只是说一种可能性。还有一件事,因为我工作的关系,周行得跟我一起搬到临江市,没来得及跟赵先生告别,以后有缘会再见的。” 周行拉过周珵端水杯的手,比着手腕重新系上绳结,这回手串严丝合缝,珠子将绳子撑成圆形,显露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我吗?赵先生见笑,我在临江市影视基地做群演……好,再见。”周珵挂了电话,抖了抖手腕上的珠串,周身冷峻气息瞬间消弭,恢复成温和的模样。 他将手中放温了的水递给周行,“谢谢星星,要坐一个小时呢,先喝点儿水。” 高铁驶过城市边缘,几乎感受不到震动,露着混凝土高楼框架被飞速抛在后面,他们即将去往临江市影视基地。 第9章 高铁穿过纵横阡陌的田地,农作物早收了,田间道路两侧的防风林只剩下消瘦的枝干,如今已至深秋。 临江市有个规模巨大的影视基地,十多年周家村有位长辈到那里讨生活,从打杂、开车、抗器材做起,竟干得风生水起,如今已经搞起影视器材租赁,拥有自己的仓库了。 这几个月里,周珵就在这位长辈那里看仓库、租赁器材,闲暇时到剧组跑跑龙套,寻求出名的机会。 周行跟着大哥来到影视基地附近,挂着破旧的“老周器材租赁”灯牌的仓库。 这会儿正没有生意,四五十岁的仓库老板站在不远处抽烟,身材矮壮,肚皮挺阔,看得出早年吃过苦,如今已发达。 这长辈名叫周大海,周珵叫他大海叔。虽是一个姓,但周大海与周行爷爷之间的亲戚关系早已出了五服。周爷爷命运坎坷,除三个孙子以外,在世上没有别的亲人了。 “大海叔。” 周大海叼着烟,听到周珵的声音惊喜回头,“哎呀,你回来得正好,有个剧组找你你没在,我还怕你错过机会……”周大海说话时面色尚好,目光延宕到周行身上,立刻就变了脸, 周珵只当没有看到,对周行道:“星星,这是大海叔,快叫人。” 周行乖乖叫了一声大海叔。 周大海面色不好,却仍是应了声,转身走过来,领着两人向仓库的方向走。 “你跟你弟还真是亲的很,有点啥好事儿都不忘了你弟。可惜你大海叔的本事就那么丁点大,比不上你们年轻人的雄心壮志喽。”他的语气听起来十足的调侃,但往往人的真实想法就隐藏在玩笑当中。 本来么,周大海同周家兄弟名义上有亲,但其实整个周家村都姓周,对周大海来说,周珵充其量就是个同村的年轻人来给他打工。 相比现在的年轻人,周珵有耐心、待得住,登记租赁时妥帖周到,帮他省了很多时间和麻烦,所以他也愿意给周珵推荐几个剧组的机会。 这事本来是双赢。 一方面周珵的长得好,身形好看,更难得的身手也好,救个场很够格,周大海把周珵推荐给剧组,自然能得那些选角导演们的人情,这样做起生意来路子更通达。 另外一方面,村里都知道周珵一直想要出名、上电视节目,让更多人看到,就为了得到亲生父母的消息。他在影视基地多少帮一点,传回村里也显得他有情有义,面上有光。 可这事儿也就是对周珵,要想兄弟俩都来那就不合适了。周行这孩子打小脑子就不好,要是给剧组推荐个傻子,那不是要得罪人的吗? 周大海心里想,周珵还是太年轻,眼光短浅,刚得到点好处就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弟弟也带上,当他这里是开慈善的呀。是以他借着玩笑点拨两句,好让周珵知道,他周大海可不是个冤大头。 “是啊,剩下我们弟兄三个相依为命,星星又很单纯,所以我总在带在身边才放心,让大海叔见笑了。”周珵似乎不好意思,避开了周大海的审视,抬手用修长的手指理了理周行的头发。“前两天星星工作的小区出了个案件,我有点担心星星受到波及,就把他带来跟我住一周。” “啊……这样啊。”周大海不禁讪讪。 我当保安养你 第8节 原来人家没有让弟弟长时间在这儿,反而是自己小人之心了。周大海偷眼瞧了瞧周珵,见他表情不变,仿佛是没有听懂自己刚才的话外音,心中又坦荡起来,清了清嗓子,摆出长辈的关怀面孔:“你担心的也没有错,案件啥的还是避开的好,你这个弟弟脑子不咋好使……” “大海叔,”周珵脚步顿了一下,微微侧脸看向周大海,笑着说:“星星只是单纯了些。” “啊,对,就是单纯,单纯。”周大海噎了一下,把烟屁股掐灭扔掉,周大海心中嘀咕,周珵这小子平时看着都笑眯眯的,只是偶尔笑着也让人怪发毛的。 周珵改换话题:“大海叔,你刚才说剧组找我?” “啊对!”提起这事儿,周大海肉眼可见的兴奋,拉着周珵就走,“是《天南》剧组找你,那可是章导的剧组,全影视基地的群演都想进,标准高着呢,副导演专门托人找你,咱们赶紧去,晚了可就真来不及了。” 周珵哭笑不得,“那你也让我先把东西放下。”周大海笑着挠头:“啊,去吧去吧。” 周珵将行李放在仓库中,本想带着弟弟一起,转念却又迟疑了。 《天南》是水果视频今年的s+项目,是爆火的仙侠大ip,由拍出过爆款仙侠的章导执导,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爆剧。按说这样的剧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只有群演排队的份儿,怎么会主动找上门呢,必然是有什么缘由。 情况不明,还是先不让星星去,以免牵扯进奇奇怪怪的事件当中。 打发周行在附近逛逛,周珵还不忘叮嘱:“迷路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周行听话的点头。 周珵这才跟着周大海走,一路上就听周大海讲这章导的剧组找他的原因。 《天南》找的是男主角的武戏替身,这部剧打戏多,章导对武戏要求又高,所以找了很多个都不合适。章导对整个影视基地放出消息,要找个外貌条件“足够当演员”的替身。 而这几个月来,周珵已经在龙套当中小有名气,就有人向剧组推荐了他,剧组这才联系了周大海。 周珵跟着周大海来到影视基地内仙侠剧的布景区域,这里人声鼎沸,来来往往的人都忙碌着,拍摄工作正开展的热火朝天。 周大海领着他们来到一个白胖的中年人面前,“刘导,你要的人我给带来了。” 那白胖中年人正在跟一旁的群演头头说着些什么,闻言回过身来,第一眼看见了最近的周行,眼前一亮,正要说话,就对上了周珵的眼睛。 待副导演看清眼前之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这长相岂止是够当演员?这tm的都够当顶流的了! 副导演本以为推荐人多多少少会吹嘘一些,找来的人能有个网红帅哥的水平就不错了,没想到真人比他想象中好太多了。 “好啊!”副导演激动地凑到周珵跟前仔细端详,周珵仰了仰,旋即微笑着打招呼:“导演好,我叫周珵。” “你好你好,我姓刘,你叫我刘副导吧。”副导演同周珵握手,“小伙子长得挺帅,来我们剧组,我给你特邀演员的日薪。” 周珵笑道:“谢谢刘导,那多不好意思,既然拿了特邀演员的薪水,我很愿意多做一份特邀演员的工作。” 刘副导一愣,哈哈笑了,手指隔空点了点:“有意思。行,走跟我去见章导,要是这个替身你真做成了,我老刘给你要个露脸的活儿。” 这些天剧组的进度推不动,所有的压力都堆积到负责选角的副导演身上,刘副导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嘴角长了好几个泡。 周珵的到来终于让刘副导看到了一线曙光,他将周珵介绍给带到章导面前,章导眉头一挑,只是对周珵道:“先试一遍吧。” 武指上前给周珵绑好威亚,并跟他简单说了一下武打戏流程,周珵仅一点头,便将他所设计的所有动作流畅的表演出来,一举一动矫健有力。 武术指导非常惊讶:“兄弟练过呀?” “家学渊源,练过一些。” 摄影机后,章导握拳,对刘副导夸道:“人找的真好,费大劲了吧?辛苦了。” 刘副导宛如饮了蜜水,眯着眼睛笑:“都是为了剧组嘛。” “好,就他了把替身的戏份跟他好好讲一下,把替身的服装拿给他试一下……”章导即刻开始安排,不料有人出声打断了他。 “我看还是不行吧,他跟我的风格根本就不一致,我表演的要比他优雅得多。”不知什么时候,男主本人已经来到,盯着拍摄的画面抗议。 章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我看观感上差不太多,后期一剪辑就看不出来了。” “哪里差不多了?章叔,你让他再重新演一次。”男主不依不饶,敢冲章导耍小性子,足以证明他的来头不小。 章导无奈对着场中喊重来一次,举止要优雅一点。谁叫对方的父亲是拿过奥卡的名导,并且是章导的老师呢。 不光如此,男主的妈妈是当年的三金影后,跟水果视频的高层关系很好,不过,男主完全没有遗传到父亲的才华和母亲的容貌,长得一般,脾气还大,剧组给他找了数个替身,都被这个他嫌弃相貌丑陋,腰没他细,腿没他长,把人给赶跑了。 场中的武指啧了一声,周珵望了一眼,“那位是男主角吗?” “就是他。”武指口气不好。 周珵心中了然,看来,剧组找不到人的原因八成就在这儿。 男主站在摄影机后,死死地盯着周珵,那目光周珵很熟悉,在生活中时常遇到,那些目光的主人中,有一些会调解心绪,尽量对他平心以待,却也有少数会刻意为难周珵,包括不限于孤立、排挤、找茬、背后造谣等。 那目光,被称作嫉妒。 周珵不爱与人结怨,但机会不能退让,他要成名,要站在聚光灯下,要找回他的亲生父母。 虽然他丢失被拐之前的记忆,但他仍牢记着一件事——他的父母很危险,有人要害他们…… 希望,他仍来得及。 第10章 数名吊威亚的对手组成一张大网,迎面攻向周珵,周珵脚下轻点,不退反进。却在接近为首的黑衣魔修的瞬间,身形一矮闪过对方的攻击,接着就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对手们中灵巧躲避并予以还击,看似轻盈却有力的招式将对手一一击落,周珵自己空翻稳稳落地。 漂亮!章导忍不住在心中喝彩。 “卡!” 安静的片场陡然热烈起来,武指上前拉起倒地的群演,周珵也搭把手,跟每个群演道声歉,询问有无受伤。 “没有没有,你力量用得挺准。” “好身手。” 群演们对周珵惺惺相惜,开口夸赞他,周围其他工作人员纷纷投以赞赏的目光。 章导几人在看回放,年轻的男主角绷着脸,不满道:“什么呀,看上去轻飘飘的,会被观众说娘,要表现得厉害点,man一点。” 刘辅导冷笑一声,往旁边站开几步,他怕再听下去,血压就要升高了。 片场再次准备,周珵听从指挥,这次表演时着重力道,一招一式势大力沉,如杀进杀出的英勇将领,所有对手不是一合之敌。 “卡!” 男主仍有意见:“太莽了,粗鲁!” 周珵再来一遍。 “卡!” “不行,过于简单。” “卡!” “不行……” …… 虽说秋日天气渐凉,但周珵仍很快汗湿衣衫,周围的群演更不用说,已经气喘如牛,有几个眼看姿势都摆不稳了。 周围议论声渐起,章导的表情难看至极,刘副导实在忍不住,拉着章导小声说:“已经将近十遍了,也别太过分。” 章导目含歉意,丢出个眼神,示意自己来处理。 “不必再试,我看就他了。” 男主角急了,“我不同意,章叔你不能选他……” “为什么不能?”章导冷着脸反问。 “因为……”男主角支支吾吾说不出理由来,“他……他总抢镜露脸,你看回放啊,总拍到他的脸,多容易穿帮啊,我看就是故意的……” “这算问题吗?”章导想要臭骂这小子一顿,想想自家老师,勉强忍住,“他稍微注意一些就行了,只是还没经验。” 男主角不依不饶:“章叔你怎么能确定呢?” 章导憋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我亲自教他,要是他学不会,你自己去找人吧。” 章导把周珵叫到跟前,用手比划拍摄的角度,指导周珵避开镜头的技巧,周珵听得用心,很快表示自己懂了。章导欣慰,心里已经打定了想法,无论周珵做不做得了男主角的替身,都要给他在剧里安排一个角色。 周珵重回镜头前做好准备,这次他按照章导的指点,全程侧脸避开。吊着威亚的动作群演从他上掠过,周珵上半身后仰,本该等到群演落地后回身反击。 然而只听见“喀吧”一声,半空中的人突然失重,鞋底对着周珵的脖子落下。周珵瞳孔骤然一缩,想要闪开,奈何姿势一时无法调整。 对方这一脚要是踩实,踩断周珵的脖子是板上钉钉,脖子断了不死也要瘫痪! “哎——”周围人只来得及发出惊叫,就看到群演落地,和周珵摔在一起。 章导急忙冲过去,扒开围观的人,“人怎么样?先别动,叫救护车!都闪开!” 人群让开一条缝隙,章导挤进去一看,周珵已经坐起来了,正小心翼翼地把群演的右腿从胸口挪开。 人还能动就好!章导猛然松口气,凑上前查看,“你哪受伤了?” 周珵捏了捏对方的那条腿,站起来答道:“我没事,他刚好没踩到我,但他的脚踝受伤了。” “没有重伤就好,已经叫了医生,你运气不错。”章导这才有心情调侃一句,接着俯身去看那群演的伤势。 运气……不错? 周珵摸了摸左手手腕的珠串,原本紧绷的红绳,这会儿又出现间隙,两颗红珠随着动作在红绳上滑行。 以前,星星给他做一串珠子,能用上一年,他24岁之后,一串珠子连三个月都撑不了…… 周行啃着上高铁前买的苹果,晒着深秋的太阳,漫步走在影视基地的街道里,这边大多是民国风的建筑,有剧组在拍街景,老式电车慢慢驶过,上面坐着的人穿着西装、大褂和旗袍。 绕过那块开阔的区域,拐进小巷中,周行看到二楼的屋檐下挂着个鸟笼,里面站着一只黄雀,叫声清脆。 他歪头听了一会儿,穿过小巷,朝着右面去了,没走多久,看到有人招聘。 那人坐在一张折叠桌后,旁边支着个手写广告牌,用潦草的字体写着:“招保安,待遇从优。” 周行扔掉苹果核,上前道:“我来应聘。” 那人抬头上下打量他,对他的体格并不满意:“我招真保安,不是找演保安的演员。” “我不是演员。我哥才是。” “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保安。” “你是保安,你上我这儿干什么?”那人被他绕糊涂了。 周行指了指牌子,“你招保安。” 我当保安养你 第9节 “啊,啊对。”那人一拍脑袋,狐疑道:“你真的是来应聘保安的?” “嗯。” “那行,你跟我走。”那人领着周行来到一处民国风大宅,这里应当是在拍摄影视作品,庭院里放着许多机器,但工作人员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看到他们一行人进来,人们面上都浮现出一种掺杂着许多情绪的古怪笑容。 走到大宅角落的一座西洋风凉亭前,那人对着里面伏案工作的年轻人汇报道:“大少,有人来应聘了。” “叫我导演。”年轻人尚未抬头,先纠正他的称呼。 “唉,行,闫导。” 亭子中的年轻人丢掉手中的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露出一张稚嫩的脸,看上年纪不大,最多有二十五,烫染过的短发用一根黑色的细金属发箍隆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发梢却在发箍后面呈放射状。 像向日葵。周行盯着他想。 闫昊从石桌后面绕过来,站到周行面前,眉头皱了起来,“华全,我让你找保安,不是让你找群演,你当我傻的?” “大少,啊不,导演。我招的就是保安,是他自己来应聘的。”华全解释道。“你也知道在影视城这地方找演员比保安容易,我想着多一个人总比少一个强,是不是?” “那你给找个这么瘦弱的,他能干什么?”闫昊气道。 华全赶紧分析:“话不是这么论,大少你想,咱们招保安,不是为干体力活,又不是让他抓贼,关键是胆子大,”他转头问周行,“你胆子大吗?” 周行想了想,不太确定:“大吧。” 大,吧? 闫昊听着就来气,“你继续去给我找,我还不信这么高的工资,没人愿意做!” 华全连连点头,“行行行,我这就去,那大少,招来一个合适的,是不是给我点奖金……” “别他妈跟我说那么多废话,你也想坑我的钱。”闫昊说着说着气不打一处来,“今天下午还找不到人,你一分钱都没有!” 重压之下果然有动力,周行就等了半个小时,华全又领来了三个人,都是人高马大。 闫昊这才满意,“把人都喊来,开会!” 周行和另外三个人跟在年轻导演身后,前庭的工作人员都已聚齐,翘首望着闫昊。 “家人们,我说几句。”闫昊站到地势稍高的位置,“我知道这几天大家有点害怕,但你们先别害怕。” “这几天片场发生的事都是一些粗心大意、偶然造成的,只要以后咱们增强安全意识,完全可以避免。” “我听说有些人把这些事故归结为闹鬼、灵异事件,胡言乱语!迷信!” “咱们要相信科学,看,这四个是我请的保安,以后他们就负责片场的安全,大家放心,绝对、绝对不会再有意外发生。” 闫昊看着底下的人群,很多面上写着不以为然,他又道:“想想你们的日薪,其他剧组有比这更高的吗?我给大家这么多钱,你们要连正常工作都做不到,那愿意走就走吧,我不挽留!”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道:“导演,换个地方拍吧!” 闫昊心中发苦,难道是他不想吗? 影视基地虽然不要租金,可得预约档期啊,器材、人手的钱都已经投了进去,就算不拍了,钱可是要不回的,而他的存款就这一笔,机会就这一次,如果做不成,意味着他的梦想就这么破产。 不能接受,他一定要拍成这部电影。 闫昊敷衍过去,散会后给四个保安排好值班表,天色渐晚,第一个值班的保安留下,其他的工作人员就可以下班了,周行也是。 周行原路返回周大海的仓库,大哥已经在门口等了有一会儿。 “去哪儿玩了?饿了吗?”周珵收起手机,揽着弟弟回到仓库的休息室,之前他忙的时候会暂时住在里面。 周行耳朵微微一动,反手攥住大哥的手腕,拿到面前,手串果然少了一颗珠子,剩下的珠子滑动间发出细微的声响。 周珵忙道:“我没受伤。” 然而未能取信,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摁在休息室的隔断墙壁上,衣服被掀起,周行的双手一寸一寸地检查他的皮肤。 第11章 仓库中的临时休息室相当简陋,是以石膏板打成的隔断。 石膏板不似水泥墙那样冰冷,皮肤贴上去不感到凉,却也没有水泥墙的稳固踏实,倚靠着的人,心脏像是悬空,晃晃悠悠触不到底。 周珵一手盖住眼睛,无奈任由周行检查。 他小时候受过一次伤,为了不让弟弟和爷爷担心而撒谎,结果半夜高烧险些没命,从那以后,周行就再不信他说自己没受伤的话了。 周行的体温始终维持在一个比周珵稍低的温度,微凉的手指在皮肤上逡巡,小腹、胸前、身侧、后背、肩头,直到确认周珵身上真的没有一道伤口,周行这才放他自由。 自家弟弟的认知不同于常人,周珵多次尝试纠正,都失败了,最后只能听之任之,幸好周行这种过度亲密的举止仅针对他,偶尔也会波及老二周胜。 “星星,不可以随便扒开别人的衣服。” 周行疑惑看他:“大哥又不是别人。” 这话,也不能说错。周珵心情复杂,星星信任他依赖他,他很开心,但作为哥哥,他有责任教会弟弟如何过正常的社会生活。 然而对上周行的娃娃脸,周珵无意识屈服:下次吧,下次一定。 “大哥,我找到工作了。”周行突然宣布。 周珵正准备拎行李的手顿了住,“在哪儿?” 工作种类都不用问,星星小时候被爷爷灌输了奇怪观念,觉得保安是全天下最好的工作,以至于后来周珵给他找轻省工作全都不愿意做,一心一意要当保安。 周行乖乖回答:“从这里往前,然后向右走,到灰色楼房前,穿过小路,向右再走,就到了。” 周珵在脑海当中模拟路线,那边似乎是民国剧拍摄区,影视基地为什么会突然招保安?出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故吗? “是给影视基地当保安吗?” 周行想了想道:“是剧组。” 周珵眉头皱起来,“剧组的名字叫什么?” “不记得。” “……好吧,”周珵无奈,“本来打算先带你去找个住宿的酒店,但现在计划得改变一下,咱们先吃晚饭。” 周珵随即打电话给周大海,说请他吃饭,周大海乐呵呵就来了。 地点选的是影视基地附近稍有名气的火锅店,周大海特地拎了一瓶白酒来,周珵帮他看仓库的这半年可以说滴酒未沾,这白酒是他给自己带的。 牛油锅底沸腾着,霸道的香辣味无孔不入,周行专心地吃着饭,听大哥表达感谢之情:“大海叔,这次机会多亏了你帮我联络,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周大海滋溜一下干了小酒杯,“都是你自己表现好,跟我可没什么关系,我听说,你今天在片场受人刁难了?” “不算什么刁难,至少结果达到我的预期。”周珵不欲多提。今天最后一次试戏出了事故,所有人都下意识把责任归结在男主角身上,章导更是当场拍板定了周珵,给男主角办了难堪。 接下来他要在剧组工作,不能提前预设仇恨,即便是周大海跟剧组打交道的可能性很小,周珵也不会在其面前抱怨男主角。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另外,今天这一顿饭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周珵想从周大海这里打探点消息。周大海在影视基地经营十几年,很多消息他肯定知道得最清楚。 周大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以宽慰的语气道:“你呀,对这种事要有心理准备,在影视基地混,少不得碰到个有背景的,连二线演员都会受委屈呢,何况你还没名气。不过,这回机会你把握住,以后肯定能演出点名堂来……” “我明白,谢谢大海叔,”周珵将话题引回来,“今天不单我,周行也找到工作了,就在民国剧布景那边给剧组当保安,大海叔,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剧组?” 周大海端到嘴边的小酒杯又放下,“民国景那边?怎么这么巧?” 周珵手指微动,“巧?” “要是有剧组招保安,肯定就是那一个。”周大海语气笃定,“愣头青肥羊的剧组呗。” 这个称呼使周珵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传的很开,有个富二代来到影视基地实现自己的导演梦。有钱、追梦,如果仅仅是这两个要素,并不稀奇,每年来到影视基地追梦人,没有一万,也有五千,其中不乏有钱的。 偏偏这个富二代超乎寻常的天真,本来约的是个普通的民国建筑作拍摄地,剧组已经拉了起来,设备、人员都到位了,却被一个所谓的“资深剧务”给骗着换了拍摄地,换成了一座真正的民国建筑。 乍一听是不是换得挺好?仿真建筑换成真实老建筑不好吗?“资深剧务”又为什么吃亏跟他交换呢? 这些事情,在富二代将剧组搬到老建筑的当天就知道了——这宅子不太平,并且整个影视基地的人都知道。 富二代的剧组当天就瘫痪了,一天之内,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找到他说不干了。 富二代都懵了,为了稳定人心,他先是把报酬提高,然后承诺把拍摄场地换回来,结果,等他找到对方剧组沟通时,却发现骗他的“资深剧务”其实就来自对方剧组,而对方根本就不理他的诉求。 因为双方签了合约。是那“资深剧务”撮合着签的,这下子谁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呢——分明就是对方剧组约不到合适的拍摄场地,所以使了法子,把他的场地给骗了。 富二代找到影视基地,要求换地方,影视基地也没办法,民国区场地拍摄任务都排满了,根本调不开,否则“资深剧务”也不会搞阴谋。 周珵捋清楚富二代的故事,慢慢道:“所以,他还在新昌洋房拍电影?” 那老宅子名叫新昌洋房,有一百多年历史了,影视基地建设时就因为它的存在,才把那一片划成民国风建筑区域。等到投入使用后,人们却发现,那宅子不怎么安宁。 白天还不显,一旦到了晚上,里面就会出现骇人的声响、诡异的影子,总之经历过的人讲起来特别恐怖。 久而久之,新昌洋房被默认不能拍夜戏,只能在白天时,用上七八个小时。所以在新昌洋房拍戏,要花上比同等剧组多一倍的时间、精力和投资。 周大海仰头干了一杯,“不然怎么叫愣头青呢,我看他是嫌命长。” “新昌洋房多凶啊,这么多年基地不是没想过办法,没有用啊,那里面的鬼凶的咧。”周大海感叹道,半晌恍然大悟,“周行就去那儿当保安?” 周珵苦笑:“八九不离十了。” 周大海嘶了一声,“光听说那小子砸钱维持,想不到是砸钱找保安,乱来么,保安对闹鬼能有什么用?那小子头也太铁了。” “还有你这弟弟也是,怎么跑那剧组应聘……” 周行认真答道:“是小鸟告诉我的。” “……”周大海又端了一杯,果然是个傻子。 周珵帮弟弟倒杯水,笑着应道:“星星想做这份工作?” “嗯。” “好,那我明天送你去上班。” 周大海眯着眼看兄弟俩的互动,此刻酒劲上来,他已有些微醺,“你还由着他去,不怕出事?” “不会的。”周珵坦然道。 “你是不是跟你爷爷学了点本事?”周大海顿时来了精神,抱着酒瓶子探身,“周老爷子都教你们什么了?有没有你爷爷那么厉害?” 周珵微笑着否认,“没有,我们兄弟就学了些拳脚功夫。” “哪能呢?真没有吗?” 我当保安养你 第10节 “真的没有,大海叔,爷爷说学那些要有天分才行。” 周大海泄气,“倒也是,那些本事多神奇,天分不高怎么学呢,你爷爷说得对,要是他还在多好,这宅子里的鬼分分钟就收拾了。” 周珵低头喝水,没有作声。 然而周大海谈兴大发,自顾自滔滔不绝:“你爷爷当年多威风,就算瘸了腿,那抓鬼驱邪都不在话下,我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四婶子全家都中邪了,四叔咬鸡脖子喝生鸡血,四婶子翻着白眼要上吊,表妹坐门口笑得跟个黄鼠狼似的,全靠你爷爷啊,到他家几下子就解决了,哎我记得,你们两个小子跟着的吧……” 周珵道:“当时年纪小,记不清了。” 周大海点头如捣蒜,“啊对,你小时候记性不好……被人贩子吓着了吧?多亏你爷爷把你们两个孩子救回来,不然,肯定卖得找不到地方了……噢,现在也找不着,你忘了是吧……” 周珵并不因醉鬼的冒犯而动怒,“是,我在那场事件中失去了记忆。” 那是一场反常地拐卖,他和另外一个男孩被带到周家村后山里的废弃小屋中,被挖菌子的周爷爷撞见,人贩子想要杀人灭口,最后被周爷爷误杀。 最后案件被判定为周爷爷正当防卫,两个男孩一个忘了来历,一个闭口不言,找不到家人只能送福利院,周爷爷把两人带回家收养,一个取名周珵,一个取名周胜。 从此他们俩成为了周行的哥哥,三个人一起长大。 “还得是你爷爷,把你俩救了,还养你俩,”周大海打了个嗝儿,“你爷爷多威风啊,县里首富都来找你爷爷看事儿,那可是十几年前,大奔驰,我就看见爷爷被请上车……咱们周家村就出了一个你爷爷这样的,他是天才……” “你说,你爷爷一身地本事从哪儿学的呢?周家老祖宗可是不会……是不是像倚天屠龙记里那样,他得着一本秘籍,才学会的?”周大海突发奇想,朦胧醉眼迫切地看向周珵。 周珵不动声色,只是道:“大海叔,你醉了。” 第12章 一早,兄弟俩从住宿的酒店出发,周珵陪着周行步行前往新昌洋房。 周珵其实对新昌洋房的故事真实度仍抱有怀疑,按照传言描述的,影视基地刚建成就发现那房子闹鬼,到现在有二十多年了,连一条人命都没出过。 生活在周家多年,周珵对闹鬼事件还是有些了解的。 违背常理,毫无理性,永远伴随着杀戮。 新昌洋房的故事听起来更像是恶作剧,不像真的有鬼。 当然,这与他担心周行并不冲突,周行就算是只是去陌生的地方买个水果,他也是会担心的,毕竟周行的情况与一般人不同。 按周行所说,昨天晚上已经安排了一位保安值夜班,看起来那位愣头青肥羊倒没有坐以待毙,还是想了办法的。 只是这办法有些冒险有些笨拙。 人没事便罢,有个万一可怎么收场?可见这位年轻导演也是病急乱投医,真亏他能找到愿意给他当保安的人,该不会都是像星星这样刚来影视基地不知内情的人吧? 十几分钟后,周行两人来到新昌洋房,透过黑铁雕花大门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一片喜气洋洋。 高壮的男人被围在中间,神色颇为别扭,穿着导演马甲的年轻人正一脸笑意地对他说着什么。 周家兄弟在人群外围站定,周珵问旁边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围在中间的人什么来历。 “他是昨天值夜班的保安,”旁边的人回答,挨着他的人听见,也跟着凑热闹,不一会儿周围所有人都对周珵大声讲述起来,仿佛这样更能传达他们的兴奋。 从这些杂乱无章的描述中,周珵归纳出事件的原貌。 即今天早上大家提心吊胆地来上班,发现昨天值夜班的保安完好无损,还有心情询问在哪儿吃早饭。 来得早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就兴奋了,围上去打听在新昌洋房过夜到底是什么感觉,昨夜有没有发生诡异的事情等等问题。 那保安回答说没有,说自己睡着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睁眼就是天亮。 紧接着导演本人来到现场,在得知保安一夜无恙后,感动得当场飙泪,拉着保安向每一个人炫耀,让保安一遍又一遍地证明新昌洋房可以过夜,没有闹鬼,对拍摄没啥影响…… 周珵听完,表情却更加凝重起来。 若是新昌洋房真有诡异事件发生,周行反倒相对安全,因为周行是各种鬼怪的克星,但眼下这个结果,倒显得莫名其妙了。 若新昌洋房不是闹鬼,而是有人装神弄鬼,那持续了这么多年,想必背后的隐情极为复杂,星星这么单纯,恐怕会在其中吃亏。 “大哥,我到了。你回去上班吧。”周行体会不到兄长心中的纠结,表示自己要上班了,催促大哥去上自己的班。 周珵叹气,“好吧,那我走了,你有任何情况都记得给我打电话,你的手机信号怎么样?”让弟弟拿出手机检查信号,周珵忍不住又叹一口气,他一直想给周行换个智能机,只是周行舍不得爷爷的旧手机,坚持要用。 果然,周行认真解释:“手机很好。”周珵只能先去《天南》剧组。 周行来到昨天分给自己的片区站着,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虽然没有制服穿,但他还是一个敬业的保安。 拍摄开始之前,意气风发的闫昊导演特地把大家喊到一起,宣布喜讯,以及鼓励大家好好工作,电影杀青指日可待。底下有人相信,有人半信半疑,无论是哪一种,看在高薪的份上,又没有实际危险,大家更愿意认认真真在剧组工作下去。 众人的势头上来,拍摄很快开始。 今天的第一场戏是拍女主角和朋友在一楼聊天,看见二楼花盆里花朵好看,提议到二楼去观赏。 女主角聊天的位置刚好在周行负责安全的区域。 摄影机固定在轨道上,几位演员需要从庭院散步过来,走到洋房建筑西侧停顿,讨论二楼窗台摆着的蔷薇花盆栽,然后从摄影机前经过,去往建筑正门。 刚刚解决了心腹大患的闫昊导演只觉得太阳是如此的温暖,花儿是如此的娇艳,演员是如此的顺眼,他用纸张卷成筒,发号施令:“开始!” 一声清脆的打板声,演员开始动起来。 几位女演员你一言我一语走来,刚走到凸出来的窗台下方,女主角脚下绊了一下,修身的旗袍限制住腿部活动,整个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啊——”女主角尖叫着,面部对着粗糙的墙壁直撞过去,这一撞脸上势必受伤,得几天无法出镜。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周行出现在女主角身边,一掌兜住对方的肩头,仅用掌根生生将她托住。 女主角稳住身体,第一时间双手捧住脸,劫后余生道谢:“谢谢你,太谢谢你了,要不然我的脸……呃,你是谁啊?” 昨天开会周行被三个高大身影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剧组大多数人对他印象模糊,这会儿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是咱们的保安,真机灵哈。”场务夸奖道。 闫昊来到跟前,刚好听到这句夸奖,顿时嘿嘿笑起来:“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 他决定请保安时,剧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出烂招下烂棋,一个两个都劝他说根本没用,事实证明,他的决定英明极了,保安不单证实了新昌洋房没有闹鬼,还能保护演员的人身安全,一举两得! “给你发奖金,好好干!”大少爷拍着周行的肩膀道。 周行点头,大哥教过,这种时刻只要道谢就好,“谢谢老板。” 女主角助理一溜小跑过来,扶着女主角到一旁调整服装,刚走出一步,二楼窗台的花盆竟掉了下来,对着女主角的头顶垂直落下。 这一幕,就数面对着周行的闫昊导演看得最清楚。 他看得清,却反应不过来,人的反应速度哪能比得上重力加速度? 甚至,他眼睛看见了现象,脑海中“危险”的念头还没形成,他面前背对着女演员的周行,右臂抬起,向后一伸,手掌将花盆接个正着。 “!”闫昊无声问自己: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你……她……”闫昊手指游移,半天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凑巧?还是故意的? 这特么是人类可能做到的动作吗? 女主角和助理这才察觉到头上方有异动,仰头只看见一只手端着花盆挪开,两人吃惊,哪来的花? 助理茫然仰头,看到二楼窗台上空缺了一块,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二楼的花吗?” 二楼的花盆掉下来了? 她以目光询问周围视野更开阔的摄影师、布景师、道具师,然而这些人都张着傻嘴呆滞地望向周行。 不会吧…… 摄影师第一个回神,立刻摆弄机器,查看回放,小小的屏幕中,果然是二楼的花盆掉落,周行极其自然又及时地接住了七八斤重的花盆。 连回放都需要放慢两倍才能看到接花盆的那一瞬间,这个保安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啊! 凑过来看过程的众人都被震住,抽气声此起彼伏。 闫昊咽了咽,招手示意场务过来接走花盆,温声问道:“你手没事吧?” 周行拍掉手上的尘土,“没事。” “没事就好,下次别这么冒险了。”闫昊道,转念又觉得自己乌鸦嘴,“呸呸呸,不会有下次了,今天我给你发双倍奖金。” 周行的双眼微微睁大,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受,像是跳跳糖跳进了肚子里,重重点头:“谢谢老板!” “不用谢,不用谢。大家收拾一下,重新开始啊。”闫昊摆摆手,回到摄影机后,低声询问摄影师:“有没有拍到花盆是怎么掉下来的?” 摄影师道:“拍到了,没有异常,可能是放得不太稳当。” 是吗…… 闫昊不愿深究,房子闹鬼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这点小意外不算什么,嗯,肯定是意外。 他让大家继续拍摄。 然而,事情并不如预期的那样顺利,类似这样“意外”反复上演,周行好几次救了差点受伤的演员,但还是有两台不在他负责区域内的机器摔坏了。 至于贵重的机器为什么会摔,找不到任何原因,就像是有看不见的人把机器推倒。 闫昊本打算今天晚上就尝试拍夜戏,没想到片场的气压一点点低沉下去,等到傍晚时,又回到了昨天那样的人心惶惶的状况。 “大家别怕,这些都是惯性意外,我们各个环节还没磨合好,是我管理的问题。”闫昊把破局的希望寄托在今夜,“咱们已经证实了这里不会闹鬼不是吗?昨天值夜班的保安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夜里也不例外。放心吧,明天一切就都好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决定看第二天的情况。 周行下班,和周珵前后脚回到酒店,周珵第一时间问今天有没有出什么状况,有没有人暗中动手脚。 周行仔细想想,回答:“坏了两台机器,没有人动手脚。”机器也都是鬼搞坏的。 于是周珵放心了,翌日放周行一个人去上班。周行到达新昌洋房时,这里比前一天清晨更加热闹。 不过人们的脸上不再是兴奋激动,而是惶恐与不安。 顶灯闪烁着的救护车停在路边,身穿绿色急救服的医务人员从新昌洋房推出一辆急救担架车,上面平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正是昨天留下来值夜班的保安。 众人纷纷让开位置,急救担架被推进救护车,车门一关,鸣着笛离开。 周行穿过围观的众人,朝里面走,被人群环绕在中间的,正是失魂落魄的闫昊导演。 第13章 闫昊今年25,工商管理研究生刚刚毕业,是在他那专制的老爹强迫下读完的,十分痛苦。 我当保安养你 第11节 因为他对继承家里的连锁商场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梦想是当一名导演,拍出最原汁原味的本格推理悬疑电影。 作为富二代,只要是跟钱相关的东西闫昊都不缺。 车子,大二就有了,房子,虽然没过到他名下,但一线城市里都有住所。 钱买不来的东西,很缺。 比如母爱,从小就没有。 比如父爱,他和老爹见面就吵架。 比如梦想,从来没得到过认同。 老爹就是家里的皇帝,为闫昊规划好一切,不允许违逆。闫昊捏着鼻子读完了老爹给他选的大学专业,终于毕业了准备追梦,却被老爹勒令到家里的商超做个小小码货员,还美其名曰:从基层做起。 可去你的吧! 闫昊跟老爹大吵一架,然后毅然决然离家出走了——带着银行卡。 他想要用自己多年存下来的零花钱拍一部像样的电影,用实际行动证明给自己的父亲看,他不是闹着玩,而是真心想要当导演。 说是零花钱,也有上千万了。 他本以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导演本职以外的烦恼。 然而事实跟他想得完全不一样。 原来找人找机器很难,原来指挥人干活并不简单,原来招来的人不一定能做到他想要的,原来影视基地也有骗子。 他被骗了,而且骗得他苦不堪言。一个“懂行的人”带他参观了新昌洋房,向他指出真正的民国宅和仿古布景之间的天壤之别,他心动了,答应了对方交换场地的提议。 结果,他成了驰名傻瓜。 他的悬疑电影大部分都是夜晚场景,新昌洋房不能拍夜戏,拍摄根本无法进行。 对于新昌洋房闹鬼的传言,他不信,可架不住人们都深信不疑,不愿意在他的剧组工作,他想了多个办法,这才看见点曙光,被清早的这一幕打回井底。 闫昊目送救护车离开,转身就让人把头一天值夜班的保安大个子找来,抱着最后一线希望问对方:“你前天晚上究竟是怎么做的?” 大个子那双小眼睛里闪过慌张,支支吾吾道:“我……我就睡着了……” 闫昊耐着性子,“那就把你在哪个位置睡,怎么睡的,一五一十跟我说清楚。” 大个子眼神游移不定,突然扔下一句转身就跑。 “我不干了!” 闫昊傻眼,马上反应过来,大吼道:“拦住他!” 周围人一拥而上,把人围在中间,大个子见这阵仗,非但没停下来,反倒耸起一边肩膀,以肩头为盾,对着人群薄弱处冲撞过去。 身强力壮的优势在此时显现出来,人们不敢硬拦,只敢伸胳膊去抓他衣裳,大个子三两下挣脱开阻拦的人,朝着大门口狂奔而去,就在他的腿即将迈过大门的瞬间,脸上浮现狂喜之情。 傻叉! 他早听说这里剧组的导演是个傻肥羊,盘算着用个场务、场工之类的名头来赚上几天钱,恰好看到剧组在高价找保安,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果然他被聘上了,日薪他很满意。 至于工作内容么,混过去不就行了,新昌洋房出了名的闹鬼,他傻了才会在房子值夜班。 他找了个网吧逍遥一夜,凌晨五点才回到新昌洋房附近转悠,没想到这傻肥羊和其他人都当真了,傻肥羊还非要给他发奖金。 现在出了事来怪他,凭什么,又不是他主动要的奖金,他是勉强收下的。大个子索性跑路,反正那傻肥羊也没登记身份证。 出了这房子,影视基地那么多人,想找到他,做梦去吧。 想想在傻肥羊的剧组混两天,就能赚上千块,他就笑开了花,还有心情对着呆站在大门口的白净青年露出嘲讽的笑容。 他正朝着自由奋力冲刺,突然眼前一黑,如同撞上了铁柱子,鼻梁剧痛,反作用力之下,邦的一下反弹倒地,后脑勺狠狠摔在地面,脑袋阵阵眩晕,温热的液体从鼻孔流淌出来,在脸颊上奔流。 “唔……”他蜷缩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周行慢慢收回胳膊,对庭院中目瞪口呆的众人说明:“拦住了。” “……啊,干得……不错。”闫昊竖起颤抖的大拇指,“让其他人接手,你到旁边休息吧……你们几个,把这家伙弄起来。”闫昊让场务等人去做,生怕周行插手,再给这人折腾出个好歹。 周行很听老板的指示,站到自己负责的区域,巡视着这一片的安全。 窗台上的花盆稳稳放着,花枝随着微风晃动,窗帘后面的身影渐渐淡去,不推花盆了,嗯,安全。 “你跑什么?”闫昊用两团纸球塞住保安的鼻孔,摆出恶表情质问道。 大个子鼻子剧痛,瓮声瓮气道:“我不干了,不能走吗?你凭什么让人打我,小心我告你!” 闫昊气道:“嘿,你哪儿来脸告我?我还要告你呢,你是个骗子,你是不是前天夜里就没值班?” 这会儿他也明白过来了,要不是骗人了这人跑什么呢。 “你当我傻?我要是值班,就跟那个蠢货一样躺着进医院了!”大个子翻了个大白眼。 闫昊气得脸通红,“骗子,王八蛋,你敢骗我的钱,你把钱还给我!” “给我了就是我的钱……” 闫昊亲自上手翻大个子的衣服,大个子扭动身体躲避,驾着他的几个人被动地跟随他的动作而晃动,几个人搅和成一团。 周行仰头看看太阳,想吃蛋挞。 …… 闫昊只从大个子身上抢回一半的钱,气愤地将人赶走,本想着去医院看看晕倒的人,但医院那边来电话说,经过检查发现那人身体没有受伤,就是惊吓过度昏迷了,等人自然醒来再看看有没有精神上的创伤就好。 面对一片狼藉的片场,闫昊强打起精神,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好了好了,一个骗子搞出来的事,现在我已经把他赶走了,我们继续拍摄,不要被他影响。” 片场所有工作人员一片哗然,就连跟闫昊最亲近的场务都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看他:“导演,都这种时候,你还要接着拍啊?” 闫昊咬牙,挤出个微笑:“肯定要拍啊,我钱都投进去了。” 场务无话可说,他了解些内情,知道闫昊为了电影已经花出去几百万,一旦放弃等于这几百万就打了水漂。 几百万呐,换成是他,他也不甘心。 可是眼下不是该坚持的时候,片场闹鬼,说不定什么就要了人命,闫昊是花了钱想要回本,他们这些可都是养家糊口的打工人,不能拿命赌啊。 “那导演,咱们还是定白天拍,晚上休息吧?”场务说出能接受的最底线。 闫昊扯扯唇角,他已经妥协了,“嗯,还照原样。” “哎,那就好。”场务松了口气,向其他工作人员传话去了。 闫昊站了半天,突然自嘲地笑了笑,慢慢踱步,两手摸索着身上的口袋,经过周行身边时顺口问道:“有烟吗?” 周行摇头,并道:“抽烟不好。”大哥说的。 闫昊扫了他一眼,“年纪轻轻还挺养生。” 电影追究是接着往下拍,片场的工作人员都动起来,可惜拍了两段之后,便进行不下去了。 闫昊扬声问怎么回事。 场务跑到他跟前,低声解释道:“导演,女主角感冒请假了。” “什么?”闫昊难以置信,“刚才她还好好的,而且,她跟谁请的假,我怎么不知道?” 场务一脸为难,该怎么说呢,女主角其实就是不愿意拍了,感冒什么的都只是借口。 见状,闫昊懂了,表情阴沉下来,“她走了?连说一声没有说?” 场务默然不语。 “她这是违约!”闫昊暴喝一声,惊得众人乱看。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弃拍夜戏,打算推翻剧本从头再来,结果就挨了迎头痛击。 “导演哎,小点声。”场务赶紧拉住闫昊,“她助理留了话,说是病情如果严重,拍不了戏的话,她们公司付违约金的。” “哈!”闫昊气极反笑,“她一个三线都算不上的演员,要不是我,她在哪个剧组能当上女一号?她就这么回报我?早知道我就该签个十倍的违约金,赔死她!” 场务不得不说句公道话:“导演,人家本来挣的也不多,不愿意冒险咱也能理解,别说气话了,她愿意赔钱,你能多回点本嘛。” “行,你们都有理,就我没理!”闫昊赌气道。 场务还想安慰,却有人找了过来,是剧组的化妆师,一个从网红团队转职的新手小姑娘。 “导演,我找你有点事。”小姑娘扭扭捏捏道。 闫昊皱眉:“什么事?” 小姑娘看了一眼场务,壮着胆子道:“我想辞职,我家里有急事,得回老家一趟……” 场务嘴唇抿起,心惊胆战地看着闫昊,生怕他大少爷脾气犯了,当场爆发,给人小姑娘难堪。 不料,闫昊低头笑了,“家里有事?什么事这么急?” “这个……是亲戚病了。” “哦,也病了。”闫昊语气飘忽,“行,你走吧。” 小姑娘愣住,片刻后猛然道:“我可以走了?” “走吧,我还能绑着你不成?”闫昊心灰意冷地摆手,示意她离开。 场务忐忑,“导演,你还好吧?” 闫昊转身走开,背对着他摆摆手:“今天不拍了,提前下班,你让大家都走吧。” “哦……”场务不解,导演是想通了吗?那可太好了!他赶紧通知全剧组今天提前下班的好消息。 很快,片场的工作人员基本离开了,阳光照在新昌洋房的庭院中,只有建筑和树木的影子交织。 闫昊绕着庭院转了几圈之后,目光所及之处,再没有活动的身影,这大宅现在大概就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 这很好。 因为他决定做一件冒险的事。 他今天夜里要留在新昌洋房,亲眼看看宅子夜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太阳西沉,夜色很快降临,闫昊特地换了身方便的衣服,身上带着手电筒、打火机、指南针,甚至是矿泉水和面包等很多他认为的必需品,深吸一口气,踏进了大宅主建筑的正门。 这里通着电,只不过都是老式的电灯,亮起来发出昏黄的光线,令人产生一种回到民国的穿越感。 客厅很大,挑高能有四米,站在其中,几乎感受不到上面有顶。 中间三台红木沙发呈现“凹”形摆放,斜后方不远处是通向二楼的木质旋转楼梯。 闫昊在客厅转了一圈,为了设置电影场景他仔细查看过这里很多遍,但都是白天,在昏黄的灯光下再看,倒有种陌生感了。 我当保安养你 第12节 于是,他没有深入一楼的其他房间去,而是踏上去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闫昊穿着休闲板鞋,鞋底稍微有些硬,踏在楼梯木板上发出哒的一声。 呃……闫昊心里有点发毛,他小心地控制脚步落下的速度,一级一级地缓慢向上。 走到一半时,他视野的边缘出现了二楼的地板。 一双黑鞋停在那里,鞋尖朝向下楼的方向。 闫昊的呼吸停了,死死盯着那双鞋,眼睛睁大了一分,鞋的上方是黑色的长裤。 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那里看多久了?是……人吗? 闫昊后背发凉,膝盖绵软,一上一下的两只脚竟保持不住平衡,下意识撤回上楼的右脚,落下时发出响亮的声音。 糟!闫昊懊恼又恐惧。 二楼的黑鞋动起来了,无声无息地拾级而下,在他面前的阶梯上站定。 闫昊感到恐怖至极,冷汗快要渗进眼睛里,他会死在这儿吗?还是会像值班保安那样昏迷等待人明天发现? 不,他不想死,他的电影更不能死!他是来查清闹鬼真相的! 加油闫昊,你一定能行的! 他鼓励自己,强迫自己抬头,哪怕会死,他也要看看破坏他梦想的凶手到底长什么样。 视线一寸寸上移,划过对方有些眼熟的上衣,闫昊终于看到对方的脸。 果然十分恐……怖? 与其说恐怖,不如说十分熟悉。 “周行?”闫昊万分不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行啃了一口蛋挞,认真回答道:“我今天值夜班。” 第14章 “你要吓死我啊!” 闫昊身体瘫软,差点像流体一样从楼梯上淌下来。 周行歪头,“我没吓你,我在值班。” “好,你值班。”闫昊抹了把冷汗,恐怖氛围一扫而空,他长吁一口气,在苦水里泡了一天的心,终于得到一点安慰。 “我以为你们都不干了,没想到还有你愿意留下来。”闫昊喃喃道,打起精神问:“你上二楼去看什么了,有没有看到什么……怪事?” 周行摇头:“没有。” 除了鬼影在徘徊,楼上跟白天一样,没有怪事发生。 “唔……我就说嘛,哪就能闹鬼了……坐一会儿吧。”闫昊转身,走在周行前面下了楼,坐在沙发上歇息。他从害怕中回过神来,忽然来了食欲,“你那个蛋挞……” 周行跟着坐下,把最后一个蛋挞塞进嘴里。 “……给我一个——算了,”闫昊看到周行把纸袋叠起来,“你吃面包吗?” 周行点头。 闫昊一阵无语,他就是客气一下。 掏出面包,掰下一半给周行,剩下的一半塞进自己嘴里,闫昊又掏出矿泉水扭开,拿下面包喝了一口。 嘴里嚼几下,闫昊起了聊天的心情,“你一定也觉得我坚持要拍电影很奇怪吧?” 周行迟疑,该说奇怪还是不奇怪?要不发个信息问问大哥该怎么回答? 闫昊把周行的迟疑当作默认,“就知道你们都觉得我傻,其实,我是为了……追求梦想啦。”闫昊面露羞赧,似乎是有些羞耻。 “追求理想是错的吗?”周行迷惑,大哥不是这么说的。 欻的一下,闫昊的双眼亮了,他觉得遇到知己了,大喜道:“当然没错,是那些俗人不理解。” “我这是为了梦想而抗争,”他自顾自地开始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起来,“你们都不知道这部电影对我的意义有多重大,它几乎决定了我的后半生怎样度过,你明白吗?” 闫昊希望周行能明白他话语的含金量,用盛满期待的双眼看向周行。 周行想了想,点头。 大哥说过,很多时候别人的问题过于迫切,就选肯定答案,反正她们想要的也不是真相。 见他点头,闫昊开始大吐苦水。 “我老爹说,电影全都是虚的,是金融泡沫。他根本就不懂,电影曾经拯救了我。我很小的时候,我妈就去世了,我爸还一心扑在创业上,根本不照顾我……” 闫昊每每想起小时候孤单的生活就心有余悸。 至今他还记得暴风雨的日子里,幼小的自己惊恐地躲在被子里,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归家的父亲的煎熬。 那时候,他才上小学,同学们上学放学都有人接送,只有他一个,无论刮风下雨都得等公交。 就算回到家,也是自己一个人。 饭是钟点工阿姨做好的,他孤零零一个人吃,吃完了独自洗澡睡觉。 他和玩具聊天聊到想吐,玩游戏玩到反胃,只有打开电视节目播放,影视作品里人或欢欣或低沉或歇斯底里的对话声,让他感觉不那么孤单。 偶然间他看了一部悬疑电影,主角被家里各种奇怪的动静折磨,便请来一位侦探帮助调查,经过侦探有条不紊地查看,抽丝剥茧的推理,最后证实是有人刻意制造出声响,想要令主角产生精神疾病,好窃取他的财产。 就是这部电影,给闫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于是他学着电影的样子,推开他怀疑藏着人的衣柜,拧上发出怪声的窗户锁扣,给电冰箱断电,然后,困扰他很久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他在家里再也不害怕了。 推理电影是神! 闫昊想要向全世界呐喊,从那时候起,他就决定未来要成为最厉害的推理电影导演。 结果,他被老爹严重打击。 “你知道有一个专制的老爹是多么痛苦吗?”闫昊像是喝酒似的灌了一口凉水。 “不知道。”周行答道。 “我的学习他不管,我的健康他不管,我想要追求梦想他却插手要管。”闫昊嘲讽地诉说着,“他说影视圈的人放到以前就是讨饭的,还说电视节目就是金融游戏,对社会发展没有什么用途。他的世界观停留在清朝吧……” “我想要拍电影当导演,怎么就不务正业了?说我比不上别家的孩子听话,那他自己有别人家的爹称职吗?” “我早就忍够了……” 闫昊喋喋不休道,“我跟他大吵了一架,他叫我滚呐,你敢信吗?他叫我滚!还说有本事别花他的钱,我不花总行了吧,我就要用存款拍一部电影,当上知名导演给他看!” 慷慨激昂地握拳,闫昊等待着周行捧场的反应,等了半天,室内一片安静,他转头,周行正盯着他看,眼神茫然。 闫昊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讪讪道:“激动了……但事情就是这样,后来我被骗了嘛,这房子有不好的传闻,他们都吓得不敢给我的剧组干活,电影拍不了,我会被老爹嘲笑到死的!” 周行想了想,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不会像他们一样辞职不干的吧?”闫昊急了,他说这么多,就是想感动周行,好让周行陪着他渡过难关。 这个问题周行听懂了,立刻表明自己的职业操守:“我是一个好保安。” 闫昊满意了,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环顾四周,尝试跟周行套近乎。 “我的故事说完了,你呢?你父母是做什么的?肯定不像我爸一样水泥脑袋吧?” 周行如实回答:“我没有父母。” “……”闫昊的微笑僵在脸上。 我真该死啊! 闫昊几乎羞愧得抬不起头,张不开嘴,“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周行歪头,脸上是大写的问号。 “啊,那你的家人……”闫昊小心翼翼地提起。 “我有爷爷和大哥二哥,刚开始只有爷爷,后来爷爷带回了大哥二哥,他们找不到家了。” 闫昊大受震撼,各种悲情故事在脑海中上演,“那你爷爷?” “死掉了。” 闫昊:“……” 现在就让我去死! “爷爷生了很重的病,医院说治不好,后来他就死了。我们把他埋在后山,那里有三棵大树,不会被太阳晒到。”周行语气平淡。 闫昊欣慰于他已经走出悲伤,感叹道:“爷爷生病期间,你们兄弟三个一定很辛苦吧。” 周行似乎想到了什么,“大哥比较辛苦,医院要收很多钱,我们没有,所以他就没去上学了,偷偷去赚钱。” 真是麻绳偏挑细处断。 闫昊百感交集,这么说起来,周行唯一的血亲也没了,只剩下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 “幸亏你爷爷收养了他们,现在还有哥哥能陪着你。” 周行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没错,因为…… “大哥很脆弱,容易死,我得用心照顾。” 闫昊满心同情都要溢出来了,爷爷病逝,又摊上个病弱的大哥,周行的命也太苦了,“别太担心,以后你就跟着我干,工资保准比别的地方高,有难处就跟我说,哥给你解决。” 闫昊拍着胸脯,昂首承诺,这一抬头,他瞥见二楼有个黑影一闪而过。 “谁?”闫昊下意识喝道,又问周行:“二楼还有别的人在?” “没有了,房子里就你我两个人。”周行想了想,抬手比出一根手指,补充道:“还有一只鬼。” 闫昊放下一半的心陡然提的更高,“求你了,说话别大喘气……” 两个人,还有一只鬼…… 说的是他想的那种意思吗? …… 影视基地管理处的人匆匆赶到新昌洋房,他接到举报,说有人鬼鬼祟祟藏在新昌洋房外,不知道想要做什么。 我当保安养你 第13节 一来果然就看到,有个畏畏缩缩的身影猫在大门口的墙角处,正对着里面探头探脑。 “你是干什么的?”管理处的人上前询问。 那人回过头来,面熟,拿出工作证,一看身份,正是闫昊剧组的场务。 管理处的人确定了他的身份,“你别蹲在这了,影响不好。” 场务低声嘶吼:“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导演在里面!” “嘶——”管理处的人脸颊抽动,“你们怎么又作妖!赶紧把他叫出来!” “电话没信号!”场务捂着脑袋呻吟,“我可不敢进去,要不然你们去?” 管理处的人赶紧退开两步,撇清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的导演你们自己管。” “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就不该贪这笔钱……”场务懊恼地拿出手机,拨出个电话,向对面汇报情况,“闫总,不好啦,您公子一个人留在新昌洋房过夜,现在已经失联了!” “您别冲我发火,我可管不住他,再说,我拿的钱就是给你通风报信的钱,可不是够我给你卖命,你赶紧来吧,我可不管了。” 场务回答了对方的一些疑问,挂掉电话,嘟嘟囔囔抱怨:“真是吃饱了撑的,不愿意继承家产,不如把机会让给我……” 管理处的人啧啧称奇:“是大少爷的爹?你还跟他有联系啊?” “不然呢,不是两份工资撑着,谁愿意跟大少爷瞎搞。”场务没好气道,“反正消息我是通知到了,仁至义尽,走了。” 管理处的人看他扬长而去,摇着头回了办公室,把情况向上级汇报,也没刻意保密,以至于闫昊身陷新昌洋房的爆炸新闻火速传开。 抖音动态、微信群,消息转发量指数级增长,很快成为每个剧组的谈资。 就连忙于拍摄替身任务的周珵在听到了《天南》剧组灯光师、布景师的讨论。 “……能活着出来吗?” “应该能,新昌洋房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人命,他顶多进趟医院……” “得个教训,以后就不会头铁了……” 周珵心头一跳,忙上前打听,得知是新昌洋房出事,想起白天分别时周行说过要值夜班,恐怕此时正和那富二代导演待在一起。他便立即打电话给周行,听筒里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一刻不能等,周珵找到章导说明情况,顺利请到假后,顾不上换回便服,穿着戏服就跑着过去。 而另一边,接到场务通风报信的闫父也即将来到影视基地。 闫昊自以为离家出走了,其实他的行踪始终被闫父所掌握,闫父为此搬到了临江市暂住,就是怕儿子闯祸,来不及救援。 考虑很周到,却没料到儿子惹出来的祸事是拿钱摆不平的。 闫父坐在助理开的车上,心急如焚,他已经动用了人脉关系,托人情求来了救兵,对方承诺很快就到,但闫父不能安心,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乘坐的豪车很快来到影视基地,再往里就不让车进,闫父只好下车,在助理的陪同下小跑过去,这些年养尊处优,身体沉重,跑没多久就上气不接下气,好在助理有把力气,能撑着他些。 担忧儿子的心撑着他跑到目的地,气还没喘匀,就见路的另外一个方向上,有位衣袂飘飘的青年飞奔而来。 对方跑到洋房大门口,推门就要进去。 闫父忙拦住,“小伙子,不能进。” 周珵脚步一顿,疑惑道:“你是?不好意思,我弟弟在里面,我得进去看看。” 闫父愕然,他光听眼线说儿子在里面,没听说还有别人在。 “你先等等,里面危险,你就不要进去了,我儿子也在里面,我进去就行,顺便把你弟带出来。” 是富二代导演的父亲,周珵了然,但仍拒绝:“谢谢,我还是自己进去找。” “你别固执……” 两人僵持间,闫父请的救兵及时到场。 “这里就是传闻中的新昌洋房吧。”低沉的男声道,来者穿着灰色夹克,里面是黑色紧身衣,勒出肌肉饱满的轮廓。 灰夹克男人接着问:“哪位是闫先生?” 周珵和闫父同时循声望去,可真不凑巧,竟然是熟人。 周珵眉头一跳,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耿队长。 对方也颇有些讶异,“好巧啊,我记得你姓周,没错吧。” “没想到耿队长记性这么好,还记得我一个路人姓什么。”周珵微笑。 耿队长舔舔犬齿,“虽说你长得就让人印象深刻,但我是特地查过你们兄弟俩,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周珵笑容消失,目光幽幽地看过去。 第15章 “那天见面,你们走得太急,我连你弟弟面都没见上,好像在躲我?”耿全亮意有所指。 周珵垂下眼睑,“怎么会?耿队长误会了,我那天去就是为了给我弟弟办离职,刚好我接了个不错的工作,打算在影视基地定居一段时间。工作有了起色,把弟弟接到身边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正常。”耿全亮连说两个正常,表情却跟话截然不同。 再正常也是借口,他们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不过,眼下不是同他理论的时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等办完了再探究这兄弟俩的底细不迟。 “闫先生,我就是来帮你找儿子的人。”耿全亮说着,亮出曾在雅安公寓亮过的证件,“超自然调查所三队队长,耿全亮,专门负责各种不科学案件的调查。” 闫父是生意人,深知不该问的不问的道理,对方才周珵两人的对话全然不好奇,一心只关心儿子能不能平安救出。 “耿队长你好,我是闫岗,我儿子被困在后面洋房当中,已经好几个小时了,电话也打不通。”闫父焦急万分,不敢想象儿子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先别急,把情况详细跟我说,对付此类事件,要尽可能了解全面才能行动。”耿全亮提出要求。 闫父焦躁,没办法耐心讲述,他的助理接过话茬,把目前所知的有关新昌洋房的信息,以及闫昊这段日子的行为和日常习惯都做了详细描述。 “白天没出过事?” “据影视基地方面说,白天从来没出过事。” “过夜的人只是惊吓过度昏迷,醒来后有后遗症吗?” “没有,说是醒来的人只记得看到了恐怖的景象,具体画面都想不起来,也没有后遗症。” 耿全亮双手插在夹克兜里,盯着新昌洋房的主建筑,沉吟道:“十多年来没出过大问题,白天不能出现,就连夜里也没法害人,看来里面只是个最低级的怨灵,你儿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这样吧,我先进去查探一下,你们在这儿等着。” 周珵挺身而出,“我跟你一起进去。” 耿全亮表情玩味,“就算是最低级的怨灵,对普通人来说也很恐怖。你确定要去?还是说你有依仗?” “并没有,谁叫我是个哥哥呢。”周珵淡定回答。 耿全亮无语,这是非要坐稳好哥哥的人设了。 闫父见状,立刻道:“如果不会造成拖累的话,我也要进去,耿队长,我儿子脾气执拗,我怕他不听话。” 耿队长踟蹰了片刻,估摸着新昌洋房确实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便答应了下来,“行吧,那你们跟紧我,一切听我指挥。” 闫父和周珵自然老实答应,耿队长推开雕花黑铁大门,轻巧地闪身进入,两人跟在后面,尽量安静。 双脚踏进新昌洋房范围的一瞬,周珵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水波散开去,站定了仔细辨别,却又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耿全亮打头阵,一步一步向着主建筑挪动,从大门口到主建筑有四五十米距离,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约莫三米宽,大个子保安就是在这条路上冲撞,然后被周行用胳膊甩晕的。 小路一半的位置,与同样材质的环形小路垂直交叉,形成小小的十字路口。 环形小路围绕着主建筑,十字路口以内是新昌洋房的庭院,四处摆着摄影器材、道具箱,以外是花圃,种植着低矮的植物,只有零星几棵树。 三人走在小路上,能一眼望见新昌洋房主建筑的正门,此刻正敞开着,里面黑暗幽深,像择人而噬的巨口。 “等等。”耿全亮抬手,用气声喊停。 闫岗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额角的汗水,同样用气声询问:“怎么了,耿队长。” 耿全亮不确定地道:“好像有些奇怪,这院子是不是跟进来之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闫岗心惊肉跳,小幅度地转头,仔细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看着,他懂了耿全亮的意思。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庭院内没有灯光,全靠着外面折射进来的光线勉强视物,花圃里面花花草草连成一片暗色,树木枝干肆意张扬,看着生机勃勃的样子。 要说不一样,就是花草树木比在外面看上去更茂盛? 闫岗不解,这算什么问题吗? “最明显的不同是,房间里的灯光,”周珵示意主建筑那边,“进来之前我看过,只有一楼的窗口有灯光,是电灯,现在更多的窗口有光,更像烛光之类的不稳定光源。” 耿全亮眯着眼睛望去,主建筑的一层二层窗口都有微弱的光线,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情况不明,多加小心。”耿全亮只能警告两人一句,继续往前走。 三人很顺利地来到主建筑跟前,耿全亮率先踏进正门,朦胧的光线反射进瞳孔,耿全亮眨了下眼才看清室内的一切,刹那间,他转身大吼:“别进来!” 已经迟了。 闫岗和周珵已经肩并肩站在了室内,闫岗吓了一跳,忙提起戒备,问道:“耿队长,怎么了?” 耿全亮狠狠捶了一下手心。 “错了,这里面的家伙不是怨灵,而是执念。” 闫岗愣了愣,周珵道:“它们有什么区别?” “该怎么形容,人们会把所有有害的超自然存在统称为鬼魂,但其实这是很大的谬误。古代传说或者话本当中曾有过不同的命名,到了现在,玄门中按照性质和危害成都把它们分成很多种类,一般人们所认为的鬼魂,其实是怨灵,一些含着巨大怨恨而死的魂魄所化,保持着生前的外貌,会无差别危害所有接触到的人。” “另一种与怨灵极为相似,被称为执念,也有着类人的外形,但危害程度远远不及怨灵。两者在正面遭遇之前,很难分别出差别,等到进了它们的地盘,才能知道到底遇到了哪一种。” 周珵听得仔细,他虽接触过不少,但这些成系统的知识,爷爷可不会提起。 闫岗擦汗,“耿队长,我听着好像是遇到执念比怨灵强,为什么你很着急?”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执念比怨灵安全,但这不是绝对的。” “打个比方来说,对闫先生你来说,怨灵和执念就像是去海里游泳遇到了意外,怨灵就是海啸,危害大,你无路可逃,而执念就是漩涡,它就存在那里,你可能不小心卷进去,但只要不挣扎,躺平也能活下来。” 耿全亮话锋一转,“比喻不太贴切,执念其实就像一种现象,一段录像,不断重演,人碰上了就被迫跟着转圈。” 闫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些昏迷的人才没受伤,这么说来,咱们算幸运了。” “话不是这么说。”耿全亮打破闫岗的侥幸心理,“漩涡里,越重的东西,卷得越深,很容易就命丧其中,反而是小而轻的东西,保住性命的概率大。” 我当保安养你 第14节 “你们跟我在一起,就像是坐上了一条大船,更容易被执念发现并针对。”耿全亮皱紧眉头,“是我的失误,不该进来的,没有我,你们反而更安全。” “但现在分开已经来不及了。” 闫岗下意识问:“为什么?” “现在已经被卷进漩涡,就算分开,你们也爬不出去了。你们看看周围,像不像民国的装饰?” 周珵目光扫过,客厅里跳动的光线来自一盏煤油灯,固定在墙壁上,不多远处矗立着一座西洋落地钟,重锤正在有节奏地摇摆。 “这……这怎么可能……”闫岗的世界观全被颠覆,震惊到无以复加。 耿全亮冷静地掀开夹克,从内袋掏出两张黄色的符纸,“碰见执念,最重要的是找到回到现实的路径,你们千万不要落单,一定要跟紧我,否则在这里迷失,在现实中就成为植物人,生不如死。” 闫岗喉咙发紧,“那我儿子……” 耿全亮苦笑,“你儿子现在比你安全多了,先操心你自己吧。” 闫岗嘴唇颤抖,却露出个难看的笑容,“那就好,我儿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闫昊正在近距离观赏“民国鬼”。 几个小时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人生中会真的“见鬼”,刺激程度说出去是能震惊全网的程度。 起初,他被周行的话吓了一跳,旋即觉得不可能,“哎不要在夜里开恐怖玩笑,很吓人的。” “什么是恐怖玩笑?”周行不明白。 闫昊哭丧着脸,“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 “有啊,在二楼。”周行回答。 “那我们不是死定了?”闫昊哀嚎着抱紧自己,“等一下,你刚才从二楼下来,你、你、你该不会已经……si、死了吧?” 闫昊想到惊悚的可能性,一屁股弹起来,弹到远离周行的那一边。 周行认为,这次的老板有点奇怪。 闫昊偷觑周行,看一眼,再看一眼,觉得周行应该还是个活人,就又凑过来,悄声问:“你都撞鬼了,是怎么活下来的?还有,鬼到底长什么样?吓人吗?” 周行想到一件事,神情渐渐、渐渐凝重起来,他严肃认真地问:“难道……” “难道?”闫昊紧张得无法呼吸。 “……楼上那只鬼,不在剧组工作?” “……”过于出乎意料的转折险些闪了闫昊的腰,“怎么可能是啊!你那脑回路也太奇葩了吧!” 周行知错就改:“我现在就去把他赶出去。” emmm…… 闫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就觉得鬼没什么可怕了呢。 “你不怕鬼?”闫昊试探着问,“鬼可是会害死人的。” 周行:“我是个好保安。” 哪儿跟哪儿这都不挨着啊亲! 闫昊努力用周行的逻辑思考,“你的意思是,你作为一名‘好保安’,不属于剧组的……都能赶出去?哪怕是鬼?” 周行挺起胸膛,“当然,我是专业的。” 他可是经过专业的保安培训的人,能完整背诵保安工作手册! 闫昊深深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确定眼前这个年轻人要么是深藏不露的高人,要么就是……个神经病! “你……你怎么证明?”闫昊觉得自己疯了,竟然相信周行的胡话。可一旦想起周行在剧组这两天的种种壮举,又觉得并非不可能。 周行想了想,真诚地问:“怎么证明?” 闫昊:“……” 闫昊大脑充血,疯狂的想法脱口而出:“除非……你让我亲眼看见你把鬼赶走的经过。” 就这么简单?周行疑惑了一下,他是个专业的保安,老板的要求一点也不难。 “走吧。” 闫昊拽住周行的衣角,像个上幼儿园的小孩一样,跟着周行亦步亦趋,两只眼睛恨不得分开控制,用一种极其猥琐的姿势打量周围。 周行带着他踩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开了一下灯的开关,没亮,周行举起拳头想要砸下去,闫昊已经打开了手电筒,手动照明。 手电筒的光柱在二楼走廊晃了一下,不知怎么的,光线暗了下来,但就一瞬,足够闫昊看清走廊尽头的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长衫的男人背影,极其消瘦,长衫下面双腿接近透明,似乎飘着的。 还是民国的鬼! 闫昊攥紧了周行的衣角,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他是不是太冒险了,还是对周行的信任过于盲目了,要是周行没办法制鬼,岂不是…… 走吧——闫昊拽了拽周行,用口型说道。 周行歪头,没看懂。 窗口处的民国鬼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苍白麻木的脸,像是大烟抽多了,脸颊凹陷,眼圈黢黑,它似乎看见了楼梯口的两人,张了张嘴飘过来。 “妈呀!”闫昊惨叫,眼角飙出泪水,双脚宛如扎了根,挪不动一点。 周行皱眉看着民国鬼飘到跟前,抬手一拳捶在对方的脑壳上,民国鬼顿时矮了一截,周行又捶了一拳,民国鬼就像是被楔的钉子,只剩下上半身留在地板上。 闫昊的惨叫戛然而止,呆若木鸡地望着半个民国鬼。 周行想了想,伸手帮老板合上下巴。 闫昊缓缓转头,盯着他看,眼神中充满控诉,周行想了想道:“不客气。” 闫昊:“……” 我谢谢你啊! “你太厉害了!”闫昊想要欢呼,顾及民国鬼的存在,只能小小声喊,“周行,你真的只是个保安吗?” “我是个好保安。”周行坚持自己的优秀。 “呃,好吧,你是最棒的保安!”闫昊由衷夸赞,给出两个大拇指的评价。 周行眼睛微微瞪大,嘴角翘起一丝丝弧度,平日里显得很呆的脸,此时竟显得柔和可爱。 闫昊心里尖叫,哇,他可算是摸准周行的脉了。 他大着胆子围着民国鬼转悠,上下下看个清楚,开玩笑,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好一会儿之后,才想起来,打了鬼会不会被报复? “周行,你把它打成这样,没什么后果吧?” 周行单手抓住民国鬼的后领,一把提起来,民国鬼就像猫一样乖乖不动,“我把它处理一下。” 可以捏成珠子送给大哥,刚好大哥的手串少了一颗。 闫昊兴奋:“好啊好啊。” 他好想看怎么处理。 就在周行准备动手时,民国鬼忽然化成一阵黑色烟雾,从周行手边飘走。 “它跑了!”闫昊惊慌大叫。 周行却不着急,并未处理黑烟,而是由着它溜走,循着烟的轨迹往楼下走,“我大哥来了。” 闫昊:“啊?” 第16章 在超自然调查所建立的三十五年历史里,遭遇执念后侥幸存活下来的前辈,不足一只手的数量。 耿全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么幸运,但至少,让他把闫岗、周珵两人送出去吧。 耿全亮一边提防着可能出现的意外,一边悄声和身后的闫岗说着保持无声的技巧,没法顾及周珵能不能听得清。 话说回来,周珵很可能有别的依仗。 这是耿全亮的猜测,暂时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前几天他带着队员王俊杰去了一趟西郊荒宅,王俊杰莽撞受伤,耿全亮确认了一点,所有到过西郊荒宅的人,都会受到红衣女鬼的索命,为此他付出了两张符咒的代价。 而雅安公寓两人肯定受到了红衣女鬼的袭击,只不过有人帮他们解决了危险。 是谁呢? 耿全亮自然而然想起来,那天莫名其妙跟他们上楼,又莫名其妙离开的周珵,稍微一调查就发现,周珵的弟弟周行就在当天辞职,离开了雅安公寓。 这下,耿全亮自觉弄清了真相,周珵周行不是一般人,并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两人刻意隐瞒了他们的能力。 一般来说,世界上的奇人异士不可能都被超自然调查所收录,所以,偶尔遇见个不愿意透露身份的玄门人,也无可厚非。 但恰恰是周家兄弟唯恐避之不及的行为,令耿全亮来了兴趣。 他找到雅安公寓的物业,亮出身份查看周行的入职登记,按身份证上的地址,打电话到对方老家的派出所,终于得到一些很有趣的消息。 周家老爷子曾经是当地有名的神仙公,这个称呼通常是不懂行的人用来称呼玄门中人的。 想到这里,耿全亮回头看了一眼,周珵的脸上果然一片镇定,丝毫不见恐慌,想必周珵多多少少学了些东西,才如此大胆。 他光顾着看周珵,却忘了在场的真正的普通人。周珵脸上没有恐慌,大概是都跑到闫岗脸上了吧。 从来没有经历过怪力乱神的闫岗,此刻心中慌得很,豆大的汗珠从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他不热,一点也不热,连汗水都是冷的。 他脚下软绵绵的,好似走在了泥泞中,四周充满了一种陈年旧空气的味道,好似八百年没开窗通过风。 极致的封闭感令人本能地不安。 心跳频率直线上升,好在他没有心脏病史,否则以这会儿的心率,很大可能就躺下了。闫岗早些年跑生意,没少在酒桌上拼杀,身体素质并不算好,全靠找儿子的这股意念撑着。 闫岗紧盯着脚下,尽量把视线固定在耿全亮的后背,这样做能让他忽略周围的异常环境,那些百年前的家具款式,和生锈了一样红褐色的斑块,尽量都不去看。 忽然,前面的耿全亮脚步停下,闫岗只好抬头。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从红木的旋转楼梯上下来。 灰色的长衫下摆不怎么摆动,年轻人的身形将长衫顶出骨架的轮廓,像是两张布帘子挂在枯树上。 闫岗抬手捣住嘴。 我当保安养你 第15节 耿全亮把两人护在身边,慢慢转头,暗示身后两人不要轻举妄动。 那年轻人对他们三人视若无睹,慢慢下了楼,转进另一边的黑暗中去了。 耿全亮又停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臂,悄声道:“没事,可以活动了。” 闫岗慢慢喘气,沾着口水的手绢直往额头上擦,像是突发帕金森,手不停地抖动。 “没事,只要不碰到它就没事。”耿全亮挑好的说。 周珵看向长衫年轻人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这个所谓的执念,若忽略外观,简直就像是正常在家里生活一样。 原来耿全亮所说的像一段录像是这个意思。 大概这执念就曾是大宅的主人,日复一日地在这大宅中生活,处处留下痕迹。 周珵似有所觉地侧头,那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再次出现,就坐在客厅侧面的餐桌旁,手呈现拿筷子的手势,一下一下地往嘴里送,下巴微动,似乎在咀嚼。 这么看还是很生活化的,假如桌上有饭菜的话。 耿全亮与周珵同时发现它,当即身体紧绷,摆出戒备的姿势。 闫岗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刚看清,尚且来不及害怕,那年轻人的身影消失了。 耿全亮心念急转,执念显现的频率超过了他的预测,仅仅是几分钟就出现了两次,这样下去很容易就撞上了,得想想办法避开才行。 他环视四周,推测着哪个角落,是正常情况下屋子主人少去或者不会去的,那样的位置与执念冲撞的可能性小。 “我们先去座钟旁边。”耿全亮压低声音说道。 三人调转方向,由周珵打头,耿全亮最后的顺序一个跟一个地往座钟旁边移动。 座钟就放在正对入口的位置,背靠着一面短墙,大概是为了让人能一眼就看清时间,座钟两旁没有摆放任何家具。 三人慢慢移动到座钟旁,背靠着墙壁站定,终于能稍稍放松一会儿。 耿全亮贴着墙壁滑向拐角,侧着头向短墙后的黑暗中看去。 闫岗心里恐慌,下意识向光源靠近,短墙上嵌着的煤油灯,能够给他一些慰藉。只是煤油灯中黄豆般大小的火苗不断跳动,有种随时可能熄灭的忧患,闫岗忍不住抬手去摸,想要调节煤油灯的阀门。 “小心!” 闫岗快要触摸到煤油灯,横地里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扯,闫岗向后跌去,背后装上冰冷的座钟,刺激得他痉挛一下。 穿着白衣广袖的周珵与他替换了位置,右手还拉着自己的手腕,左手格挡在耳边高度,视线越过周珵落在煤油灯处,灯罩后面有一张消瘦的脸,空洞木然的眼睛淹没在黑眼圈里,长衫年轻人的一只手径直伸过来,同闫岗刚才动作相似,像是想要调节煤油灯。 若不是周珵拉了他一把,此刻与那长衫青年对峙的就是自己! 周珵的手震了一震,长衫青年消失不见。 闫岗心有余悸,爬起来反握住周珵的手腕,“小伙子,你有没有事啊?”耿队长也忙来检查。 周珵挣脱开闫岗的手,“没事,它没碰到我。” “那你够幸运,一旦碰着了,后果不堪设想,你真没捧着?”耿队长试探。 周珵面露庆幸:“幸好没碰到。” 耿队长不免失望,周家兄弟搞得神神秘秘,本以为是相当厉害的人物,耿队长想把两兄弟招揽进超自然调查所,为所里增添些中坚力量。 结果……看不出厉害的地方,胆子还不大,只能说差强人意。 不过此时想这些,于事无益,他们都被困在执念之中,能不能出去还未可知,招揽人才什么的,能活下来再说吧。 周珵见他信了,眼神微动,转了转手腕上的珠串,让它藏在衣服深处,布料包裹好珠子,以免发出声响,引来注目。 他看的出来耿队长想要试探他的实力,但不巧,他是真的没有实力,如今周家只有星星自己能对付鬼,他决不允许星星与特殊部门牵扯过深。 况且,无论耿队长是好意还是恶意,周珵都不可能将周家的事情全盘托出。 闫岗胸口阵阵胀痛,呼吸颤抖着,周珵没事他很高兴,但只一想到长衫青年的神出鬼没,他就克制不住地两股战战。 今年他60多了,有预感,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这么想着,他好似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笨重地往旁边倒去,竭力迈开步子维持平衡,不知不觉跨出了短墙的范围。 面前骤然出现一片黑暗,闫岗悚然而惊,眼前一花,他看见了一张近在咫尺的脸。 闫岗只觉得时间无限延长,视觉突然清晰得纤毫毕现。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极其消瘦,脸颊深深凹陷,双目空洞无物,皮肤呈现一种毫无生机的灰色。 闫岗想象得出那皮肤的触感,一定会像干枯多年的树木一样僵硬,像深埋底下的泥土一般冰冷湿滑。 “闪——开——”闫岗听见耿队长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层层回音,进入他的耳廓。 那张灰色的脸越发近了。 闫岗绝望,侧面一股巨力将他撞开,随即传来热锅煎肉皮的声音,闫岗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爬起来去看。 耿队长站在他刚在的位置,一手盖住长衫青年的脸,一手夹着黄色符纸,满脸狰狞地往长衫青年的额头上贴。 就在符纸即将挨上灰色皮肤的瞬间,长衫青年倏地不见了。 留下耿队长擎着刚才碰触执念的手,满是血迹,红黑相间。俗话说十指连心,耿队长痛得钻心。 周珵上前帮他托起手腕,“需要怎么做?” “……先简单止血……”耿队长咬着牙关,颈侧青筋绷起。 嘶拉一声,周珵从衣服内层撕下干净的布料,给耿队长手掌伤口包扎好,再撕出一根长布条绕过他脖颈,给手腕固定在胸前,防止活动时二次创伤。 耿队长忍着剧痛,“谢了。” “不用。” 闫岗在一旁手足无措,在生意场上他饱受尊重,但在生死关头他是丝毫帮不上忙。 他不是那拖后腿不自知的人,后悔、惭愧在心里不断发酵,闫岗自责道:“耿队长,是我对不住你,让你为了救我受这么重的伤,我这一把年纪了,还不知轻重,给你们添乱,我真不该跟进来……” 耿全亮调整呼吸,尽量习惯手上的痛楚,“闫先生,说得不对,让你跟着,是我做下的判断,我作为专业人员,该为自己的判断负责。反倒是因为我的判断失误,才让你陷入危险处境,我该道歉才是。” “耿队长,你千万别这么说,是我请你来救我儿子的,要不然,你怎么会来,又怎么会受伤……”闫岗提起儿子,神情更加凄惘。 耿队长叹息,“闫先生,你儿子不会有事的,你要有信心,多学学他,”耿队长抬抬下巴示意周珵,“你看他,从进来到现在,表情没怎么变过,真不知道是迟钝,是胆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闫岗顺着看去,周珵一袭白衣,站姿挺拔,相貌优越,神情自始至终淡然,哪怕耿队长话里带刺,依然平静以待。 “不是迟钝,也不是胆大,只是觉得没到绝望的时刻。” 耿队长咧嘴:“什么时刻适合绝望?” 周珵笑了,玩笑似的说:“起码得跟我弟弟见了面,死也死一块。” 耿队长笑了几声,越小越大声,不知周珵的话里,哪个字戳中了他的笑点。 豪迈的笑声冲淡了凄惨气氛,闫岗勉强跟着笑笑,“人呐,临死的时候才知道舍不得亲人。” 他惆怅地叹息,“我要是就这么死了,不知道我儿子能不能守住我留给他的家产,他没经过事,看不准人心……” 这一刻,闫岗对儿子的忧心压过了对自己死亡的恐惧。 闫岗惨然一笑,“我只希望临死之前,能见儿子最后一面,向他说一声抱歉,是我这个父亲当得不合格……” 希望儿子以后生活顺遂,不要像他。 “爸?”儿子疑惑的声音传来,“你怎么在这儿?” 闫岗惊觉抬头,只见旋转楼梯的半腰处正站着他那逆子。闫岗以为出现了幻觉,两手使劲揉揉眼睛,定睛再看。 两手巴着楼梯扶手,鬼鬼祟祟的模样,一脸傻气,不情不愿喊自己爸,不是他那逆子闫昊还能是谁! “闫昊!”闫岗激动万分,朝楼梯冲过去。 有人比他更快,一道旋风从他身边刮过,伴随着轻快的一声“大哥”,那旋风扑进周珵的怀里。 “星星,你还好吗?”周珵抱了抱弟弟,拍着他的后背关切地问。 周行迷茫,“我值班啊。”为什么大哥这么问? 周珵放下心来,明白那执念对周行没有产生任何威胁。 一旁盯着两人的耿全亮感到不适,这对兄弟是不是有点过于黏糊?两个大男人了还搂搂抱抱的,弟弟个头一米八,哥哥还担心地问你好吗…… 周珵说他疼爱弟弟,耿全亮还以为是糊弄自己的借口,但见识到眼前这一幕,耿全亮觉得,可能不完全是借口吧。 也许只是一个活生生的弟控? 周行冲得迅猛又突然,被抛在楼梯上的闫昊三步并两步下来,鬼可是还在宅子里呢,他不能离周行太远。 然后,他看见周家兄弟的腻歪,再看看朝自己奔来的老爸,嫌弃地“咦”了一声,老头子一把年纪还跟人家哥哥学,唉,勉强配合一下吧。 闫昊站在原地等着老爹的拥抱,没想到迎来的是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小兔崽子,半点不听话!”闫岗一腔担忧后怕终于有了宣泄口,“说你一句都听不进去!要不是你任性,能惹出今天这么大的祸事来吗?” 闫昊不忿,“我怎么了?我好好地拍电影,我招你惹你了?是你自己不说一声就跑来了,怎么还怪我了?” 被儿子一犟,闫岗的情绪直接沸腾,“拍电影拍电影,你会什么你嚷嚷拍电影,咱们老闫家往上数三辈儿,就没有能吃这碗饭的!你出了事,我求爷爷告奶奶找人来救,你看看耿队长的手……”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耿全亮试图解释自己的伤并不严重,父子俩没一个能听进去。 “你真搞笑!”闫昊直接打断老爸的指责,“是我让他来的?你决定之前为什么不问我?我好得很!我有自己的保镖!你请的人没本事才会受伤,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混账!混账!闫岗脸上挂不住,人家耿队长刚救了他,自己儿子却嘲讽人家没本事,闫岗怒火冲上头,抬手给儿子结结实实一耳光。 啪的一声,响亮极了。 客厅顿时寂静无比,闫岗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顿时恨不得时光倒流。 “闫昊……” 闫岗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太过生气,可对上儿子愤恨的眼神,他就一句也说不出。 “是不是就因为我是你儿子,你才觉得怎么对待我都行?”闫昊冷冷质问,“有心情就喊来教训一顿,没心情就赶到一边不管不问,我是个人,又不是条狗!” 闫昊转身离开,不料一转身,对上一袭灰扑扑的长衫。 “当心!”耿全亮离得稍远,看得清晰,却救援不及,同时,周成怀里的周行闪身消失。 闫岗眼睁睁看着儿子转头对上长衫青年,心脏狠狠一缩,血液被挤压直冲大脑,他伸长手臂捞住儿子,将其搂在怀里转身,于瞬间调换两人的位置。 后背传来刺骨寒意,闫岗只来得及将儿子推开。 这一瞬间,思绪被拉长,脑海中浮现儿子小时候的模样。 我当保安养你 第16节 他结婚晚,与老婆感情很好,三十好几才有了儿子闫昊,那是他最幸福的日子,每一天都干劲满满,想要为老婆儿子创造富足的生活。 没过一年,老婆死了,留下哇哇大哭的儿子,他无法面对丧妻之痛,也不愿面对儿子,就选择用工作麻痹自己,把儿子丢给保姆照顾。 等他事业达到顶峰,想要回过头来关心儿子的成长,却发现在他刻意忽略的岁月里,儿子成年,像刺猬一样摸不得碰不得,他再去关心、引导、忠告,只能换来儿子的抗拒、屏蔽、反驳。 随着逐渐年迈,他更迫切取得儿子的谅解,然而闫岗做的一切都把儿子越推越远。 儿子离家出走后,他看了很多相关的文章和视频,才惊觉,自己是个无比失败的父亲。那些文章和视频说,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缺位,想要弥补几乎不可能,因为孩子不再需要父母了。 ——老了不能动了需要亲情了,早干吗去了? 说得刻薄但有道理。 闫岗后悔了,可惜已经来不及弥补了,他的坏脾气只会让儿子越发厌烦…… 但幸好在最后,他还能保护儿子一次。 他至少能以父亲的身份死去。 闫岗含笑倒下,露出身后长衫青年。闫昊怔愣,下意识接住倒下的老爸,被沉重的身体拖倒,他仰头看着长衫青年立在原地,被一只手捏住后颈。 是周行的手。 耿全亮失声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了? 闫昊大脑一片空白,努力思考,他转身遇到了民国鬼,然后他老爸拉着他交换站位,替他挡下了民国鬼,再然后周行把民国鬼给捉住了。 可老爸倒下了啊…… 闫昊开始慌了,双手托住闫岗的上半身,可老爸的身体无知无觉,脑袋顺着重力的方向垂下。 “……爸?爸?”闫昊嗓音颤抖,“你别吓我啊……我不跟你吵了……” “你醒醒啊……” 闫昊视线模糊,他用力眨掉泪珠,执着地盯着闫岗含笑的脸,摇晃着他:“醒醒啊……爸?你起来骂我,我不还嘴了,打我我认了……” 耿全亮想要追问周行,暂时忍住了,低头,为闫岗默哀。 周珵有些惊讶,来到周行身边问:“星星,你没赶上吗?” 周行的脸慢慢皱起来,为自己的专业度申辩:“我赶上了。” 周珵赶紧哄弟弟:“星星别委屈,我知道你赶上了。” “我赶上了。”周行坚持重复一遍。 “大哥相信。”周珵表情认真地颔首,以示真的相信弟弟的话,“大哥帮他看看怎么回事。” 说着,周珵俯下身子,伸手探了探闫岗颈边的脉搏,两秒钟后,周珵一脸复杂地站起来,对着耿全亮道:“耿队长,我不是学医的,不敢确定,你来看看?” 闫昊希冀抬头望去。 耿全亮莫名其妙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被执念碰到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指尖摸到闫岗脉搏,耿全亮讶然,忙掰开眼皮,看看瞳孔,耿全亮一脸难受:“……有气,心跳正常,应该是睡熟了。” 闫昊:“……” 第17章 浪费感情!!! 闫昊胡乱擦着眼泪,呜呜咽咽抱怨,“老家伙,吓死我得了……当你儿子我可真倒霉……” 嘴里这样抱怨着,他还是爬起来,奋力架起老爸,往沙发上送。 总不能让一把年纪的人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吧。 周珵见他吭哧吭哧的费力样,主动搭把手,帮他扶住闫岗的另外半边。 “谢谢啊。”闫昊吸着鼻子道谢,冷不丁看清了周珵的脸,惊得“嚯”了一声,这风采,不愧是周行老大的兄长! 是的,在周行不知道的时间里,他已经在心里认定周行这个老大了。 耿队长围着周行打转,一边端详对方手里的执念,一边啧啧称奇。 他在超自然调查所工作十年来,从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人能徒手对付灵异体的,无非都是借助符纸、法器之类,方能御敌。 每个进入超自然调查所的新人,要学习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让血肉之躯跟灵异体有任何接触,不然的话,轻则皮开肉绽,宛如油煎刀刮,重则骨肉融化,成为一滩血水。 记忆中只听说过一个人,能够做成类似的壮举,而那位,可是在调查所的名人堂里开辟个人板块的大佬! 难道,周行一脸傻样,竟然是个可以媲美调查所大佬的天才吗? 耿队长兴奋,要是周行真的能成长到大佬的程度,可就太好了!好好调/教,一定能成为调查所未来的中流砥柱! 要把周行招揽进调查所! 耿队长暗暗下定决心,跟周行搭话套近乎。“你是怎么做到用手抓住他的?有什么特殊的功法吗?” 周行拎着手里的长衫青年晃了晃,“看准,抓住,就好了。” 还真是言简意赅地解答呢。 “……”耿队长哑口无言,“我的意思是,你用手直接碰它,不痛吗?”他的手掌可是到现在渗血,阵阵痛意钻心。 怎么周行就能例外了?必然是有什么方法。 周行纳闷地看看手里的家伙,大哥说过,人被打被咬都会疼痛流血,所以他特地避开了嘴巴,长衫青年可咬不到他,也打不到他,自然也不该会痛。 这样不合理吗? 两个人的对话,一个人的迷茫,幸好周珵过来解围,充当沟通的桥梁。 “星星,他是想问以前爷爷教给你的方法。” 周行望向大哥,见大哥脸上挂着很少对他露出的微笑。以前大哥和他约定过,在外人面前,当大哥露出营业式微笑的时候,一定要说忘了、记不清了。 遂他点了点头,“有,我忘了。” “忘了?”耿全亮傻眼,这也是能忘的事情吗? 周珵接过话来,“耿队长,如你所见,我弟弟记性不好,爷爷教他的东西只是会用,无法详细描述给别人听。” 耿全亮眉头高高挑起,讶异地望着兄弟俩,确切地说,是反复地看着周行,见周行的表情和对话自始至终都有些不在状况,陡然醒悟。 “你这……我算是明白了,”耿全亮惋惜地摇头,“怪不得你会保护过度,不让你弟显露身手,原来是这样。”原来周行的脑袋不太好,恐怕智商略低。 周珵笑道:“星星心性天真烂漫。” “没关系,我们调查所训练人有一手,对新人很照顾,你可以放心,你弟弟进了我们调查所,一定会受到最好的训练,我会教他如何在做任务时保护自己……”耿全亮拍着胸脯保证道。 “耿队长,你不用再说了,周行不会加入你们调查所。” “你听我说……”耿全亮还想再劝。 “耿队长,当务之急是解决执念,不是吗?”周珵打断道。 长衫青年一直抓在周行手里,他们这些人待在不知是幻境还是现实的民国大宅里,最要紧的是想办法出去。 耿队长不得不暂时放弃招揽。 “要论对付各种灵异体,我们调查所保存着三十多年的任务记录,可以称得上经验最丰富的单位,玄门中都未必有我们这么科学的管理方式,”耿队长不忘安利自家单位,“我看过的记录里,所收录的三次执念事件当中,两次是侥幸找到出口逃出生天,仅有一次,是真正跟执念打了遭遇战,被执念主动放出来。” 耿全亮侃侃而谈,看上去十分可靠的样子,连闫昊都不自觉靠近,想要听更多内容。 “哦?那他是怎么做的?”闫昊追问。 “打败执念。你们看,”耿全亮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证件,将其倒着翻开,在后面的封皮内部,贴着一个薄薄的竹片,上面用朱砂写着“诛”字。 “这叫诛神符,由玄门家族毛家符师所制,一块符可以杀灭一级怨灵,可不便宜,调查所给每个队员配备一块,危急时刻使用,可以保命。” “喔——”闫昊用敬畏的目光盯着那块小小竹片。 竹片被耿全亮小心地取下,夹在两指中间,他对周行道:“一会儿我喊放,你就把灵异体松开,我使用诛神符将它灭杀,这样咱们就能平安脱困。” 周行转头看看大哥,周珵点头:“星星就按他说的来。” 周珵知道周行肯定有更简单的方式可以对付长衫青年,但他不能让周行当着耿全亮的面出手,且先让耿全亮施为,看看所谓调查所的底蕴。 耿全亮让闫昊和周珵退开,自己深吸一口气,夹着诛神符的手摆好起手式,大喝一声:“就是现在,放!” 周行松手,长衫青年身影缓缓移动,它朝着无人的方向去,似乎是想要远离。 “凶秽消散,诛!”耿全亮气沉丹田,声如洪钟,胼指如剑,一道红光射出,化为光箭,直指长衫青年。 长衫青年身前突然冒出丝丝缕缕黑气,织成一小块黑色幕布似的东西,将红光挡住。 “诛!”耿全亮额头绷起青筋,手指狠狠下压。 红色光箭光芒暴涨,刺入黑幕,寸寸深入。 长衫青年张大嘴巴,冒出滚滚黑烟,补充进黑色幕布当中,反将红光淹没几分。 双方你进我退,僵持不下。 耿全亮的鬓角汗湿,心绪不像表面那般平静,诛神符被挡住,迟迟无法突破,而他却将要力竭。 攻不破,撤不回,他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几个人的身家性命系在他一身,还刚刚发现了个好苗子,折在这里多可惜。耿全亮只能破釜沉舟,咬破舌尖,一口心头血喷出,顿时红光大盛,势如破竹。 耿全亮欣喜若狂。 红光穿透长衫青年,它似是吃痛,张大嘴无声大吼,整个空间跟着震动。耿全亮丕然色变,惊怒异常:“怎么会?诛神符受潮了!” 闫昊抱头逃窜,“你那破符到底能不能行啊?” 长衫青年无神的眼珠僵硬转动,以超出生理极限的角度,死盯耿全亮,整个身体化成黑烟席卷过去。 耿全亮凭着老到的经验和敏捷身手,堪堪伏身躲过。黑烟滚滚,冲过去不减势头,冲向了不远处的周珵。 周珵表情无奈,他已经习惯成为它们眼中的目标。 只是,他自己习惯了,周行却没有习惯,眼见黑烟改换目标,冲着大哥去了,周行呆呆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机质的冰冷感。 戾气、杀意混合在一起,从周行身上爆发开来,明明无形,却带来了能实际感知到的压力。 闫昊两眼一翻晕在他老爸身上。 我当保安养你 第17节 耿全亮本就趴在地上,这下子像是背上了五指山,动弹不得,胸口紧贴地面,口鼻无法汲取到一丝丝空气,窒息感很快令他眼前阵阵发黑。 因此他没能看见,周行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闪现在周珵身前,双手探进黑烟中,也不知他做了什么,黑烟里传出细小的骨头碎裂声。 烟雾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周行的两手之间。 周珵抬手,摸头发安慰弟弟:“星星别生气,我没事。” 周行这才恢复平时的模样,合十的双手在大哥面前摊开,一只黑色指环躺在掌心,“大哥,给你,礼物。” “……给我?”周珵既开心又无奈,“星星,这可不是能随便送的礼物。” “电视上送了。” 周珵拿过黑色指环,带着浅浅遗憾道:“以后你会明白的,我的星星还没长大。” 大哥总爱说这句话,周行听过很多遍了,但他不懂,爷爷说上班挣钱了就是大人了,为什么大哥总说他没长大? 是个子还不够高吗? 周行看看大哥,确认自己是比大哥低一点,还要多吃饭才行。 周珵捏着黑色指环仔细观察。通体黑色,两三毫米宽,看着像磨砂工艺,摸上去却异常光滑,连个接缝都没有。 “星星,为什么没有把它做成珠子?” “他会冒黑烟。”周行解释,把指环套在大哥左手中指,用指甲弹了它两下,一道黑色薄雾出现在周珵身前,周行伸手戳了戳,黑雾有韧性地凹陷又恢复平整。 周珵讶然,没想到那执念的招式能被保留下来。 “谢谢星星,我很喜欢。” 兄弟俩说话间,耿全亮率先缓过劲来,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后怕不已:“格老子的,没想到执念如此难缠,你们没事?那家伙哪儿去了?” 周珵道:“大概它也是强弩之末,冲过来被稍微一打就散了。” 耿全亮心有戚戚,“说得也是,挨了一记诛神符,秋后的蚂蚱顶多蹦跶一下,这回你们命大,我那诛神符出了点问题,差点以为活不了。” “耿队长,说句外行的话,保命符咒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因为受潮就损失威力?” 耿队长挺不是滋味,他该怎么回答?说那些玄门人故意的,狮子大开口,做出来的东西都有保质期,为的就是让调查所不断掏钱?这话说出去脸上没光,谁让他们调查所缺少能做符咒的人才。 周珵也不等他回答,上前扶起闫昊,查看父子俩的状况,“他们都没受伤,咱们先出去再说吧。” 耿队长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早就变了,成为更有现代气息的装饰,墙上的煤油灯变成了仿旧款壁灯。 “先出去。” 耿队长和周珵架起闫岗,周行架着闫昊,慢慢走出新昌洋房。 “出来了出来了!” “有人站着出来了!” “晕了两个,不用问,铁定是让鬼闹的……” “新昌洋房不能拍戏,愣头青就是愣头青,不撞南墙不回头。” 黑铁雕花大门外熙熙攘攘,不光停着一辆辆救护车,还有很多人在凑热闹,看到他们狼狈出现,人群沸腾了。 等在门外的助理赶紧上前,招呼医护去查看闫家父子的情况,闫岗仍在熟睡,闫昊已经被各种声音吵得悠悠转醒。 迷迷糊糊中,闫昊听到有人在问,新昌洋房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真的闹鬼了,顿时惊起,身体软绵绵地靠在老爸助理身上,只有一张嘴依旧硬邦邦:“闹鬼有什么可怕?我请来的高人已经把鬼给灭了,从今以后,新昌洋房再也不会闹鬼了!” “感谢当初跟我换场地的剧组,这么好的场地,我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周围观众一时轰动,议论纷纷,闫昊终于扬眉吐气,才愿意上救护车,临走前还不忘对着周行喊:“周行老大,等我啊!我过几天就回来!你可千万等着我!” 另一边,耿全亮迟迟不肯让医护人员看伤口,而是缠着周家兄弟,试图劝说周行加入超自然调查所。 周珵道:“耿队长,还是先包扎伤口吧,日后再说。” 耿全亮懂这个“日后再说”其实就是“日后也不会听你说”,不死心道:“周珵,你弟弟很有天分,你忍心让他一辈子碌碌无为吗?” “人各有志。”周珵道。 “可你该明白调查所更适合他!你把他绑在身边,看似是为他好,其实是没给他成长的机会,说不定他到了调查所如鱼得水……” 周珵眼神温度骤降,“耿队长,这是我们的家事。” 耿全亮自知失言,退让一步道:“我是真心邀请周行,希望你能让他自己做决定,过几天我会再来。而且,我会拿出让你无法拒绝的条件。” 第18章 西南首富闫岗亲自到场捞儿子,原来愣头青富二代竟是其亲生儿子。西南首富之子成功从新昌洋房脱困,并当众宣告闹鬼事件已经解决。如此反转、如此震惊的消息,飞快地传播开来。 影视基地掀起了相当热烈的讨论,有人觉得他在吹牛逼,有人羡慕闫昊的身份,但也有人觉得闫昊胆敢进去又清醒着出来,说明他有两把刷子。 但人们的热情仅限于讨论,三天里,没有一个人敢在晚上进入新昌洋房验证真相。 至于周家兄弟,在新闻当中完全隐形,没有人察觉,当晚事件的另外两个主人公就在《天南》剧组待着。 剧组休息时,武行们争论上头,甚至会问起周珵的看法。 周珵只好道:“既然他那么说了,应该是真的。” “呷,哪能信呐,我觉得不真。”一位武行撇嘴,其他人有赞成有反对,又开始新一轮的辩论。 周珵一笑置之,并未参与其中,而是拿了瓶水给边上坐着的周行,拧开瓶盖递给他,关切道:“星星,会不会无聊?” 闫昊进了医院,拍摄工作停摆,周行认真听从老板闫昊的要求,等着他出院归来,所以没有寻找新的保安岗位,这三天都跟在大哥身边。 周珵的替身戏份排得很紧,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忙碌,周行就待在旁边,观看大哥工作。 周行是个成年人,站在外围旁观,并不影响拍摄,而且长得可爱,人又安静,更何况周珵与人为善,剧组大多人对周行的存在并不在意。 当然,也有例外。 譬如某个对周珵很看不惯的男主角,黎岫。 “那个傻子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黎岫坐在折叠椅上,层层叠叠的戏服箍得他心烦意乱,看到什么想骂上两句。 “哥,他不影响咱……”助理小白弱弱地说。 “影响我心情了,伤害我眼睛了,就不能让他滚吗?”黎岫翻了个白眼,妆造加持出来的气质被破坏,本就不富裕的颜值雪上加霜。 小白纠结:“哥,这不好吧,他怎么说也是周珵的弟弟,算是来探班的,把人赶走,面子上不好看……” 黎岫怪叫一声:“他探班?周珵算什么演员?起码得是主要配角以上的才有资格喊人来探班吧?” 小白:“哥,哥,咱小点声。” “听见怎么了,就说给他听的,不自觉!跟个狗仔似的杵那儿,不讨人厌吗?”黎岫刻意提高了声音,一个靠模仿他的动作赚钱吃饭的龙套,就该对他感恩戴德,毕恭毕敬。 结果这个周珵,处处出风头,是想压他这个男主角一头吗? 旁边的人纷纷侧目,小白赶紧赔笑,向周围道歉。 “哥,今天你就剩下两场了,忍一忍,马上就结束了……”小白努力安抚。 黎岫啧了一声,没一会儿起身,溜溜达达来到武行们坐着休息的区域,原本热烈的气氛因他的到来而沉寂。 武行们面面相觑,平日里鼻孔朝天的主演怎么突然接近他们? 黎岫耷拉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武行们豪迈不拘的坐姿,面上闪过嫌弃,他双臂抱胸,朝周家兄弟的方向道:“喂!” 周珵抬眼看去,因他无礼的称呼皱起了眉头。 “有事?” “他是谁,为什么在这?”黎岫指的是周行。 周珵不卑不亢道:“他是我弟,坐在哪儿是他的自由。” “看他一脸痴傻相,是个傻子吧,在剧组碍手碍脚,净添乱,”黎岫斜睨了一眼周行,讥诮道:“我要是你,就会把傻子弟弟关在家里,以免放出来丢人现眼。” 周珵面无表情起身,周行眨眨眼,跟着站起来。 黎岫扯开唇,挑衅道:“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吧?” 周珵笑了笑,眼底皆是冷意,“不会,毕竟我要是你父亲,也会把丑孩子藏好,绝不能碰到观众面前恶心他们。” 说着,周珵往前迈一步,抬手搭在黎岫肩膀上,一副友善的模样:“开玩笑的,别介意。” 在场武行们齐齐抽气,目光惊恐。 谁不知道黎岫最不能接受别人说他长得没有爹妈好看,周珵竟然当着他的面说实话,胆子太大啦! 恐怕黎岫会爆炸,把剧组给掀翻! 助理小白见势不妙,赶紧去搬救兵控制局势。 “你!”黎岫气得跳脚,一个小小的替身竟然敢戳他的逆鳞,不可饶恕!他想要挣开周珵的手,给他点颜色瞧瞧,狠狠一挣,没挣脱。 黎岫用力抬高胳膊,打算甩开周珵的手。然而下一秒肩头剧痛,活像是被铁钳嵌住,肩胛骨几乎要碎了。 “……放开……”黎岫痛得脸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周珵微笑,仿佛没有听清,“你说什么?麻烦大点声。” 好痛好痛好痛…… 娇生惯养的黎岫从来没受过如此痛楚,他想要尖叫求救,却被肩头突然落下的巨大重量给压得半边身子都麻木了。 似乎听见体内骨头发出的呻/吟。 黎岫慌了,该不会骨头被压碎了……他害怕地看向周珵,对方眼中的寒意清晰可见,令人毫不怀疑他下得去手! “……放过我……”黎岫后悔招惹周珵,没想到竟是个莽人,敢当众行凶。自己未来可是要成为影帝的,绝不能残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黎岫认栽:“……我错了。” 围观的武行们哪知道其中缘由,只看见周珵敢搭黎岫的肩膀,黎岫还主动认错,一时吃惊极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黎岫也会认错了? 周珵松开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头,“有些玩笑不好乱开,对吗?” 黎岫抬手捂住肩头,低着头就要转身离开。 迎面却撞上了匆匆找来的章导,被助理小白火急火燎请来阻止事态扩大。 “出什么事了?都围在一起干什么?”章导训斥。 “章叔——”黎岫见撑腰的人来了,立即摆出委屈脸。 我当保安养你 第18节 章导牙疼似的咧嘴,“你又怎么了?” “周珵他欺负我!”黎岫道。 章导狐疑,视线在黎岫和周珵之间来回转,“他欺负你?我怎么不信呢?” 黎岫还想要告状,章导抬手制止他,对周珵道:“你来说,我不能光听他一个人的。” 周珵不提经过,而是道:“章导,我大概没能让剧组满意,感谢章导的赏识,替身还是另请高明吧。星星,我们走。” 周行听话地跟上,两人就要离开。 章导顿时急了,好不容易才找到个合适的替身,怎么一言不合就要走,走了电影还怎么往下拍,指望黎岫那四肢离家出走的动作戏吗? “别啊,有话好说……”章导急忙拦人。 黎岫忍不住道:“章叔,你让他走啊。”让这个煞神留在剧组,一点好处都没有,说不定哪天就暴起伤人, “走走走,你给我走!别再添乱了,好好地你做什么挑衅人家?”章导气急败坏,转头训斥黎岫。 黎岫愣住,旋即叫屈:“章叔,你向着他?你都不问我有没有受伤,他刚才打我,我肩膀差点就断了!” “我谁都不向,我向着道理!谁会当着大家的面打你?真动手了我不信没人拦着!”章导黑着脸道。 “他真的打我了,他用手掐我的肩膀,你们都看见了……”黎岫环视四周寻找证人。 这时,围观人群中,不知谁藏在后面喊:“看见了,我们都看见你骂人家弟弟,周珵还跟你搭肩膀好好说话。” 黎岫平素横行霸道,早有人看不惯他,纷纷偷着附和:“就是呗。” “他自己先找茬儿,说不过人家就污蔑人家打他,丢人。” 黎岫急道:“谁?是谁这么嘴贱!” 章导一下子明白事情经过,勃然大怒,“黎岫!你给我闭嘴!老老实实给周珵道歉!” 黎岫本就忍耐着肩膀隐隐作痛,又被章导吼,懵了一瞬,控制不住尖叫:“你敢吼我?我爸都没吼过我,你凭什么吼我!” 章导气笑了,“我是导演,你还想不想演了?” “章立群,你敢!你换掉我试试,看你怎么给我爸交代!”黎岫威胁。 章导面色阴沉,黎岫进组以来,不断地搬出老师来压他,碍于情面,他都容忍了,反而让黎岫产生错觉,把这当成了屡试不爽的绝招。 见章导不说话,黎岫得意了,从熟悉的模式中找回自信。他怎么会傻到跟周珵比力气大,家世才是他最大的底气。 黎岫扬言:“还有他,现在就把他赶出剧组,让他带着傻子兄弟滚出去,我还要让我爸封杀他,我看哪个剧组敢用他!” 狂妄的话语令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看着这一幕,周珵的处境就是他们的写照,被星二代肆意欺压,毫无反抗之力,不禁感到一阵悲哀。 章导怒不可遏:“你爸的名声就由着你败坏?” 黎岫得意洋洋:“我爸可是奥奖导演,封杀一个不懂规矩的龙套,不叫事儿!” “怎么着,就你有个好爹啊?” 人群慢慢让开一条路,让声音的主人进来,正是闫昊,他吊儿郎当地走过来,“我还是西南首富闫岗的儿子呢,我骄傲了吗?” 周围一片哗然,不少人认出了闫昊。 黎岫想要斥骂却被助理小白及时拦住,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哥,别冲动,他真的是闫岗的儿子,不好惹。” 不敢和西南首富结仇,黎岫勉强忍下烦躁道,“多管闲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周行老大是我们剧组的保安,周珵大哥是我们的男一号!”闫昊嚣张地朝黎岫吐舌头,到了周行身边,就立刻换成狗腿子的态度。 “周行老大,我今天刚出院,就立马来请你归位了。” 周行明白:“要上班了吗?” “啊对,咱们的电影要开始重拍了,这一趟我不光请你,还请大哥一块去,就演男一号,剧本我准备给他量身定做……”闫昊搓手,信心满满。 周珵啼笑皆非,原来他是沾了星星的光。 “你要跟我作对?”黎岫阴沉着脸。 “谁有跟你作对,我的妈呀,你被害妄想症吧,有空去看看心理医生,别在公共场合嫉妒心乱发作。” 噗! 人群中传出喷笑声,这话简直插在了黎岫的肺管子上,剧组的人早就看出来了,黎岫对周珵处处刁难的理由,分明就是嫉妒周珵长得比他好。 黎岫脸上挂不住,又不敢真的和闫昊翻脸,只能带着助理灰溜溜拂袖而去。 “你给我等着!” “那你可得快点,别等我电影拍完了你还没回来。”闫昊对着他的背影挖苦。 转过头来,闫昊嘿嘿一笑,“周行老大,还有大哥,咱走吧,去我的剧组,我有个特别好的想法,你们说我把新昌洋房的故事发掘一下,以此为原型改编……” “嗨,小子,先别说了,人给我留下!”章导拦住闫昊拉人。 “凭什么不让走,周行老大是我剧组的保安。” “不行,周珵是我剧组的人,你不能带走,起码等我这边拍完了再给你!” “那哪行!我这边等着呢,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我现在要赶进度!” “不行,我这得先拍,人是我要先找的。” “那你们不要了不是吗?” “谁说不要了?” “刚才他说不要了。” “他说得不算,我才是导演!” “你不讲理……” 闫昊和章导围着周家兄弟展开拉锯战,口沫横飞,互不相让。 周围的人都看麻了,这算怎么回事,刚才还为周家兄弟惋惜呢,现在两个导演争着抢着用。 有空可怜人家,还不如可怜自己呢!围观的人捧着自己破碎的心各自散开去。 这时,剧组又来了生人,拉住路过的人打听:“劳驾,有个叫周珵的演员,带着个弟弟,你知道他们这会儿在吗?” 周家兄弟可真抢手啊。 被问的人震撼地想,指向远处抢人大战的战场,“在那儿呢,你快点吧,晚了就抢不到了。” 耿全亮:“……啊?” 他不是来抢东西的,是来找人的呀。 抢人大战因耿全亮的到来,暂时和谈。章导决定放周珵一天假,去处理相关事宜,同时,自己去摆平黎岫。 闫昊心满意足领走周家兄弟,附带一个耿全亮,全都带回新昌洋房。这会儿的新昌洋房还没人敢去,清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耿全亮这一趟来,做了万全的准备,绝对要把周行拿下,收进超自然调查所好好培养。 四人在老宅内刚坐定,耿全亮迫不及待地问周行:“前几天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周行看着他,“什么事?” “来调查所的事啊?”耿全亮着急,怎么还不知道似的,他埋怨周珵:“你好歹给他讲一讲,让他明白怎么回事啊。” 周珵微笑,“为什么要讲,我又不赞成他去。” 耿全亮噎了一下,算是看出来了,周珵这人,看着笑眯眯,其实一点也不好沟通。 “你弟是成年人了,你得把决定权交给他自己。”耿全亮理直气壮道。 周珵挑眉,转头问周行:“星星,耿队长让你别当保安了,跟他去做别的工作,你愿意吗啊?” “不愿意。”周行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 耿全亮一口气憋在胸口,“……别一口拒绝,你们先听我讲。” 周珵抬手示意,意思是,请讲。 “你们想知道超自然调查所成立的背景吗?”耿队长问道,殷切地望着两兄弟,周行神游,周珵微笑,两人没有一个搭话。 闫昊积极举手:“想!” 耿队长挫败之余,清了清嗓子,从头讲起:“三十五年前……” 也就是九十年代之前,信息尚不算发达的时候,很多诡异奇谲的案件发生后,官方根本没有办法处理。 八几年,曾经出过多起离奇的失踪案。 这些案子里的失踪者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女学生,有的是在上学的路上消失不见,有的只是出门买个菜就再也没回来。 最初失踪的人数量不多,且失踪的地点分散,看上去并不出奇,那些年月人贩子多,警方是按拐卖进行调查,查来查去查不到可疑的人。 但很快,事情的发展开始离奇。 第19章 那一年,某个地级市前前后后失踪了七十多个少年少女,这次人们终于发觉事情不对劲。 任何人贩子都不敢这样猖狂作案。 官方抽调了周围省份的力量,开始封锁城市全面排查,终于在一处废弃厂房发现了失踪的孩子们——的尸体。 那是一座屠宰场,少年少女的尸体就像是被吊着放血的肉猪,一排排触目惊心。 负责案件的警员都因此得了心理创伤,后续治疗了许久。 而在现场,一名警员发现了地面上有韵律的线条,还是八个方位上点着的造型奇特的油灯,官方这才将追查凶手的目光转向玄门。 那时候玄门还保持着神秘,高人一等的超然姿态,不屑于世俗官方打交道,但在国家机器责问下,玄门再清高也不得不做些什么自证清白。 玄门一查,吃惊地发现竟真是邪修所为,被发现的少年少女们皆剩空壳,魂魄已被炼化,且据现场遗留下来的阵法推测,凶手已经突破境界,行踪恐怕难以寻觅。 果不其然,往后的几年间都没有能抓凶手,而每一年,凶手都会随机选择一个城市,杀掉七十二名少年少女。 “每年七十二条人命,七十二个家庭,那些孩子死相凄惨,家属痛苦异常。上头坚决要将凶手绳之以法,所以成立了超自然调查所,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阻止那些自诩有超凡能力,肆意伤害无辜者的玄门叛徒而存在的。” 耿全亮语气沉重却坚定不移,闫昊感动得热泪盈眶,只觉得一腔热血沸腾,若是此刻耿全亮开口招揽,恐怕连家底都能带进超自然调查所去。 周珵面上似有动容,但依然没有松口。 我当保安养你 第19节 耿全亮心下失望,不过他原也没指望用大义就能打动周珵,于是接着讲道:“调查所成立以后,上头命令所有玄门必须配合,否则将收回各门派用地,唉,还是这管用啊……” 玄门中人终于不敢再冷眼旁观,纷纷出动门下弟子,寻找邪修的踪迹。不知什么缘由,邪修对玄门中人痛恨至极,不遇见则罢了,一旦遇见必然剥皮抽筋,让玄门弟子死无葬身之地。 这举动伤了玄门的颜面,还动了他们的元气,玄门急眼,派出更多弟子追杀。 那几年,在普通人所不知道的暗处,腥风血雨,争斗不休。 最后,玄门中最善卜算的门派五行门,不忍性命损伤,由当代掌门耗费生命元气掐算出凶手的位置和动向,玄门各家掌门与超自然调查所的人设下陷阱伏击,这才将那凶手逮捕归案。 “凶手到底是什么人?”闫昊像听玄幻故事般,被悬念勾得心痒痒。 邪修恰恰曾为玄门人,是玄门自身畸形制度下的产物。 几百年来玄门始终保持着传统的收徒方式,种种绝学只有嫡系弟子可以学习,偏还要收养许多孤儿,美其名曰外门弟子,实为奴仆,传授个一招半式,放出去为豪门贵宅摆平灵异事件,当作消耗品为门派敛财。 其中,长生门的外门弟子之中,出现了一个百年奇才,名叫飞云,学习任何功法进境神速,直到把所有外门能学的全部学完,他才三十岁。 飞云生在战乱年代,目睹了所有亲人的离世,并因此执着于生。但自古玄门中人多犯五弊三缺,飞云便犯鳏缺命,所以成为长生门最杰出的弟子后,他便一心想要修习门派绝学《长生功》。 说到这里,耿全亮既惋惜又鄙夷,对飞云惋惜,对长生门鄙夷。 “那长生功已经失传,只剩下残篇,即便如此,长生门仍旧不肯让外门弟子得到传承,同时又舍不得飞云赚来的钱,就用功德不够为由,吊着飞云,哄骗飞云当牛作马,一吊就是几十年。” 直到飞云五十岁,多年的暗伤爆发,眼看人不行了,这才觉悟,门派不可能把长生功传承给他,于是绝望吐血。然而,长生门见他没了利用价值,就立马无情地抛弃,扔他自生自灭。 等人们想起来的时候,发现飞云已经消失不见,连同长生功的残篇。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邪修的路子补全了长生功,用人的魂魄修炼,延年益寿,他被抓获时,外表看上去最多二十岁。 “后来,飞云被关押了一段时间,判处死刑后被枪决了。”耿全亮不禁想起调查所广为流传的故事,“那家伙临死之前猖狂大笑,宣称他死了但魂不灭,还在这世间游荡。” 闫昊打了个寒战,“难道他会复活?” “他虚张声势罢了,后来查了很久,并不存在不灭的魂魄这种东西。” 耿全亮话锋一转,道:“飞云刚死那几年,玄门确实有改革的趋势,与调查所的关系颇为密切,但近些年,因为调查所依靠玄门的法器产出,导致玄门的人越来越不把调查所的任务放在眼里。现在,我们调查所的日子过得艰难,急需人才的加入。” “我不说虚的,干这行确实危险,俗话称把头拴在裤腰带上,但凡是有别的办法,我绝不会向任何一个人开口邀请他。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民众毫无所觉地死在灵异体手里,我不能忍受玄门中人捏着普通人的命脉骑在民众头上耍性子!” “我需要周行的力量,请让他加入调查所,我向你保证,有我在一天,他绝不会出事,有我的命挡在他前面!”耿全亮的话掷地有声,气势如虹。 “耿队长,”周珵也坦荡地对答,“感谢你的厚谊。我明白你能给出的条件一定是最好的,但恕我不能同意。” “我可以找很多理由,但我不愿意敷衍你,耿队长,若今天你邀请的是我,我二话不说就能加入。但星星不能,对我来说,星星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其他人的性命和星星的性命放在太平上,抱歉,我只能选星星。” 周珵话说完,起身道:“耿队长,我们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耿队长静静坐着,并不顺着周珵的意思起身离开,而是自顾自说:“我调查了你们,当年周老爷子为救人打死了两条人命,还好心收养了失去记忆的你,要是我,我也会拿命护着周行,能理解。” 周珵侧目,黑眸看着耿全亮。 耿全亮顶着迫人的目光,“负责你案件的警员告诉我,你被救以后住院期间,每天都会不断被噩梦惊醒,哭喊着爸爸妈妈有危险,所以你一直不放弃寻找父母。可惜当年的两个人贩子都死了,没有留下任何线索,你就像在大海里捞针一样。” “我有办法,帮你找到亲生父母。”耿全亮好整以暇,“我刚才讲的故事里提到的五行门,最擅长相面、八字、看命盘、断生死,帮人卜算父母的地址,你觉得难吗?我觉得不难。” 周珵垂眸,“天上不会掉馅饼。你的条件?” “让周行加入调查所。”耿全亮立即道,“我刚才也说了,玄门跟我们的关系现在不太好,而且五行门卜算会伤元气,我们去交涉并不容易,得有足够的筹码向领导申请。” 周珵沉默,耿全亮也不催促,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也相信周珵无法拒绝。 将心比心,换成是他耿全亮知道父母有危险,却二十年都得不到父母的线索,怕不是要疯魔了。 周行加入调查所,周珵得到父母消息,这是双赢的交易。 室内寂静良久,听了一耳朵陈年秘史、身世之谜,闫昊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了双方的谈话。 “这真是一桩让人不想拒绝的交易啊。” 周珵感叹,耿全亮心下一松,自觉胜券在握,面上露出微笑。 “但我选择拒绝。” 耿全亮愣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然站起来,“为什么要拒绝?这不是对双方都好的事吗?” “我懂你知恩图报,周老爷子肯定将孙子托付给你了,但他不该成为你的责任,他是个成年人,该有自己的人生,而且你不想要父母的消息吗?这么多年你不是一直在努力寻找吗?” “耿队长,”周珵打断他,“星星不是我的责任,而是我的依靠,寻找父母才是我的责任,我不会也不能把自己的责任推给星星。” “什么……”耿全亮无法理解,见周珵要带着周行离开,急切地拦住去路,直接拉住周行,问他:“周行,你不想帮你哥吗?只要你愿意加入调查所,就能帮你哥找到他的父母——” “耿队长!”一声冷喝使他无法再说下去。 周珵压抑着怒火,面上维持着平静,哄着周行说:“星星,我饿了,你去帮我买点东西吃好吗?” 周行盯着他,突然说:“我可以不做保安。” 周珵强笑:“但大哥喜欢星星做保安,星星是最称职、最优秀的保安,嗯?” “对。”周行点头。 周珵松了口气,对闫昊道:“能麻烦你陪他一起么?” 闫昊忙不迭点头,“当然,我跟老大一块。” 两个人离开客厅,周珵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小路,转身坐下,语气冷冷地道:“请坐吧,耿队长,我们来重新谈个交易。” 第20章 新昌洋房大宅中,耿全亮眼神莫名,等待着下文。 周珵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耿队长,周行不会加入调查所,换个要求怎么样?”周珵面无表情。 “哦?”耿全亮玩味地道,“我对别的条件不感兴趣。” 周珵淡然一笑,“不一定吧,你根本的目的是想要改善调查所的现状,而非周行的加入,那只是达成目的的措施。” “所以?” “所以,何不直接以目的作为条件呢?” 耿全亮笑了,“唯有实力才是改变现状的筹码。” 周珵微笑,“耿队长,明人不说暗话,总讨论一些看似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对具体的事情丝毫没有帮助。” “你觉得我在说废话?” “我并无此意。”周珵摇头,“我只是想起以前看过的故事,想讲一讲,耿队长你听听看,是否跟调查所的处境有所相似。” 耿队长:“说。” “当年日不落帝国凭借强大的武力,对落后国家进行殖民统治,在他们统治期间,被殖民的国家生产力比起之前有了质的提升,本国国民也能受到一些更科学的教育,因此出现了一批高素质的工人。” “但当日不落帝国的殖民统治结束,撤离被殖民国,该国的国民反而觉得各项生活指标倒退,特别是那批为日不落帝国而培养的工人,突然没了用武之地。” “究其原因,正是日不落帝国在离开前,将建设的工厂全部毁坏,机器全部带走,并没有留下实际意义上的现代化设施。所以,被殖民国的科技进步,就像昙花一现,很快消失了,重新回到之前一穷二白的日子。” 耿全亮微微眯眼,脸上的表情逐渐认真。 “你说,这个时候的被殖民国需要的是什么呢?是一个技术顶尖的工人吗?不会的,他们明明有工人不是吗?那些工人的技术又没有被日不落帝国带走。他们需要的,是一整个完整的科学体系和现代化产业链。” 耿全亮呼吸越发急促。 周珵手指敲了敲沙发扶手,“读到这些,我懂了一个道理,任何一个体系,想要培养出体系内的人才,三五年就收获,但想要完整地复制整个产业链,难如登天。” “三十五年前,调查所与玄门建立起友好合作关系,玄门愿意教授相关功法,但学力容易学技难,调查所的人能学会的多是些对付灵异体的功夫,对玄门的法器符咒制作方法迟迟未能突破。因此,现在被玄门卡脖子,刚才耿队长也说了这一点。” 耿全亮笑不出来,他感觉自己正被一层一层剥去伪装,自尊心被挖出来丢在地上踩碎。 “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耿队长你为什么对高手求贤若渴?”周珵慢慢分析,娓娓道来,“这不应当,因为按刚才的分析,调查所最缺的该是能制作法器符咒的人或方法。” “一个个人武力强横的高手有什么用?总不能靠着这一个人把所有门派的山头给打下来吧?” “那么必然有一个场合,可以用个人武力改变双方的交易规则。” 耿全亮勉强稳住呼吸,目露震撼。 “我假设,双方每年会进行一次比试,或者别的什么形式,就比试的结果来确定当年度的交易,这样就能说得通了。”周珵说完,静静地望着对方。 “……是每年转交的遗留案件数量。”耿全亮彻底服了。 “规则是在三十三年前就定下的,调查所遇到难以解决的案件,只能移交给玄门,或者请他们的人来处理,那时候玄门也要集中人手对付飞云,再派人来支援调查所,就没时间制作法器符咒,因此约定,每多移交一件案子,玄门提供的法器符咒就要减少5%。” “前十五年,调查所每年移交的案件数量逐渐下降,大家都以为,日后会越来越好,但没想到,新进调查员的实力一年不如一年,于是近十五年,每年移交案件数量翻了三倍,现在我们每年只能拿到以前三成左右的物资了。” 耿队长苦笑,“我们非常需要一个能压得住场子的高手。” 周珵冷冷道:“若是星星加入了调查所,你们准备所有的疑难案件堆给他?这才是我不能接受的原因,越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团体,我越不能让星星加入,他对很多事情的认知不够,会被你们逼迫——不要说不会,你我都明白现实的模样。” 耿队长疲惫地搓脸,“……我的承诺是真实的,多数移交的案件,灵异体其实并不怎么危险,只是调查所缺少能处理它们的手段——物资不够。” 法器符咒数量不足,调查所的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干瞪眼看着灵异体,移交案件却又会降低来年的法器符咒供货数量。 若是遇到如西郊荒宅那种案件,能以封锁场地的手段处理,而若是遇到会活动的、危害较大的、容易引起公众恐慌的案件,调查所只能移交玄门处置。 “恶性循环。”周珵评价道。 耿队长不得不承认,这句评价十分贴切。 正因为如此,耿队长才对周行穷追不舍,周行对付灵异体的方式不同于现存的任何一种。 周行代表着全新的可能性,一种避开玄门修炼方法、弯道超车的可能性。 “耿队长,我明白你的想法,”周珵道,“可我也明确告诉你,如果你们想要从星星身上学到任何方法,放弃吧,不可能的。爷爷的方法只有星星一个人能用,别人学不来。” 耿全亮不愿相信周珵的话,但现在底裤都被人扒干净了,哪还有脸提什么招揽? …… “哇,老大,你大哥生气的时候真的好吓人。”闫昊咋舌道,“对你倒一直挺温柔,这就是哥哥的爱吗?” 作为独生子,闫昊不太能体会兄弟情,但由衷羡慕周行有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大哥。 光从刚才的对话中就能听出,周珵简直把周行放在了心尖尖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明明周行老大本领那么强。 周行点头又摇头,“大哥很好,不愿意我帮他,很不好。” 闫昊安慰道:“他也是怕你被人给骗了,就像我爸一样,总觉得我是个傻子,到哪儿都会被人骗……虽然真的被骗了。” 周行:“那不重要。” 我当保安养你 第20节 闫昊:“……” “一定不是在说我。”闫昊坚信,他现在对周珵无比好奇,那简直是网络小说主角才能有的曲折身世。 “老大,周珵大哥他当演员真是为了寻找亲生父母啊?”闫昊觉得这种方法不太靠谱,可一想到周珵那张逆天的脸,瞬间又觉得合理——能长成那样的实在是极少数,看脸就能判断是不是有亲缘关系。 “而且,他为什么那么反对你加入调查所?只要你加入,调查所就会帮他找到父母,这不好吗?” 闫昊对此很困惑,他是能理解周珵大哥担心弟弟啦,但周行老大肉眼可见的强啊,在调查所干个一年半载的,等找到了周珵大哥的父母再退出,不是很划算吗? “总觉得周珵大哥藏着很重要的秘密。” 周行想了想,不太能懂,“什么样的秘密?”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猜测,很可能是关于你们爷爷的秘密。”闫昊压低声音,一副神秘的样子。 “爷爷?”周行歪头。 闫昊重重点头,为自己的说法增加说服力,“嗯,你想啊,你们爷爷,一个隐世高人,只有一个孙子,这不异常吗?他的儿女去哪儿了?” “还有,耿队长说,你爷爷打死了两个人才救下周珵大哥,哪个普通老头能轻而易举杀死两个人贩子?” “周行老大,你爷爷捉鬼是不是比你厉害?”闫昊极度好奇这一点。 周行摇头:“爷爷说,他不会捉鬼。” “哎呀,那都是骗小孩的,我爸当时还说他不会做生意呢。”闫昊无语地摆手。 周行似懂非懂,“这就是秘密?” 闫昊挥手,指点江山,“这只是秘密的一部分,真正的秘密是,你爷爷的身份。你爷爷说不定玄门的人,与别人结仇后隐居啦,或者说像飞云一样叛出……” “呃,啊呸呸呸,我说错话了。”闫昊赶紧找补,同时转移话题,一个突如其来的猜测使他毛骨悚然,不敢再乱说下去。 周爷爷和飞云好像是同个时代的人来着…… “周行老大,周珵大哥爱吃什么,咱们去买。” 周行:“大哥爱吃苹果,要去买苹果。” 闫昊痛快答应:“好咧,我知道有个好点的水果店,我们去那边。” 影视基地外围有片商业区,酒店超市饭店都在这边,周珵周行住的酒店就是其中一座。 闫昊带着周行来到常去的水果店,店里都是高档水果,闫昊大手一挥,直接买了好几种,约定好让店主送到新昌洋房,然后又拿了几盒散装的,好让周行能随时吃。 两人从水果店出来,就见一辆火红的车停在正前方,古铜色皮肤、刺猬头的硬朗青年靠在车门旁,一腿站直,一腿搭在前面,两根手指在额角轻点,来了个不羁的敬礼。 “哟!” 周行没说话,闫昊则十分难绷。 “兄弟,真的很油。” 硬朗青年偏狭长的眼睛微微一挑,眼神像刀一般将闫昊从头到脚刮一遍。 咝——好凶的人!闫昊心里打鼓,这人什么来头,为什么堵住他们的路? “小胜。”周行平静道。 被叫小胜的硬朗青年僵着脸,长腿几步跨过来,对着周行的头脸伸出双手。 不好!他要掐周行老大脖子! 闫昊大惊,当即挺身而出,拍掉对方的手,挡在周行身前,嚷嚷道:“你想干什么?大白天的,你敢当街行凶?” 硬朗青年收回手,捏了捏下巴,眯着眼睛问:“你是哪个?” “要你管,你离我们远点,小心我报警啊!”闫昊壮着胆子说。 “哈!”硬朗青年气笑了,一把推开闫昊,“让开,我找他,没你事儿。” 闫昊踉跄两步,顽强地回过身,就听那人道:“小呆子,来大活儿了,跟我走。” 周行面露犹豫,“不行,大哥不让。” 闫昊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周行老大拒绝了。 硬朗青年狞笑,“你就全听他的?你还想不想找他父母的消息了?” 闫昊心头一紧,这人好像对周行老大的事了解得相当清楚…… 再看周行,已经明显有些意动,闫昊慌了,扑过去嚎:“不能去!老大,你大哥不让你插手,你忘了吗?” 硬朗青年冷笑一声,拎小鸡一样,把闫昊拎过来,胳膊挎上闫昊肩膀,把他的脖子夹在臂弯中间,霎时间,闫昊被扼住了命运的后颈。 “小子,你胆挺肥啊。”硬朗青年笑得冷厉,“当面挑衅我?” “没、没有……”闫昊缩着头小声辩解。 “不该掺和的事,少掺和,懂吗?”硬朗青年威胁道。 闫昊不敢吭声。 硬朗青年松开他,让周行上车跟他走,周行点头同意,然后转向闫昊。 “老板,我要请假。” 闫昊:“……” 硬朗青年惊异挑眉,“哟,你是他老板?” 闫昊色厉内荏:“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挺好。”硬朗青年慵懒伸懒腰,偏头示意周行:“走。” “不行!”闫昊惨叫着拦住,对上硬朗青年的目光,又吓萎了:“我、我也去。” “哈啊?”硬朗青年惊讶过后笑了,“行,一起吧。” 闫昊:“我……我得先去水果店借个厕所。” “懒驴上磨屎尿多。”硬朗青年嗤笑。 …… “问题的症结被你看穿,可我不觉得有除了周行加入调查所以外的解决方案。”耿全亮这会儿算是全部坦白了。 “很多事情,当我们捋清楚现有条件和最终目的之后,最合适的方法自然而然就浮现出来。”周珵道,“耿队长,其实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不是吗?” 耿全亮皱起眉头,“怎么说?” “你的诉求,无非是减少每年移交的案件数量,以换取更多的法器符咒,为此,你希望得到星星的帮助。” “而我,很愿意像你一样,为社会安宁贡献自己的力量,但我不能接受星星加入调查所,被你们肆意驱使。” 耿全亮想要反驳,又觉得没必要,周珵虽形容得尖锐,但与实际情况相去不远。 “这两者之间怎么没有冲突?” 周珵道:“你需要星星的力量,而我只是不愿意他加入调查所,没阻止他帮你。” “你是说,”耿全亮更加不解,“你想让周行在不加入调查所的情况下帮我?” 周珵:“没错。耿队长,我正式提出我的合作建议,让星星以个人顾问的形式跟你合作,记住,是跟你这个人,每次任务都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你同意吗?” 耿全亮十分混乱,“等一下,所里不会同意的……” “那就不要汇报上去。”周珵干脆道。 “那怎么行?如果所里不知道周行的存在,那任务完成以后,所里的任务贡献评定……” “以你的名义。”周珵重复道,“所有的任务都是你完成的,这过程中没有周行的存在。” “……我不明白。” 良久,耿全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里对调查员的贡献都有相应的奖励,任务都当作我完成的,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你为什么要周行隐藏在暗处?” 周珵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雅安公寓的首次相见,“耿队长,雅安公寓不是我们第一次跟相关人士有交集,而你却是第一个追查我们的人。” 耿全亮苦中作乐,“有什么奖励?” “你既然查了,就会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复杂,星星跟一般人不同,有句话很俗,也很有道理,叫怀璧其罪,星星就是抱着金砖的无知稚童,我不能让他暴露在更多人的目光下,这很危险。” 周珵诚挚地说:“耿队长,我相信你是一个守信又缜密的人,因此,我愿意帮你,希望你能对某些不重要的隐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耿全亮仰头叹息,“是说你爷爷?” “他很可疑,不过你说得对,既然是已经离世的人,很多东西不必追根究底。” “我同意了!”耿全亮痛骂自己,“我特娘的当一回沽名钓誉的无耻小人!” 周珵手指微不可察的一颤,面上带出轻松的笑意,“那就合作愉快。” ……阶段性的目标达成。周珵安静地想,不枉他长久以来的多次尝试,为了星星,一切都是值得的。 耿全亮越过了自己的心理底线,这时振奋精神,问起周珵的条件。 “我得到了这么多,你想要什么?” 周珵垂下眼睑,“二十年前,特大绑架案的受害者名单。” 耿全亮已经数不清这一天出现多少意料外的转折,却还是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条件困惑不已,“你要它有什么用……” 二十年前?那不是周珵被周老爷子收养的时间吗? 耿全亮眼神变了:“难道?你觉得你也是其中……” 门外突然有喊声打断了耿全亮的话:“有人在吗?送货上门,请查收一下。” 两人不禁都是一怔,新昌洋房怎会有人送货来? 送货员已经搬着水果走了进来,进门看到两人,赶紧把水果箱子放下,“您好,这是闫先生订购的水果,一共四箱,都在这儿了,要打开看看嘛?” 周珵想起自己把周行和闫昊支出去买吃的,原来买了水果啊。“好,放在这里吧,他们人呢?” “这我可不知道,噢对了,他让我把小票给你。”送货员说着,递过来一张叠好的小票。 周珵接过。 耿全亮笑道:“首富的公子买几箱水果,还要找你报销,太小气了吧。” 周珵跟着笑笑,打开小票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变了,语气急切:“你真的没看到他们去哪儿了?” 送货员吓住:“真的没有。” “他们什么时候买的水果?” 我当保安养你 第21节 “就……半个小时之前。” 耿全亮道:“出什么事了?” 周珵把小票递给他,耿全亮低头看去,上面潦草字体写着:“坏人带走我们,十万火急,救命!!!” 一连三个感叹号,足见当时写字的人多焦急。 送货员见两人一个比一个面色难看,吓得赶紧找借口跑了。 耿全亮心念急转,周行两人被掳走,有一半可能对方的目标是闫昊,西南首富的儿子值不少钱,可时机实在过于凑巧,莫不是有玄门人跟踪自己,并因此发现了周行的存在,动手了? 周珵同样在思考,到底什么人能让周行毫不反抗地被带走? “你别着急,我这就联系人,一定很快就能找到。”耿全亮安慰着,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周珵则在想,该不会歹徒是那个人吧…… …… 被周行叫小胜的青年开车在高速上飞驰四小时,直接把周行和闫昊带到了一座豪华的庄园,这里是某亿元俱乐部专属的高级会所,地理位置毗邻经济中心汉海市。 红车驶进庄园,通过门岗时,硬朗青年降下玻璃,让门童认脸。 门童道:“胜哥,你可回来了,高董都等急了,说让你一回来,就去多功能娱乐区找他们。” 胜哥应了一声,把钥匙扔给泊车小弟,领着两人进入会所。 闫昊一路上四处打量,惊叹个不停。 他家里虽有钱,但西南首富,听上去多少沾着点土气,他爹还是白手起家,在大富大贵的人眼里就是暴发户。闫昊刚上大学时,没少被二代圈子排挤,也因此,他从没来高档会所大肆挥霍,对这里面的装潢比较好奇。 另外,他还对胜哥的身份好奇。 看上去一副□□的模样,还在会所这种地方被叫哥,难道真的是涉/黑/团伙?这里就是个大型/□□窝/点? 越想越不现实,闫昊拍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亿元俱乐部的名声在外,他以前听说过,是个正经休闲娱乐场所。 三人穿过典雅富丽的大堂,乘电梯到三楼,经过一段走廊,走廊外侧全是落地窗,外面是绿草如茵的高尔夫球场。 最后来到多功能娱乐区,这边的包厢的门与门之间距离非常遥远,他们要去的包厢在后边位置,门前聚集着许多人。 多数人穿着制服,看得出是不同分工的工作人员,中间一位穿着私服,位高权重的样子,大约就是门童所说的高董。 一位穿着合体西装的男人道:“高董,情况危急,得赶紧下决断啊,我建议还是联系警方。” 高董头发稀疏,汗水在其间清晰可见,“不能报警,会所一旦报警,传出去影响不好。” “已经三天了,佟少仍不愿意出来,谁劝打谁,已经用酒瓶砸了咱们两个员工,一点都没留手,像是……疯了一样。”西装男人后半句对高董耳语。 “现在除了报警没法收场,再这么下去,佟少出了意外,会所也不好向佟总交代。” 高董听得焦急,忍不住问:“阿胜呢?还没回来吗?” 西装男人道:“谁知道去哪儿了?一整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跟佟少说了什么,现在佟少谁的劝都不听。” 周行三人正好在此时走近,听个清清楚楚,胜哥不恼,反倒还站在人群后面眯着眼睛听,似乎想看对方还能说出什么来。 “高经理,佟少打人那会儿,大家都不敢进去,还是胜哥进去阻止的,佟少本来就不听人劝,跟胜哥没关系。”边上年轻的制服女子忍不住道。 高经理的话说得不清不楚,好像是指责胜哥撺掇佟少闹事,高董听了会怎么想。 高经理瞪了制服女子一眼,“那他人呢?事还没处理明白呢,人怎么不见了?” 制服女子欲言又止,高董见状道:“小燕,有话你就直说,我在这呢。”说完,他警告地看了一眼高经理。 “董事长,事情不是高经理说的那样,胜哥不是无故离开,他是去找能帮佟少的人了。” 小燕从头开始说起:“那天我值班,佟少来的时候看上去就不怎么精神,他带了好多人,开了包厢以后就不断地要酒,我送酒的时候注意到,他自己都没喝,就灌别人喝。中间我换班休息,等我再上班的时候,佟少还没走。” “当时包厢已经喝躺好几个人,我们就想把人带出来休息,但佟少不让,把我们赶了出来。后来佟少又灌倒了几个,包厢里其他人也都害怕了,劝佟少别再喝了,佟少发很大的火,问是不是看不起他之类的,其他人不敢再说了,佟少又打电话叫来一拨人。” “我吓坏了,就报告了莹莹姐,”小燕望向稍成熟些的领班,换来讪笑,“莹莹姐就进去劝,被佟少骂了出来,然后莹莹姐喊来了高经理,高经理说佟少喝醉了,让人去把他扶出来,佟少很生气,用酒瓶子敲了他们的头,流了好多血。” 小燕提起来心有余悸,“我看见佟少眼睛里全是血丝,特别吓人。” 领班莹莹站出来补充道:“我们怕佟少出事,就打电话给他的紧急联系人,可惜没人接听,高经理说客户的问题要交给负责他的客户经理去解决,就把这事儿交给了胜哥。” 小燕道:“胜哥让我们别紧张,全都交给他处理,胜哥人可好了……嗯胜哥一开始也没进去,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进去之后跟佟少聊了挺久的,佟少看上去就平静了很多。胜哥出来说,佟少的问题很严重,得请高手来办,让我们守着佟少,等他回来。” “事情就是这样,高经理全都知道。”小燕对高经理怒目而视。 高董看了一眼高经理,“你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高经理被人拆穿了也不慌张,不怎么在乎地道:“叔,我就不喜欢那个阿胜,狂妄,整天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没有学历没有人脉,他凭什么?” “我才是会所的总经理,他在底下搞小动作,你没看会所的员工都不尊敬我了吗,就他带坏的。” 高董恨铁不成钢,“你呀,蠢!” 人群后方传来低低的笑声,高经理羞恼。 “叔!” 高董教训道:“你作为管理者,本该想方设法让底下的员工尽情发挥自己的能力,结果你呢?你跟员工争风吃醋?你跟阿胜怎么比?他做到的事你能做吗?你怎么劝不住佟少?” “谁说我做不到!”高经理犟道。 人群后传来凉凉的声音:“我觉得也是,要不你当着大家的面试一下,不争馒头争口气。” 众人循声望去,皆惊喜出声。 “阿胜,你回来了。” “胜哥!” 能被绝大部分人所期待,这个应该不是特别坏吧。闫昊不确定地想。 胜哥走进人群中,身后跟了两条小尾巴,高经理宛如捉住了阿胜的小辫子,厉声道:“谁允许你把穷亲戚带到会所来的?” 高董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说话给我过过脑子!” 闫昊的反驳哽在喉咙里,噎得颇为难受,小声跟周行吐槽:“这个高董不按套路出牌!” 胜哥则道:“高董,你们才是一家人,不必为我演双簧了吧。” 高董叹气,诚恳道:“阿胜,会所是我的心血,交给这个蠢材是迫不得已,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跟他计较。”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行吧。” “好,好,阿胜,这两位是你请来帮忙的吧,感谢,”高董和蔼地点头致意,紧接着表情凝重地问:“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胜瞄到高经理的眼里仍是满满的愤恨,笑道:“既然大家好奇,我就揭秘一下,平板借我。” 旁边人立刻奉上随身携带的会所平板,阿胜打开照相机,一手推开包厢的门,一手擎着平板。 门大敞,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醉汉,再往里,雅座沙发上坐着几个僵硬的身影,脸色都很难看,正对着门口的位置,一脸惨白两眼血丝的佟少站着,左手提着醉酒女人的长发,右手举着破碎酒瓶,尖锐的玻璃碴闪着寒光。 “谁都不能走!敢走我就杀了他!给我坐下继续喝!”佟少癫狂地喊。 门外众人见状惊惶失措,想要救援却又不敢踏进包厢,唯恐犯佟少的忌讳。 “佟少,冷静点,我把人请回来了,你安全了。”胜哥径自进入包厢,佟少一见是他,面露狂喜,立刻松开女人的头发,招手让胜哥靠近。 僵坐在旁边的几人只觉得劫后余生,赶紧拉醉酒女人的腿,将她拖离佟少身边。 胜哥侧目看了一眼平板,微微眯眼道:“佟少你不要动,很快就能解决。” 佟少僵直身体,双手握紧了酒瓶瓶口,直盯着前方,不敢有丝毫斜视。 胜哥并未继续深入,而是退了两步,站在门口,饶有兴趣地问外面众人,“你们看,包厢里坐着几个人?” 高董不解深意,扫视包厢内,数了数,“除了佟少,坐着9个人。” 离得近的几人纷纷点头,他们也数的九个人。 “那你们看镜头里坐着几个人?”胜哥继续问。 高经理嘲笑:“这算什么问题,不还是9个人吗?”说完,他开始数:“1,2,3,4,5……5……” 他越数越慢,最后竟不敢继续数了。 高董捂住胸口,甚至想掏出速效救心丸吃一颗。 旁边众人发出压低的惊叫,那画面中,分明坐着10个人。 在那9个人中间,多了一个垂着头的白衣身影。 胜哥转头问高经理:“要不然,你进去试试?还是那句话,不争馒头争口气。” 高经理腿一软,跪下了。 胜哥:“……” 闫昊:“……” “这也太孬种了,我可比他强太多了,是吧,老大。”闫昊沾沾自喜。 周行想了想,给了肯定答案,“是的吧。” 高经理四肢并用,爬出人群,站起来狗撵似的跑了。 里面的佟少迟迟不见外面有动作,急地大喊:“周胜,你赶紧过来!” 闫昊笑了,“真巧,老大,他也姓周。” “嗯,是啊。”周行点头。 周胜应了一声,对着佟少道:“佟少别急,我已经把我弟带来了,他最擅长对付厉鬼缠身。” “不许说那个字!”佟少已经吓破了胆,听见鬼字都要魂飞魄散。 闫昊又笑了,“老大,真的好巧啊,他跟周珵大哥一样,都有个擅长对付鬼的弟弟。” “嗯,是啊。” “可他不就带了咱俩,他弟在哪儿呢?”闫昊左瞧右瞧。 周胜已经喊道:“周行,过来。” 闫昊傻了,难以置信道:“老大,他是你哥?”他这会儿终于想起来周行是兄弟三个,怎么二哥的画风完全是另一个次元? “嗯,是啊。”周行依旧答道。 “那你喊他小胜?” “他是小胜。” 我当保安养你 第22节 “可你喊周珵大哥就喊哥的啊!” “大哥是大哥。” “那他呢?”闫昊懵了。 “他是小胜。” 很好,一个人有两个哥哥,老大是大哥,老二呢? 老二是小胜。 闫昊觉得自己需要吸氧,在周行进入包厢之前,他颤颤巍巍拉住,“我现在就一个问题,老大,谎报军情,是死罪吗?” 第21章 佟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整整一周都没能好好睡一觉,无论他身在何处,那个女人都会跟着他,他走她也走,他停下她也停下。 佟上锁住房门缩在床上,女人就会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可她早已经死了。 佟少亲眼所见,那个女人从楼上跳下来,就摔在他面前,甚至说,就是为了死给他看! 死人为什么还会出现? 只有一种可能…… 她是鬼! 佟少不敢跟别人说,更不敢向父亲求助,会被揍死的!他只能保持移动,不让女鬼近身,却始终找不到办法从女鬼的追踪下逃脱。 佟少痛苦忏悔、声泪俱下的哀求,全都不起作用,那女鬼根本就没有反应,仅仅是一言不发地缠着他。 她想要折磨死我——最后佟少如此认定。 他不想死! 佟少心中升起无限的恶意,世界上那么多人,凭什么就他要死?他家里巨额财富,无限挥霍的幸福生活还没享受够,凭什么就要死了! 佟少召集平时围绕在身边的酒肉朋友们,在会所开了个包厢尽情狂欢。 人影舞动间,佟少惊喜发现女鬼偶尔会消失片刻,宛若坏掉的电视画面一会儿隐没一会儿现身。 只有要很多人陪着他,那女鬼就无法伤害他。 他欣喜若狂,大肆撒钱开酒,让朋友们陪着他,当他忽略了人的玩闹也是需要体力支撑的,一夜过去,他召集来的朋友们大多撑不住了,纷纷提议散场,下次再约。 那怎么行! 佟少怒火中烧,平时吃喝玩乐巴结着他,他需要这些人的时候怎么就不中用了? 谁都不能走!他一连摔碎了几个酒瓶镇住众人,一番恐吓带威胁成功留下人群,但情况并未因此好转。 渐渐的,女鬼开始长时间的现形,与佟少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近。刚开始他们之间至少隔着十几个人,两天后,女鬼已经可以坐在他三米之内的位置了。 佟少绝望,佟少发疯,他要拖着所有人一起死! 有人来劝他,他抄起酒瓶给人开了瓢。谁敢断他的活路,他就要谁的命! 直到周胜进来坐在他身边,小声地告诉他,包厢里面好像有鬼。 周胜发现了女鬼的存在!佟少心魂俱震,抓住救命稻草般问他该怎么办。 周胜说:“我没对付鬼的能力,佟少信得过我的话,给我半天时间,我去找高手来救你。不瞒你说,我弟擅长对付鬼物。” 佟少大喜,让他立马就去,自己就在包厢等着,不会再闹事了。 周胜却说:“佟少,我有个要求,只要你答应给我想要的消息,我现在就出发。” 佟少立刻答应,他不怕周胜有条件,相反,这样更让他放心。 周胜走了,很久很久没有回来。 久到佟少怀疑自己被骗了,周胜根本救不了他,佟少出离愤怒,抓起身边的女人,摔掉酒瓶底,用玻璃茬儿顶着她的动脉,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就在他无比绝望的时刻,周胜回来了,还说请的高手已经到了。 佟少喜极而泣,连声催促他带人进来。 周胜果然进来了,身后领着一个过于年轻的娃娃脸。 没等佟少开口质疑其实力,那年轻男子径直朝女鬼走去,伸手就去抓。 佟少下意识屏住呼吸。 年轻男子的手碰触女鬼,女鬼嘭的一声炸成白色烟雾,消散不见。 周胜问:“解决了?” 周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道:“……不知道。” 那女鬼像是气球,一碰就炸了。 闫昊探头探脑,跟进来道:“周行老大,这次的鬼我怎么看不见?” 周胜捏捏下巴,“我也是通过摄像头发现她,好像只有佟少自己才看得见。” 周行不管这些,只知道任务解决了,便道:“小胜再见,我回大哥那边。” 周胜握紧双拳,满脸忍耐,最后还是忍不住双手捧住周行的脸,搓圆揉扁,咬着牙道:“叫我二哥!你就一天都不愿意跟我住?” “小胜,难受。”周行努力发出声音。 闫昊:噫——哥哥和哥哥差别好大哦。 佟少胸口刺痛,这才惊觉自己竟激动到忘了呼吸。 得救了!佟少的脊椎骨顿时垮下来,刚才还能打杀别人的力气一扫而空,有气无力地招手,“快来人,把我扶出去。” 门外的高董忙安排侍应生进来扶人,把包厢内清醒的、昏迷的、醉的不省人事的通通扶出去,该送房间休息的送房间,该送医院看伤的送医院,顺便叫人把房间打扫一下,上锁。 佟少不敢去人少的地方,而是要求去楼上餐厅用餐,强烈邀请周胜和他带回来的两位帮手一起去。 会所的餐厅可以媲美米其林三星,餐桌与餐桌相距不远,但布局讲究,各桌客人能看到彼此模糊的身影,却听不见邻桌谈话声。 这会儿正是下午茶时间,餐厅有不少客人,悠闲地谈话喝茶用甜点,轻音乐营造出一派轻松氛围。 佟少吃了点东西,喝了一碗醒酒汤,有种刚回到现实世界的迷蒙之感,满脸都是被酒色掏空的萎靡气息。 周胜也不客气,在佟少休息的时间里,噼里啪啦给周行点了好几道招牌餐点,他开着四个小时带人过来,三个人都没吃午饭。 佟少终于缓过劲来,慨叹道:“多亏了你,周胜,放心,我会给你们每人包个大红包,金额肯定能让你们满意。” “不用客气,佟少,你是会所的vip,这忙我们一定会帮,谈钱俗了,人在世上,多个朋友多条路。” 佟少哈哈一笑,中气不足咳了两声,“这话对我胃口,以后你就是我佟家强的朋友,不过,朋友归朋友,也要明算账,我这个人,对朋友一贯大方,你们放手收!另外,我想请这位当我的保镖,价钱随你们开!” 他指着周行,豪气地放话。 周胜摇摇头没作声,周行开口拒绝:“不当,我是保安,不是保镖。” 闫昊眉开眼笑,“就是,我老大是我们剧组的保安。” 佟少不屑道:“保安能挣多少,我给你开五百万一年!” 这么多钱,普通人一辈子才勉强挣到,佟少信心十足,世界上没有用钱买不来的东西,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 他预想得到面前三人满脸惊叹的样子。 然而,周胜平静喝水,周行与牛排奋战,闫昊翻了个白眼,“就你出得起五百万?谁没有似的!” 佟少错愕,“那可是五百万!”而且是每年五百万,连大企业高管都很难拿到如此之高的年薪,更别说一个保镖了。 然后,他还被拒绝了?! 周胜一向不喜欢兜圈子,直言自己的目的,“佟少,我弟弟他就只做保安工作,别的不感兴趣。之前我说的要求,还算数吧?” “算数,你说吧。”佟家强想起答应过的事。 “听说佟少小的时候曾经被绑架过,是真的吗?”周胜开门见山。 佟家强恍然大悟,指着周胜:“我早听说过,会所里有个特别爱听豪门秘辛的客户经理,原来就是你!” 周胜承认,“是我。” “你问这些干什么?” 周胜不答反问:“佟少方便讲讲吗?” 佟家强不解,救命之恩就拿来换一桩旧闻,傻不傻。不过,他并不如其它受害者那样抗拒提起绑架案,“我那时候刚五岁,具体过程我记不清。” “没关系,那你还记得从哪儿被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式绑走的吗?”周胜问道。 “我不记得,但家里人总说,那天保姆陪着我在花园玩,我摔碎了一个玩具,她把我抱到门口,去打扫碎片,前后几分钟,我就被绑了。” “具体怎么绑的,我记不起来,总觉得好像睡着了一样。”佟家强只记得这么多。 周胜听得认真,继续问道:“那你是怎么被救的?” “被警察救的吧,我只记得很多孩子,大大小小的都有,吵死人。”佟少烦躁,“那次绑架案还上了新闻,你看新闻就都知道了,何必问我。” “新闻打码了很多真实信息,而且二十年前的新闻并不好找。我其实是想知道那一次被绑架的都是什么人,那么多孩子,绑匪又是怎么一次性绑走的?” 佟家强冷笑,“还不就是图钱?” “这一点新闻上倒真的没说,跟我一起被绑架的,都是豪门出身,也有高官的孩子、明星大导演的孩子,反正没有一个普通人。” “绑匪想得太美了,我们这些人放在一起,他吃得下吗!很快就被抓了,我们也没受什么罪,起码我就没印象。”佟家强轻蔑道。 周胜喝口水,掩饰心中的失望,“你们这些受害者家庭之间,应该还有联络吧?” 佟家强:“除了商界的合作伙伴,早就没联系了,大家身份毕竟不同。” “商界都是哪几家?” “这我可不能说。”佟家强摇头,牵扯其中的家庭,有些是他绝不敢招惹的,“怎么着?你也想当一把绑匪,一步登天?没可能性的,你们根本想不到现在豪门的孩子有多少重保护,你还不如给我当保镖,每年都能挣一大笔钱,够你往上爬一个阶级了。” “不用了,我们兄弟对阶级高低不感兴趣。” 双方都没有得到理想的结果,谈话进行不下去了。 我当保安养你 第23节 这时,高董亲自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周胜看见他身后的人,表情立刻变得不自在,低声跟周行串供:“他怎么来了,小呆子,一会儿你就说我找你来救人的,别的不许说。” 闫昊心道糟糕,周珵大哥找来了,全赖自己留的那张字条,这下可说不清,可他那会儿并不知道带走他们的是周二哥啊! 闫昊趴低上半身,佯装自己不存在。 高董兴高采烈,对一桌人道:“佟少,阿胜,还有两位小朋友,今天我们会所蓬荜生辉,又有贵客临门,这位是耿队长和周珵先生。他们是来找你的,阿胜。” 生意人嗅觉最是灵敏,高董知道官方有专管相关案件的机构,却始终没机会搭上线,能挖到周胜,已经是幸运了,没想到周胜竟认识这个机构的人!这下终于有机会结交了。 周胜站起来,让出周行身边的位置,解释道:“当时真的是十万火急,我不是故意瞒着你骗走、呃带走周行的。” “大哥!”周行语调微微上扬,目光发亮。 周珵心软下来,睨了周胜一眼,“没有下次。” 周胜望天,已经习惯了大哥对小弟的保护过度,但每次实际感受到,还是有种被创的无语。 耿队长拣了个空位坐下,高董也跟着坐下,耿队长调侃道:“你们三兄弟还真有意思,老大不知道老二把老小带走,真要是报警了,不是浪费警力么。打个电话费什么事?” 害他以为周行闫昊真的遇到坏人,差点动用调查所的紧急权限,幸亏在水果店外的监控录像上,周珵看见带走他们的是周家老二。 周胜心道,真打了电话就带不走了。然而他并不争辩,因他还不知道眼前这耿队长的身份,“我当时太着急了,下次注意。” 佟家强想在周胜面前卖个好,主动解围道:“是为了救我,人命关天,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不要怪周胜了。” 闫昊露出一双死鱼眼,小声嘟囔:“真没眼力见儿,人家兄弟的事,要看你面子?脸真大……” 耿全亮道:“跟人命有关,那我很有兴趣,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佟家强不知他的身份,以为他是周胜认识的人,便把被女鬼纠缠了好几天的事给讲了一遍。 耿全亮越听越严肃,意味深长地看着佟少,“你很确定那女鬼就是要害你?” 佟家强皮笑肉不笑,“鬼缠人,不就是想要害人?” “说不定她只是想要见你最后一面,又或是想要托付你一些事?” “你管得真宽,这些事你去问女鬼好了。”佟家强不耐烦。 “哎你说对了,我还真是得问问女鬼,高董,带我去那个包厢。”耿队长十分较真地道。 佟家强勃然大怒,“你算哪根葱?” 一张盖着钢印的证件怼到他面前,耿全亮道:“超自然调查所三大队,一切与灵异体有关的案件都归我们管。够管这事了吧?” 高董忙打圆场,“佟少,是我没介绍清楚,耿队长属于官方,他是为了案子而来,不是针对你。” 佟少气焰陡降,嘴硬道:“来得迟就算了,还问东问西,到底是来抓鬼还是来抓我……” 耿队长懒得搭理他,这种人耿队长见多了,职业生涯之中遇到的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做贼心虚,那女鬼的产生多半跟他有关,所以才不让提起。 “走吧,带我去包厢。” 高董心里暗暗叫苦,刚刚把包厢封了,以为事情结束到此为止,没承想峰回路转,又说要调查,会所今年不顺畅,是不是该找个风水先生看看…… 耿队长刻意走在周珵身边,把对佟少的怀疑道明,“……他多半是个人渣,不过,那女鬼听上去真的蹊跷,不像是个普通灵异体,你有没有什么推测?” 周珵看他一眼,“耿队长,我们真的不懂。” “你们爷爷都没教过吗?”耿队长不死心地问。 “没有,爷爷不喜欢我们弄这个,星星是自己学会的。” 两人走在高董和佟家强身后,他们后面是周行、闫昊跟周胜。 众人沿着走廊前行,周行脚步慢慢放缓,闫昊走到他身边,“周行老大,你要上厕所吗?我陪你一起去吧。” 闫昊的衣领被提起,周胜道:“你跟他什么关系啊,就敢手牵手上厕所?” “我不去了,周行老大,我不陪你了。”闫昊笑得比哭还难看。 周胜指着走廊尽头:“去吧,厕所在那边。”说完,拖着闫昊跟上队伍,顺便对回过身等他们的周珵说周行要去洗手间。 周行一个人沿着走廊走到尽头,从洗手间指示牌前经过,走到安全通道门口,拉开门,走进楼梯间。 抽抽鼻子,他闻到了一股怪异的味道,像烧过的蜡烛,循着味道下楼,转过两层楼梯,他再一次看见了包厢里消失不见的女鬼。 “你真的很奇怪,打起来像空气。”周行对女鬼说。 女鬼自然不会回应,只是木然地站在墙角,似乎被周行挡住了去路。 周行好奇,伸手戳了一下,果然这家伙又爆炸了。 挥手扇开面前的白雾,周行看看空无一物的楼梯间,转身返回。 第22章 拎着打掉的扶手从安全通道出来,周行拐了个弯,满眼迷茫。 刚才怎么走的来着? “你迷路了吗?”一道微哑的嗓音从右侧传来,周行转头去看,是个身穿会所制服的年轻人。 “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带路,你要去哪儿?”年轻人友好地问。 周行想了想,依稀记得刚才的谈话:“要去佟少的包厢。” “佟少的包厢?”年轻人似乎有些纳闷,“你说的应该是多功能娱乐区的包厢吧,我带你去,往这边走。” 周行跟着他,很快来到地方。 站在门口的周胜见年轻人一起来,不禁问:“炳文,你怎么跟我们家小弟一道?” 炳文恍然大悟,“胜哥,原来他是你弟,我看他在前面迷路了,帮他带路。” 周胜双手揉搓周行的脸,“又迷路!你就不能好好记住吗?” “小胜,难受。”周行艰难地道。 “叫我二哥!”周胜强调,转头对炳文道:“谢了,炳文。”李炳文是会所服务生,为人沉默寡言,有一手开酒的花活儿,佟少就常爱叫他来开酒。 “哪里话,应该的。”李炳文客套两句便离开了。 周胜接过周行手里的奇怪物品,“这是什么?”看着挺眼熟。 “我把楼梯栏杆打断了。”周行答,“会赔钱吗?” 周胜:“……” 真不知道大哥带着小呆子,一天要帮他收拾几回残局。 “叫我一句二哥,我帮你处理。” “谢谢小胜。” 周胜:“……” 包厢里,耿全亮正仔细查找线索,周珵帮忙搭把手,闫昊也跟着凑热闹,主角佟家强反而在一旁干看着。 女鬼都已经化成烟了,他并不乐意继续深究下去,当然,就算查明白,佟家强也不觉得耿队长能拿他怎么样,毕竟他又没犯法。 官方嘛,肯定要讲法。 佟家强老神在在,甚至打算歇一歇,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女鬼的白色身影紧挨着他一同坐下。 佟家强高亢地惨叫一声,像离水的鱼一般,平着弹起来,重重摔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 在场只有周行、周珵、耿全亮三人能看见女鬼的存在。 “救我——”佟家强匍匐着抱住耿全亮的大腿哀求。 耿全亮惊疑不定,这女鬼的气息为什么如此浅淡?他闪电般探指入怀,抽出一张黄色符咒甩向女鬼。 嘭 女鬼炸成白烟。 佟家强惊魂未定,怒火就已按捺不住,破口大骂道:“日你先人的周胜,你他妈骗我!” 本来以为,周胜的弟弟把女鬼给干掉了,他才放松警惕,没想到女鬼还缠着他,亏他还想给周胜那么多钱! 周胜掏掏耳朵,不痛不痒道:“佟少的脸,六月的天,可真是说变就变。” 耿全亮抖抖腿,将佟家强抖开,“闭嘴吧,这是有人要害你,有骂人的空闲不如多想想都跟谁结了仇。” 原来是有人要害他! 佟家强的思绪像是一团乱麻,找不出个头来,他自问不是个好人,跟人结仇是常有的事,想害他的人,光他自己想想,都能从东京拍排到巴黎。 不过,常在他身边出现的仇人,还真不多,好像…… “哎,这个是你的吗?” 耿全亮举着个小东西问,打断了佟家强脑海里闪现的一丝灵光。 “啊?”佟家强小心地上前看仔细,“没见过,不是我的。” 那是一个方块状的深红色布片,用黑色的丝线绣着个扭曲的图案,看久了有种血液凝固的错觉。 耿全亮将布片托在掌心展示,“这应该是一种招魂符,上面黑色的纹路不是丝线,而是头发。” 佟家强、高董俱是一抖,闫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个小本本,边听边奋笔疾书。 耿全亮对比了一下道:“头发颜色粗细跟你的差不多。” 佟家强只感觉阵阵凉风穿头皮,双手摩挲发丝,深怕上面沾了什么不该沾的东西。 “能拿到佟少的头发,还做成招魂符提前放在佟少要来的地方,”周程转向高董,“看来是会所的人。” 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高董心里深感晦气,面上带出震惊,“这、这不会吧?我们会所哪有人会懂得招魂符是什么,今天耿队长说起,我都是头一回听说……” 佟家强神经质地道:“快把你们会所的人都叫来!谁他妈想害我?老子要他的命!” 耿全亮嫌恶地俯视他,“这蠢东西说得不无道理,麻烦高董把跟所有跟包厢有接触的人都喊到一起,我们挨个排查。” 高董无奈同意,叫人把所有负责多功能娱乐区的男女服务生召集到包厢,陆陆续续来了大几十人,个个盘靓条顺,饶是包厢足够大,还是有些不得不站在走廊里。 我当保安养你 第24节 人到齐后,高董站出来说明叫人过来的原因,询问方块布片是谁放在包厢里的。 大家低声议论,半晌没有人主动承认。 “现在承认算自首,等我把你揪出来,可就没机会了。搞这害人的东西,是杀人未遂!谁有任何线索都要说出来,也为你们自身的安全。”耿全亮以目光逼视众人。 此时佟家强终于捕捉到脑海中那一闪而过的灵光,“是他!一定是他!”佟家强指着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年轻人叫嚷。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年轻人脸上,周胜闪过一丝讶异,那正是刚为周行带过路的李炳文。 李炳文不安地否认:“不是我,这三天里我不负责这个包厢。” 人群中的小燕一听这话,立即不认了:“负责这个包厢难道就是我放的啦?再说,我记得你大前天换过班。” “是你,一定是你!”佟家强一口咬定。 “不是我!”李炳文坚决否认。 耿全亮道:“是不是你,一试就知道。” 说着,他拿着招魂符走近李炳文,强硬抓取对方的手,取了一滴血,殷红的血滴在招魂符上,淡淡的阴森气息扩散开来。 女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佟家强身边,不知是不是血液的原因,这回女鬼的身影被所有人看见了,引起包厢内一阵骚动。 “她又来了!又来了!”佟家强屁滚尿流地冲向耿全亮。 耿全亮简直没眼看,甩过去一张符纸将女鬼打散。 “事实就在眼前,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话吗?”耿全亮质问。 李炳文脸上阴一阵晴一阵。 包厢门口,周胜低低咒骂一声,忙掰着周行的脸,左右检查,“刚才他没对你做什么吧?挨着你没有,一个指头也算!” 周珵瞬间明了,拍开周胜的手,“别动手动脚,让星星自己说。” 周行被二哥晃得茫然,两个兄长的表情更紧张了,闫昊急得出声提醒:“周行老大,你刚才上厕所的时候,他有没有对你做奇怪的事?” “我没去厕所。”周行呆呆道。 “那你去干什么了?”周胜闫昊异口同声问。 “我追那女的,打了一下,楼梯扶手就掉了下来,带回来给了小胜。”周行道。 周胜:“……”那截扶手埋了吧。 “原来如此,星星,之前咱们约定过,迷路了要给哥哥们打电话,你还记得吗?不可以再忘……”周珵循循善诱。 周行点头。 “二哥,周珵大哥真有耐心,”闫昊小声对周胜道,“你们对周行老大的态度完全不一样哎,你就总欺负弟弟。” “还有,我实在好奇,冒昧问一下,周行老大的脑袋受过伤吗?我感觉他情绪波动很小,记性不太好的样子……” 周胜掰得手指咔咔作响,夸他道:“说话一套一套的,这么会说,你要考研啊?” 闫昊:“……” 懂了,以后会憋住! 包厢内,李炳文沉默许久,呼出长长一口气,突然放弃了挣扎,道:“东西是我放的。” 同事们一片哗然。 佟家强叫道:“我就知道是你,耿队长,快把他抓起来!” 耿全亮烦得不行,对李炳文道:“既然是你,跟我走一趟吧,到所里详细说清楚一切……” “我这么做是为民除害!佟家强他就是个畜生!”李炳文陡然大声怒叱,“你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吗?” 不等众人回答,李炳文吼道:“是被他折磨死的!” “佟家强看上了她,就暗中整垮了她家的生意,让她爸欠下巨债,她家还不起,佟家强又故意接近她,花钱包养玩弄她,玩腻了以后,就想转手给朋友,那女人不愿意,这个变态禽兽就把她的私密视频发给了她父母。” “她爸气得中风,她妈推着她爸一起投河了,佟家强的狐朋狗友还拿着视频上门威胁她!” “她走投无路才跳楼自杀!”李炳文沉痛地道,“她死前,曾经找到我,拜托我在她死后,用她偷偷收集的头发和她死亡时穿的血衣做成招魂符,说就算死了也要报复!” “我没有罪,是那个女人让我做的!”李炳文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 众人听得恻然,不少女生流下同情的眼泪。 小燕:“她好可怜哦,应该让她报仇……” 闫昊强烈表示唾弃:“真是个人渣!” 佟家强环顾众人对他的鄙夷,恫疑虚喝:“看什么看!那女人贪图我的钱,都是她自愿的!她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犯法了吗?我和她家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视频我也只转发给了几个人,并没有超过限制,至于我的朋友威胁她,那跟我无关。耿队长,我没触犯法律,你能抓我?” “闭!嘴!”耿全亮咬牙切齿。 佟家强得意地笑了,转头对李炳文恨恨道:“你别把自己说得像个圣人一样!” “别以为没人知道你的底细!你就是老家伙的私生子,存心想要害我,依我看,你就是故意找到那个女人,说不定是你让她跳楼的!” 佟家强抖落出令人震惊的隐私,顺便倒打一耙。 李炳文愣在原地,似乎完全不能接受,“你居然知道?你知道……我也是他的儿子?” 佟家强嘲笑道:“废话!我早就知道了,老家伙管不住□□的事多了,我妈早就把你们母子查了个底朝天。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幻想给我来一场逆袭打脸?笑死了,你第一天往我跟前凑,我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你知道我是他的儿子,还每次都让我开酒——你故意的?!”李炳文目眦欲裂,扑过去想要打他。 耿队长出手制止,他不想,但不得不做。 佟家强哈哈大笑:“多好玩哇,看着你不情不愿,却又不得不服务我的样子,我就觉得好笑……” “佟家强,你这个畜生!”李炳文悲愤怒吼。 众人皆对佟家强怒目而视,佟家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他嚣张地道:“看不惯我?可你们拿我没有办法,我是合法公民。” 闫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想要亲身上阵揍这个混蛋一顿,周珵周胜冷眼看着,不发一言。 李炳文举止慢慢冷静下来,眼眸中的怨毒却越烧越旺,他退开两步,耿全亮顺势放开了他。 熟料,李炳文突然掏出家伙什儿,朝佟家强捅去,耿全亮挡住并伸手去夺,没想到李炳文拿的不是刀子,而是电击器。 开关一拨,电流噼啪闪烁,耿队长浑身一僵,直挺挺倒在地上,手脚失控地抖动。 李炳文扔掉电击器,掏出一张剪纸小人,死死盯着佟家强,“你敢耍我?” 佟家强被他电倒人的行为惊吓,偏偏李炳文堵在通向门口的道路上,他想跑跑不掉,只能劝对方:“你冷静,你要伤害的我话,会被抓起来判刑!” 李炳文毫不在意,“我现在已经要被抓了。” “你想干什么?”佟家强慢慢后退。 “我想你死!”李炳文嘶吼,将手里的纸人狠狠撕碎,刺骨寒意弥漫开来,包厢里的众人瑟瑟发抖。 布料无风自动,黑暗一寸寸侵蚀着空间,中间空地上浮现出一具女性尸体,她的四肢折成人体不该有的角度,脑袋碎了一半,血液和着某种白色的东西淌了一地,在那血泊中,一颗眼珠绝望地瞪着。 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挤成一团,佟家强最是恐惧,但他每每往人群中挤,都被推搡出来,谁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女尸的四肢关节扭动,仿佛化身某种爬行动物,寻定方向,朝着佟家强的位置爬去,女鬼爬得很慢,但无论佟家强怎么闪躲,女鬼都会重新锁定他。 “你疯了!你是个疯子!”佟家强大喊,“谁来救救我,我出钱!周胜,让你弟弟过来救我!” 耿队长倒在地上,含糊地拜托:“周行,先救人。” 周行不确定地看看两个哥哥,谁都没有告诉他该怎么做。 这时佟家强已经急得失去理智,他胡乱抓了一个人,把她当成盾牌挡在身前,被抓的小燕吓得惊声尖叫,被迫与女鬼面对面。 女鬼慢慢接近,小燕绝望。 难道她就会这么窝囊地死去吗…… 周行脚下蓄力,身形闪电般移动到女鬼与小燕之间,握拳,屈臂,眼看一拳就要打在女鬼的头顶。 ——她好可怜哦。 几分钟前小燕说过的话,忽然在他脑海中回荡,周行动作停住,反手一捞,将小燕从佟家强手里夺回,然后带着小燕回到出发点。 佟家强还没反应过来,女鬼已经爬到他的脚面上,他低头看去,对上一只恐怖的眼睛。 众人惊骇地注视下,佟家强四肢被无形的力道扭转,像是被拆解的炖鸡,鸡腿先被卸下,而后是鸡翅,最后是鸡头。 鲜血喷射,残肢落地。 女鬼并未因此而停手,反而开始了无差别追逐所有人。 众人惊叫着涌向门口,人数太多,出口太窄,眼看就要酿成踩踏事故。 耿全亮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控制,他急忙掏出黄色符纸甩向女鬼,然而和之前不同,这回符纸落在女鬼身上,就像是火星子掉在了雪地里,滋的一下没了下文。 李炳文惨然道:“没用的,厉鬼出闸,谁都跑不掉,谁都无法阻止!今天在场所有人都会——” 一阵风从身边吹过。 嗵! 一声巨响,女鬼已经嵌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 李炳文傻眼。 忙着逃命的众人下意识停下来,望向这一幕,不知该作何反应。 周行站在女鬼刚才的位置,慢慢收回拳头,低头看了看指节,点头道:“这回打中你了。” 为了再确认一下手感,他走上前,蓄力,出拳。 轰隆隆—— 经过加固和隔音的墙壁出现斗大个窟窿,砖石混凝土碎渣扑簌簌落下来,洞口连接了另外一个包厢,里面的装潢清晰可见。 “啊。” 又碎了……周行怔了下,转头问:“这个,要赔吗?” 第23章 一波三折的局势,让人目不暇接,听到周行的问话,大家才终于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可能!这不可能!”李炳文宛如被雷劈中,不敢置信。 我当保安养你 第25节 耿全亮第一时间上前检查,发现女鬼的气息真的消失,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他充满惊喜,对周行道:“干得漂亮!” 年轻的服务生们迟迟不能回过神来,耿全亮冲他们挥手,驱赶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该快出去?” 服务生们这才恍然大悟,欢呼着鱼贯而出,每个人离开前都会看一眼周行,活泼如小燕,更直接大声道谢。 在场最开心莫过于高董。 本来以为遇上了灵异事件,会所将面临人命官司,幸好阿胜神通广大,找来了精通此道的兄弟来,顺利解决,还附带搭上了官方的人脉。以为会所从此以后再不用被灵异事件所扰,谁知贼竟出自内部!还招来凶恶的女鬼,要害死所有人! 这下,高董没时间担心会所的未来,连自己都没有未来了。 可谁知,阿胜的兄弟这样厉害,两拳就把女鬼打成了渣渣! 命保住了,会所也保住了! 高董喜得冒泡,赶紧让周行放心,“小兄弟说得哪里话?是我这墙不结实,哪能怪得到你呢!” 周胜一脸怪异,墙不结实?这可是加固加厚又加隔音材料的墙! 周行想了想,觉得此话很有道理,主动建议道:“你说得对,下次要建结实的墙,不安全。” 周珵扶额,对高董表示歉意。 高董丝毫不在意,反而附和道:“补墙时我一定跟他们说好,要补结实。小兄弟,在哪里高就啊?” “在临江影视基地当保安。”周行挺起胸膛。 “保安好啊!”高董深谙聊天的艺术,看周行的表现就知道说什么话讨巧,“周行小兄弟一看就是优秀保安,其实,我们会所特别缺少优秀的保安人才……” 闫昊急了,蹦出来宣示主权:“嘿,周珵老大可是我聘请的人,你想干什么?想要当面挖人?还有没有商业道德!” “哎呀,我想请周行小兄弟到我们会所来……”高董遗憾不已。 闫昊朝他龇牙,“想得美!”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那边耿队长板着脸将李炳文铐上准备带走。 李炳文失魂落魄,对现状久久不能接受,喃喃自语:“不可能的……他明明说过,一旦我撕掉纸人,女鬼就会所向披靡……怎么会……” 耿全亮隐隐约约听到关键词汇,“是谁跟你说的?就是他给你的纸人?” 李炳文满眼通红,不死心地冲着周行控诉:“都是你!是你破坏了我的计划!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把女鬼给打死了!” 周行诚恳地答道:“挥拳,打,她就没了。” 众人:“……” 李炳文气得喘不上气,憋得喉咙眼儿里呼噜噜响。 耿全亮一巴掌拍他后背上,给他拍通气,“别吵吵了,跟我回所里好好说!”他推着李炳文往外走,对周珵点头示意:“我先把他带回去,回头再去找你。” 周珵道:“这算第一笔交易?” “放心吧,下次见你,我会带着当年案件的受害者名单。” 耿全亮走后,高董极力挽留,盛情邀请周家兄弟仨和闫昊四人,留下来体验一番会所的各项服务。周珵拒绝了,此时已近傍晚,他们还来得及开车回影视基地。 “谢谢高董的好意,奈何我明天一早有戏份,必须赶回去了。” 高董失落,却也深知分寸,只是让人准备了车送他们:“都辛苦一天了,不能疲劳驾驶,我让司机开车送你们回去,咱们先到楼上稍事休息,吃点饭填填肚子。” 周到的处事令周珵几人无法拒绝,便同意了,离开包厢前,周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在几人惊讶地注视下,从砖石堆里扒出了一个手指头大小的人形物品。 材质似银非银,像个挂坠,看形态是个穿裙子的小女孩。 “什么东西?”周胜嫌弃地问。 周行道:“礼物。” 上次大哥说了不能捏成指环的形状,这次他做成了别的。 周珵镇定自若地接过,在高董闫昊二人奇特的目光中说:“我很喜欢,谢谢星星。” …… 晚餐餐厅在顶层,高董让厨师精心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几乎把高端菜品摆成了农村大席,偏他这做法又极度符合周行的喜好,不得不让闫昊叹服。 以前我嗤之以鼻,现在我逐字学习!闫昊暗戳戳想,绝不能让这个高董把周行老大的心给笼络走! 周行吃得开心,周胜则以抽烟为借口,将周珵拉到外面观景台。 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周胜侧身靠在栏杆,没头没尾地问:“对今天星星的选择,你怎么想?” 周珵两手搭在栏杆上,目光望向远处黑暗中,“星星在慢慢长大,他有了自己的想法,作为哥哥,我很欣慰。” “欣慰?”周胜勾勾唇角,“在我面前还要装成一副好大哥的模样吗?” 周珵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个好大哥?” “别跟我玩论迹不论心那套,我还不知道你,从小把星星当成自己的所有物,别不承认。我也算星星的二哥,你愿不愿意让星星跟我住?” 周珵沉默良久,“别逼我,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放手让他独立,去追求他的人生,组建幸福家庭……” 到时候,他就作为星星的大哥,在一旁看着他幸福就好。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胜郁闷地耙了耙头发,“我两只眼睛又不是用来出气儿的,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感情不一般,可你从来不说!我不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咱们跟星星没有一点血缘关系,而且星星的情况不一般,交给可靠的人比什么都重要!” 周胜深吸一口,吐烟,道:“我相信,若是爷爷还活着,他也不会反对!我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以前你总说星星还小,现在你也承认星星长大了,到底还有什么问题?” 周珵握紧栏杆,眉宇间浮现挣扎,“这话题以后我们再说……” “以后以后以后!”周胜气闷地扔掉烟头,“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以后?我是你弟,是星星的二哥,我难道能眼睁睁看着你蹉跎五年、十年、二十年?星星他迟钝,你就真的感觉不出你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吗?” “他不懂!”周珵加重了声音,“星星他不懂的。小胜,我是引导星星成长的人,星星对我的依赖是生活习惯,不代表任何兄弟以外的任何感情。” “听你胡扯!星星分不清感情,你可以教他——” “我不可以!” 周珵重复一遍,“这世上谁都可以教星星爱情,唯独我不行。” “为什么?”周胜无比费解。 周珵苦笑,“因为星星依赖我,他足够听我的话,只要我提出任何感情的要求,他都会为了满足我要求,而曲解自身的情感。” 周胜想要说什么,双手抬起,却只能徒劳地放下,“行,你清高,我看你能不能忍到死。” 周珵不恼,“我生活得很好,小胜,你不必担心。” “我吃饱撑的担心你!” …… 众人吃过晚饭,高董准备的车也开到了大堂外,是一辆加长林肯,虽俗套,但坐感舒适,临走前,高董特地给周行送来一张高级vip会员卡,让以后多来。 周胜要留在会所,只有周珵三人坐上车,赶往影视基地。 路上,闫昊压抑了一整天的兴奋终于有了释放的时机,车内只听得到他滔滔不绝诉说着未来计划。 说新剧本他有了绝妙ideal,要把新昌洋房的传说,和今天佟家强李炳文兄弟阋墙的故事相结合,写成借古讽今的恐怖剧情片。 是的,随着新世界大门向他敞开,他决定转战恐怖片领域了。 还说要成立影视公司,就签周珵大哥一个艺人,全力辅佐周珵大哥在娱乐圈发展,三年当顶流,五年拿影帝。 周珵含笑听着,问道:“你打算开个多大规模的公司?主打什么业务?” 闫昊傻笑:“我的钱都投电影了,但没关系,我爸有啊,我准备回去跟我爸说一声,要个几百万,再把我爸的金牌助理给挖来,让他管理公司,我就给公司当导演……” “到底是你开公司,还是你爸开公司?”周珵问。 闫昊讪笑想要争辩,周珵的下一句话直接让他目瞪口呆。 “我给你投资两千万,你把公司框架先搭出来,不能只签我自己,还是多签一些有天分的,开公司就要盈利。” 闫昊瞪大眼,“周珵大哥你竟然能随手拿出2000万,周行老大怎么还说你们家很穷!” 难道贫穷的标准已经这么高了吗?那自己还算富二代嘛?闫昊陷入自我怀疑。 周珵很惊讶,不禁担忧地看向周行,懊恼于自己疏忽,看到副卡没有大额消费短信,就以为星星没有用钱的地方,“星星的零用钱不够吗?” 周行从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中回过头,“零用钱用不到,我有工资。” 闫昊绷不住了,“周行老大跟我说,周爷爷生病没钱治,还是你辍学打工挣钱给他治病,养家,竟然是骗我的吗?” 周珵眉头微动,“那倒不是,当初确实家里的存款都拿去给爷爷看病,生活费成了问题,不过我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找到了些赚钱的窍门,生活便慢慢好了起来。” 这不是简单地好起来吧…… “我以为……毕竟周珵大哥你还在跑龙套当替身……”闫昊不好意思地道。 “哦,这属于我的习惯,从事一个行业之前,我习惯先做好充分的了解,既然决定做演员,我还是得先弄明白演员的处境和娱乐圈的生态。”所以这半年来他才会长时间待在影视基地。 闫昊拜服,他不配当首富的儿子,周珵大哥这样的才配啊! 说归说笑归笑,不拿创业开玩笑,回到影视基地以后,周珵去《天南》剧组拍剩下的戏份,闫昊就按照预想风风火火地忙碌起来。 把老爸的金牌助理林杰给挖来——说是挖,其实就是跟老爸撒泼打滚,硬是赖过来的。 给公司找了好的办公场地——在老爸的产业里找了栋合适的写字楼,租金什么的等公司上市再交。 把人才招聘的公告挂到网上——这倒是切切实实的工作,面试时间都约了,就等周珵老大拍完了《天南》的戏份,全公司的人一起面试。 全公司一共就四个人——公司总经理林杰,公司签约导演闫昊,公司签约艺人周珵,公司保安周行。 若不是在省会城市中心区域的写字楼办公,一定会被人当成皮包公司的吧! 闫昊有首富做后盾,短短几天就把筹备工作完成,刚好周珵大哥替身戏份拍完,三人赶到省会市,同林杰会合,计划用两天的时间,先把公司行管人员招齐。 为此,闫昊特地在附近酒店开了套房给周珵周行住,等着面试结束,公司上了正轨,他们还会回到影视基地继续闫昊电影的拍摄。 面试很顺利,两天面试结束后,人员基本定下来,这边工作告一段落,闫昊提议大家第二天一起出去吃顿当地有名的餐馆,顺便玩一玩,下午再出发回影视基地。 然而震撼的事情发生了,周行拒绝参与,并说自己有约了。 那个周行老大,说他有、约、了! 闫昊往窗外看,是不是下了红雨?什么,没下?那周行老大怎么会如此反常? 周珵猝不及防,眼中飞快闪过错愕,手指节捏得泛白。但他很快掩饰住内心变化,一如既往地笑着问:“有人约星星外出?” 周行点头,“她邀请我去。” 闫昊马上问道:“男的女的?” “女的。” 我当保安养你 第26节 “是吗。”周珵垂眸,“那星星要穿得正式点赴约哦。” 周行愣了一下,点头道:“我知道了。” 周珵没有多问,放周珵去休息,自己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思考。 闫昊按捺不住,“事情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周珵大哥,你没感觉到不对劲吗?” “没有什么不对,星星是个成年人,该有自己的交友圈。”周珵不知在回答闫昊的问题,还是在劝自己宽心。 “谁会主动约周行老大啊?”闫昊吐槽,如果世界上还有比铁直男更加不可能被邀约的人,那一定就是周行老大,简直就是块石头啦! “没什么不可能,星星多可爱。”周珵平静道。 “周珵大哥,我们明天尾随周行老大怎么样?我好想知道是谁约了他,当然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他,万一他被骗了呢?”闫昊瞎出主意。 周珵拒绝了,起身送客,“章导找我回去客串个角色,明天我要回影视基地。你也不许去,我们都别打扰星星。” 闫昊当面答应得挺好,转过天来,就不认账了。 他特地穿了一身不怎么起眼的黑灰搭配,戴了口罩,躲在酒店门口等着。 等了十几分钟后,周行出来了,离开前,周行往闫昊躲藏的位置看了一眼,吓得闫昊以为被发现了,忙俯下身子,半晌后才敢抬头看,周行的背影已经走了挺远。 闫昊连忙跟了上去,一路躲躲藏藏,跟着周行来到附近的大型购物中心。 这里在举办活动,门前小广场有各种尺寸大小的糖果色吉祥物,鲜红的玫瑰花攒成不同造型,门口拉着警戒线,顾客都在排队等着。 周行走到队伍末尾,很快,更多人排在他身后。 闫昊躲在旁边偷看,人家都是情侣、朋友或者拖家带口,就周行老大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排着队,看着凄凉无比。 到底是哪个缺德的约了人还迟到? 闫昊义愤填膺,周行老大一身蓝衣服站在人群中,简直可怜得就像是维持秩序的保安呐…… 等一下! 闫昊揉揉眼睛,这才注意到周行老大身上穿的什么。 怎么会有人约会时穿保安制服?! 同一时间,有人同样发现了周行异于常人的穿着,上前把他拉出队伍,表情恶劣地拉着他往购物中心侧面方向走。 闫昊紧赶慢赶跑过去,远远看见周行被那人拉着进入商场侧门,闫昊顾不得看周围,跟着他们进了小门。 穿过一条甬道,闫昊来到了购物中心内部,周行早已不见踪影,闫昊只能随便拣了个方向走,希望能找到人问一下。 购物中心各个商铺都在严阵以待客流,导购员们看到闫昊一个人在公共区域溜达,纷纷感到奇怪,不知道谁通知了上司,没一会儿,两名制服保安找到闫昊,不由分说把他带到了治安部。 被问起怎么进来的,闫昊理直气壮地道:“我的朋友被你们的人抓了进来,我才跟来。” 安保主管询问地看向手下保安们,他们纷纷摇头表示并无此事。 “抱歉先生,咱们年度庆典十点钟准时开始,麻烦您先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或者我送您出去排队。” “我找人,把人找到我就走。”闫昊强调。 安保主管还想要劝说,身上挂的对讲机响了起来,对方用紧迫的语气让安保主管多派几个保安到行政办公区维持秩序,安保主管不敢耽搁,立刻开始点人,点着点着觉得少,看到门口路过两个保安,忙招手喊了进来。 闫昊瞪大了眼睛。 “你们跟我上楼,剩下的人做好开门准备。”安保主管带着人出门直奔安全通道。 闫昊趁乱也跟了上去,走在保安队伍末尾,问不知为什么出现在队伍中的周行:“周行老大,你在玩cosplay吗?” 周行摇头,不知道那是什么。 闫昊带着哭腔:“那你为什么会突然成为购物中心的保安?是我给得太少了吗?” 周行道:“我在排队,有人过来叫我去巡逻。” 闫昊:“……” 破案了,他就说约会不该穿保安制服!!! “这太离谱了!你没跟他说你是顾客?”闫昊仍旧无意识跟着队伍走,“老大,约你的人呢?” 他这么一说,周行终于想自己今天的目标,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传单递过来。 闫昊打开一看,上面用鎏金字体写着“邀请函”三个大字标题。 ——尊敬的客户: 您好! 时光荏苒,转眼间我们已经携手走过了一个辉煌的年头。为了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厚爱,我们特别策划了一场盛大的周年庆典活动,诚挚邀请您出席这场难忘的盛宴,到场即有各色礼品等着您! 闫昊的脸皱成表情包,“……别告诉我,就是发传单的邀请你。” 周行指着传单上的奖品图案中的职业玩偶,其中一个穿制服戴帽子的形象,“他们送保安人偶。” 那明明是个特警人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不是女的邀请你吗?” 周行肯定地点头:“是女人给我的。” 很好,原来是女人发的传单。 闫昊像是做了一天数学题般疲惫不堪,“那咱们现在干什么去?” 周行提醒他:“他让我们去办公区维持秩序。” 闫昊狠狠闭眼,累了,毁灭吧。 说话间,队伍已经来到三楼办公区域,这里两拨人正争执不下,安保主管指挥带来的人把双方隔开,以免爆发肢体冲突。 冲突双方都身穿西服打领带,看上去都是商业精英,听他们争吵内容,果然跟购物中心周年庆典有关。 “现在让顾客们进来,就是对他们生命安全不负责任!”一方则大多在40-50岁之间,中气不足,却个个声嘶力竭。 另一方群体稍微年轻些,大多不超过40岁,气势不够,人数来凑,“外面上万顾客等着,不让进来我们怎么解释?你们简直想毁掉购物中心的声誉!” “事情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活动必须十点钟准时开始!” “电梯的问题不解决,顾客们进来出了事,购物中心肯定要担责!” “临时取消活动,我们对外怎么解释?说电梯里闹鬼?你去对着外面的自媒体说,看看他们会怎么评价!” 闫昊的耳朵噌地一下竖起来,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刺激的词汇,电梯闹鬼? 中老年派系坚持取消庆典,中青年派系则强烈反对。 反对派的理由很明确,临时取消活动会让购物中心蒙受损失,况且现在电梯里到底有没有闹鬼,至今存疑,他们认为对家派人搞商战的可能性更大,因此绝对不能让敌人诡计得逞。 取消派则强烈表示他们有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今天取消活动固然会损失一些,但能避免客人在购物中心遭遇不测,长远来看,收益大于损失。不然的话,客人万一在电梯里撞鬼,就算不出人命,传出去也不好听。 双方僵持不下,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逼近十点整。 这时,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女士匆匆赶到现场,传达董事会的决定:十点钟,周年庆典正常进行。 反对派发出胜利的欢呼,取消派则怒容满面。 职业装女士安抚道:“大家请放心,咱们把直梯全都封锁,让顾客都走扶梯。同时,董事长已经请了相关人士前来处理电梯的事,只是不宜声张,事情很快会得到解决。” 安抚完众人,她点了安保主管到一边,要求每部直梯都要部署两名保安看守,决不能让顾客搭乘,安保主管郑重其事地答应,当着她的面就开始给保安分组。 闫昊抓耳挠腮想要知道更详细的内情,转头一看,周行已经跟搭档往负责的直梯那边去了。 为什么周行老大会如此自然的融入购物中心的保安队伍啊! 闫昊赶忙跟了上去,惹来周行搭档的保安质疑。 “你是我们中心的人吗?我怎么没见过你?” 好问题,闫昊指着周行问:“你见过他?” 那保安泰然一笑:“那当然了,我们中心的保安我都认识,这哥们儿是有点脸生哈,刚来的?” 周行点头,“今天来的。” 保安道:“怪不得,我说我眼生呢。” 闫昊:“……” “大哥,我问问,你们电梯闹的什么鬼?”闫昊偷偷地问。 保安嗤笑:“你真信啊?” “是假的?”闫昊大失所望,“闹那么大阵仗,我还以为真的呢!” “唉,那都是上层争抢权利的手段,不把事闹大,怎么能显得对手犯的错误大?”保安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 “说话回来,这事啊,它也不算假,就有人看见电梯了有个挺吓人的老太太,可世上哪有闹鬼闹到热热闹闹的大商场里的?一听就假,我估计就是有人假扮来吓唬人的,现在不是有人想靠拍短视频爆火吗?那群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说着,三人到达了分派的直梯,保安上前就摁了下去的按钮。 电梯叮的一下开了门,里面干干净净,明光锃亮。 保安抬脚迈了进去,对着两人示意:“快来啊,一会儿直梯停到一楼,咱们得去一楼守着。” 闫昊有些忐忑,但见周行在,胆气就壮,也跟着上去。 电梯启动,平稳向下,数秒就到了一层,三人从轿厢出来,保安拿出特制的钥匙,将电梯关闭。 此时,已经十点整。 购物中心周年庆典正式开始,音乐声响起,在广阔的商场内回荡,正门处,警戒线被扯开,门口有一排人举着礼花啪啪啪一顿放,顾客们蜂拥而至,人流散入购物中心的各个区域。 周行他们所负责的电梯,其实属于比较偏僻的位置,这边来的客人较少,有想抄近道乘坐直梯的,被保安劝阻,去找扶梯上楼了。 闫昊不知道周行老大的保安扮演游戏还要玩多久,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打起了哈欠,张开嘴就看见职业装女士领着几个人朝这边来,忙打起精神,目光炯炯地盯着。 职业装女士前边引路,身后为首的是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容长脸男人,留着长发,在脑后扎成发髻,身上的衣服类似于道袍,却是分体式的,他的神情是一种目下无尘的淡漠,仿佛任何人任何物都不能被他看在眼里。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斜挎着布包,头仰得高高的,浑身透着满满的倨傲。 更后面是两个身穿西装的管理者,还有安保主管。 一行人来到电梯前,职业装女士恭恭敬敬地介绍道:“这里就是7号直梯,剩下还有三部,应该这里最清净。” 容长脸男人不作声,身后的倨傲少年发作了:“请我们来之前,都没做功课吗?我师兄最讨厌吵闹,现在马上去清场!” 职业装女士哪有这么大权限,而且这也是不可能达成的要求,她用最谦恭的姿态道歉:“真对不起,两位大师,今天的庆典邀请几天之前就已经发了出去,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清场。” “清不了场,我师兄不会出手,你们看着办吧。” 我当保安养你 第27节 职业装女士被上司要求一定要招待好贵客,却没想到贵客会如此刁难,她既不能清场,还得让两位大师出手,只能低声下气恳求。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把这附近的区域围起来,暂时不让客人们过来,保证您视线范围内没有外人,行吗?”职业装女士对其中一名西装管理耳语几句,对方很快按此方法把附近围挡起来。 职业装女士又反复恳求,容长脸男人终于开口,“戎星,别闹了,” 戎星低头,“申良师兄。” “修行之人,当善待天地万物,就这样吧,取我的罗盘来。”申良背对着他伸出左手,手掌朝上摊开。 戎星赶忙从布袋里掏出罗盘,放在师兄掌心。 申良左手拿住罗盘,右手掐了个指诀,罗盘无声地旋转起来。 职业装女士、西服管理、安保主管全都被这一手给镇住了,旁观时大气都不敢喘。 戎星见状,眼神中透露出嫌弃,太没见识了,师兄还没出手呢。 申良盯着罗盘旋转,而后抬起头,目光如炬,落在紧闭着的电梯门上,“打开。” 安保主管赶忙上前,让保安把门给打开。 申良看着光洁如镜的电梯轿厢内壁,面上淡淡地说:“气息很弱,只是一点残念,我来出手,岂不是杀鸡用牛刀。戎星,你来试试。” “是,师兄!”戎星许是没有过小试身手的机会,此时竟兴奋异常,从布袋里扒出一把桃木短剑,在电梯门口摆出起手式。 随着他嘴里念着咒语,桃木短剑舞几个招式,剑尖出现了一点火星,他狠狠往下一劈,电梯轿厢中轰的一声,爆发了剧烈的火焰,转瞬即逝,再看电梯轿厢依然明亮如新。 “真是太厉害了!”职业装女士鼓掌赞叹,其他人也跟着鼓掌,搭班的保安用胳膊肘捅捅周行,提醒他跟着做。 周行愣愣地跟着拍手,“太厉害了。” 申良用冰冷的目光扫视众人,众人收手,才看向师弟,“戎星,一点残念,为何灌注如此多的真气?” 戎星脸色不怎么好看,转过身低下头,“师兄,是我没控制住。” 其实他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灌注的真气根本不足以用出明火,那突然爆出的火焰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应该就是像师兄说的,他不知不觉用力过度了吧? 戎星觉得丢脸,没把实情说出来,而是直接承认了下来。 “也罢,既然你已知错,下次注意。”申良不再追究,用罗盘重新查看一遍,确认没了残存气息,“行了,这电梯已经干净了,带我去下一处。” 职业装女士欣喜道:“太好了,两位大师效率正高,请随我来,接下来我们去8号电梯……” 她带人走后,安保主管也要跟着离开,走前对保安摆手,“电梯可以用了,你们俩跟我去8号电梯区域控场。” 周行和保安搭档跟他们后面,闫昊不知打哪儿溜了出来,“周行老大,这俩人看着挺有一套,什么来头?” “我不认识。”周行迷茫。 “我以为你们高人和高人之间互相都听说过呢。”闫昊嘿嘿笑着说,把小说里的设定直接套用在了周行老大和那师兄弟身上。 周行回头,看向电梯的方向。 “老大,看什么呢?”闫昊跟着回头看。 “有东西跑出来了。” 闫昊用力看,仔细看,什么都没看到。 周行只是说那么一句,并没有转身回去的意思,而是跟着保安往下一个电梯去了。 在众人都离开后,恢复使用的7号电梯,莫名开始自动开门、关门、开门、关门…… 同一时间,远在影视基地的周珵,因为心不在焉,罕见地连续失误了两次。 惊动章导到跟前问:“心里有事?” 周珵并未正面回答,“不好意思,章导,我再来一遍。” “别别别,我又不是魔鬼,先休息一会儿,我看你需要调节一下心情。”章导随即宣布休息十分钟。 周珵到一旁,拿起手机解锁,看到没有星星发来的信息,又将手机倒扣了回去,几秒后,忍不住拿起,编辑了一条短信想要发给星星,点下发送键的前一刻,还是将手机锁了。 真是丢脸。 前几天在小胜面前说得多有成人之美,真到事情发生了,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愿放手。 星星的生活中刚出现个意外苗头,自己的心就静不下来。 有朝一日,星星真的带着爱人到他跟前,周珵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星星啊,快些长大吧,也慢些长大吧。 第24章 正值双休日,很多小情侣、带孩子的夫妻、手挽手逛街的闺蜜组,甚至有熙熙攘攘一大家子组团来到购物中心。 周年庆典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筹备,各方面准备得都很周全,工作人员全部上岗,即便客流量达到日常的五倍以上,运转依然顺利,偶尔有小状况发生,很快就能解决。 一对大学生边走边打闹,男生手贱把女朋友精心卷出来的刘海拨到耳后,露出光洁的脑门,惹得女友怒嗔,追着他打,男生几步跑到手扶电梯处,倒打一耙:“不闹了不闹了,电梯上不能追逐打闹。” 女生瞪他,放慢脚步:“你真讨厌!” 后面的中年夫妻见状会心一笑,绕过女生上了电梯。 男生一级一级下着,保持在电梯入口,哄道:“别生气,快来,交通堵塞啦。” 女生哼了一声,正要登上电梯,听了某种齿轮卡顿的声音,下意识驻足去听,不料一声巨响震得她耳鸣。 尖锐的耳鸣声中,她看到电梯进口处的金属踏板掉了,电梯上的人呼啦啦都摔进了踏板下方的黑洞里,男友想要扒住扶手自救,却也只多支撑了几秒钟而已。 黑洞中,履带慢慢浮了上来,变得湿漉漉,且散发着咸腥味。 熟悉的脸就这么消失在面前的黑洞里,女生恍惚,直到身边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被不知名的人拉到一旁安全地带,她仍久久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 …… 在职业装女士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师兄弟二人逐部将电梯查了一遍,此时,就剩下最后的3号直梯,这部检查完,这一趟任务就完成了。 申良依旧让戎星动手,自己在旁压阵。 有了前几次的经验,戎星专心控制力道,确保输送的真气适量,桃木剑在电梯轿厢内横劈竖砍,这次没有闹出火焰爆炸的特效,只有少量火星在剑身外围闪烁。 站在众人后面的周行忽然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语般地道:“血的味道。” 挨着他站的闫昊没有听清,“老大,你说什么?” 周行没有理会他,转身,然后身形瞬间消失。 “卧槽,闪电侠!”闫昊看着,并不打算追上去,主要是也追不上,而且这边两师兄弟的招式怪有意思的,他想看到最后。 “师兄,我做完了。”戎星收功,电梯内的残存气息已经悉数清理。 申良上前大致扫了一眼,“嗯,尚可。” 戎星很开心,努力绷着表情对职业装女士道:“结束了,派车送我们回去。” 这就结束了?职业装女士从头到尾没能看见大师除掉了什么具体的东西,心里始终没底。她不安地询问:“两位大师,真的不用再检查一下吗?” 戎星沉下脸来:“你质疑我们?” “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看到两位大师如此辛苦,代表购物中心设宴招待,请两位大师赏脸。”职业装女士立即转了口风。 戎星:“这还差不多。师兄,咱们要不吃过饭再回?” 申良将罗盘递给戎星收好,漫不经心道:“随意。” 戎星对职业装女士说:“我们答应了,找个清幽的地方,我师兄不喜欢吵闹。” “我一定选合适的地方……”职业装女士连连点头,就在众人因眼下的胜利而喜悦的时候,有人疾跑而来,大声呼叫着经理和安保主管,说四楼手扶电梯出事了。 “大概有二十多个顾客掉了进去,现在电梯已经关停,但我们的救援队怎么都找不到履带下面的人!”报信者说这时满脸恍惚,“事故者的家属,还有很多目睹经过的顾客们都在逼我们救人,可底下什么都没有,我们上哪儿救人!” 职业装女士不愧是坐到管理位置的人,听到报信后,很快从震惊中镇定下来,冷静分析状况,得出一个结论。 这事,还是得交给申良师兄弟才行。 “两位大师,您也都听到了,手扶电梯的事故跟直梯闹鬼脱不了干系,请您二位一同前去看看,那鬼肯定是跑到扶梯害人去了。” 申良从鼻腔中哼了一声,“不知所谓,任务已做完,戎星,我们走。” 戎星迟疑了下,还是听话地答应了一声。 职业装女士急了:“两位大师,事情还没真正解决,怎么能一走了之呢?那些受害者们怎么办?” 申良带着淡淡的不耐:“与我们无关。” “怎么会无关?您二位收了购物中心的款项,至少得把鬼给彻底除掉才行……”职业装女士急得妆都花了,仍克制情绪,遵守基本的礼貌。 然而,申良云淡风轻:“善款是请我们来清理电梯里的恶灵,不涉及其他。” 职业装女士气得说不出话来,有人替她开了口。 “哇无耻,太无耻了,手扶电梯也是电梯,照你们这么分,钱也得分印刷日期呗?”闫昊忍不住厌恶之情。 申良不悦转头:“哪里来的无礼之辈!” 众人都看向闫昊,除了跟周行临时搭班的保安,没人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 闫昊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存在哪里奇怪,反而对申良师兄弟冷嘲热讽:“你们俩姿态端的一批,让办正事就溜之大吉,该不会是骗子吧!拿了钱装模作样一通表演,那谁不会啊!” 戎星怒道:“你敢污蔑我师兄?” “是污蔑吗?我只是说了我看到的事实而已。”闫昊无赖耸肩。 “你!”戎星要发火,被师兄抬手制止,申良扫了一眼闫昊,冷笑:“井底之蛙,今日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玄门的厉害。带路!” 职业装女士忙为他们引路,路过闫昊时,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谢。 闫昊好整以暇跟了上去,心里还嘀咕:真不巧,周行老大不知道去哪儿了…… 一行人来到发生事故的手扶电梯,周围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数位受害者的家属被保安拦在警戒线外哭得不能自已,焦急地等待着救援的结果。 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些举着自拍杆、手机云台的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而购物中心组织的救援队伍,围在手扶电梯踏板的位置,个个愁眉苦脸,不停取放工具、拧螺丝,做着无意义的小动作,缓解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进展的巨大压力。 几人来到噬人的黑洞跟前,此时踏板已经被扔掉一边,露出地下的机械,履带被拆开,能清晰地看到大洞里面除了机器,一无所有。 “人就从这掉进去的,已经查了监控,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爬出来,但就是找不到。”维修兼救援队伍的负责人小声汇报情况。 我当保安养你 第28节 “电梯日常维护很到位,安全盖板触电正常起效,盖板翻起的时候,电梯已经停了,按理说,不会掉进去这么多人,也不太可能受重伤,但现在……” 他的话未完,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现在的状况不能以常理推断。 这时,受害者家属围了过来,抓住为首的职业装女士七嘴八舌地恳求,还有人哭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人到底掉到哪儿去了,职业装女士温声安抚他们的情绪,承诺一定竭尽全力救人。 申良面上显出不耐,往一旁走了几步,跟家属们拉开距离。 戎星则愣在一旁,他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人在一起哭,门派中大多数弟子都像师兄一样心如止水,是修行之人追求的无我境界。 他好奇地盯着这些人,偶然间对上一双美丽却茫然的眼睛,双方都怔了一下,对方走了过来,轻声问:“你认识的人也掉进去了吗?” 戎星紧张了一下,“没有。” “哦,你真幸运。”女生声音飘忽,眼神木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戎星心说,一看就知道,是怨灵闹的,掉下去的人等于掉进了怨灵的地盘,救不救得出来、救出来是死是活都不一定。 女生转头看向他,“今天天气很好的。” 戎星皱眉,不解话中深意,女生接着说:“我们出来的时候很开心的……” 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从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掉落,女生突然失声痛哭:“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戎星的心宛如被烫了一下,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 “戎星,过来。”申良唤他。 戎星只好回了师兄身边,但他已经看清了那些哭泣的脸,心里莫名有些难受。 职业装女士环视周围,对着远处举手机的人群皱眉:“为什么不疏散人群?” “真正的顾客已经疏散了,这些都是搞直播拍视频的,根本不听,因为家属吵着说咱们救人动作迟缓,他们就想搞个大新闻!”负责人无奈至极,他倒是想救人,上哪里救,得先把人找到啊! 职业装女士咬牙,“拉消防警报!” 安保主管大惊失色:“不行!上面会喷水,服装区一见水就完了!” “能比赔十几条人命损失大?现在不是谈钱的时候,去拉警报,先把人群疏散。”职业装女士作出决断。 她心中有个隐隐的担忧,申良师兄弟并不如想象中可靠,万一在一会儿的对战中,怨灵大开杀戒…… 安保主管跺跺脚,拿起了对讲机,过了一会儿,商场中警铃大作,水雾弥漫,周围的自媒体博主怕手机进水,赶紧揣起来,找地方躲着。 外围的人群散去,家属们也被劝离洞口位置,职业装女士松了口气,恭敬地请申良出手。 刚才这段时间,申良已经大概扫视了洞口,心中有了数,此时让戎星取出巴掌大的铜铃。 “区区怨灵,也敢在我面前撒野!”申良手持铜铃,真气灌注其中,微一摇晃,铜铃发出声响。 小小的铜铃,声响却如洪钟大吕。 在场的人无不浑身震颤,陡然生出跪下的冲动。 那洞口在悠悠钟声里,原地抖了一抖,像是个活物一般。 职业装女士瞠目,再仔细看去,那洞口竟真的像一张覆盖在履带上方的透明图层,会扭曲、会抖动。 申良晃了第二下,额头渗出点点汗水,戎星担忧地望着。 钟声再次响起,没有第一声那般威势,洞口不再变形,而是平稳下来后,变回难以察觉的状态。 申良再撑不住淡然的表情,阴沉着脸把铜铃扔给戎星,转身要走。 职业装女士不解:“大师,是需要什么吗?” “我答应为你们清除怨灵,如今出手数次,还动用了本命法器,已经仁至义尽。戎星,我们走!” 戎星看看不远处向他们投来希冀目光的家属们,脚下迟疑。 职业装女士更是觉得不可理喻,“两位适可而止吧!从你们来到这里,有做到一件实实在在的事吗?我们中心花那么多钱请你们来,走个过场就要离开?失踪了二十多个人你们都不在意吗?” “那跟我们无关。”申良冷淡道。 职业装女士不可抑制地愤怒,“你们收了钱,就该负责!” 戎星咬唇,“师兄……” 申良冷哼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修行之人,不可过多干涉红尘俗世中人的命运,戎星,你要牢记在心。” 职业装女士要气疯了,拦在两人跟前:“不许走!” 购物中心一方的人都站出来挡住去路,他们跟职业装女士同样气愤。 申良眼中流露不善,“敢拦我去路!” 局势千钧一发之时,地面洞口忽然产生一丝波动,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明显。 噗—— 众人仿佛听到白棉纸被戳破的声响,循声看去,一只手从洞口探了出来,左摸摸,右摸摸,然后缩了回去。 “这……这是什么?”不知哪个结结巴巴道。 申良戎星师兄弟最为惊疑,一般人看到也就觉得这景象奇特,他们俩可是知道怨灵的封锁不是那么好突破的。 很快,那只手又探了出来,巴住洞口边缘,另一只手将一个人送了上来,满脸是血的迷茫男大趴在洞口不知所措。 “阿南——”不远处的女生哭喊着跑过来,众人这才醒悟,手忙脚乱地把人拉上来。 男生女生哭着抱在一起,诉说着生离死别的感触。 紧接着,又是一个人被推了出来,是个中年男人,不等别人帮他,他自己手脚并用爬出来,转身去拉妻子。 随着一个接一个的人被送上来,家属们哭喊着抱住,周围成了哭声的海洋,众人感动地捂住耳朵。 下一刻,周行从洞口探出头来,呆了一呆,“好多人哦。” 第25章 周围都是劫后余生与家人朋友团聚的脱困者,周行站在电梯口,拿不定主意该往哪边去。 购物中心的人纷纷围了上来,都以为周行是自家职工,向他打听下面是怎么个状况,人都掉到什么地方去了等等。 “啊呀,是你啊,小兄弟,你也掉进去了吗?”曾临时搭班的保安大惊小怪,他记得小兄弟跟他们一起走来着。 周行摇头:“我下去找个东西。” 电梯鬼很有趣,他想捉起来送给大哥。 保安以为他下楼去找东西,碰巧掉里面了,“瞧你倒霉的,幸好没受伤……” 职业装女士注意到周行身上保安制服,又见其他保安跟他搭话,便问身边的安保主管:“他叫什么名字?” 安保主管盯着周行看了半天,终究还是摇头:“我没印象了,可能是刚上班的新人吧。” “连手下的名字都记不全,你工作还是不够用心。” 安保主管认错,同时也纳闷儿,怎么就对周行的脸和名字一点记忆都没有。 职业装女士上前,一把握住周行的手:“是你的勇于担当拯救了二十多条生命,也为购物中心作出了巨大的贡献,我代表中心向你表示感谢和敬意,等事情过去,我会召开职工大会,当众表彰!” 周行想要说什么,职业装女士却已经开始忙着安排医疗保障来给脱困者检查身体,包扎伤口。 脱困者和家人们都围过来向周行表示感谢,周行道:“不客气,这是一名保安应该做的。” 闫昊好不容易挤进人群,就听到周行的话,顿时带上痛苦面具,“老大,你并不是这里的保安。” 周行果断重说一遍:“不客气,这是我作为一名剧组保安应该做的。” 脱困者和家属摸不着头脑,闫昊却十分欣慰,老大终于记得自己的岗位在哪里了。 两人摆脱人群,转身又碰到了申良师兄弟二人。 自打周行送人上来,申良师兄弟就被忽略了个彻底,职业装女士这会儿已经把他们当成骗子看待,不主动追究他们的责任,全是看在是董事会请他们来的份上,要让她再赔笑招待,那是万万不可能! 申良没受过如此冷待,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但他也不会降低身份,同普通人一般见识,他看得懂其中门道,周行能把人给带出来,必然有异于常人之处。他很感兴趣,便屈尊纡贵地主动问起:“你是哪家的弟子?” 周行以为弟子就是弟弟的意思,回答道:“我是周珵的弟弟。” 申良眼中闪过不悦:“你搪塞我?” 难道这个保安竟是邪修?不,不会。 申良很快推翻了猜疑,他从周行身上没有感受到一丝真气,可见这个保安并不是真正的修行之人。 既不是玄门弟子,又非邪修,还能对付怨灵,那么答案只剩下一个,这个保安是调查所的人。 难怪自甘堕落,为普通人站岗巡逻。 申良心中一阵嫌弃,对周行的兴趣大减,想来这个保安只是凑巧一同被卷进了怨灵的空间,才能从内部简单地打通出口。 看着职业装女士为首的购物中心的人对周行倍加吹捧,申良只觉得他们眼皮子浅,根本分不清修为高低。 “戎星,我们走。”申良叫上师弟,准备离开此地。 然而购物中心的手扶电梯向上向下都在同一处,那边挤满了脱困者和亲人朋友,申良不喜吵闹,便朝着另一侧的直梯走去。 目送两人的背影,闫昊郑重道歉,“老大,我之前还把你想象成玄门的天才,简直是猪油蒙心,玄门跟他么一群山顶洞人一样,连你的脚后跟都比不上!” 周行皱着脸,很困扰的样子,“奖品去哪儿领?” 闫昊:“……” 看得出来是真的很想要了,闫昊翻出传单仔细找,果然找到一行小字——活动开始一小时后到一楼服务台即可领取,于是带着周行老大挤过人群从扶梯走下楼。 职业装女士安排好现场,刚松了口气,就对上安保主管惨淡的脸,心里顿时一紧。 “直梯出事了!”安保主管不敢大声,把她拉到一边:“3号梯有人被困在里面,现在监控看得到人……” 职业装女士急道:“结巴了?说啊!” “跟这边一样,电梯里找不到人。” 职业装女士脸上一片空白,咬舌尖稳住心神,“刚才那个保安呢?把他找来监控室,我先过去看看情况。” 两人分头行动,职业装女士匆匆赶到监控室,一群人挤在监控大屏幕前,中间的保安拿着电话跟电梯里被困的人说着什么。 大屏幕分成许多块,此时3号电梯的监控画面已经被调最大,占据大屏幕的六分之一,能清楚地看到,里面困着申良师兄弟,一个低着头的男人,举着手机或者云台的两男一女,还有老太太带着个小女孩,孩子四五岁的样子。 看见申良二人在,职业装女士多少放心了些。 我当保安养你 第29节 保安见她来了,把通话调成外放,里面的人正在发牢骚:“到底要多久才能修好?” “你们商场的设施有够差劲,哪哪都是隐患,这要发出去热度肯定会爆。”举手机的年轻女孩凉凉地说。 保安焦头烂额,职业装女士接过对话,“请大家耐心等候片刻,我们正在加紧抢修。你们身体有没有感到不适?” 这种时候,告诉里面的人实情只会引起他们的恐慌。 “大大的不适,我快呼吸不上来了。”“我也是,胸闷气短,你们快点。”三个自媒体博主吵闹着。 职业装女士看到他们还有心情装模作样,反而欣慰不已,她看到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男人担忧地问道:“角落里的先生,你还好吗?” 那男人恍若未闻。 “先生?”职业装女士更加忧虑,对自媒体博主道:“这位美女,请你帮忙看一下他的状况好吗?” 电梯里几人相互看看,女博主道:“你在说谁啊?” “靠在角落里的先生,你正面对着他呀。” “你故意吓我们是不是?那里没人啊!”女博主生气道。 监控室安静到掉根针都能听见,大家惊恐万状,职业装女士把颤抖的双手按在桌面上,“申良大师,电梯里有几个人?” 申良的表情不太好:“7个。”他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怨气,但看不见电梯里有第8个人的存在。 “你们在说什么啊……恶搞我们是吧?你们商场太不尊重人了,”自媒体博主大声抗议,“录着像呢吧?放我出去!” 职业装女士忙道:“请冷静点,现在情况很复杂……”她看到屏幕上第8个男人动了,紧张得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男人慢慢逼近抗议最大声的自媒体博主,博主本人丝毫未曾察觉。 “躲开!穿运动夹克的你,快点闪开!”职业装女士大急,顾不上礼貌,直接点人。 运动夹克扫视一圈,才确定说的自己,“我?干什……”他一头栽倒,手机屏幕裂成蛛网状。 “喂!”女博主上前推了推,惊骇发现人已经没气了,女博主花容失色,惊声叫道:“死了!他死了!” 电梯里,戎星靠近申良,老太太赶紧将孙女搂进怀里,男女博主后撤几步,与地上的死人拉开距离。 “别往那去!” 扑通—— 职业装女士的惊声提醒话音未落,女博主已经步了运动夹克的后尘,一头栽倒在地,没了动静。 “放肆!”申良惊怒非常,让戎星拿出他的铜铃,灌注真气狠狠一晃。 钟声悠悠,整个电梯轿厢都跟着摇晃起来,男博主趴伏在地面,老太太难以支撑,眼看摔倒,戎星伸手扶了一把。 申良的举动像是激怒了电梯鬼,本该是提示电梯到达相应楼层的“叮”声,这会儿竟像警铃般响个不停,频率越来越高,最后到了刺耳的地步。 戎星都忍不住捂住耳朵,挡住无孔不入的魔音。 良久,轿厢中安静了下来,戎星松开手,打量周围,老太太颤颤巍巍,和她的孙女都还活着,男博主涕泪横流,但至少也活得好好的。 戎星大喜,对着申良的背影道:“师兄,是你胜了!” 申良默不作声,戎星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师兄?” 面前的身躯像是断了根的树干,轰然倒塌。 “……师兄?”戎星陷入恍惚。 不行了,这对师兄弟根本指望不上! 职业装女士让人抓紧找来安保主管,问让他找的人找了没有,安保主管满头大汗,说没找到。 “在场的保安我挨个问了一遍,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大家都不认识他。”安保主管匪夷所思道,“我刚才把职工档案都翻了一遍,没有他的资料。” 职业装女士气急:“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到底是不是你手下的保安!” “还真说不准……”安保主管苦笑。 被他们心急火燎寻找的周行,正在跟闫昊一起在一楼服务台挑选奖品。 是的,自己挑选。 商场乱作一团,顾客都被分流疏散,商场里的工作人员都在各个门口把守着,服务台哪里有人值班,闫昊直接进去,自己动手翻找周行老大想要的人偶。 “老大你看,是不是这个?”闫昊举着个人偶征求周行的意见,却发现周行的身影再一次消失不见。 …… 师兄死了! 电梯里,戎星只感受到刺骨的恐惧,那么强大的师兄,怎么会如此草率地死掉?连师兄都不是对手的怨灵,自己难道就能讨得到好吗? 自己也会死! 戎星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的威胁,直到此时此刻,他才体会到,那些他看不起的普通人在死亡逼近时,为何会崩溃失态。 他抖着手从布袋里翻找生存的机会,可惜里面大多都是刚入门使用的符纸之类,对电梯鬼基本不起作用。 戎星陷入绝境,而电梯广播里,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提醒他们移动位置,躲避电梯鬼。 那算是提醒吗?戎星觉得更像死亡通告。 巴掌大小的电梯,地上横了三具尸体,四个活人要在有限的空间里腾挪,躲避一个看不见的怨灵,难道是件容易的事吗?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男博主在惊恐的状态下一个失误,摔倒了就没再爬起来。 他也死了。 戎星茫然跟着女人的提示,进行着似乎永无止境的闪躲,直到老太太突然叫住他。 老太太把怀里的小姑娘交给戎星,“乖孩子,奶奶走不动了,你帮奶奶看着孙女,她还小呢,别让她看到我死的样子。” 戎星面对老太太那张皱纹里写着和蔼可亲的脸庞,心颤抖着,“不,你一定能活着出去,别交给我,我不行的……” 老太太坚持把孙女递到戎星怀里,“奶奶相信你,你是个好孩子。” 小孩软乎乎的身体抱在怀中,戎星像是托着一捧棉花,不敢有大动作。老太太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孙女的小脸,让戎星抱着她转身,“别看了,吓到你们。” 戎星眼中泛雾,抱着小女孩转身,面对电梯门。 身后老太太刻意蹲坐在角落,以免自己死后尸体会成为孙女活命的绊脚石。几分钟后,老太太没了气息。 戎星眼中的泪终于流了下来,此刻,他无比愤恨自身的无能,为什么没能在平时更努力一点!为什么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更多有威力的防身法器!为什么刚开始驱除怨灵的时候不能谨慎一些! 感受到怀中温热的幼苗般的孩子,戎星定了定神,他不能慌,至少,至少让这个孩子活着出去吧,也不枉他修行一场。 戎星谨慎行动,小女孩似乎也懂得处境危险,憋着两泡眼泪,乖乖趴在他怀里。 “快点去左边,它现在往右边去了……” “退两步,太近了!” 戎星僵硬跟随,紧张之下,两条腿逐渐不听使唤,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抱着小女孩踉跄两步,广播传来尖叫。 完了…… 戎星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刺啦—— 戎星下意识看去,电梯门裂开了一条缝,两只手掌穿进来,一左一右轻而易举地将两扇电梯门扒开,露出眼熟的脸。 “找到了。“周行道,看见里面的戎星,周行歪头:”你要出来吗?” 戎星鼻子一酸,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周行撑开电梯门,戎星抱着小女孩走出电梯,自己反而走进去,对着电梯面板用力砸了一拳,电梯晃了晃,叮的一声恢复正常。 周行从面板上揭下一片无形的东西,团吧团吧握在手中,才从电梯里出来。 一群从监控室看到电梯门被打开,激动地冲过来,将戎星和小女孩团团围住,还有人进入电梯,查看申良几人还有没有抢救的可能。 小女孩被人接了过去,还有人给戎星披了条毯子,检查他有没有不适反应。 应付了几句,戎星想要向周行道谢,目光逡巡,不见周行,再往远处找,才看见周行的背影已经距离人群很远,静悄悄地转弯,离开了。 戎星无法形容对这一幕的心理感受,他只是想起师兄平时餐风饮露、不染尘泥的做派,还有门派众人追求的不为外物所扰的无我境界,跟眼前这一幕相比,都显得无比庸俗虚伪。 或许,他该重新思考修行的本质了。 …… “老大,我们今天可真有逼格!”回去的路上,闫昊兴奋不已,“危机关头,以人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救人性命,然后悄悄离开,深藏功与名。perfect!” “唔。”周行低头摆弄手中的制服人偶,捉来的电梯鬼已经放进人偶里。 闫昊无奈,“老大,那特警不是,那保安人偶就那么招你喜欢?” 周行点头,“像我一样,我要送给大哥,有时候大哥晚上不回来,可以让人偶陪他。” “哈哈哈哈……”闫昊大笑,“老大,整的好像你们是小情侣似的,周珵大哥不会喜欢这个礼物的,他是个成年男人,要是想干点什么,人偶多碍事。” 岂不是跟当着弟弟的面一个感觉! 想想怪刺激的……闫昊的笑容逐渐变态,赶紧摇摇头,把下流的想法甩出去。 周行不明白:“为什么会碍事?我和大哥一起睡,人偶跟我一样,不会碍事。” 闫昊愣了,没想到两兄弟会睡一起,转念想想周行的不一般,觉得能理解,但是还是提醒一下。 他语重心长道:“老大,周珵大哥的年龄该交女朋友了,将来他会和女朋友住一起……” “不许!大哥是我的!”周行的表情转为无机质,压迫感十足。 闫昊打了个寒战,不敢再说。 过了一会儿,周行恢复呆呆的模样,摸了摸人偶,“大哥会喜欢。” 这次,闫昊没有反驳。 …… 两人回到影视基地落脚的酒店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越野,耿全亮单手叉腰在打电话。 “……事情结束八百年才得到消息,让我去干什么?帮他们修电梯吗?” “别跟我说那么多废话!我就问你,事件怎么会不经过调查所,直接转交了玄门?我们调查所是泥捏的啊?” 耿全亮听着听着更气愤了:“大白天说什么胡话?让我去善后,去找一个解决了灵异事件的保安” “你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有本事解决灵异事件的保安,你介绍给我……”耿全亮看到酒店门口站着的两人,“……认识一个。” 他还真认识一个。 我当保安养你 第30节 第26章 耿全亮对电话那头敷衍几句便挂了,跟着周行闫昊两人一路进入周珵的房间,逼着闫昊给他讲事情的经过。 “所以你们就在商场当了一天临时保安?”耿全亮崩溃地道,顺便也对周珵的不作为表示不理解:“你就放心让两个笨蛋一起出门?” 周珵才知道星星并非真的去约会,而是想要领取一个保安人偶给自己,心中一时又酸又甜,对耿全亮的问题不置可否,“从结果上来看,星星的出现,不是刚好阻止了事态恶化吗?” “之前把周行藏得严严实实,现在怎么突然不藏了?”耿全亮没好气道。 “现在我有了合作对象,想必耿队长是有能力阻止影响扩散的。”周珵反将一军。 就知道是这样! 耿全亮懒得理论,“监控还好说,都归商场管辖,我能截下来,自媒体拍摄的视频可就由不得我了。” 抱怨着,耿全亮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本来这一趟给你送名单,带你去调阅具体的案件卷宗,今天是来不及了,我得先去给你弟弟善后。” “这案子当年轰动一时,牵涉范围广,绑匪团伙儿策划两年多,一共绑架了47个孩子,”耿全亮道,“你被拐卖的时间点与之相近,但问题是,当年案子破获得十分迅速,所有报案的受害家庭,都已经找回了自己的孩子,47个孩子,一个不少。” “我有一种直觉,我的身世跟这个案件脱不了干系。”周珵第一次听说特大拐卖案时,感觉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头,呼吸不畅。他也曾多方查证,事实都显示两个案件并无关联。但感觉做不了假,周珵认为其中还有隐藏的真相,因此坚持调查。 “唉,你好自为之吧。”耿全亮忠告道,“顺便看好你弟弟。” 耿全亮走后,周珵拆开信封,一目十行。 里面的受害者家庭大致分为三部分,第一部 分是财经报道会隐晦提及的人物,深居简出的巨商,第二部分是学术界泰斗或从政人员,第三部分是些知名人士,包括艺术家、演艺工作者等。 总之,就如佟家强所说,名单里全都不是普通家庭。 周珵的目光落在名单的第三部 分人名中,眼底掠过淡淡遗憾,若是早半个月拿到名单,他也不会跟其中一人失之交臂。 原来黎岫竟是当年案件的受害者之一。 可惜,黎岫已经杀青,如无意外不会再来《天南》剧组,他们之间并不是可以登门拜访的交情,恐怕只有等日后在演员道路上继续前行,才有遇见的可能了。 周行重新看了一遍名单,才联系周胜,告诉他得到名单的消息。 这几年,周胜专门在各种高端俱乐部会所工作,提前建立人脉,到今天,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周珵从思绪中抽离回来,发现耿队长和闫昊已经离开了房间,星星摆弄着手里的制服人偶,坐在一旁等他。 “星星,午饭吃过了吗?”周珵忙关心起弟弟的饮食。 周行点头,把人偶递给他,“给大哥的礼物。” 周珵接过来,人偶穿着藏青色制服,眼睛是两颗黑色的纽扣,却意外有种聚神的观感。 “送给我?”周珵意外,刚刚只听闫昊说星星去购物中心,就是为了这个人偶,没想到转手就送给了他。 “就是要送给大哥。”周行把以人偶代替自己陪伴大哥的说法重复了一遍,还委屈地表示闫昊说大哥不会喜欢。 周珵扶额,“星星,这些话,你都跟闫昊说了?” “嗯,大哥,你喜欢吗?”周行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周珵单手捂脸,不过他如今在闫昊心目中的形象,大概已经是个变态了吧。 周行耳朵微动,闪电般抓住兄长的手腕,撸起袖子一看,手串只剩下三分之二的数量,红绳挂在皮肤上,珠子都滑落在下半部分。 “星星,我很好,没出事。”周珵条件反射地道,旋即感觉要遭,一句等等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放倒在沙发上。 周行一手按住大哥的腰腹,一手掀开上衣,整个人骑在大哥身上,仔细检查。 他认真的目光像是无形的手,轻轻拂过周珵的胸膛,令胸腔里的心脏狂热跳动,周珵竭力克制,做出保证道:“你看,我真的没事,以后也不会再受伤了。” 周行盯着兄长的脸,似乎在评估承诺的真实性,片刻后,放开了周珵。 恍如无事发生,重新问道:“大哥,礼物你喜欢吗?” “……喜欢,谢谢星星。”周珵耳根发热。 虽说知道星星对他缺乏边界感,但偶尔,星星过度直接的举动,仍会令他感到心如擂鼓。 周行点头,周行满意,果然大哥喜欢的,闫昊老板说的话并不真。 大哥永远是他的,不会跟别人走。 随后几天,闫昊重新拉起剧组,准备拍摄新出炉的剧本。 耿全亮也给了回话,已经摆平商场那边,拍到周行正脸的监控录像不会外流,那些自媒体号由于距离远,又被消防喷雾打码,拍出来的视频都看不清周行的长相,只看得出是个穿保安制服的。 可是个保安就会穿保安制服,那甚至算不上一个特征。 因此几天后,周行和大哥走在路上,看到路边商店的显示屏播放着新闻,标题“电梯吃人事件何时休”,主持人一本正经地举着话筒描述购物中心电梯安全盖板脱落,导致客人掉进下方的整个经过,高度赞扬了在场见义勇为的无名保安。 随后又轮番播出在事故中丧生者的家属悲痛欲绝的画面,引发观众共情,并质问电梯生产商、购物中心双方责任,还找来专家在演播厅里探讨该如何避免类似事件。 节目最后,幸存者家属们对着镜头向救他们的保安小哥哥表达了感激之情,并希望能当面酬谢,希望有知情人可以提供线索。 周珵仔细看了视频,认为不可能有人从那么糊的视频联想到周行,便不再关心。 至于周行,压根儿没察觉那些感谢是给他的。 只有闫昊兴奋了一阵,可惜无人可聊,便渐渐偃旗息鼓了,转而去忙电影剧本的编写工作。 一个星期以后,闫昊的新电影开机了,周珵主演,开始投入到紧张的拍摄中。 恰逢此时,周胜过来,说已经联系上特大绑架案受害者名单的其中一位。 对方是知名的艺术品经纪人,同时经营着一家画廊,也就是俗称的画商。膝下独生女现年二十六,是二十年前特大绑架案的受害者之一。 周胜通过会所高董的关系,借口要到画廊选几幅画装饰会所,约了明天在画廊见面。 本想找周珵一块去,却发现剧组日程排得环环相扣,周珵根本脱不开身。 周胜决定一个人过去,周珵却怕中间出什么不可控的变故,便让周行陪他一起去。 “不许带他去奇怪的地方,也不许捏他脸,更不能让星星乱吃东西。”周珵叮嘱道。 周胜啧了一声,“你这是给我带帮手,还是给我带个祖宗。” “别胡说。”周珵轻斥。 周胜对周行吆喝:“走吧,祖宗。” 两人驱车来到江口市重泉画廊,这里是知名的艺术文创区,地处偏僻幽静,周围有网红咖啡屋和甜品店,烘焙的香气挥之不散。 周行一下车就站定了,嗅着甜甜的味道去找。 “哎哎哎小呆子,先办正事。”周胜拎着他的衣领。 周行渴望地舔了舔嘴唇,“小胜,想吃。” 周胜挫败,“行,先去吃。” 两人来到甜品店,周胜点了一桌子甜品,让周行坐下慢慢吃,“吃完了就去对面画廊找我,我先去找人。” 周行点头,周胜才放心离开,出门时与一位儒雅的中老年男人擦肩而过。 儒雅男人到柜台选了甜品,端着找座儿,可是满屋也没几个座,都有人在,还就周行是单人一桌,儒雅男人遂来到周行身边。 “小弟弟,可不可以拼个桌?” 周行抬头,看了男人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儒雅男人以为他认出了自己,便坐下小声说:“别激动,需要的话我们一会儿出去合影。” 周行挖了一勺蛋糕吃掉,“嗯。” 儒雅男人放松下来,“现在的画家都很年轻啊,你有作品吗?先让我看看?” 周行吃着蛋糕,“什么作品?” “你不是来找我卖画的?”儒雅男人讶然,“那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保安。”周行挺胸道,顺便舔掉嘴边的奶油。 “……”儒雅男人一言难尽,“你认识我吗?” 周行摇头:“不认识。” 儒雅男人老脸一红,没想到自作多情了,大吃一口甜品缓解尴尬。 甜品店的墙边安装有互动显示屏,待机时自动播放最近的热搜短视频,恰好播放到一条购物中心电梯事故相关。 媲美上世纪电影画质的视频中,先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上电梯,忽然一声恐怖片音效,电梯盖板松动,人呼啦啦掉进去。然后是悲凉的音乐,很多人围着救援,家属哭泣绝望。最后,激昂振奋的音乐声中,一只手一次次把人送上来,家属拥抱哭泣。 标题:“全网寻找英雄保安!” 剪辑节奏相当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实在太煳了,除了是个保安,发型、长相都看不清。 儒雅男人不知不觉看完了,还感动了一下,回过神来忍不住吐槽:“现在人总爱大惊小怪,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吗?剪的还以为他拯救世界了。” 周行想了想,赞同道:“是很简单。” 那只电梯鬼除了比较会藏,没别的本事,不难处理。 儒雅男人没料到周行会这么说,立刻引为同道中人,“小弟弟,你很明智,要知道群体之中,很容易人云亦云,个体被舆论所裹挟,发表不同的看法成了一件困难的事……” 周行吃着蛋糕,耳边是男人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大部分听不懂,只零星记住了几句好像很有道理的话。 “……就拿这条视频来说,评论区全都是夸保安是英雄,可他是购物中心保安,这本是他的职责,而且看被救上来的人基本没怎么受伤,说明危险性有限,把他称为英雄属于夸大其词。事故真正给我们的启迪是,提升电梯的安全性,从源头掐灭事故可能,另外追究购物中心安全监管不到位的责任,为什么评论区没有人提?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叙事给带跑了,这何尝不是购物中心想要看到的结果。所以说,人必须有自己的想法……” 周行吃完了,站起来就走,要去画廊找周胜。 儒雅男人还没说过瘾,下意识跟了上去,“你去哪儿?” 周行道:“去画廊找小胜。” 儒雅男人本来也要回画廊,加上好奇小胜是谁,便跟着结了账,推开甜品店的门,紧跑几步。 路上正在慢慢行驶的汽车仿佛突然吃了兴奋剂,在马路上冲刺起来,伴着油门轰鸣声,小汽车朝着儒雅男人撞过来。 儒雅男人连忙退回路边,岂料那小汽车猛地一拐弯,依然朝着他冲来。 车头飞速撞来,儒雅男人都能看到车内司机惊恐的脸。 看小汽车的狠劲,怕不是要把他撞两截…… 周行从马路中间回头,一闪身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按在汽车引擎盖上,巨大的惯性冲击下,金属引擎盖咔的一声凹进去个手印,车尾高高翘起,重重落下,里面的司机震得七荤八素,推开车门滑了出来。 周行缩回手,后知后觉自己又选了错误的方法,苦恼该怎么赔偿车主。 我当保安养你 第31节 “撞……手……怎么……”儒雅男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的手!快打救护车啊!” 目睹了整场车祸的甜品店店员赶紧回去找手机,儒雅男人上前检查周行的手,“你要不要先躺下?” 周行:“我不困。” “难道让你躺下睡觉?!你刚才用手拦车了啊!骨头可能碎了,你不要动!”儒雅男人紧张兮兮,想看周行的手,又不敢碰。 周行抬手,双手拍拍,拍掉灰尘,道:“不要大惊小怪,这只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话听起来好耳熟…… 看着车头凹进去的手印,儒雅男人茫然费解。 第27章 儒雅男人名叫孟宇辛,经营画廊已有三十几年,在行业内大有名气,经常会有新锐画家来找他毛遂自荐。 起初他以为甜品店里的小弟弟又是其中一个,没想到人家不认识自己,他同人家说视频里保安救人是件简单的事,结果人家不声不响救了他一命,转头告诉他,确实简单。 真叫人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呢! “我是对面的画廊的老板孟宇辛,恩人怎么称呼?”孟宇辛自我介绍道。 “我叫周行。”周行有礼貌地道歉:“对不起,打扰你死亡。” “……谢谢,虽然我没有想死的意思。”孟宇辛道。 周行目露疑惑,“真的没有吗?” 孟宇辛无言以对,难道最近倒霉到满脸死灰了吗? 这时,司机过来惶恐不安地道歉,不断地说刹车突然失灵,越踩刹车车速越快,方向盘也不听使唤,真的不是故意撞人。孟宇辛表示自己没事,邀请司机先到画廊休息,司机连连推辞,称要等着交警过来。 孟宇辛转身才发现,他跟司机协商的功夫,周行已经一脚踏进画廊的门了。 不敢再耽搁,孟宇辛抛下车祸现场,赶紧追了上去。 画廊的装潢很特别,呈回字形,所有的区域都可以通过一条动线到达,画廊的办公区设置在钢架结构的挑高加层上,周胜正等在挑高层边缘的休息区,因此,周行很快找到了他。 孟宇辛小跑着进来,刚刚追上周行,秘书就迎了过来,向他介绍说有位周先生在等他。 客人站起来打招呼:“孟先生,我叫周胜,高董让我来拜访。” 孟宇辛稍一点头,暂时没时间搭理,而是追着周行:“恩人,等等我……” 他的恩人同样没时间搭理他,而是对找他的客人道:“小胜,我不小心弄坏了一辆车,要赔钱吗?” 他的客人闻言一脸怀疑人生:“让你老老实实坐着吃东西都能弄坏一辆车?你把车啃了吗?” 于是他喊恩人,恩人喊客人,客人喊他。 “周先生,幸会幸会!”孟宇辛发自内心庆幸,若不是两位客人来到画廊,自己可就死透了,紧接着孟宇辛宽慰恩人:“车不用赔钱,您不找他要赔偿,司机就已经烧高香了。” 周胜对他的热情感到莫名其妙,“您认识我弟弟?” “这位是您的弟弟,哎呀,您这位兄弟可真不简单啊,刚才我在门外……”孟宇辛刚才命悬一线的惊险历程向周胜道来。 周胜才知道转眼的工夫,小呆子就做了这么大的事情。不过这事做得不错,歪打正着,跟孟宇辛拉近了关系,打探消息就轻松多了。 孟宇辛抒发了好一阵感触,才想起来周胜是专门来画廊找自己,“周先生,这一趟的用意是?” 周胜搬出提前预备好的借口:“是这样,是高董让我到画廊来拜访您,选一批画作,为我们会所增添一些艺术气息。” 孟宇辛欣然:“那太好了,这样,今天我亲自为二位介绍一下我们画廊目前在售的作品。” 孟宇辛领着两人下楼,沿着画廊动线,来到画作悬挂区域,这里安装的是特殊射灯,对准了两侧墙壁上的画作,孟宇辛如数家珍,为周家兄弟讲解每一幅的风格、寓意以及艺术价值。 兄弟二人都听不懂,周胜尚且装出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周行已经开始东张西望。 就在孟宇辛越讲越兴奋时,指着一幅抽象画道:“我女儿小时候特别喜欢这种风格,她五岁的时候就能拿画笔画出很棒的画了,你们不知道,画画特别考验天分,要对色彩有不一般的理解,我女儿小的时候……” 周胜不动声色地问:“您女儿现在已经是成名的画家了吧?” 孟宇辛叹气,“成为有名画家哪有那么容易,我女儿小时候遇到过一次绑架,从那以后,就很难专心致志地投入画画了,现在也还在努力,只是……” “爸爸。”一个衣着考究的年轻女人进来喊了一声。 她的身后,两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搬着一副两米见方的画框。 孟宇辛意外道:“小茹,你来了。” “爸爸,我来送画。这两位是?”孟茹撩了精心打理的发型,被精致眼妆包裹的眼睛从周胜硬朗的脸扫到牛仔裤里健壮的大腿。 “你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周先生,周胜先生是代表高董来选画的,周行先生是一名保安,特别是周行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要不是他,我就被车撞了!” 保安? 闻言,孟茹看了看周行,什么时候保安都能在画廊买画了? 她懒得应付,转而对孟宇辛表示担忧:“发生什么事了?你出车祸了?” “没有,刚才有一辆车刹车失灵,差点撞到我。”孟宇辛怕女儿担心,讲述时省略了一大部分。 孟茹面露不满,“故障的车还在路上跑,没有一点公德心!爸爸,你要小心一点啊。” 周胜挑眉,这女儿有点奇怪,她老爸的安危是一句不问,叮嘱也相当不走心。 “我会的,”孟宇辛对女儿的担心很受用,“我刚才跟他们提到你,你小时候就爱画画,筷子都不会拿,就先拿起了画笔……” “爸爸!”孟茹不悦,“我不喜欢你们总提我小时候,难道我现在还不如五岁的时候优秀吗?” “呃,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孟宇辛懊恼,赶紧给女儿道歉,“爸爸不说了,你别生气。” “你说过多少遍不会再提,说话算话了吗?”孟茹愤愤道,“为什么你总是对每一个刚遇见的客人说我小时候,到底对现在的我有什么不满!” “小茹,爸爸真的不是故意的……” 孟茹心灰意冷般抬手拒绝听他说,“爸,我好不容易约到这幅画,你找个显眼的地方挂上,短时间内,我不会过来了。” “小茹,你别这样……” 孟茹没心情再待下去,让人把画放到仓库,便离开了。 孟宇辛失落不已,片刻后撑起笑容,同周家兄弟解释道:“我女儿以前遇见过一次事故,从那以后,性格就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油画区。 画廊为了增添意境,会给不同风格画作区域配上相应的装饰,水墨画区设置着古典花架和兰花盆栽,而油画区,则摆放着一具西式盔甲。 孟宇辛从盔甲展示台旁经过,盔甲悄无声息地松动,盔甲手中的大剑朝着他的后颈斩落。 后脑勺被凉风吹拂,孟宇辛条件反射回头看去,只见一道寒光闪过,视野里有长长的剑锋疾速劈砍下来。 孟宇辛瞳孔骤然一缩,等再看清时,大剑已经稳稳悬停在他鼻尖几毫米处。 顺着剑身看去,周行的两根手指捏在剑尖处,歪着头看他。 咚的一声,孟宇辛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蜡白,心脏狂跳,呼吸急促。 周胜忙将他搀起来,让周行把大剑平放到一旁的地上。 “好哦。”周行答应,捏着剑尖的手稍微移动。 嘡啷啷啷…… 金属大剑掉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响亮的撞击声。 周行捏着剑尖,茫然地望向二哥,“小胜……” 周胜抹了把脸:“没事,二哥给你赔。” “周先生这话可是打我的脸,这要让你们赔钱,我睡觉睡一半都给起来给自己俩耳光!”孟宇辛借力站起来,关切道:“周行先生,你的手没事吧?” 周行摇摇头,歉意道:“对不起,打扰你死了。” 孟宇辛:“……”为什么总执着地认为他在寻死啊! 他苦涩解释:“我真的没有寻死的意思,只不过大概这几天名犯太岁,意外不断。” “孟先生,我弟弟绝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中间可能有什么误会。我看咱们还是找个地方安安稳稳地坐下聊一会儿吧。” 周胜狭长的眼睛微眯,心想,不到一个小时就出两次意外,而且意外发生得都很不自然,看着并不单纯。 孟宇辛将二人带到自己办公室,挥退秘书,亲手泡茶给周家兄弟。 “孟先生,刚才你说你女儿曾经遇到过一次意外事故,我想请问,是二十年前的特大绑架案吗?” 孟宇辛怔忡,“周先生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会所最近也出了一件事,是佟家大少佟家强,你应该听过他,据他所说,他也曾在二十年前遭遇过绑架,而且和他一批被绑架的都是知名人士的子女,所以我猜想,您的女儿也是其中之一?” 孟宇辛长叹一口气,“是啊,当年很多家庭的孩子都被绑走了,我家小茹也是,我的妻子带她去公园玩,一眨眼就不见了。” “我们报警之后才知道,不光是我们一家,其他还有很多孩子一同消失了,”孟宇辛想起警察局里一群失魂落魄的家长们,“我记得佟先生夫妻,他的公子出事了?” 周胜道:“佟少跟佟先生外面的私生子起了纠纷,那私生子不知从哪儿得到了些诡异手段,竟害得佟少死无全尸。这件事处理得很隐秘,高董费了好大工夫才平息余波,佟先生承受不住丧子之痛,听说中风了。” 正因为他中风瘫在床上,高董的会所才没有被大肆报复。 孟宇辛惊疑不定:“佟少死了?” 周胜刻意误导他:“是的,现在您也总遇到意外,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毕竟你们两个家庭经历过同一起绑架案。” “应该不会,”孟宇辛摆手,不以为然道:“那次绑架案侦破得很快,几天之内就抓到了绑架犯,小茹也平安回来,后来也没有发生任何怪事。” “可惜那次事故终究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被绑架以前,小茹是个特别爱笑的孩子,而且对画画有着天然的热爱,整天拿着画笔到处乱画,对色彩的把握远超常人。 可被救回来后,她不怎么笑了,虽然也画画,但失去了以前那种热爱,同时画中也少了灵气。 妻子总说小茹像变了个人一样,说得多了,激起了小茹的逆反心理,只要听到类似的话就会同妻子冷战,几天不说话,妻子慢慢地开始疑神疑鬼,甚至怀疑小茹不是他们的女儿,非吵着闹着说要给小茹验dna。 孟宇辛觉得妻子精神上出了问题,小茹就被绑走了两天,就两天时间,难道他们夫妻俩还能分不清女儿的长相变没变吗? 听到这里,周胜提出疑问:“那孟先生就没想到验个dna,好让夫人放心?” “怎么胡来呢,那时候我作为艺术品经纪人,刚才行业展露头角,带女儿去验dna,万一被拍到,传出去得多难听!” “可人家都说,母女连心,我觉得,一位母亲怎么会认不出自己女儿呢?”周胜眼睛微眯,心中产生一种怀疑。 “是啊,一个母亲怎么会不认面前的女儿呢。”孟宇辛没听懂周胜话中的深意,“我老婆总说,小茹不是以前的小茹了,孩子还小嘛,遇到绑架案,被吓得狠了,性格有变化那是正常现象。” 我当保安养你 第32节 “再说了,好好的孩子,怎么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就算脸一样,身上的胎记都能一样吗?”孟宇辛摇头轻叹,“那时候,我还以为是我老婆有心结,慢慢就好了,没有做多干涉。” “唉,我却忽略了,被妈妈这么一闹,成长期的孩子该有多伤心,从那以后,小茹再也没喊过一声妈,跟我也不亲近了。” “都是我的疏忽,我老婆没有拿到dna报告,就绝不承认小茹是我们的女儿,整天酗酒,在家里大吵大闹。” 周胜不解:“都到这种地步,你还是没有同意验dna吗?” 孟宇辛怅然,“不是我不同意,而是另一家抢先一步验了。” 周胜挑眉,“跟你们同样的情况?” “不是。”孟宇辛看了周胜一眼,“就是佟家,因为佟先生其中一个外遇对象,在媒体上造谣,说佟先生夫妇是商业联姻,大家各玩各的,佟家大少不是佟先生的孩子,佟夫人性格强硬,直接带着儿子去做了dna检查,证实佟少身份。那时候的新闻,现在应该还看得到。” 周胜有些意外,“因为他们家验了,你就觉得你女儿也没问题。” “当时是这个想法,但后来我想开了,名声哪比得上家人重要,”孟宇辛唏嘘:“可惜时不待我,我老婆在那么长时间的煎熬中,突发精神分裂,不再等那个结果了。” 多年间,孟宇辛坚持带妻子治疗,然而妻子没能战胜病魔,几年前在家中自杀身亡。 往事不堪回首,孟宇辛提起过往,便一脸苦涩,“在老婆治疗期间,我也曾想过要不要弄一份dna报告让我老婆宽心,最终还是放弃了,她已经因为这事积怨成疾,我不能让小茹的心再受伤害。” “我老婆病的时候,我专心陪她治病,她走了之后,我才有机会弥补小茹,现在小茹已经慢慢愿意跟我亲近了。” 周胜沉默地听着,对于孟宇辛三口之家的亲情故事不予置评,将孟夫人的表现记在心里,这一点有必要查证。 但有一点很明显,孟宇辛和佟家强一样,对绑架犯们知之甚少,甚至说没有丝毫关心。 这实在有点反常。 “孟先生,我有个疑问,你对绑架犯难道没有仇恨吗?” 孟宇辛愣了一下,“也有过,但怎么说呢,仇恨一群为了钱什么都干的亡命之徒,丝毫没有意义。看到他们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已经够了。” “原来如此。”周胜表示理解。 孟宇辛探身给周家兄弟续茶,不知怎么的,手腕一抖,满壶茶水泼在茶桌上,茶桌里滋滋啦啦冒出电火花,孟宇辛一惊,手掌控制不住地将摁在火花当中。 周胜惊得倏然起身。 周行快一步伸出拳头,朝着茶桌落下,桌面流水带起的火花闪烁两下,灭了。 孟宇辛掌心被热水烫了一下,倒是没有触电,侥幸道:“还好这桌子有漏电保护……” 说着,他点了茶桌按键,一连摁了好几下,茶桌死机一般没有反应。 大概再也不会有反应了。 孟宇辛:“……” 周胜:“……抱歉。” “周先生说哪里话。”孟宇辛苦笑,“我这是得罪了老天爷吗?这几天就总倒霉,楼梯踩空,吃东西噎到,喝水呛着,今天更是车祸、砍头齐上阵,看来是弄不死我不甘心。” 周行浑然不知茶桌被杀了,正盯着孟宇辛,带着一股浓重的困惑道:“你真的不想死吗?” “那是当然。”孟宇辛心累,“您为什么总认为我在寻死?” 周行指着他背后,“因为你一直背着鬼啊。” 第28章 因为你一直背着鬼啊。 一句话九个字对孟宇辛来说,如同一道惊雷,劈得他半晌不能动弹。 “周先生你这话什么意思……”孟宇辛强笑,后背阵阵发凉。 周行指着他背后不断冒黑气的怪物,困惑地道:“就是这个鬼啊,黑色的,一直在让你去死,我以为你们是朋友。” 孟宇辛克制不住地回头,身后并没有任何异常,更不用说周行所描述的黑色鬼影。 可他也明白,能徒手截停车辆的周行必然是位高人。 高人说他被鬼缠身,孟宇辛不得不慎重对待,何况这几天接连不断遇到的倒霉事,他不敢说就真的完全都是巧合。 毕竟,人总不可能一辈子的倒霉事都集中在三天里发生吧。 “周大师,敢问我该怎么办?”孟宇辛六神无主,不喊恩人了,直接升级成大师。 周行伸手,像是要拂去孟宇辛肩头的灰尘,却被周胜一把抓住胳膊阻拦下来。 “小胜,我想要那个。” 大哥的手串需要更多的珠子才行。 “先不要急,”周胜道,“这是物证,得等事情解决了再抓。” “孟先生,我们认识有专门处理这类事情的机构,需不需要帮你联络?” “那拜托你了。”孟宇辛大喜,竟然真有这样的机构,他曾在某高端聚会上听说过,还以为是都市传说呢。 周胜问周珵要来耿全亮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说了这边的状况。耿全亮气急败坏:“怎么你们兄弟到哪儿哪就出事?” 佟家强李炳文两兄弟的案子还没处理出个章程来,周家人又给他找来新的麻烦! “少污蔑啊,把我们仨说得跟灾星似的你是能挣着钱?”周胜不开心。 “……你那嘴是刀子吗?一点没你大哥和善。” “哈!”周胜笑了,“周珵那家伙和善?你眼睛没病吧?要不要配副眼镜试试?” “我说得不对?”耿全亮反问,周珵起码谦和礼貌,协商时懂得双赢和尊重,周家老二大不一样,一点都不讲究。 “对,对极了!希望你好好记住今天的评价。” 耿全亮没好气地答应到场处理,周胜挂了电话对孟宇辛道:“孟先生,调查所的人一会儿就来。” 孟宇辛连连点头。 “冒昧问一句,孟先生,你女儿跟你的关系,真的如你想象的那样和好了吗?”周胜玩味地问道。 孟宇辛色变,“为什么这么问?” 周胜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还是把你女儿叫回来吧,被鬼缠上,随时可能丢了姓名,我们兄弟可担不起责任,你起码找个监护人在场。” 孟宇辛陷入纠结,他不想让女儿牵扯进鬼神之事,但保不齐小茹也被人缠上了…… 这么一想,孟宇辛的心抖了抖,赶紧打电话让女儿回来。 孟茹本不愿意,架不住父亲语气急促,天塌了一般,只好赶了回来。 她人还没进画廊,不满的声音就响起来,“爸,我跟心怡还有约,叫我回来到底什么事?” 孟宇辛脸色复杂,把女儿喊到身边:“小茹,快来。” “小茹,这几天你有没有遇到频繁的意外?”孟宇辛首先担忧女儿的安危,如果诅咒是冲着画廊来的,难说女儿会不会被牵连。 孟茹停顿了几秒,“没有,你问这什么意思?”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孟宇辛放下了心,颇有些难以启齿道:“小茹,爸爸可能撞鬼了。” 孟茹露出个无语的表情,“……爸,现在什么年代了,你是不是被电信诈骗了?” 孟宇辛:“不是骗局,我能感觉得到,这几天我不断地碰到小意外,今天上午,我说差点出车祸也是一样……” 孟茹身子僵了一瞬,半晌道:“爸,你可别相信来历不明的人,骗子的花样可多了。” 说着,她狐疑地打量着周胜和周行。 周胜一手插兜,一手冲她招了招,笑得灿烂:“骗子一般不敢长成我这样。” 孟茹皱眉,“你们到底怎么跟我爸胡说的?” “诶,美女也不能乱咬人啊。” “你!”孟茹愠怒,“爸,这都是些什么人!粗俗没礼貌,低端职业,他们能买得起画吗!” “小茹!”孟宇辛厉声喝止。 “爸!” 趁父女争执不下,周胜眯着眼睛端详孟茹的长相。 妆容较浓,看不出眼睛的形状,单从脸型来说,孟茹与孟宇辛不太像,孟茹是下巴较尖的上宽下窄形脸,而孟宇辛则是下颚棱角分明的长方形脸。 可周胜既没见过孟夫人,也不知道孟茹有没有整过容,所以做不得准。 不多时,耿全亮到了,这次算得上火速了,到场后第一时间看到了孟宇辛背后的黑色灵异体,“嚯,个头好大。” 孟宇辛本就在意背上看不见的鬼影,这会儿被耿队长的眼神盯着瞧,非常不自在。 孟茹不悦质问:“你又哪来的?说话好没礼貌!” 一张证件怼到她面前。 “超自然调查所,耿全亮,孟先生,我先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被人诅咒了。” 孟宇辛悚然而惊,“诅咒?” 听起来相当不妙,“诅咒是什么东西?会危害到我和我的女儿吗?我该怎么办?” “别着急,诅咒虽然有害,但不是一时半会就要命的,你还能活着,只要我们及时找到诅咒的源头,你就能安然无恙。” 孟宇辛松了口气,“那该怎么找?” “别着急,你先跟我说说频繁遇到意外是怎么个状况?” 孟宇辛把众人带到宽敞的会客室,把这一天遇到的意外事故一一道来,“这几次都亏了周大师在,不然,我就算有三条命,今天也死光了。” 耿队长点点头,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陷入了沉思,“孟先生遭受的诅咒是比较少见的类型,我得想想。” 孟茹冷哼一声,跟耿全亮唱反调:“爸,这些事都是意外,虽说是过于巧合,但不能认定是被诅咒导致的吧!” 周胜玩味道:“孟小姐,一般人碰到这种事,都是会先问父亲有没有受伤,然后本着宁愿信其有的心态,求人解了诅咒才安心。” 孟茹脸色大变,气愤地冲周胜道:“你什么意思?” “哦吼,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孟小姐的反应跟平常人不太一样,属于我个人理解。” 孟茹找不到发作的借口,“这是我和我爸之间的事,不需要外人来插嘴!” 周胜摊手,“行吧,我这个外人不便插嘴,耿队长可是调查所的人,官方机构,有执法权,总能管得了吧。” 我当保安养你 第33节 耿队长办案多年,搭眼一看就知道孟茹肯定心虚,可抓人要凭证据,他还需要从源头查起。 “孟先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遇到各种状况的?”耿队长问道。 孟宇辛仔细想想,他第一次遇到意外,是很小的事情,不过是在下楼梯的时候滑了一下,因此婶乐腿。 “是三天前,从那天下午,我不断地发生各种意外,刚开始都只会手电小伤,直到今天,有了生命危险。” “那三天前,有没有发生与平常不同的事?” 孟宇辛用力回忆,他每天需要处理的工作量不算大,因此还能记得清楚,“三天前上午,我到画廊之后,就一直工作到下午六点,期间没离开过,也没有发生任何一件特殊事件,连吃饭都是秘书给我买的,哦,除了中午小茹送来一幅画过来。” 耿全亮看了孟茹一眼,“孟小姐送了什么画?” 孟茹语气硬邦邦:“一幅风景油画。” “送画的理由是什么?” “我给我爸的画廊送画需要理由吗?”孟茹愤怒爆发,“你把我当成犯人审?” 耿全亮:“那得看证据链。” “你!”孟茹怒不可遏,冲父亲发脾气:“爸,他们到底是哪个机构的?让他们走!我们报jing,叫jingcha过来查!” 孟宇辛拉着愤怒的女儿,哄道:“小茹,别生气,耿队长没有恶意,就让他们查吧。” 孟茹依然很生气的样子,双手抱胸,撇开脸不理人。 孟宇辛歉意道:“耿队长,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你跟我说就好。” 耿全亮毫不客气,“那好,请带我们去看看孟小姐送来的油画。” 孟宇辛脸色拉了下来,他实在不觉得诅咒的事跟女儿的画有关系,不过既然耿队长开了口,他也只能带大家去看看。 三天前的画,包括刚才送来的画,都放在仓库中。 父女俩走在前边,三个人跟在后面,周胜和耿全亮交换了个眼神,对于凶手的身份已经心知肚明,缺少的只有实证。 问题是,孟茹为什么要诅咒自己父亲呢? 仓库中精心保存着大量名贵的画作,孟茹送来的两幅画就放在最外边的位置,包装已经被撕去,露出真容。 两幅都是两米见方的尺寸,一副是湖畔密林,一副是原野河流。 即便是不懂画的周胜看来,两幅画充满匠气,构图敷衍,跟画廊里其他画作不在同一水平上。 周行盯着两幅画,鼻子动了动。 “腐烂的气味。” 周胜嫌弃皱眉,耿全亮快步上前,仔细看画,而后用手指在画中的水面扣了一下,捻捻手指,问道:“孟小姐,这画是你画的吗?” 孟茹沉默不语,孟宇辛担忧道:“是她画的,这画怎么了吗?” “画没怎么,颜料好像是特制的,里面有含冤而死之人的血液。”耿全亮盯着孟茹,逼问道:“用这种颜料画出来画,挂在画廊,孟先生活不过十天。你是故意的?” 孟宇辛心里咯噔一下,“耿队长,不会的,不可能跟小茹有关……” 耿队长无声地望着他,这种关头,除非当事人自己醒悟,旁人谁也不能强迫他接受现实。 类似的事情,耿队长的职业生涯不止一次遇到了。 “小茹可能买颜料时没注意,或者她也不知道后果……”孟宇辛脸颊颤抖着,“小茹,你说话啊,爸爸相信你……” “无聊!”孟茹不屑道。 孟宇辛仿佛找到了希望,“耿队长,你听到了,我女儿她不懂这些,肯定不是她……” 耿全亮打破他的自欺欺人:“怨恨之血味道刺鼻,她不可能察觉不到。” 孟宇辛的背瞬间佝偻了。 孟茹的高跟鞋鞋跟轻轻点击地面,她似乎不耐烦了,背过身去,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周胜开口:“孟小姐,事关你老父亲的性命,还有心情玩手机呢?” 孟茹狠狠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大概跟我有那么一丢丢相关?”周胜戏谑,突然发难:“小呆子,把她手机抢来!” 孟茹一惊,赶紧护住手机,然而为时已晚,掌心已然空空如也。 周行把手机递给了周胜,屏幕还亮着,孟茹都没来得及锁上。 捏着手机在孟茹面前摇晃,避开她的扑抢,周胜把手机屏幕亮给耿全亮和孟宇辛看。 屏幕上是微信对话页面,编辑框里写着: 被发现 孟茹刚编辑一半,没来得及发。 孟宇辛如遭重击,一脸不可置信,望着女儿,仿佛望着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人。 “小茹……真的是你……你想爸爸死?”孟宇辛艰难地问。 孟茹见事发,面色阴晴不定,终于破罐子破摔,“没错,是我!我在画里掺了死人的血,让你挂在画廊。” “我想让你赶紧去死!!!” “为什么?小茹,你为什么要咒我死?你就这么恨爸爸?我做了什么让你怨恨的事吗?”孟宇辛泪如雨下。 他自问对女儿百依百顺,给女儿提供最好的物质条件,用心培养,从来没有慢待过。 “我就希望你去死啊,我讨厌极了你虚伪的样子!每次面对我,你都装出一副好爸爸的模样,背地里却嫌弃我、厌恶我,我讨厌你,一天都不想再看到你那张虚伪的脸!”孟茹的声音凄厉刺耳。 孟宇辛无法接受地道:“就因为我总夸你小时候?可爸爸也是出于对你的爱啊!而且,我从来没有厌恶你、嫌弃你,你是我的女儿,是我一生的骄傲啊!” “骄傲!”孟茹冷笑,“能画画的我才是你的骄傲!不能画画的我什么也不是!” “我讨厌画画!” 孟宇辛大受打击,“你说什么……” 耿队长冷酷无情打断了父女二人的倾诉环节,上前把孟茹双手背后铐起来,“暂停一下,有那个时间,我们还是先去把幕后黑手抓出来,以后有的是谈心的机会。” 佟家强死亡事件中,李炳文用的是类似的超自然手段。 李炳文本人没有修为,东西自然是别人提供给他,只可惜等他们撬开李炳文的嘴,得到幕后指使者的藏身之处时,对方早已人去楼空。 这次,孟茹没来得及通风报信,幕后提供者应当还在藏匿的位置,他们得抓住时机,将人控制住。 耿队长问孟茹那人的位置,孟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算我告诉你们,凭你们能拿他怎么样?” “那是我们该思考的问题,你只要说出他藏在哪儿?” “藏?”孟茹嗤笑:“就凭你们?哪里值得他藏?!” 孟茹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说出了幕后提供者的位置,那是孟宇辛买给女儿的别墅,没想到被她用来藏匿诅咒师。 除了孟宇辛外,耿队长带着孟茹,周胜、周行一同前去,驱车半个小时来到了孟茹的别墅。 耿队长破门而入,幕后诅咒师正在庭院里打太极拳。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看脸之稚嫩,最多十七八岁,一身练功服,眼神却有饱经世事的深沉感。 “清晨喜鹊叫,我道为何,原来是贵客临门。”年轻男人道。 周行歪头,这个人的做派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来着,记不得了。 孟茹立即扬声大喊:“达达,他们发现了,要抓我们坐牢,快救救我!” 耿队长任由孟茹如何挣扎,绝不放松。 年轻男人沉下脸,“放开她,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 孟茹当即抖擞,娇声娇气道:“达达,他们弄的手好痛,你要帮我出气啊!” “放心吧。”年轻男人应道。 耿队长始终面无表情,该说不说,他还是心里没底。 他看不出对方修为深浅,想必超出自己许多,况且邪修的手段诡异莫测,要是靠他自己对付,连一成把握都没有,这一趟,耿全亮主要把希望寄托在周行身上。 “能对付吗?”耿全亮低声问周行。 周行还没回答,孟茹先大笑起来,“还以为你有厉害,原来指望一个保安吗?” 她尚且记得,父亲介绍时,曾说过这个娃娃脸是个保安。 周行认真回答道:“是的,我在影视基地工作,是一名优秀的保安。” 毕竟,闫昊老板每天都会夸他优秀。 孟茹的笑声近乎猖狂了,她对着练功服青年大喊:“达达,快动手,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练功服青年隔那么远,亦能听见耿全亮小声地问话,落寞地道:“没想到,现在阿猫阿狗都敢来我面前撒野,时间过得真快啊。” 说着,他腰马合一,脚下发力,以行云流水的八卦步朝着耿全亮袭来,中途掐一指诀,速度陡然提升到人体难以反应的高度。 眨眼间,他就已经出现在耿全亮的身后,一掌击向其后心。 摧心掌! 练功服青年一掌拍出,心中稳操胜券,这是他的绝技之一,一掌下去,中招者心脏碎裂,药石无罔。 而耿全亮都还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太差了,实力太差了! 练功服年轻心道,小辈儿如今都懈怠了,连摧心掌不认得,竟然就敢下山独自出任务,简直是顶着送死两个字在阎王面前晃悠。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挡在了催心章与耿全亮后心中间。 天真! 练功服青年心中好笑,他这一掌岂是用□□能拦得住的? 他毫无收势之意,打算将这只手跟耿全亮的心脏一起打碎。 然而,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偏偏这只手,轻飘飘地接下他势大力沉的一掌,他所灌注的真气如泥牛入海,不见一丝反馈。 他的摧心掌落在周行的手背上,手背上的皮都没破。 练功服青年惊疑,收掌并腾挪,落在与四人相距一丈之处。 我当保安养你 第34节 “竟能毫发无伤地接下我的摧心掌,你是谁?” “我叫周行,是一名优秀的保安。”周行是个有礼貌的人。 周行?练功服青年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字,“你用的什么招式?” 周行迟疑,回头看向二哥,“小胜?” 周胜打了个哈欠,“随便吧,嗯……你用的玄阶功法八极崩。” 周行点头,对练功服青年说:“我用的玄阶功法八极崩。” 耿全亮:“……”我读的书少,你可不要骗我。 玄阶?八极崩? 练功服青年沉吟,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小子,你师出何门?”练功服青年想要知道八极崩究竟是哪个门派的绝学。 这一题周行会,“是爷爷教的。” “你爷爷叫什么名号?” “爷爷就叫爷爷。” 练功服青年感觉自己被耍了,怒道:“小子,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他双臂运气,练功服无风自动,仿佛被鼓风机给吹了起来,整个人占地面积扩大了两倍。 稚嫩的脸上显现出一种狠戾的杀伐之色,与年轻感极不相称。 耿全亮带着孟茹后退,孟茹不愿,奋力挣扎,要往练功服青年那里扑,边扑还边喊:“识相的你快放开我,等达达把那蠢货保安打死,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练功服青年冷哼一声,一手探出,掌心向上,“我这一招名叫——” 周行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脸上,练功服青年噗的一声吐出好几颗牙,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体,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 孟茹喊了一半,好似突然失去了声音,呆傻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周行蹲在练功服青年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大哥教过我,打架的时候,不能说废话。” 耿全亮:“……你哥教得挺对。” 第29章 耿全亮蹲下来检查,练功服青年已经被周行踢得休克,完全失去意识,他掏出一副手铐把练功服青年铐起来,将他和孟茹一同塞进车里。 他对周家兄弟道:“这个人大概率是个邪修,但不排除是玄门人,我得找玄门的人过来认人。” “你们说要查当年的绑架案,我还以为你们多心,现在看来,当年的案子有蹊跷,告诉周珵,我回所里后,会调查当年的案子,叫他等我的结果。你们不要轻举妄动了,事情涉及了邪修,很危险。” “我得先把这俩货送回所里,别墅里没有其他人,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已经叫人开车过来接你们。” 周胜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多久能来?我的车还在画廊放着,让你的人送我们回画廊,孟宇辛身上的诅咒我们可以顺便解决。” 耿全亮自然答应,说大概半个小时,接应的手下就会来到。 他还提前说来的是个新人,名叫王俊杰,曾经跟他一起出过雅安公寓的任务,也就是在那次任务中受了伤,最近刚刚康复归队。 然而,周行盯着天上飘浮的云彩,仿佛那里有精彩的画面,对王俊杰的名字没有丝毫反应。 半个小时后,王俊杰驱车来到小别墅。 确认了是双方要对接的人,没有多做废话,三人开车赶往画廊,等他们回到画廊,距离离开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三个小时。 孟宇辛仍维持着他们离开时的姿势,失魂落魄地坐在画廊的楼梯台阶上。 短短三个小时内,他仿佛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原本儒雅沉稳的脸上,现在满是沧桑和悲伤。 女儿想要杀死自己,换作是任何一位父亲,恐怕都很难接受。 孟宇辛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前方,沉浸在过往回忆中,仔细回想着同女儿相处的每一个瞬间,试图找到女儿反常的原因,但越回想,他心里越是痛苦。 他想起孟茹除了要钱以外,从来不给他好脸色,节日生日,也从没给他买过礼物,更不可能像别人家的女儿那样嘘寒问暖,就算偶有几句关心,多是敷衍客套。 只是他的一叶障目,把那些当成了父女感情修复的佐证。 孟茹从来没有正面表示过原谅,也不曾向他表达过亲情,或许,女儿一直都在恨他,他不自知而已。 周胜三人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仍眼神发直,视若无睹。 直到周胜喊他:“孟先生,孟先生?” 孟宇辛才慢慢回神:“你们回来了……” 他的目光看向周胜身后,耿队长和他女儿都不在,“周先生,你们回来了,小茹她……” 周胜避开这个问题,道:“她被耿队长先带走了,我们来处理你身上的诅咒。” 正如耿全亮所认为的,周胜其实为人相当冷漠,除了他的两个兄弟,根本不愿意对旁人多做关心,他说些礼貌性的问候,只是为了让场面好看些。 孟宇辛终于明白女儿不会回来了,他强打精神,颤巍巍站起来,道:“……我该怎么做?” 周胜的目光看向周行,周行则看着孟宇辛背后越长越大的黑色怪物,周行想了想,道:“你要和画站在一起。” 孟宇辛没有多问,“走吧,我带你们去仓库。” 王俊杰两眼暴突,眼球恨不得掉出来,他看到了什么? 比人还大的诅咒! 队长怎么没提到?难道是没看见吗?该死,他这一趟带的防身用品,不知道够不够保护住四个人。 王俊杰拉开架势,准备战斗,可见双方你问我答,丝毫不受影响,困惑之余,也放松了戒备。 他这才想起,队长在电话里下命令,让他送两位高手到画廊,然后保护孟宇辛的安全,还特地嘱咐他,不要做多余的事,只要孟宇辛没有出事,别的任何事他不要管。 所以,是把诅咒交给姓周的兄弟了吗? 王俊杰没有提出异议,经过上次任务的教训,他那遇事头脑发热的新人病已经痊愈,懂得了三思而后行的道理。 周胜周行再一次来到仓库,两幅画模样大变,画面上显露出一些红褐色泥土样的痕迹,散发出腥臭味。 孟宇辛脸色瞬间灰败,来之前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希望女儿只是被人蒙蔽,上当受骗才会诅咒他,然而现在证据确凿,他找不到为女儿辩护的立足点。 周行看向孟宇辛,从这个人一进来,两幅画就开始冒滚滚黑烟,一股脑儿地融入他背后的怪物体内。 渐渐地,怪物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面部出现了五官的凹凸。 周胜看不见这一幕,孟宇辛倒是感觉肩背沉重,几乎要压垮了他。 周行抬手抓住输送中的黑烟,像缠毛线一般,将无形的黑烟卷成球,随着他的动作,油画上的黑烟和孟宇辛背后的黑色怪物,像是被拆的毛线织物,一层层消失。 最后只剩下周行手里压缩到凝实的黑色团子。 周行不断捏捏捏,黑色团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周行手一翻转,将其握在手心里,收了起来。 周胜看到周行的动作,挑眉道:“玩好了?” 周行点头。 周胜这才向孟宇辛道:“孟先生,接下来有官方的人贴身保护你,我们兄弟就告辞了。” 王俊杰迟迟没能从刚才那神奇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今天全仰仗两位,日后有地方用得着我,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孟宇辛郑重承诺。 周胜思索片刻,还是道:“孟老板,我觉得你还是和你女儿验个dna,万一呢,万一她不是你女儿。” 孟宇辛摇头:“算了吧,我知道周先生是好意,但我也想明白了,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能全怪我小茹,都是我这个父亲的错……”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周胜扯出个笑容,“那好吧,孟先生,走之前我想向你打听点消息,当年的绑架案的受害家庭中,你还有跟谁有联系吗?” 孟宇辛一怔,不解周胜问此事的用意,但还是如实回答道:“联系倒是有一点,不是我,而是小茹,当年被绑架的孩子中,有个和小茹同龄的小姑娘,她们成了好朋友,直到现在仍然关系不错。” “是谁?” “邵心怡。” …… “邵心怡,我听说过啊,是京圈有名的小公主。”闫昊拍着大腿激动道。 周胜和周行回到新昌洋房,把孟宇辛父女的事情跟周珵详细讲了,闫昊在一旁凑热闹。 周胜说出孟宇辛给的线索时,闫昊立刻就表示自己接触过邵心怡。 “我们是校友,我读的工商管理,她也是,不过,大二的时候她转了专业,去了编导系。”闫昊讲出了解的信息。 “她家是有名的地产商,有钱,上大学的时候,在同校的富二代中是核心人物,好多舔狗围着她转。但她是个颜控,只交长得帅的男朋友,去编导系就是为了多接触演艺圈里的帅哥,前一段还有人爆料,说她看上了那个大热的选秀男歌手季乐山嘛……” 周胜对闫昊刮目相看:“你知道得太多了,也是人家的舔狗之一吧?” “饶了我吧,那种食人花我可无福消受,看到都起鸡皮疙瘩!”闫昊猛搓手臂。 周珵任由周行坐在旁边把玩他的手,从他手腕上取下手串,解开,“孟茹和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孟茹豢养邪修的事,她会知道吗?” “如果真的是足够好的朋友,多少会知道些内情,我从会所那边问问,有没有她常去地方的线索,实在不行,我换个工作地点。”周胜道,高董的会所终究与京圈没多大交集,他得去京城重新找一份工作了。 周珵沉吟,“不着急,或许我的知名度上来后,见她一面的机会就来了。” 虽说周珵不觉得脸好看有什么值得追捧的,但多数人对他的评价,让他明白自己的脸还不错,邵心怡真的喜欢在娱乐圈找帅哥的话,等他有点知名度,应该会碰上吧。 周胜一脸怪异,“我劝你不要作死,小呆子还在这儿呢。” 周行正在专心致志地串珠子,比夜色更深的柱子穿在红绳上,视觉效果满分。 周珵哭笑不得,“瞎说什么,这跟星星有什么关系,再说,星星他不在意,也不懂的。” “行,你牛,有本事你就试一试。”周胜给他竖个大拇指,周珵这家伙,对所有的事都摸得门清,想得透彻,除了他自己跟星星的关系。 这难道就是人家说的医者不自医? 这一趟收获很少,周胜把情况说清楚后,就开车回到会所,为下一步做准备,他还是打算辞职换到京城去工作,这样比较有效率,指望周珵出名再去接触邵心怡,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然而,世事就是这样奇妙。 就在他们商量后的第二个星期,仙侠s+制作《天南》发布了预告片和角色片花。 其中除了男女主角、重要配角之外,还有一条周珵饰演的师尊个人片花,30秒。 我当保安养你 第35节 一身飘逸白衣的周珵在悬崖独酌,月光照拂下,广袖下露出一只玉石雕刻般的手,纤长的手指捏着夜光杯,慢慢送到唇边,这时候,镜头才露出他的优越的侧脸。 慢慢地,镜头平移,师尊的正脸显露出来,清冷仙气的脸,浓密的眉,如点星、如深潭的双眼。 强烈的视觉冲击力,瞬间击穿观众的心防。 师尊的个人片花热度一骑绝尘,碾压男女主角,极短的时间内带着《天南》剧名上了热搜。 章导特地打电话来向周珵报喜,“……都说是意外之喜,我一点都不意外,盯剪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段一定会爆,所以才放出来的嘛,我的眼睛还能不准……” “是章导拍得好,装造给力。”周珵谦虚道。 闫昊在一旁扒拉着手机,一条一条地读热搜评论给周行听。 “垂死病中惊坐起,笑问帅哥哪里来?” “这就是娱乐圈的补货速度吗?朕很满意!” “三分钟内,我要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霸总吐烟圈]。” “妈呀,帅得我肝颤了一下,这个哪个公司的新人?” 闫昊读着读着就兴奋了,“老大,好机会呀,我这就给大哥整个微博认证,先把热度认领下来,给咱们的电影预预热,多好的免费营销啊。” 周行充耳未闻,只是紧盯着闫昊手机屏幕上播放的师尊片花。 视频中的大哥,熟悉又陌生。 他从没见过这种形象的周珵,熟悉的脸上没了他所熟悉的温暖微笑,导致周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受。 胸腔里痒痒的,想要伸手进去抓一抓,同时,又有点闷闷的,什么东西不受控制了的感觉。 他忍不住抓起周珵的手,拨弄手串。 正在通话中的周珵低头看了看他,笑着无声问他怎么了。 周行摇摇头。 可是为什么,就算把大哥抓在手里,还是会感觉空空的呢? 影视基地总是对一夜成名的故事最为追捧,很快就有人发现仙侠剧《天南》预告片里火起来的师尊,就是影视基地里小有名气的武戏替身周珵,紧接着又扒出周珵目前正在新昌洋房的剧组拍戏,都跑来围观。 于是几天后,耿全亮赶来找周珵谈话时,就看到新昌洋房里三层外三层围着许多人,想进去都困难。 耿全亮莫名其妙,扒开人墙往里面挤,听了一耳朵被挤的抱怨,还有关于周珵成名的议论。 “我看见了,本人长得还真不赖。” “我以前跟他一起跑过龙套,我一看他,就知道将来肯定能火……” 耿全亮好不容易挤进最里面,迎面碰上了周行在内的保安队伍的阻拦。 “我是来找你哥的,放我进去。”耿全亮跟周行商量。 “不行,非剧组人员都不能进。” “你又不是不认识我,我找你哥有正事!” “认识你,也不能进。”周行可是一名尽职尽责的保安。 耿全亮气得无话可说,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周珵,叫他出来接人。没一会儿,周珵穿着民国长衫出来了,在一片惊呼声中接耿全亮进去里面,顺便把周行也带回去休息。 “星星,累了吗?”周珵把保温杯递给周行,临近冬日,气温下降,该喝温水了。 耿全亮见状更气了,“是我被拦在外面,怎么不倒一杯给我?” 周珵指着桌上的茶壶和纸杯,“耿队长自便,不用客气。” 耿全亮:“……” 无奈,只能自己倒水,耿全亮一口喝光一杯,抹了抹嘴,道:“托你弟的福,我升职了,被升为了江省分部的负责人。” “恭喜。”周珵道。 “啧!升职了用处并不大,”耿全亮叹口气,“孟茹的案子还没出结果,却被上级移交给了总部。” “前有佟家强,后有孟茹,我叫人重新调查了当年绑架案的47个受害者家庭,你猜我发现了什么?”耿全亮看向周珵。 周珵稳如泰山,“什么?” “当年的47个孩子,顺利长大成人的,不到一半。”耿全亮嘲讽地笑,“因为当年案子破获得很顺利,所以没有人再去关注这些人,结果那些孩子们有半数已经去世了。” 周珵摸了摸手腕,“原因?” “意外。” 耿全亮向后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有的掉河里淹死了,有的车祸、高空坠物、煤气爆炸各种事故死亡,还有两个跟佟家强一样,被卷进了凶杀案,成了被害者。” “听上去很巧。” “相当的巧啊……”耿全亮拉长了嗓音,目露凶光:“巧合到令人不敢相信!我向上级打了报告,申请重新调查这些人的死亡,你猜怎么样?” 周珵垂眸:“被驳回了?” 耿全亮惊得直起身:“你怎么知道?!” “批准了你该换个问法。”周珵随口搪塞。 耿全亮叹道:“你说得对,只是我没想到会被驳回,明明这些人的死一看就不正常。” “或许你们上级有别的考虑吧。”周珵道。 “我不会放弃,他们不让查,我难道不会私下里查吗!”耿全亮道。 周珵意外:“我以为你会遵从上级意见。” 耿全亮笑了,“我在调查所出生入死,又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我可是有信仰的人。” “失敬。”周珵颔首示意,随即问起:“你打算从哪里着手?” 耿全亮道:“还是先调查那些人的死因,佟家强的死算是死在了灵异体手上,别人也有可能遭遇了灵异体。” 周珵道:“正好,我们打算从幸存的人身边着手,如果发现线索,我们随时联络。”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闫昊很快给周珵弄好了微博号,发布了一组九宫格民国造型写真,附文感谢大家的关注,表明自己正在拍摄新电影,请大家期待。 博文发出后,很快涨了一批粉,当然99%是颜粉,整天在微博上索要美图。 周珵并不着急,又花了半个月把电影戏份杀青,转身去报了一位业内大咖的演技培训班,打算利用电影后期制作的时间,将演技提升到科班水平。 演技培训班在京城,周珵带着周行一起过去,用闫昊的话说,公司给一哥配备的生活助理兼保镖,两个人就是一个团队。 周珵早几年在京城外围买过一个房子,上培训班期间正好能住在那里。安顿下来后,周珵去培训,第一天上课,本想留周行在家休息,结果周行不愿意,一定要跟着,周珵无法,只好带着弟弟一起过去,但因只报了一个人的名,不能把周行带进去,就让他在附近的甜品店等着。 周珵来到大楼十层的培训班场地,已经等了好几个人,很快人就到齐了。周珵意外发现,同班同学中竟有一个之前听说过的人。 选秀歌手季乐山。 被孟茹的名媛闺蜜邵心怡所喜欢的明星帅哥。 周珵心中好笑,还没见到邵心怡本人,倒是先见到了她喜欢的明星。 想要搭话,可惜老师刚好到场,开始上课,这种小班授课,一共不超过十五人,老师能看到每一个人的动静,根本没有机会开小差。 直到临近中午下课,老师走后,众人寒暄几句,各自离开,周珵朝季乐山走了过去,还没到跟前,季乐山率先转身离开了。 周珵一怔,他很少被人这般无视,倒是新鲜。 季乐山匆匆走向电梯,他晚上睡不好,连上课都是晕晕乎乎地听,再没有心情应付无聊人士的搭话,无论是谁。 他摁下负二层,赶在鸭舌帽男人到达前关上了电梯, 周珵:“……”被人避之不及,还真是头一次。 电梯嗡嗡下降,很快到了车库,季乐山深吸一口气,向自己的车走去。 昏暗的地下车库,有限的照明,地面似乎泛着水光,他强忍着睡意走着,朦胧中看到一个古装女子曼妙的身影在前方走着。 古装女人?是没卸妆的演员? 季乐山理智上线了一会儿,定睛看去,哪有什么女人的身影,车库静悄悄,并没有剧组的保姆车。 季乐山暗叹自己瞌睡昏了头,加快脚步,转过柱子就是自己的车。 他摁下钥匙解锁,拉开车门正要上车,眼角余光里看到一个人影,吓得他立刻转身看去。 旁边不多远的车旁靠着一个人,正端着个小蛋糕吃,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是私生饭吗?”季乐山皱眉质问。 周行摇头,“我是保安。” 原来是大厦保安,季乐山垮下紧绷的肩膀,告诫道:“偷吃东西就换个位置,这里有监控。” 周行歪头看他。 季乐山不再理他,上车发动,车辆慢慢驶过周行身边。 周行盯着远去的车,透过后窗,他能看见后座上坐着的古装女人。 这时,刚下楼来的周珵走近:“看什么呢?怎么不待在甜品店等?” 周行摇头,“大哥,鬼还有粉红色的吗?” 周珵一愣,“大哥不清楚,改天我们问问耿队长吧,星星看见粉色的鬼了吗?” “嗯,坐着那个人车走了。”周行惋惜,要是捏成珠子一定很漂亮。 第30章 深夜,季乐山躺在床上蠕动。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在与他缠绵,肌肤滑腻,手臂如水蛇般在他身上游走。 汗水划过脖颈、锁骨,他呼吸急促,眉头紧锁。 快醒来! 季乐山对自己呐喊,可眼皮沉重无比,任由睡意将他拖进深渊。 我当保安养你 第36节 凌晨,他终于喘着气醒来,四肢绵软,身体有释放过的轻松,但更多的是没有得到满足的难耐。 季乐山爬起来灌了一大口冷水,然后去浴室,心中阴云密布。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一年多前,季乐山在选秀节目中崭露头角,随后签约了长宏娱乐,目前出了几首歌,但市场反应一般。因此公司要求季乐山转型,向偶像剧市场发展,奈何季乐山本人对演戏并不感冒,喜欢做个单纯的歌手,拒绝了公司。 前段时间的一场颁奖礼上,他应邀上台演唱,吸引了台下贵宾邵心怡的关注。颁奖礼后,邵心怡多次通过长宏娱乐约见季乐山。 长宏娱乐喜闻乐见,积极促成会面,希望季乐山能从邵心怡那里给公司拉些资源。 谁知季乐山竟当面拒绝了邵心怡。 公司大怒,认为季乐山没有认清自身价值,不懂得娱乐圈新人换旧人的速度是多么快,直接表明,如果季乐山不听从指示,等待他的将是无限期雪藏。 经纪人多方周旋,最终与公司达成一致,季乐山选择答应进攻偶像剧市场,公司不再追究拒绝邵心怡之事。 季乐山这才在公司安排下,参加了圈内大佬的演技培训班。 只是,从参加培训班开始,他有了个难以诉说的困扰。 最近,他每天夜里都会做春-梦,湿热,黏腻,充满火热的纠缠,令他身心焦躁,无法沉眠。 换个人或许觉得这是一件不错的体验,但季乐山不是。 他喜欢男人。 虽然他的外形偏锐利,但其实他是下面的那一个。 对别人来说梦寐以求的美梦,对他是种煎熬——任谁夜夜被撩拨,却又不得释放,都会想要骂娘。 夜里无法安眠,白天自然没有精神。 季乐山在课上无法集中注意力,频频犯错,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勒令他出去待着。 他向老师道了歉,推门离开练习室。 从训练室顺着走廊往另一头走,就是休息室,季乐山单手扶着走廊慢慢前行,凉凉的墙面贴着手心,让他好受一些。 这一层所有的区域都是由玻璃隔断,不同于需要隐私的训练室,休息室的是透明玻璃,采光更好,节省灯光。 里面坐着吃盒装草莓的人,不正是昨天在地下车库见过的保安么? 季乐山推门进去,“劝你别在车库偷吃,你就来这里摸鱼?” 周行抬眼看他,原来是粉红色鬼的主人,今天比昨天更红了呢。 季乐山挑了个旁边的位置坐下,“工作这么清闲?每天都有时间到不同的地方偷吃东西?当保安挺舒服啊。” 周行点头:“保安很好。” 季乐山看他呆呆的,不由失笑,“那你也小心点,到处摸鱼,被抓到可能会被炒鱿鱼哦。” 周行想了想,“好的。” 季乐山扯了扯领口,身体里的燥热无法缓解,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多次量体温都正常,并没有发烧。 “你这草莓在附近买的吗?”季乐山喘了口气,对周行手中鲜艳色泽的草莓来了食欲。 “大哥给的。” “我能吃一个吗?明天我买了请你,你明天还来吗?”季乐山捏起一个草莓,送到唇边轻轻咬下,丰沛的汁水浸润唇肉,唇形突显出来。 周行歪头,这个人快要被鬼染成粉红色了。 季乐山咽下草莓,心里的燥热反倒越烧越旺,他呼出一口热气,把衬衫解开两颗扣子,“才11月,已经开暖气了吗?” 周行沉默不语,季乐山眼神迷蒙地看他,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娃娃脸有着很漂亮的肩颈线条。 脸很可爱,肩宽适中,背部很挺,腰细,腿隐没在桌下,看不清…… 季乐山脑子里混沌一片,本能驱使下,他慢慢凑近周行,“小孩,你多大了?” 周行奇怪道:“你的气味变得很难闻。” 季乐山听见他的话,可浆糊般的思维搞不明白含义,“好香,我也喜欢你的气味……” 周行不解:“我没有味道。” “是吗……”季乐山喃喃着,身体则不断靠近周行,两人几乎肩头挨着肩头。 周行不知道他靠这么近想干什么,也不像攻击的准备动作,于是好奇地等着看。 季乐山视野泛起朦胧粉色,忘记了身在何处,也忘记了自己原本要做什么,只看得见面前的诱人的嘴唇。 一定很好亲…… 心里好似有声音这般蛊惑着,季乐山听从了内心的声音,对着周行俯下脸。 忽然身后一股巨大的拉力,将他拽起,季乐山晕晕乎乎地被转过身,攥住领口提了起来,只有脚尖沾地。 “为免误伤,我可不可以问一句,你想对我弟弟做什么?” 周珵面上带着微笑,双眼却一片冰冷。 凛冽的质问唤醒了季乐山的神志,恍然想起刚才自己色魔般的想法和举动,不由得羞耻惭愧至极。 “对不起!是我昏了头了!” 他马上向周珵道歉,还艰难地转过脸向周行本人道歉。 周珵松开手,寒意不减,“季先生,你是个公众人物,希望你有基本的道德底线,不要做不该做的事!” 季乐山嘴里发苦,除了道歉他无话可说,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色情狂一样的举动,随便对着一个陌生人发-情。 周珵把周行拉起来,“星星,没有被怎么样吧?” “被怎么样?”周行不解地问,他到底还是没弄明白那个人想要干什么。 季乐山双手举高表示清白,“没有!绝对没有!我没有碰到他!” 周珵心中的愤怒仍在翻涌不息。 他不敢想象自己若是晚来一步,或者老师晚一刻才放人休息,星星不就被人给…… 只要想起刚刚那一幕,周珵就无法克制地想发火。 这种情绪下,不适合与任何人沟通。 周珵把给星星增强安全意识的事提上日程,拉着周行离开休息室,完全把季乐山给忽视掉,找他打听邵心怡的事什么的,完全抛诸脑后。 周行跟着周珵在走廊中前行,还在不舍地回头看,“大哥,我想要他的粉色鬼。” 周珵脚步一顿,半回过身,“粉色鬼跟在刚才那个人身边?” “嗯,很好看。” 周珵松开周行的手,拿出手机给耿全亮打电话,问他粉色的灵异体是怎么回事。 “这都能让你们碰上!还能是什么,是艳鬼咯,被缠上了会做春-梦,到处发-情,你被缠上了?梦见什么了?” 周珵不理会对方的调侃,挂了电话,有些明白季乐山为什么会如此失态。 可这并不妨碍周珵给周行打预防针:“那是一种让人迷糊的鬼,星星记得,不要随便靠近刚才那人。” 季乐山被艳鬼缠身,一定得严防死守,不能让他接近星星。 “不能捉吗?”周行失望。 “……等明天我再问一下。”周珵懊恼,刚刚忘了问耿队长。没办法,只要跟星星有关,他总会失去平常的镇定。 “星星,要记得,不能让别人对你做亲密举动。” “像刚才那样?” “对,那是最亲密的两个人才能做的,明白吗?”周珵解释说。 周行提踵靠过去,在周珵还没反应过来时,用自己的唇印在大哥的唇上,“好。” 轰—— 蘑菇云在周珵的脑袋里升腾,周珵僵直,耳根红得几乎滴血,狼狈后退,“星星!” 周行疑惑歪头,“我和大哥是最亲密的人,不对吗?” 咕咚的吞咽声,周珵条件反射看去,季乐山双手握着休息室的门把手,用一种无助的语气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周珵罕见地无言以对:“……不是你想得那样。”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想……没想。”季乐山头摇得像拨浪鼓。 周珵:“……” 既然知道了失礼的举动不是出自季乐山的本心,周珵对他的敌意减弱,至少愿意冷静地跟对方沟通,“季先生,能聊聊吗?” 季乐山以为周珵想谈相互保密的事,便答应了。 不料,坐下后周珵第一句话就惊得他坐不住。 “季先生,你连续几天做春-梦了?” “你在说什么……”季乐山强笑,这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私密之事,变态吗? “你被艳鬼缠上了,”为了上课期间的安宁,周珵不介意提点对方一句,“我朋友说,艳鬼缠身,会不断做春-梦,到处发-情。” 季乐山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可对方精准地说中了他的症状,“你到底是谁?” 他前脚出现不适,这人后脚冒出来提醒,该不会是被设局了吧? 周珵平静道:“我只是个新人演员,如果不是为了避免你骚扰我弟弟,我不会跟你说这些。” 季乐山脸一热,羞愧道:“我那会儿也不受控制。” 周珵扯扯唇角,“所以我希望你控制住自己,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你能帮我?”季乐山满怀希望地问。他已经被春-梦折磨了好几天,也不好意思跟身边人求助,正不知道怎么办。 “我朋友知道。”周珵打电话给耿全亮,放了扩音,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让耿全亮给点建议。 耿全亮的声音透过话筒有些失真:“艳鬼这种灵异体危害不大,就像迷药,得看你沾了多少。” “量少,顶多做几次春-梦,容易欲望上头,失身。” “量多了,就有点危险了,会一直欲求不满,可能精尽人亡。” 季乐山脸色难看,这几天,他可不就是夜夜春-梦不觉么。 我当保安养你 第37节 “可艳鬼为什么会缠上我呢?”季乐山深感倒霉,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 电话里耿全亮道:“原因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碰到了艳鬼附身的东西,比如古董首饰,这一类最容易撞上艳鬼,还有一种是去了一些不干净的场合,像是一些比较靡乱的酒吧,那些地方容易有痴男怨女的命案。” 季乐山回想这段时间以来自己的动态,古董首饰没有碰过,他不谈女朋友,对那些不感兴趣。 但酒吧之类的场合,被朋友邀请得多了,不得不去几回。 “那这东西该怎么摆脱?”季乐山问出了最迫切的问题,别的什么都好说,但身体不受控制可是大问题。 他是个歌手,要是哪天在街头随便拉人来接吻,那事业算是完蛋了,还会被钉在内娱耻辱榜上,被人嘲讽一辈子。 “周行没法打吗?”耿全亮疑惑,艳鬼不是强大的灵异体,按理说周行该动动手指就能打死了。 周珵道:“如果星星动手,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艳鬼与他们曾遇到过的灵异体不同,万一周行动手,被艳鬼给迷惑了怎么办?难道要帮周行找人纾解吗? 那万万不可能! 耿全亮听懂了周珵的潜台词,不禁语滞:“说不准,要不你们等我回去,把艳鬼封印起来,最多几天。” 周珵季乐山对视一眼,也只能如此了。 挂了电话,季乐山奇异地好受了些,他本来以为自己得了不可言说的病,才会如此欲求不满,结果原来是艳鬼缠身。 有种倒霉又松口气的感觉。 季乐山对周家兄弟道谢:“幸好遇见你们,不然我肯定会在公众场合出丑。” “客气,季先生对艳鬼的来历有猜测吗?” 季乐山苦笑:“没有,我以前不信这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犯了忌讳。还有最近公司让我去应酬过几次,可能是那时候被缠上的吧。” 周珵则有另外一种猜测,“那季先生最近有没有跟邵心怡小姐接触过?” 季乐山愕然,接着露出无奈的神情,“就连你都听说过吗?” “那个女人有点颠,她有特殊的癖好,喜欢收集长相好看的男人,就像集邮一样,对男人示好,等男人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就会失去兴趣。”季乐山叹气,“我们公司就让我假装一下,毕竟邵小姐对每个男伴都很大方,给资源,可惜,我是个同性恋,装不出来。” 周珵挑眉,“不理她,她就会放弃?” “毕竟是邵家千金,身边的男人很多,拒绝过一次就没见过了,估计早把我忘干净了。”季乐山侥幸道。 周珵沉吟。 “怎么,你想跟她拉上关系?”季乐山打量他,心中感叹周珵的脸就算在娱乐圈也是一流水准,“你这样的长相,不愁她不找上门。” “有些事情想向她了解。”周珵道。 季乐山点头,不知信了没有。 随后两天,季乐山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差,第三天上课时,他的肤色透着一股潮红,眼波流转,不时轻喘,高挑的身形摇摇晃晃,十分不稳当。 周珵见他状态如此之差,不解:“为什么不留在家里休息?” 季乐山神情难堪:“在家我控制不住自己,出来外面还能维持着理智,我比较相信你。” 周珵摇头,“你的情况很不好,还是回去吧。” 季乐山同样发觉状态差得超出自己的预期,于是向老师告假,准备离开,走了没几步脚下一软,跌坐地上,没忍住发出一声轻吟。 满室同学目光怪异地望过去,季乐山羞耻地眼中含泪,周珵暗叹一声,主动提出护送他回去。 季乐山感激不已,老师也觉得有必要,就同意了。 周珵架起季乐山,撑起他一半的重量,先到休息室喊上周行,一起乘电梯来到地下车库,“星星,我去开车,你先扶着季先生,不要让他趴你身上。” “好。”周行抓住季乐山的上臂,让他稳稳立着。 周珵把车开到电梯处,下车来接过季乐山,季乐山意乱情迷,双臂不自觉地缠上周珵的脖子,朝他送上自己的亲吻,周珵无奈,伸手挡住,三两下将他塞进副驾驶,俯身帮他系上安全带。 做完这一切,周珵转身,看到周行正盯着一个方向,不知在看什么。 “星星?” 周行回头,脸上是平常的表情。 周珵想问他有没有看见刚刚季乐山的举动,又觉得周行不会在意这些,最终只是道:“星星,快上车。”转身上了驾驶座,发动车辆送季乐山回家。 季乐山住在市区的大平层,周珵驱车进入车库,自己把季乐山扶下车,送进电梯摁下相应楼层。 到了季乐山家门口,周珵晃醒他,取出钥匙,拧开门。 “浴室在哪儿?”周珵问道。 季乐山指了指方向,周珵将他架进浴室,扔进浴缸,打开凉水对着季乐山的脸浇了几分钟。 “醒了吗?”周珵一手拎着喷头,站得笔直,周行在他身后好奇地看着。 “……”季乐山心觉凄惨,“谢了。” “醒了就好,你自己收拾吧,我们回去了。” 周珵确认季乐山反锁了房门,才带着周行回到培训班所在的大厦,好好听完当天的课程。 至于季乐山一个人在家中如何,那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 第二天,季乐山竟然来上课了。 周珵注意到,季乐山虽然很疲惫,但眼神清明,举止正常,看来是不再受艳鬼的影响了。 果不其然,课间休息时,季乐山走到周珵身边,告诉他昨天夜里没有再做春-梦。 两人到休息室,找周行确认。 周行扫视一圈,“粉红色鬼不见了?”周行吸吸鼻子,虽然粉红色鬼不见了,但味道还有,分不清从哪里传出来的。 季乐山大喜,“太好了!” 周珵挑眉,“发生了什么?” “呃,”季乐山害羞撇开头,“我男朋友拍戏回来了。” 周珵怔了一下,没想到季乐山竟然有男朋友,这几天见他独自忍受煎熬,还以为他单身,“那恭喜。” 季乐山不好意思极了,“唔,嗯。” 休息结束,两人回到训练室,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变了,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意味深长。 老师特地在课前提示他们,不要因恋爱影响上课秩序。 两人莫名,有好事的同学偷偷给他们看了手机,原来有营销号爆料两人在地下恋爱,还附有照片实锤。 【季乐山投怀送抱,对象竟是新人演员】 正文洋洋洒洒讲了季乐山入圈以来不曾公开过恋情,连邵小姐的示好都不屑一顾,原来是喜欢男人云云。 被蹲守的狗仔拍的照片,正是季乐山迷糊抱他献吻的景象。 周珵盯着手机里的照片皱眉。 季乐山看后脸色大变,照片看上去过于引人遐思,任谁看了都会往桃色方向猜测,最重要的是,他无从辩解。 总不能说自己被艳鬼缠身,失去理智了吧。 他敢说,网友也不会信啊。 “抱歉!”季乐山诚恳道,“你帮了我,我却连累你闹绯闻。” “无妨。”周珵摇头,是他自己的疏忽,没有躲避狗仔偷拍的意识,“艳鬼的事,你男朋友知道吗?” 季乐山羞愧,“昨天跟他坦白了。” “那便好。”周珵点头,他不希望突然冒出一个把他当情敌的男人。 季乐山深吸一口气,“你弟弟那边,需不需要我去解释?” 周珵愣了一下,“我和星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季乐山宽容地道:“没关系,我懂的。” 周珵叹气,“我觉得你没懂。” 季乐山坚持:“我真懂,说不定他看新闻正生闷气呢,我去跟他解释一下。” “他不会生气。”周珵道,“他不懂这些的。” “怎么会呢。”季乐山不以为然,都亲上嘴了,怎么可能还不懂,又怎么会不吃醋呢。 季乐山一得机会就奔向休息室,找周行解释绯闻,周珵迟疑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带着一丝隐秘的企盼,他想知道星星的想法。 休息室内,周行端着水果切吃,季乐山一溜小跑进来,坐到他身边,迫不及待地问:“周行,你看到新闻了吗?” 周行摇头。 季乐山愣住,一时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但既然新闻爆了,周行早晚会看见,还是提前让他放心才好,季乐山掏出手机给他看照片,“昨天你哥送我回家,在地下车库被拍了,现在新闻爆出了照片,大家以为你哥和我在谈恋爱……” 周行眨眨眼,照片里大哥和季乐山的头交叠在一起,看上去抱得很紧,好像在亲亲。 季乐山小心翼翼问:“你没吃醋吧?” 休息室外,周珵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吃醋?”周行环顾四周,没有醋,怎么吃? 季乐山解释:“就是你看到这个照片,会不会胸闷、生气,觉得不高兴、不开心?” 周行看了一眼照片,摇头,“不会。” 周珵慢慢靠在玻璃墙上。 第31章 玻璃的凉意不断浸透衣物,周珵提起来的心缓缓落下。 星星不懂的。 周珵告诉自己,星星跟一般人不一样,对情感稍稍迟钝,不能把那些亲密的举动当成是成年人之间的爱慕。 我当保安养你 第38节 那只是星星从小养成的习惯而已,不代表任何特殊的意义。 爱慕伴随着欲念,而星星所有的亲昵举动,都单纯如小兽之间互舐,带有邪念的,自始至终只有自己。 周珵手指擦过嘴唇,那横冲直撞的触感尚且记忆犹新,曾使他克制不住的欢喜,现在,他要勒令自己忘记。 如同以往每一次。 周珵扬起一贯的笑容,走进休息室,季乐山仍在不死心地问:“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不应该啊,季乐山不解,他分明看到了周行在走廊里亲吻周珵,两个人之间必然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怎么周行不吃醋呢? “不过也对,当时我神志不清,身体不受控制,倒也不值当的吃醋。”季乐山小声道,终究是自己的失误,“闹出绯闻,我很抱歉。” 周行吃完最后一块水果,眼前有层粉色的光芒,淡淡的并不明显,只是令他看所有事物都带了一层粉纱。 “星星,我们该回家了。”周珵走近,微笑着唤道。 季乐山扭头,“周珵,幸好你弟没有吃醋,不然我多不好意思。” 周珵微笑:“你多虑了,我弟弟很单纯。” 周行乖乖将水果盒子扔进垃圾桶,对着季乐山说了声再见,跟着大哥回了住处。 兄弟俩落脚的两居室,位于京城四环外,早几年就装修好了,一直没住,但家具家电厨房用具齐全,如今住进来倒是方便。 两人先在小区超市买了食材,回到家后,周珵让周行看一会儿电视,自己则洗手做饭。 厨房抽油烟机轰鸣着,周行对着电视屏幕,眼前的粉红色更多了,他晃晃脑袋,揉揉眼,没有任何改善。 就这样,直到吃完饭,周珵给他找了换洗衣服,催他去洗澡,周行才觉得有点热,洗澡的时候只开了凉水。 洗好出来,换周珵洗时,周珵发现浴室里没有一丝热气,脸色陡然一变,抓住周行,抵着额头测温度。 “星星,怎么没开热水,冷不冷?”周珵有些担忧。 周行摇摇头,脸颊有些发红,他说不清,只觉得热。大哥的手掌覆在额头上,反而觉得清凉舒适。 单细胞生物从来习惯跟随本能,周行双手抱住近在咫尺的大哥,让两人的接触面积增大,脸在大哥胸口磨蹭。 周珵一僵,对弟弟健康的担心压过了往日的自持。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跟大哥说。” “热。”周行含糊道。 周珵从没见过周行这种样子,搂着的弟弟翻出体温计,让周行含在舌头下面,“等几分钟,大哥看看星星是不是发烧了……” 周行从来没有生过病,周珵担心极了。 几分钟后,周珵取出体温计,看了看,跟往常周行的体温差不多,倒是不像发烧,“星星啊,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周行趴在大哥怀里,两只胳膊在周珵身后交叉,搂得死紧,委屈兮兮:“不知道,热。” 周珵十分无奈,哄着弟弟,“那我们把窗户打开透透气?” 周行点头。 “那你先把哥哥放开?” 周行摇头。 “好吧,那大哥把空调打开。”周珵只能在这随时可能下雪的天气,把空调冷气打开。 过了一会儿,室温降下来,周珵明显感觉到冷意,问问周行,终于不那么热了。 周行打了个哈欠,周珵见他恢复正常的样子,放下心来,让弟弟到床上先去睡,自己去洗澡。 洗到一半,周珵动作顿住,目露震惊。 刚才关心则乱,此时冷静了一会儿,他才想起来,这个状况好像跟季乐山一样! 星星沾染了艳鬼! 周珵赶紧冲水,裹上浴袍直奔卧室,双人床上的周行脸颊红彤彤,额头明晃晃的汗水,嘴唇微张,轻喘着气。 “星星!”周珵上前,胳膊穿过周行后颈,将人半托起来,晃醒他问:“没事吧,星星?” 周珵心中焦灼,自己帮不上任何忙,他无法对付灵异体,甚至看不见鬼,周胜同样如此,只能打电话给耿全亮,让他快点回到京城。 希望星星的情况不会恶化。 周珵想要去拿手机,却被周行抱住了腰。周行的力气远超常人,周珵挣脱不得,被拉上了床。 周行闭着双眼,执着地要跟大哥贴近,脸蹭来蹭去,把周珵的浴袍蹭开,肌肤相贴的瞬间,周行拧成一团的眉头微微放松。 周珵见状,叹着气任由周行扒开他的浴袍,让双方更加紧贴。 在周行的梦中,他来到一个全是通红炭火的地方,连空气都是潮热的,忽然遇到一块光滑的冰块,抱起来解热又舒服,不由得上下其手,拆开冰块上的包装,也脱掉自己碍事的衣服,用身体直接贴上冰块。 发出舒适的喟叹,周行对着冰块蹭蹭。 周珵浑身一僵,两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他感觉到星星的站起来了。 喉结浮动,周珵的手在周行身后握成拳,指甲扎进掌心,刺痛感宛如一根蛛丝,拉住他那不断滑向深渊的理智。 周行不得法,燥热不退,委屈地发出呜咽。 周珵最见不得星星委屈,绝望地闭上双眼,一手往下探去,帮星星纾解出来。 结束后,周行平静地睡去,周珵帮他清理后,回到浴室,用冷水冲澡,平复涌动的气血。 冷水冲击下,周珵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手,心里密密麻麻全是对自己的厌恶。 他终究还是对星星做了不该做的事。 一拳狠狠砸在墙砖上,留下一道血色痕迹。 翌日,周行揉着眼睛醒来,闻到客厅里饭菜的香味,走出来见大哥正把煎蛋端上桌。 “星星起来啦?快刷牙洗脸,早餐要凉咯。”周珵刻意保持着同以往每天一样的招呼。 周行呆呆地点头,走进洗手间。 看来星星果真不记得昨晚的事,周珵松了口气,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等到吃饭的时候,周行一发现大哥手上有伤,顿时不开心了,周珵解释自己不小心撞到了,又轻声哄了很久,周行才愿意好好吃饭。两人吃过饭,并未如往常一样去大厦上课,周珵带着周行去见了连夜赶回京城的耿全亮。 “一点没问题,你让我看什么?”耿全亮莫名其妙,被周珵催着赶回来,就让看看周行的状况,可周行分明好好的。 周珵沉默片刻,“确定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 “好。”周珵放心了。 耿全亮骂骂咧咧地离开。 后面的培训课,周珵不再带着周行一起去,而是想把周行留在家里等,自己趁中午休息回去做饭。 培训班快要结束的时候,《天南》开播了。 同时,闫昊联系周珵,说蓝台主动联系他们公司,想邀请周珵去做一日嘉宾。 那是个野外徒步真人秀,目前比较火,大多邀请当红明星。 本该是各大公司抢破头的机会,怎么可能主动送上门? 公司总经理林杰猜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推动,问是否是周珵的人脉介绍。 周珵:“我没有娱乐圈人脉。” “那就怪了,”闫昊纳闷,“林总已经找人在查了,节目你要上吗?” “上。”周珵道。 因噎废食实属愚蠢,不该为了可能存在的隐患,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若有足够的诱惑,周珵从不介意冒险。 “好吧,那这边就给肯定答复了,你课上完就赶紧回来,日期可是近了。” 周珵上完最后的课,带着周行返回江省,回去的高铁上,已经有人能认出他来了。 “你是不是天南里的师尊啊?天啊,你真人也好好看啊!”同行乘客惊叹道。 周珵一愣,微笑回应,还友善地给人签名。 《天南》是大投资,有原著庞大的基础粉,又是大导演操刀,开播后吸引了大量关注,平均每天上两三个热搜。 周珵饰演的师尊其实就那么几个来来回回的镜头,但架不住主角总会反复回忆,露脸的次数就多,加上颜值加持,周珵的关注度噌噌往上涨。 时间久了,颜粉们终于开始关注点别的了,比如周珵签的公司是一家崭新崭新的小公司,整个公司就没签几个艺人,却占据着江口市绝好的地段,不少人特地跑到公司,想要偶遇周珵。 这下,周行终于能干回本职工作,当公司的保安,每天严词拒绝粉丝的进入。 一切看似进展顺利,但在《天南》的弹幕及评论渐渐出现了不和谐的音符。 ——这个男演员火得太突然了吧,感觉有猫腻。 ——我也觉得,这种长相不该一夜之间冒出来,就没人扒出他的过往? ——我认识他,只能说确实有猫腻,但我不说。 ——前面站住,有什么话是我尊贵的vip不能听,给我说清楚。 ——小猫论坛有个贴,大家快去看,关于这个男演员的事,那叫一个刺激! 好奇的观众很快按照指路转战论坛,发现一个飘红的帖子,大写的hot,题目叫【演员周珵身世大揭秘,谁说他的爆火没有玄学因素!】 常言说,小红靠碰,大红靠命,关于娱乐圈顶流们从来不缺少改名字、养小鬼才能红的传言,这类八卦最引人注目,帖子浏览量翻着番往上跳。 发帖的楼主昵称叫做“周珵老家邻居”,描述得十分详实,看过的人大多觉得可信。 主楼:最近《天南》很火,我跟风看了几集,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师尊的脸一转过来,我乐了,这不是我老家邻居周珵吗?我特意看了片尾演员表,就是他,就他的长相,我想认错都难!我看到好多人在打探他的来历,觉得他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还别说,让你们猜对了。他可不就是凭空冒出来的吗?被我叔爷收养的孩子之一,他当演员就是为了出名以后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这在我们老家人人都知道。 1l:楼主说得真的吗? 2l:难道他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 10l(楼主):比那还惨,他是被人贩子拐了!我记得很清楚,我叔爷经常带着小孙子去山里挖菌子,那天叔爷满身是血地跑回来,一进村就大声喊说在后山碰见了人贩子,叫人一起去救孩子。村里好多人都去了,我小时候胆子超大,也跟着去了,你们猜我看见了什么?就我们村后山的小屋里,两个人贩子趴在地上,好多血哦,两个被人贩子拐来的小孩都吓晕过去了,大人们把人送医院,人贩子死了,小孩吓傻了,问啥都不知道。 11l:楼主该不会是说,两个孩子其中一个就是周珵吧? 12l:猜对了!那俩小孩记不得名字和家庭地址了,医院给他们治好伤,警察仍是没找到他们是从哪里被拐来的,本来要送县福利院,但我叔爷不忍心,就把两个小孩留下了,和他小孙子一块抚养,周珵就是大的那一个。 我当保安养你 第39节 13l:那你叔爷人还怪好咧…… 20l:我叔爷可不是一般人,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个普通的瘸老头,其实嘛…… 21l:我闻到了秘密的气息,楼主快说! 22l:对啊,快说快说,你叔爷怎么不平凡了? 40l:在我八岁以前,大家都喊叔爷周瘸子的,他没儿没女,只有一个小孙子,瘦得像豆芽菜,还宝贝得不得了,整天抱在怀里。那个时候,村里的人对他很不尊重呢,不过后来,大家就不敢喊周瘸子了。 41l:为什么? 42l:谁知道他是个那么厉害的人呢,他瞒得真严实啊,你们有没有看过小说,就那种深藏不露的高人,隐藏在村民当中,到了关键时刻才会出手的那种? 43l:当然见过了,小说最喜闻乐见的情节,扮猪吃老虎,楼主快讲,我等着爽! 44l:快讲啊…… 55l:我还是先从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件恐怖的事情说起吧。 56l:哎?不正说叔爷呢嘛 57l:我小时候特别调皮,爸妈根本管不住我那颗向往自由的心!我漫山遍野地跑,村边的小河沟子、小树林子我都摸遍了,觉得特没意思,就想着往后山深处跑,大人们都不让去。十岁那年暑假,村里人说后山有野猪,我就和小伙伴商量,一起去后山逮野猪。 58l:哈哈哈哈笑喷了,十岁的小朋友去逮野猪,怕是要被野猪逮! 59l:楼主小小的脑袋里装了大大水泡…… 70l:别骂了别骂了,我早就知道错了,那时我年纪小嘛,偷偷地就去了,去了就迷路了,我和两个小伙伴在后山绕了很久绕不出来,天都黑了还没找到路,我们仨都吓哭了,蹲在大树底下抱头哭。 71l:小孩子一眼看不住就会闯祸,不过楼主现在还能发帖,说明安全出来了,这跟你叔爷有什么关系?跑题了吧? 72l:别着急啊,我还没讲到。天黑了我们仨还没回家,家里人都出来找,在村里找不到,就喊了很多人一起找,往后山找。我们三个都能听到大人喊我们的声音,可就是看不到他们在哪儿,我们大声喊,他们也听不见,就好像我们被树林关起来了。 73l:楼主,你是活人吧,我有点害怕。 74l:这是遇上鬼打墙了吧? 75l:后来呢?后来怎么找到的? 88l:后来就被找到了。我听村里人说,那天晚上,我爸他们在后山找我们,就发现晚上跟白天的路不太一样,他们压根儿找不到熟悉的路。队伍里老人说可能遇到了山魈,得跪下磕头祈求,我爸他们磕了头,这才能找到我们三个。 89l:白天和晚上的路不一样,纯粹是心理作用,楼主别装神弄鬼了 90l:真不是装,我安全下山的时候也照你这么想,可是我爸回家就中邪了,还有那天上山找我们的大人,有好几个都变得很奇怪。 91l:怎么奇怪了? 92l:就拿我爸来说吧,他那天晚上先是高兴得像捡到宝,又唱又跳,还拿出酒喝。这不算什么,他找到我太高兴了么,但他一下子又变得很伤心,哭着说‘娘,你怎么来了’,可我奶奶三周年都过完了!我妈说他喝醉了,扶他去休息,然后他突然跳上桌子,摆出奇怪的姿势,我妈喊他,他又钻到桌子底下缩起来,一动也不动。 93l:天哪,楼主爸爸后来怎么样了? 96l:天亮之后,他又好了,可太阳一下山,他就会变得奇怪,还有我妈也被传染了,她开始不停地磨刀,蹲在水井边上,用刀不停地砍空气。我吓坏了,赶紧跑出去找人,村里人过来一看,都说我爸妈中邪了,不光是他们,那天上后山找人的其他人也出现不同的奇怪变化。有的说自己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或者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也有人开始说出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还有人说躺下时身上压着大石头…… 97l:阿弥陀佛保佑我,百邪不侵! 98l:百邪不侵…… 112l:这种情况,是不是该找相关的人来看看?像是神婆、道士之类的? 113l:大人们出事以后,村里家家都很害怕,大家凑钱请了一位出马仙来村里,出马仙看到我爸妈就指着他们说孽畜,还开始跳舞请仙上身,结果呢,根本没用!我爸妈还是不正常,那出马仙灰溜溜地要走,村里人让她把钱还回来,她很生气,还说她只是法力不够,又不是骗子,而且周围没有比她法力更高的人了,她救不了,就没人能救,让我给爸妈准备后事。 114l:啊?那楼主一定很难过吧?怎么可以这样说! 115l:就是啊,楼主还是个小孩呢…… 123l:感谢家人们体谅,我是真的吓坏了,想着我爸妈要死了,忍不住蹲在门口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惨,哭得我都没力气了,然后我就看见周珵抱着他弟弟站在我面前,我心里那个后悔呀,以前我还嘲笑人家没有父母,结果我自己也要成孤儿了。没想到周珵却对我说,叔爷有办法救我爸妈,让我去求叔爷! 124l:绕了一大圈,原来在这里合上,也就是说,楼主的叔爷,收养周珵的爷爷,他是个出马仙。楼主竟然不知道? 125l:就是啊,楼主不知道,村里的其他人也都不知道的样子…… 140l:要不说我叔爷瞒得结实呢!话说他也不是出马仙的路数,事情解决以后,我专门问过村里的长辈,他们也从没听说过叔爷会这些,还说叔爷年轻的时候很神秘,独自一人离开家乡,再回来的时候就瘸了腿,还带着小孙子……这都是后话了,先说当时我听了周珵的话,那个激动啊,立马就跑到叔爷家里,抱着他的腿哀求他救救我爸妈。 141l:楼主叔爷真的好神秘啊,感觉年轻时在外面有一段波澜壮阔的经历 142l:通常这样回老家的人,都是历经磨难,有一套经典流程——年少外出修行、闯出名头、结婚生子、被少年轻狂惹下的仇家寻仇、发生灭门惨案、回来只来得及救下小孙子、带着孙子复仇后心灰意冷、归隐山林一心抚养孙子长大。 143l:楼上老师退出文坛的时候,我是坚决反对的。 144l:笔给你,速更! 147l:话说我也这么想过,悄悄问过叔爷,他不承认,我问他年轻时离开家乡做过什么,他也从不说。 148l:楼主跑题了,快讲你叔爷是怎么救人的? 149l:哦哦,我就抱着叔爷的大腿哭,一开始他急着问我哭什么,我说求他救救我爸妈,叔爷摇头说他救不了,我哭着说周珵都告诉我了,叔爷有本事救。叔爷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他叫我先回家,他跟周珵有事商量。我看得出来,叔爷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本事,我怕他不肯出手,就趴在他家大门外面偷听。 150l:哇,楼主有点不道义,张嘴就把周珵给卖了。 151l:怎么能怪楼主呢?周珵不也是把抚养他的爷爷给卖了? 152l:那能一样吗? 153l:有什么不一样? 154l:别吵了,听我讲!我隔着大门听得模糊不清,听见叔爷用很严厉的语气说话,可能就是质问周珵为什么不为他保守秘密吧。周珵的声音就更低了,我只能听见几个词,就说他弟弟需要什么的,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周珵是故意把叔爷的秘密说给我听的,他想让叔爷拾起这个行当,挣点钱养活他那豆芽菜似的弟弟。 155l:唉,周珵也是用心良苦。 156l:宁愿挨骂也要让弟弟吃饱,周珵也算真心对你叔爷的小孙子了…… 157l:是啊,我叔爷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种田也不行,家里过得可拮据了,我猜他那小孙子都吃不饱,严重缺钙,才需要人整天抱着,以前我叔爷抱着,周珵留下来以后,周珵抱着。 158l:这把我站周珵,担心仇家找来,也不能因此耽误孩子长身体…… 167l:我叔爷跟周珵的争吵很快就结束了,我也没听清周珵怎么劝的,反正最后我叔爷同意救我爸妈了。那天晚上,叔爷让我先在家外面等着,他自己到我家去救人,周珵大概也担心,抱着小弟一块跟了进去。没过多久,叔爷跛着腿出来了,表情很难看,我以为失败了呢,没想到他却说我爸妈已经好了,我太高兴了,立马蹦进去看我爸妈,都忘了谢谢他,还是第二天我爸妈拿着钱和礼物上门当面感谢叔爷。 168l:急死我了,楼主就没偷偷看叔爷怎么搞定的? 169l:叔爷不让看的,他特别注重保密,村里其他人求他救助也是一样,让家属都在外面等。 170l:这下确定了,你叔爷要么在外面有仇家,要么就是怕人学了他的招式。 171l:楼上分析得对! 172l:不能吧,我叔爷后来出了名,好多人排队来找他,也没听说有仇家找来。而且我叔爷很低调,像算命、看相、看风水一类的理都不理,除非有人命关天的大事,他才愿意出手救人。他家也因此挣了点钱,他那小孙子终于吃饱饭,有力气下地跑了。 173l:听楼主讲的,我好想见见叔爷,一定很有高人风范! 174l:我也,楼主你老家哪儿的? 175l:叔爷多少钱才愿意出手? 176l:来不及啦,十几年前叔爷得了癌症,经过很久的治疗,还是去世了。 177l:啊…… 178l:太遗憾了…… 179l:这类人都有五弊三缺,不可避免 180l:那这么说来,周珵带着两个弟弟生活?没别的亲人了? 181l:是啊,我上高中和周珵同学来着,他是个学霸,可惜高二时叔爷就病了,化疗是个无底洞,很快花光了他们的存款,周珵就决定辍学,去赚钱给叔爷治病。他那时候还没成年,只能做短期工,我记得他第一份工作在学校附近的奶茶店,后来,他就买下了几家店铺嘛,再往后消息就少了,我听说他陆陆续续又添了很多生意,不知道细节。这次在电视剧里看见他,我很意外来着,不过也算在情理之中,毕竟他从没放弃寻找亲生父母。 182l:excuse me?楼主是不是省略了亿点点过程? 183l:恍我一下狠的,还以为只要我一个人不明白这中间的过程,想说怪不得我穷呢 184l:楼主这话有没有谱啊? 185l:我说的都是真的,至于他怎么做到的,我哪可能知道?我知道我就去发财了,还在这儿发帖? 186l:所以,楼主你发帖的意图是什么? 187l:对啊,楼主标题党,正文不相干 188l:冤枉啊,我就是讲讲周珵的成长经历,你们也觉得周珵发迹起来得很突然吧,这也是我在听说他从奶茶店打工到实现财务自由的感触,太突然了!就像是他面前有一条通天大道,顺着走就比别人快得多。 189l:我明白了,楼主觉得是叔爷去世前,为周珵做过什么,才让他这么幸运。 190l:懂了懂了,红眼病的典型症状。 203l:我倒觉得楼主的想法有一定道理,叔爷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孙子受穷,肯定留有后手,楼主可能是想蹭一蹭这个后手。 222l:都不确定叔爷留下的是什么,怎么蹭?也许是叔爷给自己选的墓地是风水宝地呢?能够庇荫后人,楼主总不能把叔爷挖出来,让自家祖宗躺里头吧! 265l:多动动想象力,万一叔爷留下的是聚宝盆或者转运宝物一类的实物呢?那是不是就可以从周珵手里买过来? 284l:我都不稀得揭穿你们,那是想买吗?想偷想抢还差不多。 297l:口嗨一下,别当真啊,我才不会犯罪呢 350l:哎楼主不见了? 400l:楼主溜得真快,至少说个老家地址吧,我想去看看周珵长大的地方。 501l:看ip,江省的,楼里有没有江省的人? …… 闫昊翻到帖子的最后,网友仍在不厌其烦地猜测周珵老家的地址,把手机递给周珵,“周珵大哥,这发帖到底是什么人?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要都是真的,就又刷新了闫昊对周家人的认知。 周珵手指滑动屏幕,仔细翻看着每层回复,“说的,基本是事实。” “那就是熟人发的了,周珵老大,你知道是谁吗?” 周珵将手机还给他,“知道。” “那你赶紧联系他,叫他删帖啊!”闫昊着急,这帖子热度正在急速升高,周爷爷的事迹这般离奇,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会被三兄弟带来麻烦,特别是将来要成为公众人物的周珵。 “我会的。”周珵不慌不忙,反倒问起了综艺日程安排,“野外徒步那边什么时间开始?” 闫昊忍了又忍,才把劝说憋回去,“说是下周二开拍,你提前一天到就行,酒店给你订好了。” “一般录制周期多久?” “不超过三天,你可以带周行老大一块去。” 周珵垂眸,不自觉盯着自己指关节的伤口,“时间短,就别让他跟着奔波了。” 当天晚上,周珵在住处收拾行李时,周行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的睡衣放进去,却被周珵拿了出来。 “星星,这次大哥只去三天,你留下好好上班,好吗?” 我当保安养你 第40节 周行摇头,“我也去。” 周珵摁着他肩头,让他坐在床沿,“不行啊,星星是公司的保安,跟我一起走了,公司的安全怎么办?” 周行的脸皱起来,伸手抱住周珵的腰,脸贴在大哥胸腹间。 周珵哽住一口气,竭力保持姿势不动。 “大哥带上保安人偶,让他陪你睡。”周行蹭了一会儿,拿过床头柜上的人偶放进行李箱。 “好。”周珵揉揉他头顶的发丝,答应了下来。 星期一,周珵登上飞机飞往拍摄地,周行留在公司门口站岗,耿全亮的越野车伴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大楼正门口。 周行尽职尽责地上前,“先生,这里不能停车。” 耿全亮气得脸颊抽抽,“我不停!我就是来问问,你大哥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我找他有急事。” “大哥坐飞机去参加节目了。”周行回答,嘴角微微向下,不大高兴。 耿全亮嘀咕着不凑巧,盯着不停让他挪车的周行,“你老家的房子被盗了,目前不清楚都丢了什么,你哥没空,你跟我去确认一下,怎么样?” 周行歪头,眼睛里出现一点漆黑,“被盗了?” “是啊,你们村的人帮着报了警,大门被撬开,房间里东西翻得乱七八糟,你们家里存的有现金或者贵重物品吗?”耿队长烦躁地点了一根烟,要不是他之前特意安排过,这事很大可能被当成普通盗窃结案。 周行答道:“爷爷的东西还在。” 耿全亮一惊:“你们就把老爷子留下的东西放在破房子里?你们怎么不直接扔大街上?” 周行迷茫:“为什么要扔大街上?” 耿全亮啧了一声:“上车,现在就跟我去你们老家。” 第32章 周家村位于江省边界,临山,黑色越野车在蜿蜒山路上行驶,路上分岔口众多,耿全亮开着导航都怕走错路,不时问周行走得对不对。 周行望着窗外的山体,对他的问话充耳不闻。 大哥录节目,不让他去,他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劲。 胸口有爪子在挠,挠得他吃饭难受、坐车也难受。 周行表达不出自己的状态,他想要见到大哥,可也不对,就算大哥在身边,他还是会觉得不够。 到底哪里不够? 周行想不明白。 耿全亮按照导航七拐八拐,顺利找到了周家村。 将车停在高处,耿全亮下车,绕过车身,手搭凉棚望过去,周家村的房屋建得稀松,约莫几十户人家,房子高高矮矮,有平房,也有楼房。 “你家是哪一座?”耿全亮问。 周珵坐在副驾驶座下来,手伸出车窗指着村落最边上的一座老院子。 耿全亮望过去,四四方方的低矮围墙,四五间房并排,坐北朝南,院子里长着一棵桂花树,这会儿树叶凋零,只有干枯的枝条,院子里的地面上铺着一层枯黄的草毯,想象得出来夏日里植被的旺盛。 一道身影从房间里走出来,东张西望,鬼鬼祟祟。 有小偷! 离得太远,耿全亮看不清是男是女,想喊又怕惊跑了嫌疑人,忙问周行:“有没有近路,那是个小偷还是你们村的邻居?” 周行看了一眼,旋即手一挥,一个圆环从车窗掷出,划出圆满的弧线奔着那人影去了。 “啊!”人影精准中弹,发出一声惨叫,倒在院子里。 耿全亮激动地拍了一下引擎盖,“干得漂亮!” 得赶紧过去把人控制起来。他立刻转身上车,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面前却空空如也。 “……我方向盘呢?” 最终,耿全亮只能抛弃爱车,走着过去,来到周行家小院的时候,嫌疑犯正在努力一瘸一拐地往外溜。 “站住!”耿全亮把守门口,“你是什么人?不经允许进入别人家,属于非法入侵,知道吗?” 那是个年轻男人,捂着右半边胯,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狡辩:“我是来找房子主人的,谁知道他没在家!再说,我又偷东西,你是谁,管那么宽?” 耿全亮歪着嘴冷笑,反手指着周行,“他就是主人,你找他干什么?” 年轻男人对上周行放空的表情,欲言又止。 “说!谁指使你来这儿的?”耿全亮厉声审问。 年轻男人瑟缩,小声辩解:“真没谁,我就是附近县城的人,看了网上的帖子,想来参观参观周珵的老家……” “你当这是景区啊!”耿全亮单手控制住嫌疑犯,另一手拿手机拨通报警电话,“不老实说,就到警局说吧。” 年轻男人闻言,反倒不挣扎了。 耿全亮心中一沉,事情似乎并不如他想象的好查,这人不怕报警,说明他说的是真的。 果然,等到两名民警来到现场,核实对方身份证,户籍地址确实是附近县城,而且对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周家的东西。 而且,据民警说,最近几天已经发生很多起类似事件。 起先是一些人涌入周家村,拍照打卡发朋友圈,然后引来更多的人,起初村民的正常生活受到影响,还报过警,但这些人主动掏钱到村民家吃饭加住宿,带来了经济收入,村民们便欣然接受了。 几天前,村民再一次报警说周珵家的门被人撬了,东西被翻得很乱,但民警没能找到贼人的线索,真正的盗窃案就是那一次。 后来的这些人大多是些号称周珵粉丝的年轻人,看周家的大门没锁,便溜进去拍照找刺激。对于这些人,民警只能批评教育,没什么好办法。 “……我们也很无奈,总不能派专人每天守着,我们人手本来就少。”民警苦笑。 耿全亮眉头褶皱能夹死苍蝇,“那也不能放任他们乱翻!” 民警道:“所以我们更建议周家人回来住几天,或者换一扇结实大门,给周家老二联系过了,他说得过几天才能回。” 人家自己都不着急呢。 耿全亮啧了一声,把自己的证件亮出来,“我是调查所的,之前跟你们联络过。” 年长的民警恍然大悟,“原来是耿队,你跟周家有亲戚?” “有一点别的关系,”耿全亮含糊其词,“不用等周老二了,这是周家老三周行,帮他找个修门的,我付钱。” 年长民警看了看周行,附近人都知道周家的小孙子是个傻子,这看着倒真有点呆。 周行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耿全亮打发他进屋去看看丢了什么东西。 “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周老爷子当年的一些事,帮我找个知情人。”耿全亮等周行进屋了才说。 年长民警一拍大腿,“那你可找对人了,当年周老爷子的案子就是我师傅办的,我那时候刚上班,全程跟着跑。” 年长民警让同事把人带回派出所,自己领着耿全亮往后山走,“要说那件案子,还真给我们难为了一番……” …… 周行推开老房子的门,家具上盖着的防尘罩被胡乱掀开,露出里面年代久远的木料。 爷爷住在西边的房间,他和大哥,还有小胜住在东边的房间。 爷爷曾说过‘星星小时候都跟我睡’,但周行没有印象,他记忆中一直和大哥睡在一起。 周行拐进东边的房间,里面只有两张床,他和大哥睡一张,小胜一个人睡一张。 此时床上只有光板,是他们离家前,大哥把被子都收拾了起来,和衣服放在一起,可现在衣柜敞开,柜子里的旧衣物翻搅成一团,如同周行此时的心理活动。 周行觉得有点不开心。 想了想,他把东西重新收好,柜子合上,防尘布重新盖好,退开两步看着复原的房间。 并未体会到大哥所描述的,有小泡泡从肚子里往上冒的感觉,他还是不太开心。 为什么? 周行有点想给大哥打电话。 …… 后山草木茂盛,树林深处有一座废弃很久的砖头小屋,据说是老早以前逃荒的人在这里生活过。 民警引着耿全亮进入小屋,向他讲起二十年前的事。 那天有村民跑到派出所报案,说周瘸子打死了两个人,值班的民警吓了一跳,这山沟沟里,罕见有命案发生,于是喊来了所有的人手,一起赶到后山小屋。 民警跟在师傅后面,一进门就看见小屋里四处喷射状的血点,两个男人趴在地上的血泊中。 “村里人比我们先到,都在小屋里挤着,案发现场被严重破坏,我师傅说难办,这都看不出什么了……”民警比画着方位,小屋里潮湿阴暗,现在已经看不出当时的痕迹。 当时房间里除了两个男人,还有两个小男孩,五六岁、七八岁,被捆着手脚仍在墙角里,特别是其中一个白净漂亮,身上穿的衣服料子款式都没见过,两个孩子明显是被拐来的。 村里人都知道,周瘸子经常上山挖菌子,他说偶尔会在小房子里歇歇脚,这次来碰见了拐子。 周瘸子说他本来想跑,两个人贩子却怕他去报警,就把他追回来,想要在小屋里做掉他,挣扎之中,不知道怎么的,那刀就划伤两个人贩子,周瘸子就趁机跑回村里喊人。 “他自己也划了个两寸长的口子,三个人身上都有扭打的痕迹,我师傅相信了他的话,但就是搞不明白周瘸子怎么打得过两个男人的。” 民警咂摸咂摸,“后来才知道周瘸、周老爷子藏着好身手,当时结案可难了,周老爷子虽说是防卫,但死了两个人,很容易判防卫过当,他身体残疾,年纪又大,多方努力吧,还是没判他有罪。” “那两个孩子就是周珵和周胜?” “是啊,那两个孩子都昏迷不醒,送医院两天才恢复意识,大的那个受刺激,忘了自己是谁,小的那个不说话,医生说都是受了过度刺激,”民警摇头叹气,“我们把两个孩子消息报上去,可没有找到相关的报警记录,找不到家长,打算送福利院,还是周老爷子主动说,愿意养着两个孩子,等孩子恢复或者家长寻找,都有个地方可循。” 民警说着,想起来一件印象深刻的事,“那个大点的孩子,周珵,醒来以后就吵着要回家,可又说不清家在哪儿,很不情愿住周老爷子家,总是偷偷跑掉,弄得浑身是伤。” 耿全亮眉头高挑,“周珵还有那么幼稚的时候。” “小孩子嘛,长得讨人喜欢,有任性的资本。”民警道,“每次都是周家小孙子吭哧吭哧把他找回来,人心都是肉长的,找的次数多了,周珵也就认了,安稳地在周老爷子家住下了。” 两人说着,慢慢从后山原路返回。 快到村口的时候,耿全亮的手机响了,王俊杰打来的,接通后第一句话就是:“队长,蓝台的综艺直播出事了,总部让咱们过去支援。” 蓝台的综艺,听上去挺耳熟,耿全亮拧着眉头想,惊道:“周珵参加的那个综艺?” 我当保安养你 第41节 第33章 调虎离山? 不,不对,幕后黑手怎么会知道自己会把周行带回老家? 耿全亮惊疑不定,难道对方想调走的其实是自己? 那情况可就严重了,只有调查所内部的人才知晓他与周珵之间有联系,并想同查二十年前的绑架案…… 耿全亮立刻冲向周家老宅,周行还在房间里呆呆地盯着手机。 “周行?出事了!” 周行看他,目光中不带任何情绪,耿全亮下意识顿了下,“你家到底丢东西了吗?” 周行摇头,家里的东西都还在。 耿全亮握紧了拳头,“就猜到是这样,周珵在录节目时出事了,我们现在要立刻赶回去,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周珵可能会被人下死手给灭口。 周行盯着耿全亮的脸,眼神转为一种无机质的冷,一词一顿道:“大哥,出事了?” 残酷的后半句话不忍心说出来,耿全亮只是对周行说:“走吧,我跟派出所人说好了,借辆车把咱们送回去,路上详细说。” 年长民警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带着两人往高铁站赶,耿全亮动作迅速地买了综艺录制地附近的车票,到了那边自有王俊杰接应。 破车颠簸,耿全亮托着手机,给周行播放王俊杰传来的综艺直播视频,若不是在万千观众面前发生了超自然的状况,调查所不会紧急召回人手支援。 周珵参加的综艺名为全力冲刺,一档明星户外徒步竞速节目。 参与嘉宾从第一天的早上开始集合,按照规划路线进行徒步,过程中要寻找节目组在路上提前设置好的物资卡,卡片上有不同图案,可能是物资、工具,也可能是负重,一旦刮开卡片,则必须兑换。 嘉宾们必须在当天九点前,到达过夜点,按照到达顺序选择房间。第二天继续徒步,这次的只有大概方向,嘉宾们需要从卡片里找到最终目的地的线索,最先到达目的地的人获胜。 两天一夜的时间,嘉宾们所有行动都会被直播,后期进行剪辑,汇总成一期节目上蓝台。 这档综艺已经制作了两季,反响非常不错,能够让观众看清喜欢的演员的智商和性格,被称为内娱人品检测节目。 综艺片头后,画面一开始就是集合点的全景,在一座山脚下,节目组搭建的布景十分显眼。 由一辆辆保姆车把嘉宾送到集合点,每个人都拉着行李箱,一副刚下飞机的模样。 嘉宾按照咖位到场,周珵第一个到,紧跟着他后面来的嘉宾,周行之前见过一次,竟是《天南》的男主角黎岫。 画面清晰地显示周珵惊讶地扬眉,黎岫看到周珵的瞬间脸色唰地拉下来,二人明显不和。 [啊?怎么回事?我还期待师徒同框的感动场面呢?] [不像师徒,像死对头] [拜托不要入戏太深,他们只是合作过的演员而已……] 小插曲很快过去,嘉宾们陆续来到,众人相互介绍,一共八个人,五男三女,胖主持人手一挥,走上来一群工作人员夺走大家的行李箱。 “通通没收,每个人只能带节目组提供的背包,初始装备1瓶水,1根能量棒。”胖主持人宣布,“节目并不禁止转赠,大家尽情展示自己的绅士风度吧!” 嘉宾们皮笑肉不笑,把行李箱换成背包。 这时镜头突然切到周珵,他正微笑对收行李箱的工作人员说道:“我能不能带上一件私人物品,不是吃的喝的,只是一件玩偶。” 工作人员征询地望向主持人,对方立刻来了兴趣:“哦?你确定?你敢小看我们节目,我们头一次见嘉宾主动给自己增加负重。” 周珵莞尔一笑,“我怎么敢小看节目组的任务,只是我答应了弟弟,要随身带着他的人偶。” 此话吸引了所有嘉宾的注意,主持人让工作人员给周珵打开箱子,人偶出现在众人面前,周珵小心地把人偶装进背包。 现场嘉宾捧场地说人偶可爱,只有黎岫偷偷撇嘴。 弹幕也在评价周珵有反差萌、少女心,也有的说太假了,刻意抢镜头。 胖主持人见大家都准备好了,宣布徒步开始,几位嘉宾背着背包开始爬山。起初,周珵不紧不慢地走在人群后面,不多时就有人放慢速度和他并肩行走。 那位是去年刚拿了影帝的中生代男演员,秦宽。 秦宽对周珵说了什么,引得周珵惊讶看他,然后两人边聊边走。 耿全亮指着秦宽的脸,问周行:“你哥跟他认识?你见过他吗?” “没见过。”周行的回答语气呆板,同往日有些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区别。 耿全亮摸着下巴,“这个人值得重点注意。” 此时,嘉宾们表现得较为轻松,弹幕开始讨论每个人是属于忍耐派还是冒险派,耿全亮看不懂,嘀咕道:“忍耐派?冒险派?都什么意思?” 开车的民警插了句嘴,“耿队长没看过这个节目吧?” 耿全亮:“没看过,平时忙。” “参加这节目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埋头赶路,靠着一瓶水和能量棒冲到过夜点,被观众称为忍耐派,另一种是路上尽可能多地寻找物资卡,可能拿到物资,也可能增加负重,风险不小,被称为冒险派。” “挺有趣的,”耿全亮评价道,“一个综艺节目,真会搞花样。” “不然怎么吸引人看。”民警笑道。 耿全亮问周行:“你觉得你哥是忍耐派还是冒险派?” 周行盯着画面的周珵,“都不是。” 耿全亮莫名其妙,“都不是?那是啥?” 周行没有回答,但随后画面里周珵的表现证实了他的答案。 节目组规划的路线并非常规的登山阶梯,而是要不时穿过山腰的树林,抄小路,每一段的路况都不同。 周珵走得轻松,眼睛观察着路线上的一草一木,不放过任何可能放置卡片的位置,却又永远不偏离路线去寻找更多卡片。 耿全亮难以形容,但确实是周珵的行事风格,怪不得这节目号称啥检测机呢。 嘉宾们体能不一,很快拉开了距离,周珵算是前头中的一员,秦宽跟随着周珵的节奏,两个人大多呈现在同一个画面里。 按照路线,他们需要穿过一片树林,到达另外一段登山阶梯。 落叶淹没鞋面,两个人缓下速度,以免踩到坑洼,摄影师扛着摄像机跟在他们后面,只能拍到背影。 树林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两人边聊边走,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人影,在雾气的遮掩下,看不清是谁。 秦宽道:“好像是王老师,只有他走在咱们前面。” 周珵也记得清楚,“是,王老师的体力真好。” 两人继续往前,那人影却纹丝不动,秦宽道:“王老师在等咱们,追上去吧。” 周珵顿了一下,才说:“好,先喊他一声吧。” “也对,”秦宽朝人影处扬声喊了一句王老师。 对方的身影仍没有动,这下不止秦宽觉得反常,连弹幕都察觉到了不妙。 [该不会是受伤了吧?] [受伤了应该也能说话呀,我看他不是王野,我去王野的分屏看一眼] [不用去了!我刚回来!那就不是王野,王野已经到台阶那里了……] [我天,别吓我,那这是谁?] [也许是迷路的登山者?] 秦宽周珵两人对视一眼,继续往前走,可摄影机却停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敢跟上去。 双方的距离拉近,可人影仍旧看不清晰,浅淡的雾气怎么会遮得那么严实? 秦宽停下脚步,“要不,咱们换条路?” 周珵道:“恐怕这是必经路段。” 两人都看向摄影机,摄影师忍不住开了口:“没错,除非原路返回,只能从这里通过——快看!” 摄影师忘了节目禁忌,直接从摄影机旁边伸出手,指向两人身后。 雾气朦胧中,那人影动了,以一种漂浮的姿态向这边滑行。 [卧槽卧槽,弹幕护体] [什么情况!] [这节目变成恐怖向了?] 秦宽不由得后退,周珵果断拉起他:“我们原路返回。” 摄影师因正对着人影,此时喃喃道:“来不及了……” 雾气中的人影转瞬近在咫尺,周珵回头,那人影破开雾气,露出一张惊悚的脸。 干瘪的皮肤下,一道道犹如树根的脉络布满整张脸,双目漆黑,大张着空洞的口腔。 摄影师受到惊吓,镜头歪斜,紧接着剧烈摇晃,最后摔在地上,以一个奇特的角度拍摄三人的腿脚。 看上去三个在跑,跑着跑着会突然闪躲,伴随着远远传来的呼喝声,显得异常惊险。 [救命啊!这是什么!节目效果吗?] [我担不会出事了吧?我现在就报警!] [大家冷静,我觉得这肯定是节目组的安排,不要大惊小怪] 弹幕各种争论,耿全亮的面色极致难看,他看得分明,那绝不是什么节目组的安排。 那就是怨灵! 周珵没有周行这般能力,估计凶多吉少。 “周行,你哥……”耿全亮开不了口,不忍对周行说出噩耗。 然而,数分钟后,长腿走近,摄影机被提了起来,交给摄影师,画面中重新出现周珵和秦宽的身影。 “我看,不能再往前走了,联络节目组,我们下山。”周珵道。 秦宽也是同样的看法,摄影师自然不可能反对,三人掉头往回走,没走多远,后面嘉宾的大部队迎面赶来。 第34章 我当保安养你 第42节 “前边是秦宽哥和周珵。”女团门面艾米那甜美的声音道。 零零后女演员童心附和着,走在她们俩身后的男歌手陈峰倒是说了一句:“你们俩是在等美女吗?” 三人身后跟着两位摄影师,来到跟前才看清,秦宽三人的表情一个比一个凝重。 “……怎么了?”陈峰低头看看两人的腿脚,并未看到伤势。 周珵道:“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遇见异常?” 艾米疑惑:“没有啊,我们因为找卡片才耽搁了一会儿哦。” 童心隐隐不悦:“节目组还安排了别的?” 秦宽摇头,“不是节目组,而是……”他很难描述,斟酌言辞道:“刚才,有个奇怪的人影出现,又突然消失,感觉很不正常。” 陈峰环顾四周,“你们看错了吧,这大雾,容易看差。” 秦宽顿了顿,“我们觉得,刚刚撞鬼了。” 三人沉默,而后不同程度地笑出来,女明星尚且矜持抿嘴,陈峰直接大笑道:“你们是不是跟节目组串通好了,来整蛊我们的?” 耿全亮啧了一声,对拎不清状况的人感到烦躁,但想想这几人并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一幕,不相信也情有可原,可弹幕却激动了。 [啊啊啊啊啊急死我了,我的艾米宝贝,快跑,别回头!!] [听他的,求你峰哥,听人劝,吃饱饭!] [心心心心心心,怎么办……] [快给节目组官博发信息!] 周珵没接这茬儿,道:“我们准备原路返回,你们先不要上去了,咱们先联系节目组。” 陈峰好不容易止住笑,连连摆手,“别了,你们别演了,整不到我们的。” 艾米甜甜道:“是啊,都被我们拆穿了,秦宽哥,节目组到底给你们什么任务呀?” 秦宽正色道:“我们说的都是真的,这山上不太平,不能走了,你们还是跟我们一起下山再说。” 林中白雾弥漫,不知道那鬼脸会从哪个方向再次出现。 童心看他说得郑重,也认真对待起来:“秦宽哥,你真要下山?” “对,现在就下山,你们谁有带手机吗?”秦宽询问。 三人纷纷摇头,出发之前,所有嘉宾都将身上能减轻的负重都交给了节目组,秦宽也清楚,他的目的并不是三人,而是摄影师。 他面向摄影师,看起来就像是在对着镜头说话:“老师,你带了手机吗?” 摄影师没怎么迟疑,就递了个手机过去,秦宽接过来,先拨通他助理的号码,提示不在服务区,他又换了个号码,还是不行。 秦宽的脸色沉重,对周珵摇摇头,“没信号。” 周珵果断道:“下山。” 现场几人感受到两人凝重的气氛,陈峰大惑不解:“你们还真要下山?我们正在直播啊?” 周珵顺着他的手看向摄影机,“如果有人能看到直播,希望他们能帮忙联系节目组。” [收到,我已经在大闹节目官微了!] [傻啊,直接蓝台电话] [急死我了,你们就听话点吧,赶紧下山] [宽哥,拿出气势来啊!] 观众们的焦急无法传达给陈峰三人,他们依然劝秦宽周珵不要下山,如今舆论对娱乐圈不那么友好,一点点举动都会被上纲上线,直播中途跑掉,不得算塌房吗? 陈峰好心,给他们个台阶下:“是不是节目组搞了什么奇葩环节?” 秦宽无奈:“原因已经说了,你们不信。” 三人相互看了看,面上都是困惑和为难,童心站在最边上,因体力弱,已经很累了,这会儿不走动了,她便靠在树干上休息,正思考着如何对待眼下的状况时,忽然感觉头顶寒气逼人。 她抬头,想看看怎么回事,却看到了一双晃晃悠悠的脚,老布裙摆下,两个三寸金莲的脚尖冲着她的头顶。 啊—— 她呆愣住,张大嘴,想不起来尖叫,耳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连绵不断地传出。 陈峰和艾米被她的尖叫声吓到,顺着她仰望的视角看去,童心身后大树的树冠上垂下一条绳索,绳索末端悬挂着一个穿旧式服装的女人,上半身隐匿在白雾之中,唯有随风摇晃的那双脚清晰地映入眼帘。 陈峰惊得跳开,艾米一屁股坐地上,手脚并用地挪开。 童心仍站在吊死鬼的正下方,仰着头尖叫,无法动弹。 两位摄影师抓紧了摄影机,镜头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救命救命救命……] [吓死人了什么东西???] [求神保佑求神保佑] [心心快跑!] [谁能救救她……] 童心双目圆睁,死死盯着脚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来该如何逃生。 周珵的身影从摄影机前闪过,他绕了个半环形,加快速度从侧面一下将童心扑倒,两个翻滚出吊死鬼所在的大树范围。 汽笛般的尖叫声这才停止,周珵迅捷起身,一把拽起童心往后退。 那吊死鬼的裙摆飘飘荡荡,隐没在白雾之中。 众人齐齐松了口气,童心脱力坐倒,陈峰也拣了个离树干较远的位置蹲下。 摄影师也顾不上镜头了,画面开始乱转,拍一些空镜,或者众人的下半身。 幸好还听得到声音。 周珵:“大家都没事吧?” 几人纷纷说着没事。 艾米哭着道:“真的有鬼!秦宽哥,我们该听你的,你们是不是刚才就撞见她了……” 秦宽:“不是,刚才不是她,又来了一个。” 陈峰语气惊骇:“什么意思,你们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周珵道:“这里危险,我们必须得马上下山。” 这次没人反对了,众人都急着下山,没人想说话,画面只看得到人的背影,音频只有厚厚枯叶的破碎声。 [感谢三清感谢佛祖感谢上帝] [呜呜呜呜大家都没事太好了] [妈妈的心心!谢谢周珵救了心心] [周珵这个男人我粉定了!] [蓝台要疯啊,选了一座闹鬼的山拍综艺!] [光闹鬼,还不止一个!要批发啊?] [不得行了,要投诉!我这就打电话报警!] [太夸张了吧,这都是节目效果,不信一会儿蓝台就出来辟谣了……] [我不知道蓝台,我还不知道艾米?她就没有那演技,这百分之一万是真的!] 弹幕众说纷纭,画面的几人埋头赶路,而耿全亮和周行,已经到达高铁站,登上了去往拍摄地的高铁。 到了座位上,耿全亮继续播放视频,接下来的二十多分钟,周珵几人都在白雾中摸索前进。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陈峰忐忑不安。 艾米仍带着哭腔:“是啊,我怎么觉得来的时候没走那么久?” 周珵温声安慰:“别担心,我们走了不超过半个小时,来的时候比这更久。” “才半个小时吗?”童心难受不已,“我有种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的感觉……” 秦宽尚且保持着冷静,“周珵说得没错,我们觉得走的时间长,是错觉。” 摄影师也道:“这一段路也就是四十分钟,应该快到头了。” 几人互相安慰着,又走了约十来分钟,终于,白雾肉眼可见的变淡了,树木渐渐稀疏,他们能看见树林的边缘了。 陈峰等人大喜,快跑几步冲出树林,面前豁然开朗,青石板的台阶上下延伸,上方,一栋山间别墅遥遥在望。 众人喜悦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就听后方有人道:“你们几个抄近路了吗?跑我们前面去了?” 周珵回头,表情冷了一瞬。 秦宽大为震惊:“这不可能!你们明明走在我们前面!” “你们不是抄近路上来的?”王戈不解,“我正想不通呢,节目组说都是一条路,我一直走第一,怎么你们就突然从前面冒出来了?” 从树林脱困的一众人都察觉到其中的不对,两个女孩子花容失色,泫然欲泣,陈峰都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秦宽平复了下心情:“王老师,这山里出问题了,咱们必须马上下山才行,你们能联系到节目组吗?” 正说着,在场所有摄影师的身上都响起电话铃声,他们拿出手机接电话。 然后,视频播完了,屏幕暗了,映出耿全亮的傻眼的表情。 这算怎么回事? 他马上用手机搜了一下蓝台综艺,一眼就看见了搜索栏里热度最高的词条“蓝台综艺中断直播”,点进去全都是在质问直播中断到底是蓝台主动掐断的,还是嘉宾们失联了。 而蓝台的官博至今没有回复。 耿全亮气得想摔手机,周行却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夺走了手机,让他重新放映刚才的视频。 “看视频最后,你哥还好好的,你别太担心,咱们马上就到。”耿全亮依言照办,并安慰周行。 周行沉默,耿全亮看了一眼路程,还有十几分钟就能到达。 等他们从高铁站出来,见到前来接应的王俊杰时,蓝台已经扛不住压力,重启直播间。 耿全亮吩咐王俊杰加快速度赶去山里,一边用手机搜出直播间。 我当保安养你 第43节 观看人数瞬间超过百万,幸好画面没卡,还能流畅播放。 只是,嘉宾们并没有安全下山,反倒更往山上去,到达了节目组所设置的过夜点,也就是那座山间别墅。 此时,太阳西沉,黄昏降临,八位嘉宾在别墅前汇合。 胖主持人也在,紧张得嗓音都变尖了,“大家放心,中间出了点小插曲,不过问题不大,今天我们先按计划修整,别墅里已经准备好晚饭了。” 嘉宾们个个面沉似水,一看就是被赶鸭子上架,没人有心情配合他,直接绕过他身边,走进别墅。 周珵走在最后,脚步缓慢,最后在门口停下。 他盯着别墅大门上的金属门扣,主持人见状道:“快点进去吧,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外面危……咳,外面凉” 周珵颔首,向里跨了一步,身形似乎震了一下。 他退回,背起一只手,礼貌问道:“要是不住这房子,有帐篷吗?” 第35章 胖主持人十分诧异,“怎么?” 周珵望向别墅的大门,说了个一听就是借口的理由:“很久没在山里住过了,想回忆一下小时候,经常睡在外面。” “没有帐篷,还是住别墅里吧,”胖主持人胆怯地望着山道阶梯,委婉劝说:“节目比较重要,再说外面也……不合适住人。” 周珵还要说什么,目光突然一凝,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力,话锋陡转,“是啊,录节目重要,走吧,咱们快进去。” 胖主持人也是一惊,忙催促所有人进入别墅。 [有没有人来管管,到底怎么回事啊,都闹鬼了为什么还在录节目?] [救命!我觉得鬼就跟着他们……] [蓝台疯了吧!] [都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有人信啊……] 耿全亮看着直播,心里矛盾至极,一方面想要通过直播实时掌握周珵等人的状况,另一方面却觉得直播会让社会大众亲眼看见灵异事件,恐会引起骚乱。 “现场怎么样了?总部的人还没到吗?”耿全亮沉声问。 王俊杰答道:“总部孙大队带着人来了,直播中断没多久就已经赶到了山脚下。” “两个小时了?为什么还没把人撤下来?”耿全亮不解。 王俊杰道:“这……我也不知道啊。” 耿全亮想想总部一些人的习性,心口闷得慌,沉声道:“再开快点。” 王俊杰从后视镜看他阴沉的脸,嗫嚅:“可车只能开到半山腰,再上去没路……” 耿队长啧了一声,“先开上去再说。” 周行双目紧盯着手机画面,直播中,所有人都已经进入别墅,拍摄角度已经切换,换成了别墅内提前装好的摄像头,大多是俯视角度。 能清晰地看到所有人的动态,连同几位抗机器的摄影师在内。 没一会儿,胖主持人把摄影师都赶到二楼,留下嘉宾们在客厅,尽力让画面看上去不那么像直播事故。 王戈和资深女演员韩璐坐在沙发上,黎岫斜靠在旁边,这三人没有直面灵异体,看上去态度悠然,其余的人大多紧张,手足无措。 “都坐下来,先歇歇,你们看上去很累。”王戈建议道。 陈峰等人僵硬地拒绝,秦宽还算冷静,点头道谢,却也没坐。 周珵一手转着另一手腕,环视别墅内部情况,然后坐了下来,秦宽见状,跟着他坐下,陈锋三人也跟着坐下来。 王戈惊奇:“你们这是约好了?要坐一起坐,要站一起站?” 周珵扫了一眼紧张过度的几个人,“王老师误会了,他们有点紧张。” 王戈面露怪异,但见几人都点头附和周珵的说法,只能微笑以对。 黎岫不屑转头,道:“我去一下洗手间。” 艾米担忧道:“你一个人去吗?” 黎岫无语地看她,“当然。” 童心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你还是找个伴儿一起吧。” 黎岫更加无语,这时,周珵主动站起来道:“我也想去,一起吧。” [我哭死,周珵可真是个大好人……] [黎岫就非得上厕所吗?] [前边怎么说话的?] [节目刚开始我以为两个人不合呢,原来这么要好啊] [哪看出要好的?是人家周珵心好!] 黎岫露出嫌弃,很快又掩饰回去,板着脸道:“随便你!” 两个人离开客厅,走向侧边的通道,镜头还停留在客厅,没有换到通道那边,观众们只能看到客厅众人大多魂不守舍的模样。 不多时,洗手间那边传来黎岫的尖叫,紧接着是破门的声音,众人都站起来往通道跑去。 镜头切过去,走廊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没有直射光源,靠着墙壁上的折射灯光照明,氛围昏暗,洗手间的门被暴力拆下,挂在门框上摇摇欲坠,周珵从里面拖出黎岫。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众人赶忙上去帮忙,七嘴八舌地问。 黎岫沉浸在惊恐之中,周珵道:“我听到他叫喊,打开门时,里面就他倒在地上,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 大家把黎岫抬到客厅沙发上,发现黎岫双手都是玻璃碴,血水从细小的伤口向外冒,连周珵身上都沾了些。 胖主持人赶紧找出应急药箱,帮他包扎伤口。 黎岫这才无比惊恐地道:“镜子里有鬼!我看见了,卫生间的镜子里有鬼!” 艾米啊了一声捂住耳朵,不愿再听,童心则搂住她瑟瑟发抖。 胖主持人硬挤出笑,加重语调道:“一定是你看错了,节、目、里,怎么会有鬼呢?” “我看见了,你们去看!就在镜子里!”黎岫声嘶力竭。 胖主持人心有顾忌地看了一眼摄像头,“肯定是你看错了……” 陈峰不满:“有就是有,我信他的话!” 眼看几位嘉宾都有帮腔的意思,胖主持人深感独木难支,道:“我看,我们把楼上的摄影师都喊下来,旺旺人气,有鬼也不能靠近了。” 他这么说着,胖胖的身躯以灵活的姿势跑上了楼,片刻后,他又横冲直撞地下来,顾不得嘉宾和观众,直接冲着摄像头道:“都昏迷了,不能再播了!赶紧来人救我们下去!” 似乎是接到信号,没一会儿,画面就黑了,耿全亮抑制不住想要发火,王俊杰一脚油门踩到底,“队长,我们到了!” 车窗外,柏油路走到了尽头,再往上就是登山台阶,在二者的交界处,停着好几辆车,一些是类似耿全亮的那种越野,另一种都是普通轿车,贴着电视台的标志,最显眼的是一辆箱型电视台转播车。 此时,一些精干的人拦住了去路,另一些穿着电视台工作服的人正哭丧着脸说着什么。 耿全亮自然认出,拦路的主事人,正是调查所总部的孙大队,他拉开车门下车,大步流星过去,听到双方的对话。 “领导,真的不能再等了,再等人就没命了!”电视台的人哀求。 孙大队明显不耐,“你说不等就不等?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救,我的队员又不是消耗品!除非山里面的怨灵都封印上,否则,任何人不准深入,我得对队员的生命安全负责!” “可是……”电视台人满脸苦涩。 “没有可是。”孙大队挥挥手,让手下把人赶到一边去。 耿全亮压抑着愤怒,走上前:“孙大队好大的官威啊!” 听这话,孙大队皱眉,看清来人后又舒展开来,“是全亮啊,还是你动作快,第一个过来支援,怪不得升职像坐火箭呢。” 耿全亮听出话里带刺,却没心情跟他打嘴仗,“孙大队,听说你已经到场两个小时了,怎么人还没接下山来?而且一直在全网直播?为什么没有禁止,会引起大范围恐慌的!” “现场由我指挥,怎么救援我说了算,”孙大队凉凉地看他一眼,“经过对现场情况的评估,我认为山中散逸怨灵的数量不明确,贸然上山救人风险巨大,所以要先一只一只地清除掉怨灵,才能上山救援。” “至于直播,也是我批准的,与其让观众瞎揣测,不如让他们亲眼看着,他们适当地了解一些灵异体的存在,对调查所来说,是好事。”孙大队不屑地勾唇,“调查所也该露露面了,不能总要求咱们默默奉献,新时代,做事的人理所应当获得荣誉。” 耿全亮怒火中烧,尽力维持平静,“山上那些人的安危怎么保证?” 孙大队长吁道:“全亮,你已经不是毛头小伙子了,该分清孰轻孰重,几个人的性命跟山脚下的几万人放在天平两头,该选哪一头,不是很明白吗?” 耿全亮怒极反笑:“你的意思是,你不救他们,是为了更多的人?” 孙大队像看小孩似的看耿全亮。 “屁话!”耿全亮暴躁发火,指着孙大队的鼻子大骂:“你说的什么屁话!人命能给你当生意做吗?” “耿全亮!”孙大队怒喝,身后的手下纷纷怒目相向。 “收起你那一套,我不吃,你不救,我去救,让开!”耿全亮挺胸前行。 孙大队用手势示意手下们拦住去路,嘲讽道:“耿全亮,连续升了两级,就以为自己算个人物了?” “孙双奇!”耿全亮怒呼其名,“你把人留在山里,出了人命你担得起责任吗?” 孙大队笑了,“为什么要我负责?遇上怨灵使他们倒霉,遇上地震、遇上海啸怎么不要人负责呢?” 耿全亮捏着手机,“别逼我打电话向上级反映你不作为!” “哈哈哈……我看你有点傻,”孙双奇大笑,“我做下的决定都有理有据,得到了上级的批准,耿全亮,你尽可以去反映。” 耿全亮如遭重击,“上级……批准了?” 孙大队通过鼻腔哼了一声,“所以,收起你的意见,在这乖乖等着我的调遣。” “不……”耿全亮张口拒绝,即便违反上司指令,他也要上山救人,只不过,有人比他更早迈出一步。 周行对孙双奇和他一排手下视若无睹,笔直朝着登山阶梯走去。 “你站住!”孙双奇出手如电,抓住周行的手臂。 糟糕!耿全亮赶紧出手抢救,刚搭上孙双奇的手,下一秒,孙双奇像是被无形的导弹击中肚子,整个人折成v字形,摔在十米开外的台阶上。 孙双奇颤抖了两下,没了动静。 我当保安养你 第44节 手下们出离愤怒,“耿全亮,你竟然敢对孙大队出手!” 耿全亮:“……” 孙双奇的手下们不知内情,以为耿全亮就是凶手,都使出招式朝着耿全亮攻过来。 周行仍笔直前进,混战中,每个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被瞬间击飞,为耿全亮减轻了大半压力。 耿全亮解决完剩下的对手,赶紧追了上去。 他有预感,周行以现在的状态登山,恐怕要出大事。 第36章 夜色渐深。 清浅的月光洒在山上,本该是静谧的夜,两道追赶的身影平添了几分紧迫。 周行健步如飞,耿全亮跟得吃力,忍不住道:“周行,你慢一点!” 被月色照亮的只有常规的登山阶梯,而他们走的是一条非常规的道路。 周行笔直地朝着山间别墅前进,跨过碎石陡坡,踩过枯枝腐叶,就好像脑海中有着无形的地图,任何地形都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耿全亮已然竭尽全力,仍然跟不上他,只能咬牙逼自己再快一点。 若真如孙双奇所说,山中散逸着不知数量的怨灵,那么他们走在山里随时可能碰上危险。周行此时的状态明显不对,若是过于急切赶路,忘记防备,很容易遭到暗处的袭击。 另一方面,耿全亮也想走在周行身边,实时监测他的状态,一旦有失控的苗头,好及时能阻止他。 然而周行对他的劝诫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前走。 耿全亮只能疲于奔命,用尽全力勉强缀在后方。 很快,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片树林,耿全亮看着相当眼熟,似乎是白天直播当中,周珵他们先后遇到两只怨灵的地方。 耿全亮的心当即提了起来,扬声警告周行要小心。 然而,周行的脚步丝毫不减,每一步跨出,都能跨过正常人两三步的距离,他们越走越深,林间白雾渐渐淹没棵棵大树。 茂密的树冠将月光遮掩殆尽,而林间的白雾补充了月光的空缺,给予一些视野,但同时让人影影绰绰看不清这周围到底是何景象。耿全亮的紧张达到了顶峰,那薄雾掩盖下的树干,像是一个个潜藏的士兵,正在等待着偷袭他们的时机。 耿全亮不停环视,稍一走神,周行的身影与他的距离立刻拉大,仿佛下一秒就要穿进白雾当中消失不见。 心头一紧,耿全亮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就在这时,他看见周行的前方白雾涌动,一张张恐怖的脸破雾而出,猝不及防地朝着周行的脸扑去。 “小心——”耿全亮大喊一声,眼睁睁看着那头颅张着大嘴冲向周行。 啪! 周行一巴掌拍在那张脸的右脸颊,那颗恐怖的头像是一颗被暴扣的排球,势大力沉地坠向地面,咚的一声嵌进地面上厚厚的腐叶中,被砸飞的枯树叶又飘落回来,将头颅掩埋。 耿全亮:“……” 这一系列变故只在眨眼之间,丝毫不能打断周行前进的节奏。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又拉开二三十米,耿全亮赶紧加速跟了上去,穿过树林,两人回到阶梯干道上,顺着阶梯一路向上。 周行每步都要跨过三四个阶梯,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往山上走,耿全亮气喘吁吁地跟着。以调查员的日常锻炼量,周行的体力竟然能强过他这么多,着实让耿全亮意外。 但再想想周行平时出手时的力道,又觉得这才是正常。 两人很快来到了山间别墅门口,门大敞着,里面的灯光透射出来,在门前照亮一块长方形光斑。 两人立刻奔着门口去,一进门就见玄关处的凌乱血迹,似乎曾有人在这里发生激烈的打斗,且伤势惨重。 耿全亮心中一沉,难道……他们来晚了? 周行抬脚进入,穿过玄关,客厅凌乱的景象映入眼帘,直播画面中井然有序的家具,此时横七竖八,嘉宾们躲藏在家具后面,时不时传出压抑的哭声。 耿全亮第一时间把最近的嘉宾揪出来,“喂,你们都还好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他拉出藏身之处的陈峰大声哀嚎,震耳欲聋。 耿全亮暴喝一声:“别喊了!我是来救你们的!” 客厅中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家具后面冒出嘉宾们的面孔,艾米抽噎:“真的吗?你们终于来了啊呜呜呜呜……” “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嘉宾们又是庆幸又是埋怨,耿全亮耻于回答,看了一圈道:“人都活着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秦宽捂着受伤的手臂,“暂时没事……” “我大哥呢?” 秦宽愣了愣,原本想看向耿全亮的目光落在了周行身上,“你大哥是?” 耿全亮代为回答:“他大哥就是周珵,他人呢?” 秦宽恍然大悟,只是提起周珵,他的脸上出现两种交织的情绪,有感激,也有羞惭,他低声说:“你们来得太晚了……” 什么? 耿全亮大为震惊,条件反射看向周行。 “太晚了?”周行歪头,毫无表情的脸,毫无起伏的语气,不知怎么的,竟给人一种十足恐怖的观感。 秦宽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被无形的力量重击胸膛,呼吸阻断,更说不出话来。 客厅里的一切开始颤动,仿佛地震前的征兆。 耿全亮感受到室内爆发的无形气势, 耿全亮抬起双手,像戒备又像安抚,对周行道:“你先冷静一点……” 周行轻声开口,不知在问谁,“我……来晚了?” 砰砰砰砰! 客厅里四个角落里安装的摄像头,一个接一个地爆开,玻璃碎碴在空中飞溅,细雨般落下,几个明星嘉宾抱着头尖叫,淋了满头的玻璃碴。 耿全亮也被这动静震慑住,无比紧张地道:“周行,你冷静点,我们听他把话说完,你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耿全亮的话说得又快又急,唯恐一句话没说完,周行就已经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为了安抚周行,耿全亮赶紧晃了晃秦宽,催促他把周珵的下落说出来。 “咳咳咳咳咳……”秦宽剧烈咳嗽,好不容易喘口气,立即开口,一句话把情况说清楚,“有个能操纵鬼魂的人突然出现要杀所有人,周珵一个人把他引走了。” 这句话信息量巨大,耿全亮受到剧烈冲击,匪夷所思道:“什么叫能操纵鬼魂的人?” 秦宽偷看了一眼周行,见他没有发怒的意思,这才敢解释道:“录制节目的时候,我们撞鬼了……” 耿全亮打断他:“这个我们知道,你们的直播一直在放送,直到刚才有个人在洗手间里出事才停止,那之前的一切我们都知道。” 秦宽惊异,但知道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便道:“你们知道前面的事就好。” “当我们发现二楼的摄影师全部昏迷后,就把人集中到了一起,都待在一楼等待救援,但刚才突然间从大门那里进来了一只鬼,实在可怕……”秦宽心有余悸,眼底恐惧尚未散去,看得出来已经被吓出了心理阴影,“然后我们所有的人都以为死定了,没想到突然有一团黑色的云雾过来挡住了那只鬼,可惜黑雾没有能撑多久就与那鬼双双抵消了。” “我们以为得救,却没想到又出现了另外一只!周珵说外面肯定有人在操纵这些,他说只有他出去,我们才能得救,于是他就跑出了别墅。” “那玄关的血是谁的?” “……是我们的,”秦宽道,“周珵走的时候我们也想跟着一起跑,可惜没出去,就被一个黑衣人给袭击了,幸亏他急着去追周成,没有对我们进行致命伤害。” 秦宽的语速很快,一点不敢挑战周行的耐心。 搞明白别墅里的一切,周行转身就走。 耿全亮仍然有许多疑问,比如是什么人能操纵鬼魂?为什么能操纵鬼魂的人要对这些明星下杀手? 只不过周行走了,他也不能在此久留,于是只能忍下满腹疑问,跟着周成离开别墅。 从别墅出来,周行站定,似乎辨认了一下方向,也不知他真的找到了,还是随便捡了个方向,就往山林中走去。 耿全亮劝他,“周行,你在这一座大山中想找到你哥不容易,我们还是从长计议……” 他的话还没说完,两人便来到了山崖边,从地势高的地方向下俯瞰,对面的山谷中有一片树木震颤摇晃。 那边是什么? 耿全亮眯起眼睛朝那边仔细看,一道身影从密林中奔出,紧随他而来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奔逃的人背后长了眼睛般,猛然卧倒,让黑影从上方穿梭而过,随即起身换了个方向继续躲避。 只不过即便他动作灵巧,临危不乱,却架不住对方以多欺少。 他身后冒了突兀地出现另外一道影子,截住去路,二者夹击之下,那奔逃的人只能硬扛,三方接触时爆发出剧烈的响声,两道黑影被抵消,奔腾的人倒地不起。 “大哥。”周行轻声说。 耿全亮心惊,定睛看去,只见那密林中又走出一个人,慢条斯理的脚步,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胜气定神闲的姿态 糟了! 此时他们与那山谷直线距离约有二三百米,又有着地形高低差,几乎不可能瞬间赶到。 耿全亮狠狠心,从夹克内袋里抽出一张桃符,这张桃符可以让他短暂提高速度,他要用这张桃符加紧赶过去,然而没等他灌注真气,身边的周行动了。 周行脚下,原本平整的地面突然呈蛛网形裂开,周行的身影宛如离弦之箭,射向山谷。 那道气定神闲的身影,就像一辆卡车撞上,砰的一声消失,远处三棵大树拦腰截断,第四棵树顽强抗住冲击,那身影从粗粝的树干上滑落。 周行出现在那人原本所在的位置,在耿全亮震惊得合不拢嘴的注视中,他走到周珵身边,蹲下身,摸了摸周珵的脸,周珵在昏迷中没有回应。 这景象仿佛激怒了周行,他站起身来,朝着才从树下挣扎站起的人一步步逼近。 耿全亮心道不妙,赶紧驱动加速符,从山崖上赶往山谷,短短三分钟,他就跑到了周珵身边。 周珵脸色苍白地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耿全亮看向正在与周行缠斗的敌人,对方那熟悉的长相,令他大吃一惊。 这人竟然是调查所的前辈。 第37章 “等等周行,不要过去!”耿全亮急切大喊,冲上去想要拉住周行前进的脚步。 我当保安养你 第45节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人是梁天成,二十多年前因伤隐退的一位调查所高层。 当年为了对付飞云,调查所与玄门相互合作,涌现一批挑大梁的调查员,充当围捕飞云的主力军,这批人夜以继日修炼、出任务,几乎没时间休息,以至于留下许多拔苗助长的隐患。邪修伏诛后,调查所好几位中流砥柱都旧伤复发,不得不退居二线,更甚者退出调查所,保住半条命过回普通人的生活,梁天成就属于后者之一。 耿全亮翻阅调查所以往档案时,曾读到过梁天成的任务记录,二十几年前,梁天成对上玄门大派的掌门都能不落下风,如今只怕更加深不可测。 周行刚才能把他踢开,多半是乘其不备,一旦梁天成认真对待,绝不可能再给人可乘之机,周行恐怕不是对手。 不止耿全亮有这个想法,梁天成本人也是这么想的。 一连撞断三棵树,却没怎么伤到他,梁天成慢慢扶着树干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慨叹道:“真是老啦,太久没出手,身体生锈了,这点攻击都躲不开。” 话这么说着,他看上去却丝毫不显老,同耿全亮在调查所里见过的照片里的长相相差不大。 “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的实力,实在难得,不过,老夫比你多活了这么些年,可不是在家光吃干饭。”梁天成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前举,做出个邀战的姿态。 耿全亮闪身挡在周行跟前,先亮明身份,“梁前辈,我是调查所江省分部主任耿全亮。” “调查所的?”梁天成一眼看穿耿全亮的实力,瞧不上眼,“你的实力水平能坐上一省分部的主任之位?” 耿全亮当然知道自己实力不济,但这不是他在意的重点,“请问梁前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打伤周珵?据我所知,周珵并非邪修。” 梁天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立即收回目光,拍了拍袖子,“这里没你什么事儿,闪开。” 耿全亮咬牙:“恕难从命。” “调查所以守护人民群众的安全为最根本目标,梁天成,无故伤害公民,你现在的行为已经违反了调查所的规章制度,希望你能解释清楚缘由,接受调查。”耿全亮希望用调查所的名义吓唬得住梁天成。 梁天成笑了,这次看向耿全亮的眼神,带着玩味,“就凭你?” “就凭w——” 梁天成转眼间逼近跟前,一记鞭腿抽到耿全亮的右脸。 耿全亮的话都没说囫囵,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中,腾空倒摔,扑通一声摔在周珵身旁。 “噗……”耿全亮吐出一口血水,梁天成对他全然没有留手,他的牙齿松动,口腔里全都是血。 梁天成踢飞耿全亮后并未满足,而是以左腿为轴,鞭腿顺势抽向周行。 周行学着他的样子抬腿,踢。 两人的小腿正面相接,周行看似没有蓄力,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梁天成的小腿反折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连带整个人倒飞出去,砸在树根处。 剧痛袭来,梁天成捂着小腿,面容扭曲狰狞,从齿缝里迸出:“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为什么会有如此强横的外家功夫?” 周行则慢慢放下腿,向前迈出一步,朝梁天成走去。 他用一种平静到近乎死板的语气问道:“是你,打伤了大哥?” 梁天成痛得粗喘,翻身坐起,背靠着树干,“你说那个人是你大哥,怎么可能!你认错人了,他可早就该死了。” 周行脚步停下,再抬起腿时,步子比刚才大了一分。 “我一时不察,没提防你的外家功夫,让你得了手,小子你别得意,接下来这一招就让你死个痛快!”梁天成放出狠话,两手掐起了指诀,他腰间的一个灰色锦囊无风自动,漂浮到他的面前,里面射出一道道灰气,从四面八方将周行围在中间。 “四方诸灵听我号令……”梁天成指诀变换,口中念念咒道。 一道道灰气变化扭曲,逐渐成为一个个怨灵,肿胀腐烂的水鬼、脑袋倒挂在胸前的断头鬼…… 耿全亮震惊失声:“竟然真的能驱使怨灵,你已入了邪道!” 他对周行无比担忧,这么多怨灵,哪怕是调查所的一个分队来处理,也会手忙脚乱,更不用说周行一个人。 梁天成大笑:“什么邪道正道,迂腐,这是我苦练二十年的绝技,今天让你尝尝滋味。” 眼前的恐怖景象,并不能令周行的表情起一丝波澜,他依旧固执地朝着梁天成走去,以一种令人发毛的平静姿态。 “给我上!”梁天成命令一下,怨灵们纷纷扑向周行。 一只断头鬼率先扑将过去,周行身影闪烁一瞬,断头鬼恰好扑空,周行仅仅是反手一击,手掌直接穿透断头鬼的胸腔,一拳将断头鬼吊在胸前的头颅打成碎屑,断头鬼来不及有所作为,便烟消云散。 这只是一个开始。 周行穿梭在众多怨灵包围中,耿全亮看到两个周行同时出现,分别击中两只怨灵,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现场的所有怨灵都丧命于周行的拳头下。然后,他一步一步走向梁天成。 耿全亮单知道周行厉害,但从没想过会厉害到这种程度! 周行走近梁天成跟前,平静地盯着他。 梁天成断了一条腿,站立不得,只能依靠着树干,只是这会儿,他心中的疼痛比断腿的痛意更加剧烈。 这可是他收集了15年的怨灵! 一夕之间就被周行全部消灭,他怎么可能不肉疼? “小兔崽子,竟敢毁坏我的鬼仆,我要你的命!” 盛怒之下,他忘记了周行的强横,下意识抬起双掌攻向周行,周行轻而易举地接下,两手抓住他的手腕,向下一掰,咔嚓一声,梁天成的双手齐齐折断。 “呃啊——” 梁天成大声惨叫,辱骂道:“混账东西!你竟敢!” “你,”周旋歪头问:“为什么要欺负大哥?” “小兔崽子,他怎么会是你哥?!” 周行攥紧了手,将梁天成的手掌捏得粉碎,问:“为什么要欺负大哥?” 梁天成的惨叫更加激烈,听得人感同身受。 耿全亮终于察觉事情不好,三步并作两步,向周行那边跑去,捂着腮帮子的,以免牙齿掉下来,含糊不清地说:“周行住手,他已经不能战斗了。” 周行依然充耳不闻,右手向外扭转,梁天成左小臂尺骨桡骨齐齐断裂,手掌到手肘的皮肉宛如拧麻花一样,拧了好几圈,梁天成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耿天亮于心不忍,上前搭住周行的右手,阻止他。 “周行,你冷静点……” 周行反手一挥,耿全亮就像是被卡车正面撞击,滚了好几圈才能稳住身体,周行你疯了。 “为什么欺负大哥?” 丧钟再次敲响。梁天成奄奄一息,没有力气回答,周行歪头,右手微微使力,梁天成的小臂掉了下来。 血流终于找到了出口,从断臂处喷涌而出。 “周行——”耿全亮趴在地上声嘶力竭。 周行非但没有住手,反而将右手搭在了对方的大臂上,“为什么欺负大哥?” 看架势,他就要这样慢慢地撕掉对方的四肢,就像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孩童残忍的分尸一只昆虫。 梁天成终究怕了,触击周行无机质的目光,毫不怀疑他随时会撕碎自己:“怪物!你不是人,你杀了我,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周行按照自己的节奏,缓慢地撕掉了他的大臂,鲜血喷出,沾湿了他的手。周行将手里的断臂扔开,甩了甩手上的血滴,把右手搭在对方的脖子上,继而开始左手的动作。 “啊啊啊啊啊……”梁天成的凄厉惨叫逐渐微弱。 “周行——”耿全亮陷入绝望,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周行。 若是放任周行任意施为,他势必会当面将梁天成虐杀掉,但耿全亮自己身受重伤,连爬都爬不起来,更不可能去救援前辈。 还有谁能够拯救绝望的场面? “为什么要欺负大哥?”噩梦一般的问题再次出现。 梁天成屈服了,“是我错,我再也不敢了,你杀了我吧……” 周行困惑不解,这不是他想问的答案,所以他又撕掉了对方的左手,梁天成惨烈的痛呼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周行,收手吧,”耿全亮忍不住哀求道,“这不是你哥希望看到的,他把你保护得那么好,一定不希望你手染鲜血……” 周行回头看了看他,“可我来晚了,大哥不跟我说话了。” 耿全亮刚刚就检查过,周珵消耗过度,昏迷不醒,但身上没有明显伤口,衣服上的血迹应该来自旁人。 “怎么会你大哥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我马上把他叫醒,”耿全亮急中生智,哄骗周行,同时将希望寄托在周珵身上,“周珵,你快醒醒!” 周珵仍旧人事不知。 周行回过头来,不知是在问梁天成,还是在喃喃自语:“大哥不说话……为什么欺负大哥?” 梁天成失血过多,眼前一阵阵冒金星,颤抖着嘴唇求饶,“饶了我……” 周行缓慢地撕掉对方的左小臂,血液喷溅的势头没有右胳膊那么大,可能没血了吧,梁天成喉咙里挤出微弱呻吟。 “周珵!你快醒醒!”耿全亮靠着双臂的力量,奋力朝周珵身边爬,周珵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手指微微弯曲。 周行收紧了右手,问了最后一次,“为什么,欺负大哥?” 梁天成的呼吸断绝,喉咙几乎要碎掉,咯咯作响,两眼翻白,再没了最初的高人风范。 “周行——”耿全亮绝望地闭上眼睛,不愿目睹周行沦为杀人凶手的场景。 “星星……”来微不可闻的声音,周行却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他松开手,任由梁天成从他的手掌中滑落,像摊烂泥似的堆在地上,转身望向周珵那边。 周珵缓缓眨眼,躺着朝周行伸出手。 “星星真棒,无论我在哪儿都能找。” 周行那无机质的眼神褪去,变回平日里懵懂的模样,扁扁嘴,扑过去喊:“大哥……” 第38章 耿全亮猛地睁开眼睛,看清眼前景象后,发出无比庆幸的低笑,还好周珵及时醒来阻止,梁天成还没死,周行没有杀人,否则的话,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 不过,看梁天成的惨样,怕是离死不远了。 耿全亮赶紧给山下的人发信号,请求支援。 周珵半坐起,接住扑过来的周行,惯性使他躺了回去,周珵抬手摸摸星星的发丝,听到他带着委屈的控诉。 “大哥好脆弱,还不听话。”周行直起身,伸手去解周珵的衣服查看。 周珵没阻止,轻声说:“大哥的错,让星星担心了。” 周行检查满意后,趴在周珵胸膛,耳朵紧贴着,听周珵心脏跳动的声音,规律有力的心跳声,令他恢复到日常的松弛。 兄弟温情脉脉时,耿全亮找来的支援很快到场,有队伍顺着山路去往别墅,还有一些打着手电的人往他们所在的山谷赶来。 我当保安养你 第46节 支援的队伍中有急救人员,为梁天成紧急止血后,以担架固定抬走,本想也让周珵躺在担架上,周行不同意,一定要自己背着大哥。 旁人都拗不过,周珵也惯着他,放弃更平稳的担架,让周行背着去乘坐山脚下的救援车辆。 山上被困的所有人都被救下,送往医院,因为直播闹出很大风波,受伤的都是娱乐圈明星,医院专门腾出几间vip病房,给这些人住。 周珵按要求做完一系列的检查,才在病房的床上安置下来,周行始终寸步不离跟着,不让大哥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忙完一通来到病房的耿全亮,站在床旁欲言又止,周珵看出他有话要说,便哄骗着周行去帮他买个苹果。 周行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病房,周珵道:“耿队长,有事坐下慢慢说?” 耿全亮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你与梁天成有过恩怨?” “如果你指的是追杀的那个人,”周珵认真回答,“只能说,没有任何恩怨,我根本不认识他。” 耿全亮拧起眉头,“那他为什么会追杀你?” 周珵挑眉,“这个问题,应该问他。” “他无法回答,”耿全亮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医生说,梁天成脑死亡,不可能再醒过来。” 哪怕□□还活着,但梁天成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死了。 周行杀死了他。 耿全亮此时内心备受煎熬,并非要为梁天成打抱不平,而是对周行的不可控感到无比担忧。 他开始怀疑,跟周家兄弟的合作是对是错。 周行日后会不会成为调查所最棘手的敌人,若是,那他无疑成为周行成长期的最佳保护伞。 身为调查员,他应该把周行的情况告知调查所,对周行进行评估,提前制定应对措施。 可作为周家兄弟的朋友,他不该背刺没做过任何坏事的周行。 耿全亮陷入了迷茫之中。 “梁天成是你们调查所的人吧?”周珵突然开口。 耿全亮如实告知,“以前是,二十多年前就隐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从哪里学来操控怨灵的方法,都是未解之谜。” 周珵望向他:“这次的事,让我对调查所感到很失望。” 耿全亮无言以对,只能无力地辩解:“这只是个例……” “不一定吧,”周珵慢吞吞地说,“从雅安公寓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我所知道的灵异事件当中,你们调查所从来没能及时解决,一次都没有,就连这次,也不例外。” “如果说调查所的职责是为了保护人民,解决灵异事件,那就太辜负了大家的信任了。” 耿全亮动了动嘴唇,无话可说。 周珵话锋一转,“不过我能理解。” 耿全亮抬头,目光里充满不解。 “以前,我也曾创过业,经常跟各种团体打交道,每个公司草创时期,组织里的每个人都朝着统一的明确的目标前进,这个时候,组织效率最高。” “随着公司发展,最初的目标已经完成,组织里的人也松懈下来,为了更好地分蛋糕,便会制定各种各样的制度,给每个人划分等级,大家忙于划分利益,公司就会陷入停滞。” “再往后,人人都要为自己的后代铺平道路,想方设法让他们进入到组织体系中,占据不错的位置,到时候大家都有根基,工作都应付了事,每个人看上去很忙,公司整体却在倒退。” “最后,尾大不掉,被冗员拖死。”周珵设身处地,宽容地道:“这是每一个组织必经的道路,调查所也不可避免。” “但是,我理解是理解,好歹星星能救我的命,那些面对灵异事件无能为力的普通人,沦为无聊权力斗争的牺牲品,不知道会不会怨恨?” 耿全亮脸上火辣辣发烧,低着头沉默。 “想要避免公司倒闭,除非改革,”周珵顿了顿,忽然扬声道:“其实耿队长是改革的拥护者吧?” 耿全亮慢慢抬头,“我?” 周珵微笑颔首,“你不是说过,你是有信仰的人?而且看你急切地寻找高手,并愿意跟我合作,不正表明你在积极寻求变革的契机么?” “……又被你看穿了,”耿全亮颓然,“我入职的这些年,调查所风气越来越官辽,人员翻了几倍,十个里面没有一个愿意出任务,说玄门滑不留手,调查所也是一样!如果我会分身,情愿一刻不休息,把任务做完!” “可我一个人,又能起多大作用呢?所以我才想招揽高手,降低移交案件数量,至少先保住一线调查员的性命。” 周珵挑眉,“有没有想过,你无法改变局面,是由于你坐的位置还不够高?” 耿全亮一滞,“什么意思?” “革新制度,从下而上很难,从上而下就容易多了。”周珵建议道,“等你成为调查所的最高权力者,不就能改变现有局面了?” 耿全亮觉得可笑,又笑不出来,“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周珵反问,“跟我合作以后,你不是很快升职了吗?以后接着往上爬不就行了?” 耿全亮张口结舌,“……我的实力不够。” “这就太奇怪了,你想要成为调查所的话事人,又不是要成为世界第一高手。你们那里按功绩升职,不是吗?”周珵反问。 “……是,但我怎么可能积累得到那么大的功绩?”耿全亮被饶了进去。 “有星星在,你会有的。” 耿全亮智商返回高地,“怪不得你坚决不让周行加入调查所,原来是他太乱来了!一旦他情绪失控,根本听不进任何劝说!” 周珵泰然自若:“我说过星星和常人有点不一样。” “那是一点?” “星星从不主动伤人,与其担心他失控,不如提防别人来伤害我们。” 耿全亮啧了一声,“你们兄弟身上那么多秘密,我怎么防得住?” 周珵则道:“正好,我们可以帮你引出调查所的黑暗面,让你更快速地积累功劳,革新调查所,我们是双赢。” 耿全亮盯着周珵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认戳中他内心的渴望,“这次的事我会瞒下来,之后你必须管好周行,他不能再失控了。” 周珵诚恳道:“尽我所能,不过,有人图谋不轨时,我不保证。” “……尽量吧。”耿全亮叹气。 就在这时,周胜拉开门冲了进来,一眼看见病床上坐着的周珵,忙问道:“怎么样?伤得重吗?” 周珵惊讶:“你怎么来了?” “有人打电话叫我来,说你受伤住院。”周胜上下打量着兄长,“我看了你们那直播,正往那山上赶,就接到了电话,拐弯来了医院。” 周珵想到了,“可能是节目组,先前让我登记了紧急联系人。” “或许吧,我刚才在走廊里看到了旁边的病房也来了亲人,就那黎岫他父母,大导演。”绑架案受害者名单上的人,周胜都做过功课,自然认得出黎岫的家人。 周珵眼神微闪,“我伤得不重,一些擦伤,用不着住院。”说着,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耿队长,医院恐怕很快就热闹起来,我就先回去了,有事电话联系。” 这话提醒了耿全亮,七八位高人气明星住院,记者和粉丝很快会蜂拥而至,他得找人守着走廊。 耿全亮离开后,周珵拎起床位的外套,抖了抖,往门外走去。 周胜屁股还没坐热,跟着往外走,“小呆子人呢?” “我让他去买水果。” “他不会迷路了吧?” “我给他打电话,让他在医院门口等咱们。” 走廊中,黎大导和黎太太正在跟医生交流,宝贝儿子黎岫的双手被镜子玻璃划伤,伤口纵横交错,有的还很深,夫妻俩十分担忧,怕伤势影响手的灵活性。 兄弟俩经过他们身旁,周胜刻意看了看黎大导和太太的长相,在心里暗暗对比。 怪不得网上嘲笑黎岫长相,黎大导眉清目秀,黎太太美艳逼人,两人的优点,黎岫一个都没遗传到。 周珵展开外套,甩着往身上披,幅度稍有些大,擦碰到黎太太的后背。 “哎哟!”黎太太惊呼一声,身体跟着倾斜。 原来是周珵的外套拉链挂到了她的长发,周珵赶紧为她解开,连声道歉。 黎太太满心担忧儿子的状况,没心情追究,摆摆手让周珵兄弟俩离开。 两人进入电梯,周胜才找到机会说:“仔细看看,黎岫不光没遗传到父母的优点,连缺点也没遗传,他的脸型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妈。” 周珵没说话,将外套脱下来叠起,带血迹的一面叠在上方。 “那个黎岫伤势怎么样?”周胜意有所指地问,“需不需要输血?” 周珵问:“带纸巾了吗?” 周胜不明所以,摸了摸身上,掏出一块口袋巾,“喏,干净的。” 从手指上取下缠绕的发丝,放在口袋巾里折起来,同外套上的血迹放在一起,“送到另外的医院,查一下这两个样本的dna。” 周胜愣了,头发……是刚才从黎太太头上拔下来的? 那衣服上的血迹…… 周胜提高音量:“是黎岫的血?” 电梯门开了,周珵嗯了一声,向外张望,“星星呢?” 第39章 周行找了一圈,没在医院找到卖水果的地方,便站在大厅等着,看拎果篮的人多是从哪个方向过来,就循着那方向找过去。 绕了一会儿,竟真的找到了医院侧门的巷子里,有一排排的店铺,药店、水果店、白事用品店。 周行拎着苹果想要原路返回大哥的病房,却不记得怎么走的。 他想了想,吸吸鼻子,分辨了一下杂乱的气味,顺着一丝缥缈的熟悉味道向前走,拐进了楼梯间。 拾级而上,周行拎着苹果,脚步无声,很快上了七八层,熟悉的味道浓郁了些,他拐出楼梯间,顺着走廊前行,拐弯、前行,重复了几遍,不知怎么的来到了一个僻静的拐角。 这里似乎准备重装,被层层喷绘布遮掩,灯也没开。 走错了。 周行歪头,准备转身,灵敏的听觉捕捉到微弱的喘息声,而且气味闻起来似曾相识,于是他走过去。 两个颀长的身影在角落里紧紧拥抱,秦宽将季乐山抵在墙面,两人忘情接吻,丝毫没发觉到有观众不请自来。 周行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儿,感到无趣,转身离开,手里的塑料袋沙沙作响。 我当保安养你 第47节 季乐山睁开迷蒙的眼睛,注意到旁边有人在,惊得一把推开了秦宽,“你站住!” 秦宽上前两步,伸手去扳那人的肩膀,对方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微一侧身,刚好避过他的搭肩。 周行回头看他们,季乐山这才看清长相,脱口道:“周行?你怎么在这儿?” “我回大哥的病房,走错了路。”周行道。 “……”季乐山无语,同时也松了口气,目击者并非狗仔队,不算最恶劣的情况,“刚才你都……看见了?” “亲亲?”周行歪头问。 季乐山脸一红,“是接吻啦!” “噢。” “你不会说出去吧?”季乐山撇开脸小声问。 周行摇头,“为什么不能说?” 秦宽解释道:“同性恋情不容易被人接受,我们俩的关系还在保密。” 周行疑惑:“接吻要保密?” 季乐山崩溃,“我们在谈恋爱!别把我们形容得像偷情一样!” 周行听得有点混乱,“谈恋爱?接吻就是谈恋爱?那我和大哥也谈恋爱。” 秦宽大为震撼,季乐山因为亲眼见过,所以不算吃惊,而是纠结另外一点,“你们俩到底什么关系?我也以为你们是爱人,可周珵说不是,但我看你们绝不是单纯的兄弟关系……” 周行呆了呆,这空档,他的老年机开始大叫起来。 接起电话,是周珵打给他,让他去医院大门口集合。周行跟秦宽季乐山说再见,走楼梯下去。 一路上,他在思考着,他与大哥也亲亲,跟刚才那两个人好像有什么不同之处,那个人说,他与大哥不是爱人,也不是兄弟…… 等他走到了医院大门口,见到等待他的周珵和周胜,第一句话就问:“大哥,我们在偷情吗?” 周珵:“……” 周胜:“……” 路过的人听到这响亮的问话,投来异样的眼神。 “……星星,不要胡说,我是你的大哥。”周珵接过周行手里的塑料袋,揽着他往前走,离开原地。 周行执拗地问道:“可我们亲吻了,他说不谈恋爱接吻,就是偷情。” 周珵头大,不知道哪个可恶的家伙给星星灌输的错误观念。 “唉,也不知道谁,表面装得正派,背地里已经把人亲了……”周胜揶揄。 周珵回头瞪他,咬牙道:“闭嘴吧你。” 周胜开车把两人送回江口市的公司,两个小时的车程,周珵总算让周行弄明白,两个人没有在偷情。 得知周珵回来,林杰专门等在楼下,把周珵周行送到,周胜没有多做停留,带着两份样本去找检验机构。 跟着林杰上楼,周珵发现电梯里的楼层导视图已经挂上了公司的名称,行运娱乐。 出了电梯,迎面就是公司前台,镭射字体在背景墙上发光,漂亮的前台小姐姐礼貌问候,再往里就是公司的各个区域,行政员工各自忙碌。看得出这段时间,林杰做了很多工作。 闫昊忙着剪辑还没回来,林杰负责公司日常运行,对他来说,蓝台的直播事故是目前最急需公关的问题。 所以,他第一时间把周珵兄弟请进办公室,商量如何回应。 林杰递过来一沓a4纸,是他让人整理的网络言论,针对这次蓝台综艺节目直播,舆论并不乐观。 大多数无神论者认为,蓝台故弄玄虚,吸引眼球,炒作无底线,连同配合演戏的嘉宾在内,都应该被抵制。 少数人心有敬畏,觉得对待未知的事物不能妄下结论,因此一直要求蓝台出面回应,给出个可靠的解释。 “蓝台方面,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眼下火力主要集中在他们那儿,可也已经有了向更大范围扩散的趋势。”林杰道。 周珵就处在这个“更大范围”里。 “你觉得我们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回应?”林杰征求意见。 周珵并不是很担忧,那场直播可以看作是调查所与官方的一种博弈,但他认为调查所一定会输,对于上级来说,稳定大于一切,不可能放任奇谈怪论传播扩散,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冷处理,不要正面回应,我们别掺和进去。”周珵表明自己的态度。 林杰立刻就懂了,“你确定蓝台不会主动承认?” 直播画面简直赤裸裸的灵异,是一般恐怖片都达不到的程度。 “即便他们正面回应了,怕是也要吞回去。”周珵摇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有个提议,”林杰道,“电影快剪辑好了,不如我们趁这个机会,放出电影预告,正好给蓝台搭个台阶。不过这么做,你肯定会被骂。” 周珵挑眉,“没关系。” 事情定了,林杰联系闫昊,索要电影预告。 这段时间,闫昊昏天黑地地剪片,不知今夕何年,突然接到林杰的电话,惊异之下,立刻驱车回到公司,拜见他尊敬的周行老大。 顺便将预告片带回来,他对这种宣发方式其实心里没底,不过他愿意相信林杰的判断。 他一到楼下,就看见身穿保安制服的周行站在门岗处,立即把正事抛诸脑后,颠颠跑过去,“周行老大!” 周行劈头就问:“兄弟和谈恋爱不同吗?” 闫昊:“啊?” 这是什么新型的进门暗号吗? “老大,你问这个干什么?”闫昊试探,“你跟周珵大哥……” 周行静静等着他说完,闫昊挫败,“你们之间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更进一步?”周行皱眉,兄弟难道不是世界上最亲近的关系吗? 闫昊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换了个话题,“老大,我才知道消息,周珵大哥录综艺见鬼了,他没受伤吧?” “有人欺负大哥,我打了他。”周行提起此事,语调就降了下来。 闫昊赶紧道:“打得好!就该打,老大你做得对,要是他打官司,我帮你请律师!” 门外响起轮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响声,周胜一阵风似的冲进来,手里拿着个文件袋,招呼了一声:“走,上楼,有重大情报。” 闫昊喜欢凑热闹,赶紧拉着周行跟上了楼。 周胜叫来周珵,四个人一起坐在休息室,周胜从文件袋里抽出报告,“看看吧,结果出来了,黎岫跟黎太太不是母子关系。” 他的语气激昂,透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虽然对此事早有预料,但真的见到报告上白纸黑字的瞬间,他仍有种终于见到曙光的感受。 “之前查到佟家强的dna检测没问题,我还以为这条路走不通,现在好了,终于有了真凭实据!” 周珵翻看着报告,眼底闪过一丝喜悦,随即开始分析,“也许并非所有孩子都有异常,我们得想办法拿到所有幸存者的dna报告……” 不知道以耿全亮现在的地位,能不能帮上忙…… 周胜道:“我已经进入了京城的一个会所,vip会员名单有几个和绑架案名单重合,其中就有邵心怡,很快我就能见到她了。” 周珵摇头:“光她自己的样本不行,还得拿到她父母的样本。” “我有办法,”闫昊插了一句,“邵心怡的爸爸最近肯定会参加一场宴会,我可以带你们混进去。” 周胜狐疑,“你不是不爱经商?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闫昊呵呵笑,“是不喜欢啊,可这个宴会每年都有,商圈的人物大多都会参加,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爸老爱让我去。” “十几岁?他带你谈生意?”周胜还是不解。 “嗐,不是那么商业性质的宴会,是聂家小女儿的生日宴,”闫昊咂嘴,“她有先天疾病,不能外出,所以每年生日都会大办,邀请很多人,我爸说,就是让带孩子去陪她玩。” “聂家?巨富聂家?”周珵与周胜对视一眼,当年绑架案的名单最上面那个名字,姓聂。 “嗯,是啊,听说他家祖上当官,后来经商,从没败过,现在也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生意人,生日宴好多人抢着去。” 闫昊沮丧,“我以前去了也见不到聂家小女儿,后来就不去了,干嘛热脸贴屁股。不过这次为了周行老大,我可以再去!” “邵家一定会去的,邵心怡去不去我不知道,她不喜欢别人比她更出风头。” 周胜夸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用处,不错,靠你了,人形请柬。” “叫我闫导!”闫昊龇牙。 “那就提前谢谢闫导。”周珵有礼地道。 第40章 “聂家小女儿,就住在山里?” 四车道的柏油路通往京郊的一座矮山,山势平缓,植被茂密,公路盘旋而上,山顶是平的,聂家小女儿的生日宴就那里举办。 公路上所有车辆都朝着山的方向走,有的车速较快,超过闫昊的车,看车标都是顶级豪车。 看来,现在这条路上所有的车,都是前往同一个目的地。 副驾驶上的周胜朝前瞭望,山顶树影间有交织的光影,“住在这里面,不好点外卖。” “……”闫昊无语,“二哥你别闹了,就快到了,一会儿露馅了。” 周胜正了正领结,今天他们四个人全都西装革履,就为了混进聂家小女儿的生日宴,找到邵心怡和邵家人进行取样。 “周行老大,周珵大哥,你们听说过聂家的传言吗?” “怎么个传言?”周胜饶有兴趣。 “传说聂家有累世福报,每当他们即将遇到劫难时,都会有一个厉害的子孙出声,挽大厦之将倾,帮助聂家重归兴盛,所以他们能屡次作出正确的抉择,”闫昊小声道,“他们家还是爱国企业家,各方面都有一定的优待。当然了现在是没了,不过他们的根基已深,就算没有政策上的优待,也不是普通的商业人士能够企及的。” “那么邪乎?你们都信?” “传言就是这样,起码有一件事是大家亲眼所见,你们应该知道这一代聂家的继承人吧?” 周珵微微挑眉:“聂司恒?” “没错,聂司恒,他就是这个传言最有力的证明。” “聂老爷子当年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英年早逝,小儿子聂元康继承了聂家,也就是聂司恒的父亲,聂元英结婚比较晚,生下孩子时,聂老爷子都快六十了,等聂司恒七八岁的时候,聂元英夫妇外出时遭遇车祸,双双身亡,留下聂司恒和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女儿聂园园。” 我当保安养你 第48节 那时候人们以为聂家人老的老,小的小,偌大的商业帝国无人守成,聂家这次铁定完了,没想到聂老爷子忍住悲痛,重新掌控聂氏,又支撑了近十年,等聂老爷子终于倒下,人们以为这次聂氏总该完了,没想到聂司恒站了出来,以十八九岁的年级震慑住聂氏管理层,顺利接管集团。 “聂司恒成年以后,聂氏的发展堪称顺风顺水,蒸蒸日上。” “富二代的圈子也是分层的,像聂司恒这种,在所有富二代当中是当之无愧的头号人物。”闫昊望着前方绵延的道路,眼神带着怀念:“当年我爸暴富,我正值青春期,自以为从此以后就是人上人了,在学校里也尽量向富二代群体靠拢。我心甘情愿给他们当跑腿,他们却把我当成一个笑话,后来我被他们戏耍,还是聂司恒帮我解围。他……” 周胜模仿他的语气:“他跟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闫昊噎了一下:“见识过聂司恒之后我才明白,跳得欢的富二代大多是小丑,而我则是小丑眼里的小丑,伤心了,从此以后我再不跟他们掺和。” “迷途知返为时未晚,”周胜盯着闫昊,脑海里幻想着闫昊花天酒地的浪荡模样,不禁打了个寒颤,道:“还是一心拍电影的你看着顺眼。” 闫昊乐呵呵道:“是理想拯救了我,要不然我还浑浑噩噩,而周行大哥拯救了我的理想。” 周胜眉头皱紧了,“你怎么一会儿喜欢聂司恒,一会儿喜欢我们周行,花心!” 闫昊:“二哥!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很幼稚,只说聂司恒的事儿,那时候所有二代圈子里,聂司恒是最被尊敬、最有号召力的一个,就连邵心怡也一直很想搭上聂司恒。” “他们俩的关系很怪,别人都说聂司恒对邵心怡不一般,但我看聂司恒这个人对谁都一样,对邵心怡也是普通的世交朋友。” “所以这宴会,邵心怡一般能来就会来。”闫昊说话间,车辆已然驶到山顶的平坦地带,查验过闫昊手中的请柬才予以放行,沿着林间小路驶了没多久,车辆集中停放,几人下来步行,水泥板石青石板路两旁植以竹墙,营造出曲径通幽的氛围。 两侧齐腰高的石头灯柱精巧不失韵味,符合整个庄园的建筑风格,低调优雅,岁月底蕴。 走了许久,豁然开朗,来到招待宾客的区域,一侧是庄园建筑,一侧是花园,旁边还有泳池,灯光、鲜花、美食美酒。 其中的人身穿西服、长裙,女人们妆容景致,若不是某些人的颜值身材管理不善,真像是童话世界里的晚宴了。 四个人站在灯光昏暗的边缘处,扫视着场内的宾客们,寻找邵心怡的身影。 周行端着盘子,吃着三人给他拿的小食,盯着不远处白色四层建筑看,总觉得有熟悉的气味从里面传出来。 “那个是邵心怡吗?”周胜指着人群中一个黑色小香风裙子的女人问。 “显然不是啊,邵心怡的鼻子动过手术,人家这是天然的。”闫昊埋怨道,“二哥,你看仔细点啊。” “怪我咯?她们明明长得差不多。”周胜嘴硬道。 周珵提醒道:“不光找邵心怡,还有邵家人,或者名单上有的都行。” 只要拿到更多的样本,不一定非要邵心怡的。 三人专心盯着人群找,周行吃完了盘子里的餐点,端着盘子走到餐桌旁,拿了一块小蛋糕,目光看见蛋糕附近的马卡龙,立刻被鲜艳的色彩吸引了注意。 往马卡龙的方向走了几步,取了一块,又看到蔓越莓布朗果酱蛋糕,于是又走了几步。 周行边走边吃,很快走到了长长的餐桌尽头,与端着香槟杯的年轻人撞在一起,周行稳稳站定,年轻人则趔趄一步,手里的香槟泼在周行身上。 “不好意思,我没看到你。”对方第一反应先道歉,在看清周行后,反倒迟疑了,“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 周行低头看看衣服上的酒渍,回答了对方的前半句,“没关系。” 年轻人表情不爽,“你还没说你是谁?” “我叫周行,是一个保安。”周行礼貌地自我介绍。 “什么?”年轻人越发不爽,声音更大了,“你是混进来的吧?这种场合怎么会邀请保安?” 周行茫然反问:“保安不好吗?” “你耍我?”年轻人气愤,“这可是聂家的宴会……” 两人争执开始时,周珵三人就已注意到,这时都赶到,闫昊伸手插进两人之间,挡住年轻人的敌视。 “哎哎哎哎哎兄弟,别激动,给个面子。” 周珵揽过弟弟,查看周行的衣服,见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给你面子?你又是谁?”年轻人狐疑地打量着四人,“我从来没在园园的生日宴上见过你们。” “啊,兄弟,这么说就不合适了,我也就这三四年没来。”闫昊注意到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便想把年轻人拉到一遍去沟通。 青年人拗着身体,根本拉不动,“少糊弄我,我可是年年都来,从来没见过你们这些人……” 闫昊见说不通,只能松开手:“兄弟,别误会,我是闫岗的儿子闫昊,这三位是我朋友。” 年轻人不相信:“你是看闫伯伯没在才敢这么说的吧?” 闫昊气得仰倒:“闫岗是什么很优秀的爹吗?我当他儿子他该感到荣幸!” 年轻人对闫昊投以嫌弃的目光,想要说什么,被旁边传来的哄笑声打断。 “小威,这回你可看走眼了,他可是货真价实的闫大少。” 几个雅痞青年漫步走来,为首的烫发青年端着酒杯,眼中闪烁着明显的嘲讽,刚才的发言就来自于他。 旁边单手插兜的青年摆出友善的面孔:“好久不见,闫昊,最近没听到你的消息了,在忙什么?” “不会还在忙着追求什么导演梦吧?要我说,就咱们这种,想要什么成果,钱撒出去,自然有人忙你达成,自己瞎忙多麻烦。”后面人附和道。 闫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徐克明,咱们不熟,打听那么多,会让人以为你想偷师!” 烫发青年笑得不屑,“闫昊,嘴上功夫见长,是不是刻苦练习过了啊?” 跟他一伙儿的几人挤眉弄眼地笑起来,徐克明接着道:“这三位是你朋友?档次降低了不少啊,现在什么人都交了?” 闫昊怒道:“徐克明,这是聂小姐的生日会,你在这种场合侮辱我朋友?” 徐克明敛去嘲笑,“你也知道这是聂少的宴会,还敢把三教九流的人带来?” “幸亏聂少和心怡还没来,不然多觉得丢份儿!”徐克明一副为朋友生气的姿态,斜眼瞥了瞥周珵,“你们三个快滚吧,别等人赶你们出去。” 闫昊涨红了脸,想要冲向前动手,被周珵一把拉住。 同时,徐克明也被身旁朋友提醒:“聂少和心怡来了。” 众人望去,身着三件式西服,带着金丝眼镜的青年引着一位穿道袍的老头进来,青年身旁走着红裙女郎,道袍老头身边走着个斜挎着布袋的少年。 周行想了想,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来着? 第41章 “心怡总是和聂少一起行动。”徐克明脸上显现出一种混合着仰慕和嫉妒的色彩。 徐克明算是含着金汤匙投胎的人,在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生活中,邵心怡是唯一一个他想要却无法得到的女人。 论家世,邵家不弱于徐家,邵心怡长得又漂亮,人又聪明,除了有个爱“欣赏”帅哥缺点,而这种小缺点在豪门圈子里无伤大雅,邵心怡仍是众多豪门太太心目中最合适的儿媳人选。 徐克明自从在朋友圈子里认识邵心怡,就是她最忠实的拥戴者。他对邵心怡的仰慕众所周知,可惜邵心怡只拿他当普通朋友, 换成别的女人,徐克明可以拿钱砸,可邵心怡是用钱砸不下来的女人,她不缺钱,性子高傲,偏偏徐克明就吃她这种高高在上的性格。 家境普通的女人身上怎么会有心怡这样高雅的气质? 多年来,徐克明用朋友的名义,对邵心怡身边出现的一切可能成情敌的人进行严防死守,大多富二代都斗不过徐克明,唯一一个例外,就是聂家少爷,聂司恒。 因为聂司恒并非主动接近邵心怡,而是邵心怡需要主动接触聂司恒。 聂少能力突出,早早坐稳聂氏主位,甚至和父辈们平起平坐,在他们这一众二代圈子里,谁要是能跟聂少交上朋友,说明他不再只是个单纯的二世祖,而是能够涉足家族产业,有自己的地位的人了。 那不是他可以匹敌的对象,无论从长相、从能力、从家世,各个方面都是碾压他的存在。 更何况邵心怡在圈子里超然的地位,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能在聂少面前说得上话。徐克明跟邵心怡走得近,也就能在聂少面前混个脸熟,这也是他从不敢质疑邵心怡和聂司恒关系的原因。 “心怡今天还是一样漂亮。”徐克明称赞道。 身边朋友纷纷附和,“是啊,心怡的长相气质真是完美,克明哥跟她很配。” “聂少的气场真不一般……” 周珵望向那边,注意力重点在聂司恒和旁边的老道人身上,压低声音问闫昊:“聂司恒身边的人是谁?” 闫昊摇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幸好,不止周珵,被叫做小威的年轻人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徐克明故作嫌弃道:“你们连聂少的贵客都不知道?” “克明哥,我们哪能跟聂少说得上话?” “我们又不像克明哥你,跟聂少关系很好……” 身边朋友吹捧了几句,徐克明很是受用,用食指点了点太阳穴,“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园园的身体虚弱,聂家肯定有请高人给她调养身体。” “不过也不能怪你们孤陋寡闻,被聂家请来的人,是外界打听不到的高人,你们还没资格知道。” “是不是御医后代,有秘传医术?” “随便你们猜都猜不到!”徐克明神神秘秘道,“是那方面的人物,看相批命,风水堪舆。” “喔……”几人惊呼,“那这道长是给聂园园算命的?” “可以这么说,我听心怡提过一句,聂园园的命数有问题,全靠聂家请来的道长年年来给她破灾,顺便调养身体。” 朋友们恍然大悟,小威激动不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知道能不能请高人给我也算一卦。” 徐克明发出一声嘲笑,“小威,就是你爷爷出面,也请不动高人师傅,别想了啊。” 小威闻言沮丧,“怎么这样……我好想见识一下。” “这有什么难的,”狐朋狗友道,“求克明哥帮你说句话,聂少和心怡多少会给点面子。” 小威用祈求的目光看向徐克明,大大满足了徐克明的虚荣心,手一抬,“看你年轻小,好奇心重,我帮你给心怡说一声吧。” 小威喜笑颜开,徐克明举手,朝那边的邵心怡打了个招呼,吸引了邵心怡的注目。 邵心怡往这边看来,目光扫过众人,在某一点顿住,旋即,朝聂司恒和另外两位说了句什么,然后朝这边摇曳生姿地走来。 “来了来了,心怡过来了,还是克明哥有面子!” “可不是,克明哥在心怡眼里还是与众不同的……” 小威乐陶陶,整了整小西服,准备向邵家千金做个自我介绍。 徐克明忍住唇边的笑意,“哎呀,我跟心怡多少年的交情了,看到我来打个招呼这很正常。” “装,真够装的,”周胜忍不住吐槽道,“这点笔都让他装完了。” 闫昊手挡在嘴边,“二哥,你看人真准。” 周胜拍着闫昊的肩膀道:“那是,我一项特别讨厌比我更装的人!” “……” 我当保安养你 第49节 邵心怡走近,眼波流转,在所有人身上飘过,果然先跟徐克明打招呼,“克明,你也来啦。” 徐克明充满绅士风度地举举酒杯,深情款款道:“你知道的,有你在的场合,一定有我。” 邵心怡只是微笑,不接这话,徐克明也不生气,给小威递了个眼神,小威挺起胸膛上前,正等待着徐克明的介绍。 邵心怡却转身看向周珵,“克明,介绍一下吧,这位素未谋面的帅哥。” 场面顿时僵住,周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徐克明面色黑沉,“心怡,阿猫阿狗不值得你认识,是闫昊拎不清带来的,只是几个低级保安。”说着,他阴狠的目光瞪了一眼闫昊。 他就知道,闫昊这小子在打心怡的主意,知道心怡喜欢欣赏帅哥,就刻意找几个小白脸带过来,刚才他就想让闫昊带着人赶紧滚,可惜时机来不及,没防住,还是让心怡给看见了。 邵心怡的红唇呈现惊讶的圆弧,盯着周珵的脸,惋惜道:“这样的长相,只做个保安多可惜,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个经纪人,进娱乐圈一定有发展。” 周珵微微一笑,“谢谢邵小姐的赏识,我已经签了闫导的公司。” 邵心怡似乎这才注意到闫昊的存在,“闫昊,好久不见,你开公司啦?” 闫昊皮笑肉不笑,“是啊。” “那你签人的眼光不错,”邵心怡用眼神挑逗着周珵,“要不要合作?我给你介绍一些人脉?” 周珵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的发型,是盘发,怕是不容易拿到:“哪种形式的合作?” 邵心怡满意地笑了,“不如,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详谈?” 徐克明的表情难看得几乎要裂开了,身后的朋友,包括小威在内,全都不敢吭声。 周珵点头,“就按邵小姐的意——” 衣服后摆被扯住,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回头看,对上周行皱起来的脸。 “怎么了?星星。”周珵立刻紧张地问。 周行捂住胸口,“大哥,我不舒服。” 那个女人过来跟大哥说话,胸口就有个拳头在不停地捶,周行刚吃进去的蛋糕都变苦了。 这话立刻引起周珵的重视,“哪儿不舒服?跟大哥说说,痛不痛?” “帅哥,不如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邵心怡企图把周珵的注意力拉过来。 周珵头也不回,“不必了邵小姐,我现在要送我弟去休息。” 邵心怡哪里被人如此无视过,登时怒色上脸,“喂,你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闫昊横跨一步,挡住邵心怡的逼问,“邵心怡,你强抢民男啊?” “闫昊,闭上你的臭嘴!”邵心怡冷哼道。 这时,一道温和有礼的低沉男声道:“在聊什么呢?是我招待不周吗?” 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聂司恒和身穿道袍的老者少年一同过来了。 徐克明态度恭谨了几分:“聂少,宴会安排很周道,我们本来玩的很开心,是闫昊带了几个不着四六的人来,还惹得心怡生气了。” 邵心怡哼了一声,算是默认徐克明的话。 徐克明脸色好看不少,建议道:“聂少,我看还是把这几位请出去吧,他们不适合高档的场合。” 闻言,聂司恒认真地看了一眼闫昊和他身后的周家兄弟,连带穿道袍的老者和少年也看过来,大概是在好奇什么样的人敢在聂家的宴会上闹事。 这一看不当紧,道袍少年惊“咦”了一声。 “是你!”他指着周行大声道。 周行歪头,还是没想起来这个眼熟的人到底是谁。道袍老者教训道:“戎星,从容自持。” “……是,师傅。”戎星收敛情绪,眼观鼻鼻观心地说:“师傅,他就是在师兄死后救我一命的那个人。” 那个救了大家就默默离开的背影,戎星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 周行失去了兴趣,闫昊啊了一声,“原来是你!购物中心周年庆典的时候……” 道袍老者正视周行,见他攥住身边兄长的衣襟,面容呆呆的,心下期待渐淡。 原以为是个天才,可惜是个痴儿,算了,还是留给调查所吧。 “贫道谢过调查所施以援手,保住小徒性命。”道袍老者朝周行躬身行礼,“今年我道门的法器符咒愿增一成。” “却之不恭,多谢。”周珵替周行认下调查所的名头。 双方的交流外人插不上嘴,徐克明惊呆了,他身旁的小威更是直接白了脸。 他们所以为的不入流的人,竟然和聂少的贵客相识,并且还有着救命之恩,那他们刚才是冒犯了…… 嘶—— 小威心惊胆战,他家刚刚进入权贵的圈子没多久,要因为他的原因,得罪了聂家,他爷爷爸爸非跟断绝关系不可! 徐克明心里也有些打鼓,区区闫昊带来的人,竟然是隐士高人? 闫昊敏锐察觉到徐克明等人的神色变化,忍不住偷笑,心中暗爽,你们也有今天! 聂司恒道:“几位贵客不若一起到茶室稍作歇息,这位该怎么称呼?” 对上聂司恒的视线,周珵心头略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我叫周珵,他们是我的弟弟。” 聂司恒的目光从周珵看到周胜,从周胜看到周行,意味不明道:“有兄弟帮衬,真令人羡慕,我只有一个妹妹,偶尔会觉得遗憾。” “或许吧,我也会因为没有妹妹而遗憾。”周珵淡淡道。 第42章 在徐克明等人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注视中,周家三兄弟和闫昊得以登堂入室,被聂司恒亲自邀请进入正厅。 踏进别墅,内部低调华贵的装潢,充满了复古情调,看得出整体装修还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风情。 周珵的身体僵了僵,耳边仿佛有个亲切的声音呼唤着他,叫他过去换衣服,伴随着婴儿的哭声,让他恍惚,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大哥?”周行歪头看他,不解他为何突然停住脚步。 周珵回神,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歉然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低血糖。” 这只是个小插曲,众人都没有当回事,除了入门时,周胜说了声要去洗手间,其余人都跟着聂司恒来到专门的茶室,坐定。 聂司恒亲自泡茶,举止娴熟有韵味,一看就是对茶道很有研究。 针状的茶叶在茶盏中浮沉,水蒸气带来淡淡茶香,聂司恒将泡好的茶一杯杯让给客人们。 递给周珵时,聂司恒问起:“我记得,闫少得有三年没来,今年能来给园园庆生,我代表她谢谢闫少,特别是,闫少还带了朋友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闫昊脸上火辣辣,他也没想到,称得上日理万机的聂氏掌权人,竟然真的注意到了他这个边缘人物三年没参加庆生宴的小事。 而且,这话也是明摆着问他,带人来的用意。 “呃,聂少,我……”闫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说他带人来偷客人的头发? “失礼了,”周珵主动接过话,“是我们兄弟唐突,我们听说聂家的庄园设计精妙,想要见识一下,好筹备新电影。” “哦?原来闫少最近忙着拍电影……”聂司恒顺着话说,并未追根究底。 周行不爱喝茶,也听不懂他们在聊的话题,盯着茶台的茶宠发呆。 少年的身影蹭到他身边,戎星低声问:“我叫戎星,是长风观的弟子,恩人,你怎么称呼?” “我叫周行,是个保安。” 戎星终于有机会问出一直以来的疑问:“恩人为什么要做保安?” 是为了隐藏身份吗? 还是为了体验红尘? 周行道:“当保安是我的理想,爷爷说保安是最好的工作。” 这明显不符合大众认知,更不符合戎星从小被培养出来的观念,“我不懂,你明明比师兄更厉害,为什么要去给普通人服务?” 那难道不是一种屈辱吗?在玄门人看来,与普通人同处一室都是种忍让。 “因为保安包吃住。”爷爷是这么说的。 “……我还是不懂,”戎星陷入迷茫,“上次被你救了以后,我开始重新思考师兄们的话,他们教我心如止水,不涉红尘,可我从你身上看到的,强大的人也会主动帮助普通人,我想他们或许是错了……” “我跟师兄们说,我们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面对怨灵也会恐惧,所以能帮人就帮一把,但他们都不把我的话当真,总说我生了凡俗之心,对修道有碍。” “你说,到底怎么样做才是对的?”戎星渴望地看向周行。 周行摇头:“我不知道啊。” 戎星失望,“那你为什么对陌生人施以援手?” 周行想了很久,道:“顺手?” 戎星:“……” 少年一副“我懂你,你不用伪装”的神情,继续跟周行说些少年心事,听得周行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行被叫醒,跟着大哥离开了聂家庄园。 坐上车,迟迟不见周胜回来,闫昊抱着方向盘吐魂:“累死我了,商场如战场,我天生就不适合……” 他光是旁听周珵和聂司恒的言语交锋暗中试探,就用尽了全部心力,至少得三天才能歇过来。 周珵面上虽然维持着日常的淡淡笑容,但眸底幽深,方才交谈时,聂司恒始终没有相信他们的借口,与其说是亲自招待,不如说是亲眼监视,使周珵找不到动手的机会。 今天这一趟算是白跑——邵心怡的样本没能拿到。 并且,周珵总觉得,聂司恒对自己存有一份奇怪的重视,按理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一个十八线演员怎么会得到聂家掌权人的格外关注呢? 周珵默默沉思着,副驾驶的车门突然打开,周胜迅速上车带上车门,“走吧。” “二哥,你便秘吗?”闫昊边发动车辆,边关心道。 周胜道:“怎么?你想要现场观摩吗?” “不不不不,不必了。”闫昊疯狂摇头,深怕周胜强迫他看。 “哼!”周胜拿出一个油纸叠成的纸包,夹在食指中指之间,亮给周珵看。 我当保安养你 第50节 周珵讶然,这正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纸袋,专门用来存放取得的样本。 “你拿到了邵心怡的头发?” 周胜瑶瑶手指,“nonono,格局放大一点,再猜?” 格局放大? 周珵凝神,“聂家人的样本?” “没错,聂司恒的头发。”周胜洋洋得意。 “你怎么拿到的?”周珵疑惑,聂司恒一直同他们在一块,莫不是小胜偷偷摸进了房间? 周胜干咳两声,“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拿到了,但还是有个问题,聂司恒的爷爷住在疗养院,怎么拿到他的样本是个问题。” “怎么你不找他妹妹拿?”周珵挑眉。 “那什么,这年头谁能保证妹妹就是亲妹妹啊,还是直系亲属算数。”周胜战术性清嗓子。 周珵了然,接过样本,但笑不语。 闫昊猛夸:“二哥牛批!还是你能干,是吧,周行老大?” “小胜能干。”周行点头。 周胜气得牙痒痒,虚空拧脸,“你的嘴干脆捐了得了。” 四人回到公司,立刻打听聂老爷子所在的疗养院,得到了个意外的结果。 聂老爷子不在最好的医院,也不在最高端的疗养院,而是由聂氏斥资直接改造了一所医院,聘请高级医疗团队、营养师等人,全部都是为了老爷子一个人服务。 这让计划混进疗养院窃取样本的几人犯了难,整个医院只服务于老爷子,他们就找不到借口进入。 经过几轮商讨,他们最终决定从楼顶入侵,趁夜色行动,由周行带着,从旁边更高的建筑直接跳到疗养医院的楼顶,从楼顶放下绳索,从窗户进入聂老爷子的病房。 对周行来说,在两栋楼之间跳跃不费吹灰之力,带一个人也不是问题。闫昊被迫留在旁边的建筑接应,眼巴巴看着周行分两次把两位兄长带到医院楼顶。 周胜解开身上背着的绳索,固定在楼顶的空调外机上,一会儿由周行给他们控制绳索上升下降。 之前他就通过望远镜查探清楚了,聂老爷子就住在九楼的病房,周珵周胜往身上固定攀岩绳扣,从楼顶护栏翻了出去。 周行单手拉着绳索,按照大哥的指示慢慢往下放。 周珵周胜都穿着黑衣服,接着夜色的掩护,顺利下沉到九楼,周珵以排水管道为立足点,伸手推了推玻璃,幸运至极,窗户没有反锁,方便了他们进入。 要是锁了,他们还要费功夫划开玻璃。 病房像是高级酒店总统套房一般豪华,宽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此时正沉沉睡着,口鼻带着呼吸机,氧气管连接在床头的氧气带上,床边的仪器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 房中刚好没有别人,周珵轻轻推开窗户,腰腹用力,悄无声息的落在病房中,厚厚的地毯为他提供最佳的减震消音。 周胜跟着他下来,把绳索垂在窗口,快步来到病房门口,固定住门把手,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周珵来到病床前,仔细看了看床上的老人,枕头边找不到一根脱落的发丝。 不愧是有专业护理队伍,照顾得也太好了。 周珵暗叹,做dna要用的头发必须要带毛囊,他直接拔怕是会惊醒这位老人。 无奈之下,周珵改变主意,走进洗手间,果然看到老人的牙刷,他将牙刷包进塑料袋中。 从洗手间出来,对周胜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立刻准备离开,这时床上的老人眼皮颤动,极其费力地掀开一条缝,看到病房中两道身影。 他的眼球剧烈抖动,似乎急切着醒过来。 周珵周胜攀着绳索翻出窗户,老人才冲着窗子抬起颤巍巍的手,可惜,两人已经被周行提了上去,没能看见老人脸上的激动。 几经波折,总算成功拿到了一对样本,周珵第一时间送往机构检测,不多时就拿到了结果。 看清结果,周珵屏住呼吸数秒,才慢慢说:“果然……” 闫昊迫不及待凑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聂少到底是不是聂家的亲儿子,要是假的,那可是在国内商圈掀起了惊天骇浪! 不过,不至于吧,聂少那么厉害,跟聂家人一脉相承,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吧? 周珵将报告放在桌上,让闫昊能看见上面的内容,拿出手机联系耿全亮。 “耿队,有时间吗?有件大事需要跟你商量。” 那边耿全亮不知回了句什么,周珵道:“无论如何,我劝你来面谈,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跟当年绑架案有关。” 闫昊瞠目结舌,咽了一口口水,难以平复心情,于是不停的吞咽,好让自己的心不跳出来。 天啦! 聂司恒竟然真的并非聂家血脉! 聂氏集团要迎来大地震了,不过话说回来,聂司恒不是聂家亲儿子,那真少爷现在身在何处呢? 第43章 城南公墓,孟宇辛的妻子就葬在这里。 以往他每两周会来一次,自从孟茹被抓进去以后,他几乎每天就会待在这里。 他心头的苦闷无处纾解,对画廊的事务无心经营,全权交由秘书处理,只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时,秘书才会联系他。 孟茹买凶杀父之事,证据确凿,板上钉钉,虽然使用的非常规方法,但调查所仍可以认定这就是谋杀未遂。 作为受害者,孟宇辛本应该不闻不问,等待宣判,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只能忍痛奔走,请律师帮孟茹尽量减缓刑期。 时至今日,他仍想不通孟茹为什么要杀他。 “老婆,我这几天做梦,总是会梦到女儿小时候的情景,她脸上全是油彩,对着我笑……我不知道那梦代表着什么意思,也没有人可以说,你不要嫌我烦,或许就是因为我太烦了,小茹才不想要我这个父亲……” 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花,孟宇辛垂首站在妻子墓碑前絮絮叨叨,“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在你刚生病的时候,我就该把你送医院,帮你治疗,也许那样的话你不会死,小茹也不会这么恨我……有今天的报应,是我活该……” “你放心,我不会让小茹判死刑的,我已经出具了谅解书,给小茹最好的律师,”孟宇辛继续唠叨,“我这些天去看小茹,她还是不愿意理我,无论我说什么,她通通不回答,她这样不配合会给辩护增加很多难度,老婆,你在天有灵的话,劝劝她吧……” 清风拂过碑林,偷吃贡品的鸟儿叽叽喳喳,没有人为一位苦闷的父亲答疑解惑。 站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电话,大概是画廊里的事务,他本无心应答,但秘书紧接着又打了第二次,想必事情很紧急了,他只好接起来问道:“怎么了?” “老板,调查所的人来电通知,让我告诉您,案件有了新的进展,需要你明天上午到京城的一家医院去。” 莫名其妙的要求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他只是说要您一定要赶过去,如果来不及,他们可以派人过来接。” 看来是一定要到场了,孟宇辛心里想着,让秘书帮他准备一辆车,“老婆,我明天就不来看你了,也不知道调查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希望小茹能尽快解开心结,配合调查。” 他这么想着离开了墓地,连夜赶往京城,翌日一早九点多钟,就赶到调查所指名的那家医院。 在这里,他惊奇地发现,有很多眼熟的人来了,有一些记不清姓名,有几位他还记得很清楚,在当年绑架案侦查过程中,他们在警局相互交流过,其中就有邵欣怡和邵欣怡的父母,他们的脸上都写着不耐。 想想也是,人家是分分钟上千万的大商人,被这样平白无故地叫来,态度好才奇怪。 当然在场也有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人,比如说周行兄弟。 孟宇辛略感欣慰,现场有人可以聊一聊,于是他走过去跟周行打招呼,并在周胜的介绍下认识了他们大哥,周珵。 周胜和周行长得不像,周珵就更不像了,三个人,简直不像是亲兄弟。 不多时,调查所的人领着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走了进来,宣布要给所有的人进行dna采样,这时,就有人提出意见了,“叫我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你们把我们当犯罪嫌疑人吗?还要进行dna采样,我要看你们的调查令!” 耿全亮双手往下压,“各位请稍安勿躁,给大家采样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这件事稍后我会详细说明,请大家先配合医务人员采样。” 调查所的人都这么说了,现场大部分人只好配合,孟宇辛张开嘴,让白大褂在他的嘴里用棉签蘸了一圈,放进小瓶子里并写上他的姓名。 流程看上去好熟悉,该不会是又出现了什么新的传染病吧。 孟宇辛这么猜测着,发现孟茹竟被人带来了。 “小茹!”孟宇辛先是惊喜,对上孟茹冰冷的神色后,情绪又萎靡下来,失落地朝那边望着。 白大褂走过去,给孟茹也采了口腔样本。 弄完以后,白大褂带着样本离开现场。 耿全亮让大家坐下,开始讲述这次请他们来的原因,“我也不多做废话,在座的大家都很熟悉,都是跟20年前特大绑架案相关的人员。” “当年你们的孩子被人绑架,很快就找了回来,案子被当作普通案件,没有多做深究。” “但是,最近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发现了一件十分奇特的事情,”耿全亮向后探手,王俊杰将一个档案袋放在他手里,耿家亮掏出档案袋里的文件给大家展示,“诸位请看,这是其中一位受害者和他父母的dna对比,上面的结果是不匹配,也就是说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我们解救回来的孩子不一定真正是你们的孩子。所以今天叫大家来……” “胡说八道!”黎岫的父母大声呵斥,“你这是什么话?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不认得吗?” 黎岫经常因为外貌没有遗传到父母的优点而苦恼,也就导致了他父母最听不得别人说孩子不像亲生的,反应最为激烈。 “你叫我们来听你胡言乱语到底有什么居心?”邵心怡的母亲冷道。 她说完又有别的父母开始附和,当年孩子解救得及时,模样衣着都没变,哪有父母认错自己孩子的道理? 耿全亮被众人质疑,也不生气,异常平静地道:“是与不是,我们做完dna检测就一目了然了。” 众人被他平静的态度震慑,便气呼呼地坐下,表示等结果出来,一定要投诉。 孟宇辛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在这暖气适中的房间里,他感到一股发自骨髓的阴冷,冻得他牙齿打战,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妻子生病后期癫狂刺耳的声音。 ——她不是我的孩子,她是魔鬼! ——我的小茹在哪里,你滚,你滚开! ——披着人皮的怪物,根本不是我女儿! 那些话,那些胡言乱语,那些梦呓一样的呼喊,他一次都没有相信过。 他始终觉得,小茹就小茹,明明就是女儿的模样,不是吗? 可今天他听到了什么? 调查所的人说,他的女儿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那他老婆难道……没疯? 孟宇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地望向孟茹。 她被两个人守着,双臂抱在胸前,脸上神情冰冷,似乎察觉到他望过去的目光,孟茹冷冷地朝他勾起唇角。 我当保安养你 第51节 不……不会的,那分明就是自己的女儿! 孟宇辛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时间像蜗牛一样慢慢挪动,室内所有人感到无比的煎熬,不少人坐立不安,在并不宽敞的房间内来回踱步,终于一个白大褂推门进来,拿出一沓检测报告递给了耿全亮。 档案袋仿佛磁铁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耿全亮看了一眼众人,解开一个袋子,抽出里面的报告念出上面的名字,无情宣判。 “黎岫,dna检测结果,与父母不匹配。” 孟宇辛心惊肉跳,下意识看过去,黎岫满脸茫然,他的父母对现实也很不能接受,他母亲全然失去女明星的形象管理,疯子一样冲到耿全亮身前,一把抢过检测报告,抖着手展开仔细查看,结果映入眼帘的瞬间,她失魂落魄:“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事……孟宇辛如在梦中。 耿全亮示意手下把黎岫一家人拉到旁边,继续宣布手中的检测结果。 “邵心怡——”众人都看向坐在父母身边的邵家千金,她脸绷得很紧,看不出情绪,背挺得很直,手中的包带拧成一团,“dna检测结果,与父母不匹配。” 啪嗒一声,那个爱马仕包包掉在地上。 邵心怡愤怒起身:“我不认可!谁知道你有没有在报告中动手脚!凭什么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爸妈养我二十年,就凭你一句话,我就不是邵心怡了?” 邵先生和邵太太犹豫不定,最终还是选择站在女儿这一边。 耿全亮浑不在意,“我只是告知你们结果,至于信不信,要不要重新找地方检测,由你们自己选择。” 如此坦然的态度,反倒让众人心中相信了几分。 “我继续念了……”耿全亮又继续念了几个名字,结果全都是不匹配,然后孟宇辛听见他说:“孟茹——” 孟宇辛的灵魂都被提到了半空中。 “dna检测结果,与父母不匹配。” 不匹配三个字如一口大钟,将孟宇辛罩在里面用力敲响,将他震得魂飞魄散。 地面突然化为沼泽,一口一口将孟宇辛吞噬,他被无尽的黑暗淹没,久久挣扎不出。 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刚才听到结果的父母都无甚反应,因为根本无法有任何具体的思考,他像是漂浮,又像是坠落,还像进了搅拌机,不停翻滚着。 他感受不到外界任何东西。 思绪不受控制,他想起女儿幼时天真无邪的脸,想起妻子温柔婉约的笑容,想起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瞬间,又想起妻子癫狂的脸,女儿仇恨的目光,那幅差点要他性命的风景画。 孟宇辛不知道自己何时迈起了步子,只知道站在了孟茹面前。 “小茹……”他说话像在呕血,“你早就知道……所以才会杀我……” 孟茹见事已至此,不再缄默,她开始笑:“是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亲爸,就你,怎么配当我爸?” “因此就要杀我……”孟宇辛艰难地问。 明明是她鸠占鹊巢,却还要狠心杀死视她为亲生女儿的人! “我早就说过,”孟茹面容逐渐狰狞,“我讨厌画画!如果不是我小时候爱画画,选了你家,我现在就该像邵心怡一样什么都有!每一次你让我画画,都让我想起自己做错的选择,我恨画画,恨你,恨这个家!” 孟宇辛大口喘气,向来儒雅的人竟抬手给了她一耳光,暴喝一声:“畜生!” 选? 仅仅一个字透露出事件背后的巨大阴谋,无论是调查所的人员,还是崩溃的父母,都为这一个字感到战栗。 蠢货!邵心怡心里骂,一边趁孟茹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悄悄后退,想要趁机溜走。 周胜长腿一跨,挡在了邵心怡面前,“美女,要去哪儿啊?” “我……去洗手间。”邵心怡强自镇定。 耿全亮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王俊杰带人过去,把邵心怡控制起来。 另一边孟茹还在发疯,“我说错了吗?一个破画画的,有什么好!当年我就不该说想画画!我才应该是邵心怡!” 孟宇辛用尽全身力气吼:“我女儿呢?我女儿在哪儿?” “她?”孟茹漠不关心,“谁知道呢,可能死了吧。” “……”枪击胸口也不过这般痛了,孟宇辛想要掐死眼前的人,可那分明又是自己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 被宣判了子女非亲生的父母们群情激奋,有人掏出药瓶子抖着手服药,有人抱着傻愣愣的孩子痛哭,耿全亮赶紧招手,让医生进来接人,好不容易控制住场面,他才脱身来到周珵三人跟前。 “当年被绑架的孩子目前还活着的二十多个人中,有十一个dna与父母不匹配,包括聂家。” 周珵望着乱成一团的现场,目光复杂,那些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走吧,去聂家。” 第44章 这次现场检测,聂家人由于情况特殊没有到场——聂老爷子住疗养院,聂园园体质虚弱不能出门,聂司恒忙于公司事务无法脱身。 所以耿全亮代表调查所提出,要到聂家当面交流。 为了方便,把会面的地点定在了周珵等人曾去过一次的聂家庄园。 调查所的人、周家兄弟还有负责采样的医务人员,超过十个人,调查所出动了一辆中巴。 …… 大哥有点不一样。 周行无法用更精准的词汇去描述,但他知道,现在的大哥和平时不同。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脸上虽然带着笑,眼神却是散的。 周行想了想,以前曾见过这样的大哥,在爷爷死去的时候。 哦,还有很小的时候有一次,周行忘记了具体的场景。 中巴车驶入聂氏庄园,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将他们带进别墅,并由同系服装的女人给众人端来茶水。 “请客人稍等,先生再过十分钟就能到家。”西服男人微微躬身,礼貌告知后,和女人一同退出会客厅。 上次进来直接就去了旁边的茶室,这次周行才注意到别墅内的一些细节。 会客厅呈现圆形,同这个圆形相接的还有另一个稍小一些的圆形区域,二百七十度的落地窗,充沛的阳光使那块圆形看上去温暖舒适。 大大的白色铁艺秋千椅,上面堆满了厚厚的抱枕和玩偶,富有童趣。 周行耳朵微微动了动,回头看向会客厅的一角,那里有一扇玻璃门,此时玻璃门内传来几不可查的机械转动声,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小小的电梯轿厢缓缓降下。 玻璃门叮的一下打开,一个穿着棉质家居服的女孩从中走出。 个头不高,脸有些圆润,皮肤又白又嫩,唇色浅淡,看上去有些不太健康。 周行歪头,觉得她长得一丝丝熟悉。 女孩惊讶地看了一圈,清澈的目光落在周胜身上,变得明亮,她像只雪纳瑞哒哒哒跑过去,仰视着周胜:“是你!” “你是来看我的吗?”女孩期待地问。 周胜顶着众人诧异的目光,特别是周珵意味深长的注视,硬着头皮道:“我们找你哥有正事。” 雪纳瑞丧气地垂头,旋即又打起精神,“我哥还没回来,你跟他约好了吗?” 周胜点头,仰脸望天,不知道在对谁解释,“别误会,我没有拐骗天真少女。” 耿全亮呵了一声,调查所的其他人交换着眼神,保持沉默。 “你们什么表情?”周胜感到冤枉,“我说的都是真的,就那天参加生日宴,我去洗手间,不小心走错了,才认识的。” 虽说是故意不小心走错了房间,但真的意外认识这姑娘的! 据周胜所说,他走错了房间,误入聂园园收礼物的起居室,碰到了正在寻找心怡玩具的聂园园,两人聊了一会儿,因此认识了。 周珵挑眉,“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但周胜坚决不可能全部说出来,他道:“还能有什么……” 可惜,他不招,有人替他招。 从小就在聂家庄园长大,很少接触外界,可以称得上天真无邪的聂园园立刻主动回答:“就是这样,我帮了他一个忙,所以他帮我实现心愿。” “什么心愿?”众人好奇心顿起。 聂园园被看得不好意思道:“就是偷偷出去玩。我从小身体不好,爷爷和哥哥一向不允许我离开庄园,我很想出去,去游乐园好好玩一次。” “所以你就跟他偷偷溜出去了?”耿全亮忍不住揉揉拧成一团的眉头,“你就不怕他是个坏人,诱拐你出去做坏事?” “不会的,我看得出他是个好人。”聂园园一脸信任。 “他带你去哪儿了?”耿全亮盯着周胜冷笑,周胜则专注研究起了吊灯,仿佛那里铭刻了某种真理。 “去游乐园坐了旋转木马,还去听了相声。”聂园园的脸上呈现憧憬光彩,眼神不自觉的飘向周胜,露出一副小女儿情态。 “周珵,你也不管管?”耿全亮像是被酸倒了牙。 周珵莞尔,正要说什么,黑色西服男人推开门,聂司恒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轮椅上的老者正是他们在疗养医院见过的那位。 “爷爷!”聂园园小跑过去。 老人拉起聂园园的手,“园园啊,最近怎么样?” “这话应该我问您,我都挺好的……”聂园园乖巧回答。 周珵深深望着老者,这位就是聂老爷子,聂家兄妹的爷爷…… 聂司恒将老者推进会客厅主位,礼数周到地打过招呼,“不知道各位到访有什么重要的事?而且三位周先生也在,真巧。” 众人不知他这个巧字从何谈起,聂司恒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让众人先说缘由。 耿全亮示意手下摆出那一叠检验报告,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先前蓝台综艺直播出了一些状况,嘉宾们因此进了医院,其中一位名叫黎岫的明星,正是当年绑架案的受害者,我们因此发现了当年解救回来的孩子可能并非本人,只剩下聂先生你的dna样本尚未采集,请你们配合。” 说完,他等待着聂家人发难,培养了二十多年的继承人,竟不是聂家血脉,聂老爷子听了,恐怕血压都要升高了。 然而回应他的,是爷孙俩的平静无波,唯有聂园园茫然的道:“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我们怀疑,聂司恒先生可能不是你的亲哥哥。”耿全亮指名道姓的说道。 聂司恒突然俯身在聂老爷子耳畔说了句什么,接着直起身来望向众人,众人都以为他要发作,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聂司恒笑了。 “本以为我的消息能让你们吓一跳,没想到被你们捷足先登。” 我当保安养你 第52节 “什么意思?”耿全亮微微眯眼。 这话说的蹊跷,就好似他们认为的震撼消息,聂司恒很早已经知道了似的。 聂老爷子接下来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 “司恒跟我们聂家没有血缘关系,这事我前几天已经知道了,因为我看到了长得和我儿子一模一样的人,”聂老爷子望向周家三兄弟,“他的出现让我起了疑心,我以为他是我儿子的私生子,调查以后却发现,很凑巧。” 聂司恒接过聂老爷子的话,“所以爷爷猜测当年的绑架案出了一些状况,所以和我重新检验了dna,这一切他没有瞒着,我已经知道了,我不是爷爷的亲孙子。” 他平静的说着这些话,像是在描述另外一个人的事情。 祖孙俩表现的理所当然,但在场的众人却很难受。 本是来戳穿一桩秘密,结果却被炫了一脸。 耿全亮如鲠在喉,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说了。 “那想必你们已经调查出了结果,聂老先生的亲孙子确实也在现场。” “没错,爷爷看见他第一眼就确定了。”聂司恒抬手指向周家兄弟的方向。 “我们这边猜测,也是他。”耿全亮大拇指指向周家兄弟的方向。 场面鸦雀无声,耿全亮觉得反应不对,定睛一看,两人竟指向了截然不同的人。 他指的是周珵,聂司恒指的却是周胜。 周行感觉到大哥捏紧的拳头在慢慢无力松开。 “啊?”周胜一脸错愕,指着自己的鼻子,“搞什么啊?你说是我?” 耿全亮不忍心去看周珵失落的神情,聂司恒却一口咬定,“就是你,爷爷说,你和父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周胜满脸日了鬼的表情,“你们在开什么玩笑?不应该是我大哥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聂司恒状似不解,“明明你跟园园一见如故,难道不是冥冥中的兄妹感应吗?。” 周胜一窒,回头看向小姑娘。 女孩早被这不断翻转的形势弄得应接不暇,眼中噙满晶莹的泪水,“我……我需要冷静一下……” 说完她跌跌撞撞奔上楼,周胜欲追又止,他担心聂园园,也忧心周珵。 周行感受到从大哥身上不断散发出的复杂情绪,下意识抓住了大哥的手。 周珵牵着他站了起来,直视着轮椅上的聂老爷子,问道:“你找回了真的孙子,打算怎么办?至少我得知道你如何安置我弟弟。” “哪能他这么一说就算,起码要做个dna检测一下吧。”耿全亮忙道。 聂司恒点头称是,“刚才我就说真巧,我和爷爷的意思也是,想请周胜先生提供一份样本。” 聂老爷子盯着周珵,“既然是我聂家的子孙,必然要回到聂家,不过司恒是我亲手培养的继承人,养恩大于生恩,他就是我的亲孙子,不会因为这件事情离开聂家。” “我明白了。”周珵不再说话。 而耿全亮不信邪,让他带来的人为聂老爷子和周胜采样,自己的人做出来的结果,他才愿意相信。 聂家人听之任之,似乎对最后结论胸有成竹。 果不其然,两小时后,耿全亮接到检测机构发来的检验报告,周胜确确实实是聂老爷子的亲孙子。 第45章 说句实在话,在来聂家之前,或者说从周珵给他看了聂家祖孙的检测结果之后,耿全亮就一直认为聂家流落在外的孩子是周珵。 要说这个观念从何而来,那必然是从周珵笃定的态度中隐隐察觉到的。 可惜,如今白纸黑字的检测结果摆在眼前,耿全亮不得不认可,周胜才是聂家的孙子。 嗯,画风有那么亿点点的不相符。 不过,最受打击的恐怕是周珵自己,满怀希望来寻找家人,结果弟弟才是人家的孩子。 他同情的目光落在面无表情的周珵身上。 “怎么,这中间出现了什么误会吗?”聂司恒明知故问,耿全亮根本就不相信一个在商场上浸淫已久的人能说出这样低情商的话来,除非,他是故意的。 “没有什么误会,既然你们已经确认了结果,我们就不多做打扰了。有关当年事件的调查,一旦有进展,调查所随时可能需要您的配合,还请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京市。” “当然可以,配合官方的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聂司恒态度顺从,“不过,我作为当事者,想要提个建议给你们,是否采纳,随你们意。” 耿全亮抬手请他讲,想知道他能讲出些什么来。 “在我知道自己并非聂家孩子后,内心十分煎熬,我也想找到自己真正的家庭,所以对当年绑架案进行了一些调查。当然,跟调查所比起来,我的调查不值一提。”聂司恒道。 “只是,我查到绑架案发时,当时报警的不止四十七对夫妇,还有一对夫妻,他们也丢了孩子,但很遗憾,经过调查,他的孩子跟绑架无关,只是迄今仍未找到。我在想这对夫妇会不会就是周成先生所寻找的亲生父母,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提供联系方式。” 耿全亮想说不必了,他们可以自己调查,但周珵却抢先一步说道:“那就谢谢聂先生了。” “不客气。”聂司恒笑意盈盈。 周胜被聂老爷子强硬地留下,说要让他回忆起从前,周胜无奈答应,周珵和周行则跟着调查所的人一起离开。 从聂家庄园出来,耿全亮把周珵和周行送回到他们在京市的住所。 临别时,耿全亮欲言又止。 周珵主动道:“耿队长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很好,不会以为我要哭了吧?” 耿全亮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悄悄松了口气。 他正色道:“你放心,我会去调查聂司衡所说的那对夫妻,若真如他所说,我去找样本帮你做检测。” 周珵十分平静,似乎对此没抱什么希望,点头答应了。 送走耿全亮之后,两人回到家中,周珵换好鞋,撸起袖子,温和地询问:“星星,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周行没有回答,上前拥住周珵,两臂从身侧穿过,在大哥的背后交叠,自己贴住他的胸膛,侧耳听心跳。 “大哥,你不开心?” 周珵沉默良久,没有否认,反拥住周行,吐露自己的虚弱,“让星星开出来了,大哥有点不开心。” “为什么?” “因为大哥以为自己找到了血脉亲人,可结果不是,大哥认错了。” 周行似懂非懂地点头,安慰道:“大哥你还有我和小胜,我们是亲人。” 其实,他一直不太懂得为什么大哥一定要找到亲生父母,他就从没问过爷爷自己的父母。 周珵低头,望进他无瑕的眼睛里,心里顿时柔软,“是,我还有你们,不过小胜是我的亲人,你不一样。” “不一样?”周行呆了一呆。 “对,因为你是我比亲人更重要的人。” 周行不解,“那是什么人?” 周珵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这个问题,得星星自己想。” 周行苦思冥想了好几天,大哥的心情也低沉了几天,等他慢慢好起来,周行仍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几天后,耿全亮上门拜访,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 聂司恒所说的那对夫妇就是周珵的亲生父母! 耿全亮满脸欢喜敲开门,把检测报告直接怼到帮他开门的周珵脸前,“快看,有结果了!你的亲生父母找到了!就是聂司恒所说的那对夫妻,真是人不可貌相,聂司恒看上去老奸巨猾的,人还挺好……” 周成慢条斯理地接过检验报告,似乎对这结果并不意外。 耿全亮催促道:“我帮你约了他们,快跟我走吧,在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周珵略加思索,叫上周行,跟着耿全亮来到他所说的咖啡厅,正值工作日的上午,咖啡厅的客人并不多,环境幽静,适合谈话。 趁他们没到之前,耿全亮向周珵讲述这对夫妻的故事。 他们是做生意的,早年间经营着房地产,赚了一笔,后来转战化妆品领域,现在有自己的品牌和工厂,算是个不大不小的企业家。 正如聂司恒所说,当年他们有个七岁的儿子,在绑架案发生的相同时段失踪了,两夫妻确实报过案,只是,经过调查,发现他们的孩子是在海边玩耍时失踪,跟绑架案的失踪方式完全不同,更大可能是被海浪卷走了,但由于没找到孩子的尸体,那对夫妻坚决不承认孩子出了事故,认为孩子是失踪了。 这些年,夫妻俩还参与了很多寻找被拐儿童的活动,在相关机构留了dna样本,等待孩子寻回的渺茫希望。 耿全亮怕周珵再次经历失望,于是擅自把周珵的样本和那对夫妇的样本进行比对,结果竟然一致! 周珵并未被耿全亮的狂喜所感染,而是关注其他事:“对夫妇跟聂家有什么关联吗?” 耿全亮不明所以,“你怀疑他们是聂司恒找好的人?可你们的基因检测结果是亲子关系。” “不,我之前说过对聂家的一些装饰有印象,我在想他们是不是聂家的熟人,曾经带孩子去过聂家。”周珵避重就轻道。 “这倒没有发现,他们家虽然有钱,但距离聂家这种巨富还有一定的差距,并不能经常到聂家去做客。不过偶尔去那么一次还是有可能的……” 周珵了然地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这个解释。 不多时,一对衣着光鲜得体的中年夫妇推门进来,一个比一个激动,用目光搜寻着。 看到周珵的瞬间,两人齐齐冲过来。 男人扳着周珵的肩膀,眼睛大睁,目光在周珵脸上游移嘴里喃喃地道:“儿子,我的儿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旁边那位妇人呜咽起来,拉着周珵的手,想要上前拥抱,却被周珵冷静地挡开。 “抱歉,我还不习惯。” 两夫妻极其失落,却松开了手,男人道:“没事儿,是爸爸妈妈弄丢了你,是我们对不起你……” “我的儿,这些年你受苦了……”那妇人带着哭腔说,眼泪淌下来,挡不住她贪婪注视周珵的目光,恨不得将周珵抱进怀里好好亲近一番。 这边上演感人的认亲大戏,那边耿全亮凑在周行身边唏嘘不已:“不容易啊,你哥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家,真该恭喜他。” 周行歪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为什么他总觉得大哥并没有很开心? 等两夫妻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一些,双方坐下来交谈,两夫妻迫不及待地询问起周珵的成长经历。 周珵只是简单说,被周爷爷解救后,失去小时候记忆,便跟着周爷爷长大,现在和两个弟弟相依为命。 “那学业怎么样?”男人期待地问,“你小时候一考试就考第一,现在呢?” 周珵垂下眼帘,“不太理想,我没有继续升学。” 我当保安养你 第53节 男人的表情凝固,耿全亮忙打圆场,“特殊情况,周老爷子病重,他只好辍学。再说,这都不重要,人好好长大就是喜事。” “耿队长说得对,”男人深吸一口气,“我们一家人能再相遇,已经是老天开眼,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妇人擦着眼泪,伸手去拍周珵的手,“儿子,你受苦了,小小年纪……” 周珵扯了扯嘴角,认真道:“没有,我过得很好。” 夫妻俩连连点头,但表情看得出,一点都不认同。 周珵应付了一会儿,才道:“我还有约,这次就到这里吧。” 夫妻俩万分失望,恳切要求周珵跟着他们回家住,让他们好好补偿。 周珵审视两人,突然道:“可以,但我弟弟周行要跟我一起住。” 两人一愣,妇人犹豫不定,男人拍板同意,“当然好,他既然是你弟弟,那就是我们的小儿子,一起都住过来,放心,爸妈的房子够大!” 既然能带上周行,周珵便同意了跟夫妻俩回家住,夫妻俩这才心满意足离开。 耿全亮见事情圆满落幕,跟周珵聊了几句绑架案重启调查进展,驱车离开。 周珵站在咖啡厅门口,望着他们各自远去的方向,目光沉沉。 “大哥,我们要搬家了吗?” “嗯,我们要搬到刚刚那两个人的家里。”周珵回答。 周行想了想,“他们是爸爸妈妈?” “星星喊叔叔阿姨就好。” 而后一连数日,那对夫妻不停地给周珵打电话,催促他们搬过去。 周珵忙完了公司安排的一些小角色,简单收拾些衣物,带着周行去了夫妻俩所在的京郊别墅区。 第46章 四环开外的京郊别墅区,早年间算是僻静地带,这些年京市不断发展,商业扩展到更外面,原本偏远的别墅区倒成了黄金位置,寸土寸金。 王元生夫妇很早就发迹,得以用划算的资金购入了一栋,附带车库和泳池,到如今别墅的价值翻了几倍,还不一定能买得到。 买别墅算得上是王元生最得意的投资之一。 夫妻俩一生中最失败的事,就是把年幼的孩子给弄丢了,现在好了,孩子找到了,长得一表人才,王元生夫妇圆满了,今后只想要好好经营公司,补偿儿子,把他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日后公司会在儿子手里更上一层楼。 到了约定的日子,王元生亲自开车把周珵周行接到别墅,田秀琴在家准备饭菜。 别墅采用欧式风格装修,长方形餐桌上,已经摆了很多菜,大多偏向西式,田秀琴身穿蚕丝套装,正在安排佣人上菜摆盘。 见周珵进来,田秀琴严厉的神色立刻变作慈爱,上前拉住周珵的手,让他在餐桌坐下,“儿子,阳阳,快坐下,我让她们做了拿手菜,快尝尝。” 周珵礼貌道:“谢谢,我很喜欢,不过,我更习惯被叫做周珵。” 田秀琴笑容淡了不少,失落地道:“……好,我叫你小珵,快坐下吃饭吧。” “先吃饭,吃完再说别的。”王元生也道。 王元生坐在长桌尽头的主位,田秀琴坐在他左手边,周珵的位置在他右手边。周珵拉开身边的椅子,让周行挨着他坐。 桌上的菜式很多,罗勒小羊排、咖喱牛肉、奶油鸡、利比里亚火腿、开水白菜、龙虾浓汤、香煎三文鱼等等琳琅满目。 也都是周行不怎么吃过的菜色,他捧着米饭有些迷茫,这些菜的味道和以往有所不同,周珵帮他夹了一些,让他先尝尝喜不喜欢,看他吃后的表情,再接着夹菜给他。 见周珵总在操心周行吃什么,都顾不上自己,田秀琴忍不住夹了一块鱼排放到周珵碗里。 “吃这个,你小时候可爱吃了……” “谢谢,我自己来。”周珵转头问周行:“星星吃鱼吗?” 周行点头,周珵给他夹了一块,周行尝了尝,剩下一半没吃。 “星星不喜欢?” 周行戳着米饭,“大哥,我想吃你做的菜。” “好。”周珵站起身来,向王元生夫妇道:“借用一下厨房。” 王元生田秀琴有些意外,儿子的要求自无不可,田秀琴还放下饭碗跟着过去,只见周珵熟练地穿上围裙,打开冰箱找到食材,三两下处理好,快速切丝切片,大火爆炒,不一会儿两三道家常菜就做好了。 厨房佣人在角落里站着,手肘悄悄捅捅同伴,交换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听说雇主家多年前丢失的儿子找了回来,这一副烹炒煎炸都会的样子,跟雇主家的做派差得远啊。 田秀琴的脸色难看,瞪了她们一眼,她们这才安静待着。 对外人的看法浑不在意,周珵解下围裙,端着菜回到客厅,放在周行面前,温柔道:“快吃吧,早上就没吃好,星星一定饿了。” 周行被色香味俱全的熟悉菜色勾起食欲,拿起碗筷埋头吃起来。 田秀琴坐回座位,笑得有些勉强,“阳阳……小珵,你不能光顾着弟弟,自己也得吃好。” “我知道,谢谢关心。” 王元生夫妇黯然,周珵用礼貌拉开距离,他们感受到与儿子之间厚厚的隔阂,只希望往后能逐渐消减。 吃过午饭,王元生夫妻领着兄弟俩去看为他们准备好的房间。 “二楼有三个房间,我和你妈住在主卧,旁边两个房间一个是我的书房,一个改造成了你母亲的衣帽间,”王元生介绍别墅里的房间布局,“你们年轻人估计也不爱跟我们住一块,所以啊,我给你们准备了三楼的卧室,小珵住在这间,你弟弟就住旁边这间。” 王元生推开三楼主卧的门,空间开阔,特别是落地窗外的阳台,阳光照射进来,为房间内所有家具镀上一层金辉。 收回目光,周珵正准备说星星和他一起住,不经意对上王元生夫妇期盼的眼神,将要出口的话变成了:“房间很舒适,谢谢你们的用心。” 王元生田秀琴如获嘉奖,脸上笑容洋溢。 “还有,星星从小跟我住一个房间,我们都习惯了,还是住一起吧。”周珵接着说道。 王元生夫妇迟疑,却也没当面反对,让两人好好休整一番,便下楼去了。 他们离开后,周珵收起应酬式的微笑,牵着周行进入房间,“星星喜欢这个房间吗?” 周行点头,他觉得这个房间、先前他们住的小房子、乡村里爷爷在的家,都是一样的,只要和大哥住在一起就满意。 “我们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星星要跟我一起每天去上班吗?”周珵问道。 找到了父母,不代表他就不用上班了,行运娱乐还没有建立起可持续的发展模式,周珵的演艺事业暂时还不能终结。 但放星星一个人待在这个陌生的家里,他不怎么放心,想要带星星一起去工作。 不料,星星竟拒绝了、 “不好,大哥,我休息了很久,该上班了。”周行严肃道。 “你要回江口市?”周珵吃惊,星星想要离开他生活了? 周行摇头,“不去,我就在小区当保安。” 小区……当保安…… 周珵失笑,“星星永远忘不掉当保安的理想。” 周行理所当然:“爷爷说,保安是最好的工作。” 周珵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感叹道:“世界上的人要都像你这么单纯就好了。” …… 回到二楼主卧,夫妻俩关上门才开始暴露出真实情绪。 “那个周行是怎么回事?一个好好的大人,又不是断手缺脚,怎么指使起阳阳来那么顺口?”田秀琴气愤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 王元生坐到床边单人沙发上,用手将头发往后梳,“那孩子的爷爷救了咱们阳阳,又把他抚养长大,阳阳心里感恩,对这个孩子好一些也无可厚非。” “那也不能拿阳阳当佣人使啊!”田秀琴越想越生气,一屁股坐到床上,床垫弹了弹,“你也看见了,阳阳自己都还没吃饭,就得先去给他做饭,这是弟弟?这是债主吧!” “还有你没看见的,阳阳做起饭来,比咱们家阿姨还熟练,不是一年两年能练出来的,”田秀琴抱着手臂,气呼呼猜测:“我怀疑,他们家肯定让阳阳从小就做饭,表面上说是收养了阳阳,八成是留下阳阳伺候他们爷孙俩!” 王元生“诶”了一声,“你这就是瞎猜了,我打听过,他爷爷一共救了两个孩子,本来没打算收养,只是不忍心看两个孩子去福利院,才让阳阳俩人留在家里。那老头瘸了条腿,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亲孙子又是有点傻,阳阳在他家吃些苦头,这也是没法子。” “现在老头死了,阳阳得管着弟弟生活,咱们就当帮阳阳报恩了,多一张嘴的事,花不了多少钱。” “这能是钱的问题?”田秀琴急了,“我是气不过阳阳伺候人!” “他爷爷救了阳阳,我当然知道该感谢他,可阳阳在他们家吃了不少苦也是事实吧?再说了,他爷爷难道就没一点私心?我可不信,亲孙子是个傻的,老头肯定早早就想好了,多养两个孩子,日后好照顾他的亲孙子。” “我都不敢想阳阳在他们家过得什么日子!”田秀琴说着垂下泪来,“不是还说,阳阳为了给老头挣看病钱,早早就辍学打工了?一想到阳阳过人下人的日子,我的心就像剜得一样疼……” 提到学业,王元生不禁也沉默了。 为人父母,哪一个不望子成龙的?儿子小的时候,他就聘请三位家教,每周来家里授课,儿子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结果走失一场,落得个半路辍学,王元生何尝不心痛呢? “别说了,你还没明白,阳阳现在跟咱们没有感情基础,咱们说什么他能听进去?”王元生硬着声音道,“你说那孩子不好,就是在把阳阳往外推!” 田秀琴委屈不已,“我的儿子我心疼啊!” “……往后慢慢就好了,等阳阳感受到咱们对他的好,才能放下之前的家庭,到时候咱们给那孩子一笔钱,让他独自生活去,要是阳阳还不放心,咱们就给他安排到公司,做点体力活,不就好了吗。”王元生计划得很好。 田秀琴思索片刻,觉得丈夫的主意很正,这样既彰显了他们知恩图报,也能让阳阳安心,还不用投入很多钱,确实是个好主意。 “那行吧,我听你的,先让他在咱们家住着。” “这就对了。”王元生欣慰道。 他觉得,一个脑筋不怎么清楚,但有自理能力的人,最多打碎个瓷器、多吃几口饭,让佣人多操点心就好,总不会闯出什么大祸来给他丢脸吧。 于是,当几天后,司机接他去上班时,吞吞吐吐地问他,二少爷在别墅区大门口站岗的时候,他脸都绿了。 司机开车经过别墅区大门口,刻意放慢了车速,让老板能够看清外面的保安亭。 周行一身保安制服,笔挺站在门口,对着王元生的车敬礼。 “业主一路顺风!” 王元生觉得一点都不顺风,而是心梗! 第47章 京郊别墅区开发得早,当年流行的是西式别墅,包铜的金属大门,上面焊接着浪花状的巴洛克花纹,几根粗壮石柱围成的空间做成了保安岗。 我当保安养你 第54节 别墅区保安,标准比起雅安公寓高出了几个台阶,起码周行没有见到一个类似高队长那样大肚葫芦似的身材。 周行去面试的时候,物业甚至还嫌他个头有些低,全靠过硬的身手才录取上。 比如跟他搭班的同事,就比周珵高了5公分,五官端正,还是个退伍军人,三十多岁,名叫陈伟。 面试时,就是陈伟跟他过了几招,把周行从一众候选者中发掘出来。 周行上岗后,陈伟仍感叹周行那变态的身体素质。 “凭你这身手,干什么不行?在别墅区当保安虽说挣钱吧,但终究还是保安,说出去也不好听啊……”依陈伟的想法,周行就应该早早去当兵。 周行还是那番回答,当保安是他的理想,爷爷说过保安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 就如同周行遇到过的很多人,陈伟也惋惜周行家里的长辈见识有限,耽误了孩子发展,说着说着甚至动起了劝周行改行的念头。 不过,他比黄玉龙之流更有边界感,懂得少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的道理,并未将心里话说出口,只是每每看见周行认认真真的对着来往车辆敬礼的模样,目光中总是充斥着浓厚的惋惜之情。 “小周,我记得你还没搬来宿舍吧?”陈伟突然想起来。 周行摇头道:“我住得近,不用住宿舍。” 陈伟哦了一声,想想附近地形,大多是商业和一些高端的商住两用楼,仅有的几处居民小区,租金水平对打工人来说相当高。 “你不会是在附近租的房吧?” “不是。” 那就是住得很远咯,陈伟不禁劝道:“你还是尽快搬到宿舍来吧,咱们这包吃包住,一个月能省下来一两千,还省去了路上奔波。对了,你每天怎么来上班的?” 早上看到周行在别墅区走着,难道是开车? 想到这,陈伟立即联想到一个开宝马当保安的小故事,目光顿时犀利,“你开车来上班的?” “不是。” “你有车吗?” 周行诚实地回答:“没有。” 陈伟放下心来,就说嘛,哪那么多富二代闲得无聊出来打工! 别墅区保安每天三班倒,一班上八个小时,陈伟和周行从早上七点开始,到下午三点就可以换班了,正等着人来换班时,一辆新能源车朝着别墅区大门驶来。 识别器显示为临时车辆,周行上前拦住,“临时车辆请登记,或者联系业主予以通行许可。” 车窗降下,探出一个男人的寸头脑袋,大冬天的戴着墨镜。 “兄弟,通融一下啦,是我。”寸头青年熟络地道。 周行铁面无私,坚持道:“临时车辆请登记,或者联系业主予以通行许可。” 寸头青年用手指把墨镜勾下来一点,从镜框上方看向周行,“哥们儿,你新来的吧?” 周行呆呆答道:“已经来了四天了。”刨去三天培训,今天第一天上岗。 “我一猜就是,”寸头青年乐了,“告诉你,这里的保安我全都认识,我可是这儿的常客,你就让我进去吧。” “临时车辆请登记,或者联系业主予以通行许可。”周行摇头。 寸头青年无语了,推开车门下来,掏出一包软中华递给周行,“哥们儿,你怎么跟个机器人似的,放心吧,我不是外人。” 周行还要拒绝,陈伟从保安亭里出来,笑着接过烟盒,“让错人了不是?他小孩子家不稀罕这个。” “秦教练,今天又来上课?” “是啊,臻臻她离不开我嘛。”寸头青年跟陈伟掰了掰腕子,“让我进去吧?” “不可……”周行的话被截住,陈伟一口答应了:“那有什么不行的,都熟人了,说不定哪天秦教练就成了我们尊敬的业主了,肯定没问题啊。” 秦教练故作谦虚:“哪里哪里,我就是来上私教课的,以后的事谁说得准。” 正说着,换班的人来了,秦教练同样熟络地招呼着,给递了两包烟,得到开车进入的许可。 周行的脸皱起来,没有尽到职责,令他感到很不舒服。 见状,陈伟拍着他肩膀笑道:“还是太年轻了,秦教练是三十一号别墅业主苏小姐的健身私教,每周都来给苏小姐上课,别太较真了。” 他又凑到周行耳边,“苏小姐跟他的关系不一般,秦教练努努力就能少奋斗三十年,你这会儿跟他较真儿,以后他真成了业主,不得把你整丢了饭碗?” 秦教练见两个人也要往里走,便热情主动道:“你们要回物业管理部吧?我带你们一程,别墅区这么大,走着多累啊。” 京郊别墅区足足有近百栋别墅,分为一二三区,一区是距离配套设施最近、环境最好的十栋,二区是稍远的三十栋,物业管理部在三区的最边缘位置,保安的宿舍就在那儿。 陈伟有些意动,走着回宿舍要近半个小时呢,要是坐车到苏小姐的别墅,少走了三分之二的距离呢。 在秦教练的盛情邀请下,陈伟拉着周行上车,打算坐到二区。 秦教练单手转动方向盘,左臂手肘撑在车窗上,尽显潇洒姿态,“臻臻最近爱吃寿司,碳水吃多了,每天都担心发胖,给我打电话……” “苏小姐身材那么好,都是秦教练的功劳。”陈伟笑着道,花花轿子人抬人,坐了人家的顺风车,捧人家几句是应该的。 车辆流畅转弯,进入二区,大片的绿化变成了两侧的草木绿植,不多时,他们停在了二区三十一栋门前,秦教练转头问道:“要不要我送你们到物业管理部?” “不用不用!”陈伟赶紧道,他是懂人情世故的,既然发问就是不想送,他们赶紧下车,别耽误秦教练把妹。 秦教练没有再劝,三人下车,秦教练锁上车门,春风得意地站在三十一栋门前,还想炫耀两句,却见周行径直走向了斜对面的别墅。 “他这是……” 陈伟回头也惊讶不已,扬声道:“小周干什么去?咱们还没到呢。” “我到家了。”周行推开三十五栋的门,碰巧别墅里的佣人出来,见周行进门,喊了一声“二少爷,你回来啦。” “嗯。”周行点头,忽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对陈伟两人摇手:“再见。” 秦教练:“……” 陈伟:“……” …… 王元生憋着一肚子火下班回家,家里已经摆好了晚饭,周珵周行都在,王元生不好直接发作,忍着气在饭桌上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小珵,我看周行在小区当保安?” “什么?当保安?”田秀琴还不知道这事儿,此时听说十分震惊,虽说她并不关心周行的动向,但在小区当保安可就太丢人现眼了。 周珵从容地给周行夹菜,“当保安是星星的爱好。” “这怎么成?”田秀琴急了,“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去当保安呢?” 周珵神色淡淡:“为什么不行?” 田秀琴想要反驳,被王元生一个眼神制止。吃过饭后,夫妻俩回到卧室,田秀琴忿忿不平,“为什么不让我说?我就得好好说说周行……” 王元生冷道:“你还没看明白?小珵赞成他当保安。” “怎么会!”田秀琴难以置信。 是啊,怎么会有人觉得当保安不丢人呢? 王元生同样不能理解。 从在大门口看见站岗的周行开始,他一整天都过得不安稳,遇见的每一个人,他都觉得对方的目光别有含义——让恩人的孙子去当保安,简直是忘恩负义的代表!洽谈的每位客户,他都觉得对方正在心里嘲讽他——王元生不是很有钱么,怎么会让养子去当保安? 不能这样下去,在更多人知晓此事之前,他得想个办法把周行弄走。 “跟刘太太接触得怎么样了?”王元生转换心情,提起了别的话题。 近些年化妆品行业趋于稳定,公司没有大的起伏,他也想转换赛道,进军电子科技,但苦于没有经验,也没有人脉。前段时间他得知商业新贵刘千阳夫妻买下了一区的房子,便让田秀琴想办法跟对方的妻子拉上关系。 田秀琴嘴唇翕动,半晌才道:“还没见到她。” 王元生勃然大怒,“还没见到人?你每个月花那么多钱,连个人都没见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田秀琴委屈辩解:“那也不怪我……刘太太经常参加太太团的活动,但是自从你跟我说过了以后,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我听别人说,好像她最近身体有什么不舒服……” 王元生不耐烦,“算了算了,你上点心,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 第二天,周行排到了巡逻班,这次还是和陈伟一组,陈伟的问题明显比昨天更多,有一些周行知道怎么回答,有一些周行回答不上来,但不影响陈伟得出想要的结论。 他把周行当成了一个流落在外重归豪门的富二代。 两个人开着巡逻车在别墅里区里转悠,路过一区,这里大片的绿化,还有一条建在人工湖上方的玻璃游廊。 游廊中的长椅上有个小小的起伏,周行那指着问道:“那是谁?” 陈伟看了一眼,不禁嘀咕道:“这孩子怎么又不回家?” 周行疑惑地看向他,陈伟解释道:“这是刚搬来一区没多久的三号别墅业主的女儿,她有个奇怪的习惯,总是会在外面睡觉,我们都遇到好多次了,但是怎么劝都劝不回家,不过这孩子也挺懂事儿,不玩危险的东西也不下水,我们也只能不管她了。” 陈伟喃喃道:“也不知道小小的孩子有什么心事,宁愿在外面挨冻都不回家。” 周行转头望向不远处的三号别墅,“可能她嫌家里吵闹。” “吵闹?”陈伟啼笑皆非,“三号别墅就刘先生夫妻俩和这孩子,刘先生每天上班,家里就刘太太和这小孩,怎么会吵闹?” 第48章 这个月第五次了,刘先生被老师喊来学校。 本来湘湘在学校的事,都是刘太太在管,但上个月她突然身体不适,每日精神不振,没办法顾及孩子了。 而一向乖巧可爱的湘湘,不知是否是感知到了什么,变得沉默、固执,频繁地逃课,不愿意去上学,在接近零度的天气里,仍坚持要每天待在户外玩耍。 难道是搬了家之后不适应吗? 刘先生既要忙公司的事,又要担忧老婆的身体,现在还要操心孩子在学校的状况,很是焦头烂额。 到了学校,老师把刘先生请到办公室,向他诉说起刘湘的奇怪变化。 本来这个月刘湘就忽然不用心学习,在课上走神、睡觉,老师找她谈心,她总说些怪怪的话,像故意要吓老师,若是老师多说几句,就摆出一副不愿意沟通的模样。 孩子才七八岁,不懂事,不愿意听话,老师也没办法,只能打电话给家长,让家长来管教。 “……湘湘坚持说妈妈一到晚上变成别人,我劝她她也听不进去,小孩子就是心里敏感,你们作为家长,不能把矛盾暴露在孩子面前,会影响她的成长。”老师旁敲侧击地提醒。 刘先生苦笑,“老师你误会了,我和我太太感情很好,只是最近我太太身体不适,可能让湘湘担心了。” “这样啊,那希望刘太太注意身体,如果可能的话,刘先生还是先请些亲近的人来帮忙照顾孩子呢?”老师建议道。 刘先生觉得这是个好建议,和老师聊过之后,他来到操场,女儿正背着书包坐在体育场旁边的观众席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小脸凝重,像是在思考一道世界难题。 “湘湘,”刘先生走过去,坐在女儿身边,“在想什么呢?” 我当保安养你 第55节 刘湘喊了一声爸爸,“在想妈妈。” 刘先生心里酸涩了一瞬,果然女儿是在担心妻子,没能察觉到女儿的不安,是他作为父亲的失职。 “湘湘别担心,妈妈只是感冒了,过几天就会好起来的。”刘先生安慰道。 刘湘摇头,小小的身体坐直,对着刘先生满脸认真地道:“爸爸,妈妈变得很奇怪。” 刘先生把女儿搂进怀里,“爸爸知道,妈妈最近没什么胃口,整天都很困,这都是身体需要休息,等她休息够了,就会变回以前的样子。” 不是的…… 刘湘抿嘴,可她不想再重复了,因为她已经明白,无论她重复多少次,大人都不会把她的话当真。 妈妈变得很奇怪,在搬到新家以后。 刘先生不忍心苛责女儿,把她接回家里,并向老师请了几天假,希望妻子能打起精神多陪陪女儿,安抚湘湘的心。等湘湘明白妻子不会有事以后,就会愿意好好听课了。 司机把父女俩送回家中,刘先生让保姆带女儿去洗漱,自己则到房间跟妻子说一说老师的建议。 刘太太在床上躺着,双目闭着,似乎睡着了,刘先生轻手轻脚地走近,她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着啊,好点了吗?”刘先生俯下身,在妻子额头印下一吻,顺势坐在身边问道。 刘太太微笑,语气有些虚弱,“好多了,现在不那么困了。” 刘先生欣慰点头,把今天老师找他的事情说了,“你觉得呢?可以先请湘湘的小姨来陪陪她。” “都是我的错……”刘太太懊恼,“湘湘她一定很害怕。” “你生病了嘛,这是不可抗力。”刘先生道,妻子身体不适后去看了医生,没检查什么问题,就是嗜睡,食欲不振,医生建议先休息一段时间,或许是以前过度劳累了。 “别找我妹妹了,我感觉好了很多,应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整天很困了。”刘太太挣扎着起身,要去看看女儿。 刘先生拗不过她,扶着她一起下楼。 刘湘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爸爸妈妈都在饭桌旁等着她一起吃饭,登时一溜小跑到刘太太身边。 “湘湘。”刘太太拥住女儿。 “妈妈,你好点了吗?”刘湘懂事地稳住身体,不给母亲增加负担。 “好多了,明天早上,妈妈也跟湘湘一起吃饭。”刘太太承诺道。 刘湘微微低头,默默吃饭。 夜色降临,刘先生一家早早上床休息,刘湘睡在父母旁边的房间。 爸爸给她讲完故事,看她睡着之后,起身关灯,并从外面关上了房门。 床上躺着的刘湘睁开双眼,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把枕头塞进里面,自己则爬到床底下,捂着嘴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怪声,似乎是有人拖曳着脚走了过来,门把手无声转动,房门被推开,母亲的身影慢慢走进来,刘湘看到了熟悉的拖鞋。 母亲的脚步一步步靠近,然后站在床边静止不动。 接着,刘湘就听到母亲的声音。 “湘湘……” 那声音听上去无比熟悉,但语调非常陌生。 妈妈喊她都是尾字上扬,这个声音喊她的声调很平。 “湘湘……” 像是坏掉的复读机,有间隔地重复着。 刘湘趴在床底下一动不动,更不敢应答。 母亲在床边喊了许久,大约是没得到回应,母亲开始在房间里乱转起来,刘湘眼睁睁看着那双脚在房间里踩出一圈圈轨迹。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母亲像是终于累了,不再发出声音,朝着门口走去。 刘湘知道,今夜的煎熬快要结束了。 母亲走到门口,刘湘在心里默数,走出门,转身,关门…… 然而事情发展与之前的夜晚不同,母亲站在门口忽然发出嘻嘻的笑声。 “湘湘……我知道你躲在那儿……” 刘湘吓得猛然抽动,幸亏手还捂着嘴,阻止了脱口而出的尖叫。 母亲笑嘻嘻地走出去,转身,关上了门。 刘湘久久不敢动弹,直到天蒙蒙亮,才从床底爬出来,钻进被窝了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八点半,保姆过来喊醒刘湘,叫她去吃早餐。 刘湘下楼,看到母亲坐在餐桌旁,温柔地笑着等她。 “妈妈,你晚上睡得好吗?”刘湘爬上自己的椅子,握紧勺子问。 “妈妈睡得很好,一晚上都没醒呢,湘湘睡得好吗?” 刘湘低头盯着牛奶杯,“我梦见妈妈夜里来看我。” 刘太太心里软成一汪水,“噢,湘湘真爱妈妈,可惜妈妈真的睡熟了,没能去看湘湘。” 端菜过来的保姆也笑道:“是啊,昨天夜里大家都睡得很好,我夜里起来,家里静悄悄的,都睡着呢。” 刘湘快速吃完饭,便说要出去玩,刘太太嘱咐她穿厚实一些。 别墅区一如往常的静谧,刘湘漫无目的地走着,小小的脑袋里想着昨天夜里的变化。 母亲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今天夜里,她还能躲在床底下吗…… 刘湘迈着小小的步子,在一区的公园里转悠,那里有造型可爱的滑梯,滑梯的上方平台是个蘑菇,刘湘在里面睡过觉,但今天刮北风,蘑菇里面太冷了,刘湘只能另找地方。 于是,她来到人工湖的玻璃游廊里,中间有供人坐着歇息的长椅,刚好够刘湘短短的身体躺上面。 刘湘睡了很久,还做了个梦,梦见母亲进入她的房间,站在床边,忽然弯下腰,低头和床底下的自己面对面…… 她被吓醒了。 有点想哭,她忍住了,撑着手臂从长椅上坐起来,刘湘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个人站在旁边盯着她。 是妈妈? 刘湘吓得抽动,从长椅上摔下去,即将脸着地时,被一股力道吊了起来。 周行抓住刘湘的衣服,小孩子四肢挣扎,像只被拎起来的小乌龟,把她放在地上,小乌龟立刻转身,防备地看着他。 “业主你好,我是小区保安周行。”他站直身体自我介绍道。 刘湘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周行,她第一次遇见不用哄小孩语气跟她说话的人。 “你好,我叫刘湘。”刘湘伸出右手,仰头望着他。 周行伸手同她握了一下,“你好。” “你就是住在门口小房子里的人吗?”刘湘问,每天上学时,她有看到大门口的小房子,保安就在那里面休息。 周行想了想,点头又摇头,他上班时待在小房子里,下班了就回家去。 刘湘没懂,她继续问道:“那我可以住在小房子里吗?” “那里面没有床。”周行道。 刘湘遗憾不已,“那就没办法了。” 周行点头,忽然问起别的,“你是不是不喜欢家里的鬼?” 要是不喜欢的话,他想要来捏成珠子,大哥的手串上次用光了,现在只剩下指环在身边。 刘湘瞪大了眼,“我家有鬼?” 周行茫然:“没有吗?” 一大一小面面相觑,刘湘开始害怕,眼泪涌上来,“那我妈妈怎么办……” 周行苦恼,他没哄过孩子…… 可刘湘哭了一会儿,自己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决意道:“我得救我妈妈!” “你知道怎么打败鬼吗?”刘湘眼圈红红地请教。 周行想了想,攥个拳头挥了挥,“直接打。” “……看来你也不知道,”刘湘老成地叹了口气,“就说年龄不代表能力,明明大人自己都很靠不住,还嫌弃我年纪小,说我还不懂。” “!”周行像是听到了一声巨雷,他好像懂这个! “大哥也说我不懂。” 刘湘投来同情的目光,“是吗,看来你跟我有一样的遭遇,他们是不是总说你还小,不把你说的话当真,好多事都不告诉你?” 周行认真想,坚定地点了点头。 刘湘叹气,踮起脚,学着大人的样子,拍了拍周行的腰,“没办法,小孩子是这样的,我们要坚强。” 第49章 两个“同龄人”很快成为朋友,周行听刘湘用稚嫩的语言,讲她家里发生的奇怪事件。 一个多月以前,他们搬来了新房子,爸爸妈妈都很高兴,刘湘也很高兴。之前的房子住在很高的楼上,想要到公园玩得坐电梯下来,要好几分钟才到,而新房子只有四层,出门就是宽阔的草坪。 搬来的当天,担心女儿不能适应新环境,刘先生夫妇让刘湘睡在了他们的房间。 爸爸照往常一样给她讲床头故事,妈妈去做睡前保养,兴奋玩耍了一整天的刘湘很快就睡着了。 半夜,刘湘被腹胀感憋醒,晚饭喝了太多水,她想要上厕所。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紧,月光从宽阔的缝隙投射进入房间,刘湘看清了房间内的事物,她正想叫醒父母,转头正对上妈妈的目光。 刘太太躺得好好的,却以一种别扭的姿势侧着头,瞪大双眼看着身边躺着的丈夫和孩子。 刘湘以为妈妈睡不着,便道:“妈妈,我想尿尿,帮我开灯。” 刘太太没有回答,继续用直勾勾的目光盯着女儿。 我当保安养你 第56节 “妈妈……”刘湘心里觉得不舒服,便转向另一侧喊爸爸,喊了几声,刘先生迷迷糊糊醒来,顺手帮刘湘打开了床头灯。 刘湘爬起来一看,父亲睡眼蒙眬,而母亲双目紧闭睡得很熟。 看错了吧…… 刘湘去了洗手间回来,重新躺进被窝,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餐时,她把事情告诉父母,刘先生刘太太一致笑她,说她是做梦梦见的,还把梦里的景象当了真。 晚上刘湘放学回来,保姆已经将她的卧室收拾好,她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没再梦见半夜睁着眼睛的妈妈。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一家三口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刘太太忙着参与别墅区妻子们之间的交流活动,如此平静地过了两个星期。 刘太太忽然病倒了,确切地说,是清晨没能起床,一直在睡觉,叫她她就应一声,眼睛困得睁不开,刘先生以为她累了,让她休息一天,可第二天刘太太的状态更差了,连叫都叫不醒。 刘先生赶紧叫医生来家里,诊断后没发现任何问题,便建议送医院,刘先生又将妻子送到最好的医院,一通检查后,结论仍然是单纯的嗜睡。 没办法,刘先生带刘太太回来,按照医生说的,让她先休息几天,观察情况。 从医院回来的当晚,刘湘睡到半夜,被身边的呼唤声吵醒,是妈妈在叫她的名字。 意识还在睡眠中,刘湘下意识想答应一声,可是某种直觉笼罩心头,她没有出声,而是睁开眼睛去看。 房间里很暗,房间的门半开着,走廊的灯光投下一块方形的光斑,妈妈就站在她的床边,遮挡出的阴影盖住刘湘。 背着光的刘太太,面容看起来跟白天很不一样,面部像是被外力扭曲出诡异的微笑。 她一声声叫着刘湘的小名,上半身却直挺挺的,瞳孔半掩藏在下边眼睑里,眼睛的上半部分留出大半的眼白。 刘湘不寒而栗,心里扑通扑通跳,身下的床地震般晃晃悠悠。 刘太太不停地叫着湘湘,久久没有得到刘湘的回应,她似乎是累了,转身慢慢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早上,刘湘把夜里看的怪异景象告诉爸爸,刘先生大吃一惊,直说他夜里睡得很好,根本感受不到妻子半夜曾起过床。 刘先生带着刘湘一起来到刘太太床边,摇醒了妻子问她,她更加茫然,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亲眼看看妻子是否真的有梦游的毛病,刘先生熬了一宿,就盯着睡熟的妻子,然而,一无所获,妻子安稳睡了一整夜。 “……爸爸说我一定是在梦里看到的,让我别乱想,妈妈不会半夜起来到床边吓我。”刘湘嘟着嘴。 可是,在刘先生觉得一切都是女儿的胡思乱想,不当一回事的当晚,刘太太再次于半夜出现在刘湘的床边。 “我感觉得到,那不是我妈妈,如果我出声,她就会伤害我,我躲别的房间,她总能找到我。爸爸不相信我的话,老师也说我在恶作剧,可我说的都是真的……” 刘湘仰脸望着周行,“要是我一直不回答,她会伤害我妈妈吗?” 夜晚的妈妈已经知道她藏在床底下,可能今天晚上就会把她抓出来,然而,比起她自己,刘湘更担心母亲。 周行摇头,“我不知道。” 刘湘犯了愁,“那我该怎么办呢?” 一大一小正苦思冥想,刘先生的车经过,偶然看到了女儿和一个保安服饰的人站在玻璃游廊中。 湘湘怎么会和保安在一起? 刘先生心中疑惑,难道湘湘又做什么怪事了?还是说,那个保安在故意接近湘湘? 一时间,各种新闻里不法分子哄骗幼女的醒目标题在刘先生脑海里刷屏,他心中警铃大作。 让司机停下车,他大步流星冲向游廊,远远就喊:“湘湘!” 刘湘回头,辨认了一下确实是爸爸,才应了一声:“爸爸。” 刘先生的心放下一半,走到跟前,看女儿完好无损,才转向周行,客气道:“我女儿没闯祸吧?” 周行按照培训教的,站直身体,“业主你好,我是保安周行,没有闯祸。” 刘先生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后半句是在回答他的问题。 “没有就好。”刘先生不愿与保安多做纠缠,牵起女儿的手转身就走。 刘湘挣了挣,“爸爸,他是我的朋友。” 刘先生眉头紧蹙,这个保安果然不安好心,不知道是怎么骗的湘湘。 “湘湘,你可以多交同龄的朋友,他已经是大人了,不合适跟你做朋友。” “为什么?”刘湘质疑。 “没有为什么。”刘先生敷衍道,“大人和小孩不一样,大人有大人的事情要做。” 刘湘用力拽住父亲,“那他是大人,说的话是不是比小孩算数?” 刘先生嗯了一声,只想把女儿赶紧带回家。 刘湘喜笑颜开,扭头对周行大声道:“你快帮我说呀……” 刘先生面色不太好看,沉着脸盯着周行。 周行道:“业主先生,你家有鬼,刘湘害怕。” 什么?刘先生觉得简直不可理喻。 “……你再敢对我女儿胡说八道,就别想再干了。” “爸爸!”刘湘大声争辩,“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妈妈真的很奇怪!她昨天夜里又来我房间,不停叫我的名字,还发现了我藏在床底下……” 刘先生异常心累,“湘湘!” “我知道你在担心妈妈,可妈妈的身体已经好转起来了,今天还跟我们一起吃早餐了,你忘了吗?” “还有关于你说妈妈夜里梦游,爸爸也已经验证过了,甚至都装了摄像头,妈妈从来没有半夜起过床,那只是你在做噩梦,湘湘,我们得分清现实和梦境。” “你还是个孩子,弄不懂一些事,情有可原,要是某些成年人居心不良,顺着小孩的话,哄骗小女孩,那就是犯罪!爸爸绝不允许谁打我女儿的主意。” 刘先生的话掷地有声,提到某些成年人时,特意用目光威胁周行。 刘湘瘪嘴,眼圈泛红,“爸爸,求你了,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湘湘!你要听话!”刘先生语重心长,不再纵容女儿,一把将她抱起,大步走向3号别墅。 刘湘伏在父亲肩头,最后望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周行,抬手朝他挥了挥。 再见。 刘湘想起看过的动漫,有些主角和朋友一分别就是十几年,长大以后才会重逢,也有一些战斗类动漫,分别后,朋友就在不知道的地方战死了,没有再见的机会。 她今天回到家里,明天还有机会再见朋友吗? 刘湘不确定,她有点想哭。 刘先生抱着女儿回到家里,妻子还醒着,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头很不错,看到两人回来,温柔地喊他们洗手吃饭。 刘湘被放了下来,站在玄关仔细分辨,半晌才敢上前,拉住母亲的衣摆,“妈妈,我陪着你。” 刘太太一头雾水,询问地望向丈夫,刘先生无奈,“湘湘被噩梦吓到,还没明白过来,今天又碰上了个口无遮拦的保安,大概又混淆了吧。” 刘湘抿唇,不断地被父母否定她的话,她也不愿再解释了。 刘太太搂搂女儿,身体微凉,身上带着熟悉的香味。 刘湘留恋地蹭了蹭,顺着母亲的力道,去洗手换衣服。 吃过晚饭以后,刘湘早早躺在床上,刘先生拿着绘本来到女儿房间,见她闷闷不乐,不由叹了口气。 “还在生爸爸的气?” 刘湘摇头。 “你这个年纪还不懂,爸爸是为了你好。”刘先生坐在女儿床边,“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外面的大人很危险。” “可是爸爸也不懂,我是为了妈妈好啊。” 刘先生一滞,啼笑皆非,“可你还是个小孩子。” 刘湘泄气,说来说去,总是会回到她是个小孩子上面,“小孩子能分清楚真假。” “哎呀我说不过你,牙尖嘴利,总之,你要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刘湘黯然,“我知道。” 刘先生满意离开。 刘湘爬起来,把枕头塞进被子里,准备爬到床底下,爬了一半,她停住了,环视房间,目光落在衣柜上。 她要换个地方躲藏了。 第50章 别墅区向来安静,这一点到了夜里尤为明显。 周围静悄悄的,简直不像是在都市中,而是身处在无尽的旷野,今夜乌云蔽日想来明日天气不会太好。 3号别墅中,保姆留下走廊里的灯光,回到了一楼的保姆间,和同伴聊了几句便睡下了。 别墅内没有人走动,厚厚的地毯仿佛吸尽了一切声响。 接近凌晨,二楼主卧的门悄无声息地打开,紧接着,身穿真丝睡衣的刘太太慢慢走了出来,她走到旁边的女儿卧室,像是个偷偷进来的小贼,先趴在外面的门板上听了一会儿,听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才直起身来慢慢地按下了门把手。 房间内漆黑一片,刘太太视若无睹,拖着脚走进去,来到床边,对着床上被子盖着的小鼓包,绽开一个奇怪的笑容,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声音就传了出来。 “湘湘……湘湘……” 床上的小鼓包自始至终没有动静。 刘太太直挺挺地站在床边,锲而不舍地呼唤着,约莫过了一个小时,刘太太停了下来,她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床上的并非真人,于是开始在女儿的房间里四处走动。 她踩着拖鞋绕着床开始转,边转边喊着女儿的名字,就这么转了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笑容的幅度增大,嘴角快要咧到耳根,眼白翻出来,腔调也越拖越长,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湘湘……” 她站在床的侧边,忽然像个机器人一样折叠,上半身倒转了180度,头与脚平齐,以垂直于地面的角度,望向床底下。 若是此时床底有人,这会儿该正对上她那张倒吊着的脸,该是多么的可怕! 可惜出乎意料的,床底没有人。 “湘湘……” 刘太太呼唤着,并未站起身来,而是顺势趴了下去,双手双脚着地,像只壁虎飞快地冲进了床下。 我当保安养你 第57节 “湘湘……” 一声声呼唤从床底下传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响声,不知刘太太在床底如何动作。 房间里的固定衣柜猛然打开,刘湘小小的身体像炮弹似的冲了出来,冲出门去,刘湘不敢留在房间里猜测妈妈什么时候从床底出来,她埋头冲向爸爸妈妈的房间,心里的念头很单纯——得把爸爸叫醒,让他亲眼看到妈妈是真的变得有些奇怪! 幸好父母的房间是开着门的,刘湘第一时间冲了进去,用背把门顶上,然后咔嚓咔嚓把门锁反锁了两圈。她刚把门锁上,咚的一声,外面一股巨力砸在了门上,刘湘吓得后退两步,怔怔地望着房门,刘太太似乎知道吓到了她,那敲门声很快变得温柔起来。 “湘湘……是你吗……你快开门……让妈妈进去……”刘太太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刘湘不敢应答,一溜烟儿跑上床,拼命地晃动刘先生的身体。 刘先生睡得很沉,刘湘晃了半晌,根本就没办法把父亲叫醒。 而门外的敲门声愈加剧烈,“湘湘……快开门……” 刘湘回头,看到颤抖的门框,不由慌了神,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去推动父亲。然而刘先生呼吸平稳,咂了咂嘴,不知在做什么美梦。刘湘急了,一把捏住爸爸的鼻子,刘先生感到憋闷,摇了摇头,试图挣脱阻碍呼吸的东西,可刘湘死死钳住就不松手,刘先生被迫从睡梦中惊醒,一把挥开了让人窒息的罪恶之手。 呼呼……刘先生大口地喘着气,憋得都要缺氧了。 定睛看向身边,竟是女儿!刘先生没好气道:“湘湘,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跑到这来折磨爸爸?” 刘先生音量只是普通大小,但在这寂静的夜里尤显响亮。 刘湘被他的声音吓得抖了一抖,不是怕爸爸凶她,而是怕爸爸的声音引来门外的妈妈。“嘘——”刘湘小手食指抵在嘴边,拼命地朝父亲做噤声的手势。 刘先生这才察觉女儿浑身冰凉,不像是刚从被窝里起来。 卧室的房门被从外面不断地敲击,妻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 刘先生试图分析眼前的情况,睡到半夜,身边的妻子忽地变成了女儿,还把她妈妈关在门外……眼下状况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难道妻子真的会梦游? 刘先生很受冲击,神志越发清醒,心中不由得惭愧,原来女儿一直说的都是真的。 “湘湘……湘湘……”门外的人仍然在不依不饶地呼唤着,刘先生一怔,终于察觉到异常,妻子的声音很熟悉,语调却不正常,而且如果仅仅是妻子梦游,女儿不该是现在这般害怕不安,难道妻子在梦游的时候还有什么暴力倾向吗? 该不会妻子每次梦游的时候,女儿都会受到伤害吧!刘先生后知后觉,终于想起来查看女儿的身体状况。 “妈妈打你了吗?” “没有。”刘湘赶紧摇头,“爸爸,我很好,可是妈妈她不正常。” 刘先生愣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这次他不敢把女儿的话当作孩童稚语,而是认认真真去问:“湘湘,这话什么意思?” 刘湘摇头,语焉不详:“我也不知道,可是爸爸,我觉得我们不能答应妈妈的问话。” 刘先生眉头一跳,心中起了不祥的预感。 “湘湘……湘湘……”门外人的腔调越拖越长,连声音都变得不像样了。 刘先生察觉异样,忙把女儿抱在怀里,打电话到保姆房,把两个保姆都叫起来,让她们去看走廊里究竟怎么回事。 保姆不疑有他,立刻答应了,不多时,外面有保姆的声音在喊:“太太,您蹲在门前干什么?” “是啊,太太,您是饿了吗?我帮你做点吃的……” 也不知外面刘太太做出了什么样的反应,只听得一高一低两声尖叫,紧接着就是扑通扑通人体倒地的声音。 刘先生惊骇,感到大事不妙,赶紧打开卧室反锁着的门,走廊之中,两个保姆一个侧躺,一个俯趴,都已不省人事。 刘太太的身影更不知所踪。 刘先生抱着女儿来到走廊保姆身边,俯下身子查看保姆的情况,没发现身上有明显伤口,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人命。 “妈妈……”刘湘对着卧室房门喃喃道,刘先生心里一惊,连忙回身去看。 刘太太平趴在墙上,平时精心护理的长发,由于重力的原因覆盖面庞,她在墙上来回地爬动,像一只巨大的壁虎。 这还是他的妻子吗?还是那个温柔娴静的女人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先生一口气险些提不上来, 刘太太顺着墙面爬动,如履平地地上了天花板,刘先生吓了一跳,赶紧抱起女儿往楼下跑。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景象让他心中明白,绝对不能让妻子近身! 他冲下楼梯,一口气跑到门前想要出去求救,然而大门门锁像是被焊死,无论他怎么晃动大门,锁都纹丝不动。 身后衣服摩擦的声音传来,刘先生转身,果然,刘太太已经爬到了一楼。 “湘湘……湘湘……”发丝间露出眼白,刘太太一边爬一边不停地发出怪异的声音。 刘先生背贴着墙壁不断地移动,平时宽敞的别墅,此时竟显得无比的逼仄。 无论他挪到哪个方向,都躲不开妻子的追赶。 刘先生心下一狠,跑进了厨房,单手抱着女儿,一手从刀具盒里抽出一把西式菜刀,横在身前,“你别过来,老婆你到底怎么了?你醒一醒!” 刘太太自然不会回应他,而是继续执着地往他那边爬,忽然,刘太太飘然落地,站直了身体,一瞬间竟恢复到平日里的模样。 刘先生试探着道:“老婆?” 刘太太微笑,慢慢走近刘先生,以为妻子恢复了正常,刘先生慢慢放下了戒备,刹那间,刘太太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刘湘的手臂,想要把小孩从他父亲身边夺走。 刘先生悚然而惊,条件反射地抬起了另一只手,却忘了手中的刀具,刀锋在刘太太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血液瞬间染红了纯白的真丝睡衣。 “妈妈!”刘湘急得大叫。 刘太太的手一颤,松开了掐着女儿的手,眼珠乱转了几圈,突然嘴里发出焦急的声音:“老公,快带香香走,快!” 刘先生浑身一颤,忙喊道:“老婆,你没事吧?” 刘太太一句话没说完,又恢复到了那种诡异的微笑,一步步朝刘先生父女逼近,鲜血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淌,从指尖滴到地毯上,发出扑嗒扑嗒的响声,她却恍若未觉,根本感受不到疼痛。 刘先生胆寒,他举着菜刀,抱着女儿不断地往后退,脑子飞速地转动,思考着应对的方法。 如今他困在别墅中,一区的别墅与别墅之间距离那么远,房子隔音又好,他在别墅当中呼救,外界根本听不到! 厨房里又没有电话,连报警都不行…… 刘先生近乎绝望,他该怎么办?难道要用手里的刀把老婆给杀死吗?可不杀死,女儿该怎么办? 混乱之际,他听到了一阵敲门声,不徐不疾有节奏的三声,伴随着一个耳熟的声音:“业主你好,我是小区保安周行,你家警报系统亮了红灯,请问需要帮忙吗?” 刘先生满脸怔忪,刘湘惊喜不已:“爸爸,周行来救我们了!” 周行? 谁? 刘先生大脑里乱糟糟一片,难以提取有用的信息,好不容易想起谁是周行,又泄了气,一个哄骗小女孩的人,能起到什么作用! 第51章 现代豪宅,大多装有智能报警系统,连接到物业警务室,一旦出现异常,便会立刻派值班人员前往查看。 这个系统的存在,给来不及报警的刘先生父女带来了一线生机,然而这一线生机带来的帮手竟然是那个不知所谓的保安,这让刘先生心里觉得相当失望。 然而刘湘不这么想,她只觉得惊喜,朋友竟然来救他们了,“爸爸,周行来救我们了,我们快去给他开门。” 刘先生抱着女儿的手臂累得僵硬,另一只持刀的手压根不敢放松,因为他的太太还在周围对他虎视眈眈。 “不是爸爸不想,大门打不开啊。” “湘湘……湘湘……”刘太太在天花板上转着圈,发出诡异的呼唤声。 刘湘吓得立刻捂住了嘴,凑到父亲耳边,“爸爸,你快喊周行,让他知道我们家里很危险。” 刘先生正为面前的妻子而惊恐,哪里顾得上别的,“湘湘,我们先得确保自身的安全。” 可是刘湘焦急,她觉得要是周行没得到回答,便会觉得她家没有危险,那万一周行走了,她和爸爸妈妈不就没有获救的希望了吗? “湘湘别闹,”刘先生作为一个成年人,自然更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们别惹妈妈生气……” 刘太太四肢着地,趴在地上,高高地仰起头,发丝散开,露出一双翻白的眼睛。 刘先生的话说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妻子现在听不听得懂话,但他明白一点——妻子眼下的情况,绝不是单纯的生病,毕竟没有谁生个病就能脱离了地心引力的。 那么如果妻子不是生病,难道是闹鬼了吗? 他想起白天傍晚时女儿对他说过的话,不禁心头一震,忙问道:“湘湘,你怎么知道家里有鬼?” 刘湘捂住嘴巴,“是周行告诉我的,我觉得妈妈很奇怪,他说我们家有鬼,爸爸,你还是不相信我们吗?” 刘先生毛骨悚然,无言以对,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他还能不相信? 他们父女沦落到今天的险境,正是他的傲慢导致。 女儿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告诉他妻子有些奇怪,只是刘先生认为女儿还小,没把她的话当做一回事。 然而事实证明,他所谓的验证根本只起了反作用,即便是今天晚上,仍然是女儿把他叫醒,才能够察觉到妻子的不妙。 他就像恐怖类型片里,那种劝都劝不动,非要以身犯险的傻瓜配角! 要不是面临着性命危机,刘先生一定郑重地向女儿道歉。 这时门外周行又敲了一遍门,“业主你好,请问家里有发生什么事情吗?需要我们的帮忙吗?” 刘先生看了一眼女儿,对上她期盼的眼神,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救命,无论是谁都好,快来救救我们!” 呼救声仿佛耗尽了刘先生所有的力量,他抱着女儿踉跄,后腰靠在了料理台上,靠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支撑着身体。 他的喊声未落,别墅当中刮起了阵阵阴风,厨房的顶灯在滋啦作响,橱柜震荡,水龙头发出咕噜噜的声音,好似某种怪兽的低吼。 果然妻子被呼救声给激怒了! 刘先生心惊胆战,他幻想着门外那保安有足够的智谋,能够体会他呼救声中包含的绝望,无论报警或怎么都好,希望他能召集足够多的人来,合力打破窗户,或者将门撞开。 反正希望那保安能弄出巨大的动静来,他能够趁胡乱抱着女儿逃出生天。 然而,他期盼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门外的人没有再回答,也并未继续敲门,像是没听到刘先生的回应。 完了…… 刘先生如坠冰窟,那保安一定是走了,该死的,这些人领着业主的工资,怎么可以消极怠工?! 保安走了……那他和女儿怎么办? 难道……难道今夜要死…… 恍惚间,刘先生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 我当保安养你 第58节 心里一惊,刘先生赶紧稳稳神仔细去看,厨房门口站了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青年,正是傍晚时和湘湘聊天的周行! 刘先生失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周行歪头,看向着厨房当中奇特的景象,道:“请问,到底是哪一位业主需要帮助?” 看到制服保安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中还沾着血渍的刀上,刘先生慌了神。 “当然是我和我女儿,我老婆现在有点奇怪……” 周行转头看向刘太太,她的白色睡裙像是巨大飞蛾的翅膀,带着她飘然上了天花板,倒吊在天花板上四处爬动,并向他爬了过来,正笼罩在他的头顶。 刘先生不禁担忧提点:“小心……” 周行深以为然:“是啊,这太危险了,业主女士,请你快下来。” 刘先生:“……” “周行,我爸爸是让你小心。”刘湘小声解释。 “哦,谢谢业主。”周行点头致意,“可是,业主女士也需要提醒啊。” 刘太太对他的提醒似乎感到不悦,尖叫一声,双脚蹬住天花板发力,野兽般向下扑过来。 小心——刘先生紧张得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 然而周行抬高了双手,以慢打快,刚好接住刘太太的双手,像是拿起一个泡沫雕像,周行把刘太太轻拿轻放,使她安稳的双脚着地,站直身体。 “太危险了,业主女士。” 刘先生:“……” 刘太太僵持了半晌,等周行终于松开手,她再次张牙舞爪想要袭击,周行只好又跟她握了握手,并解释道:“业主女士,我是来查看你家中警报触动的原因,请让我好好工作。” 他是一名专业的保安,没有太多时间跟业主玩耍。 “……你、你、你怎么做到的!”刘先生激动地浑身发颤,说话都哆嗦,他刚才跟妻子抢女儿的时候,根本就撼不动妻子的怪力,若不是手里有刀差点就…… 刘湘从爸爸的怀里滑下来,几步跑到周行身边,担忧地仰脸看着刘太太,问:“妈妈她是不是被鬼给迷惑了?” 周行歪头,“没有吧。” “那妈妈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刘湘好不容易找到可以倾诉的人,“她一直在喊我的名字,还能挂在天花板上,这不是鬼让她做的吗?” 刘湘小脑袋瓜思考着。 周行眨了眨眼,“可这是你爸爸做的啊。” 刘湘瞪大了杏眼,慢慢转头望向父亲,眸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受伤,“爸爸?” 刘先生打呼冤枉:“可别胡说,这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湘湘,你别听他的,他是污蔑爸爸……” “可是爸爸的话都不对,周行的话才是真的。”刘湘低落地道。 刘先生张口结舌,活像被当面甩了一巴掌,这话他无法反驳,相比一个外人保安,他这个做父亲的反倒是从来不相信女儿的话。 让湘湘一个小小的孩子,独自面对每夜重复的诡异景象,妈妈变得异常恐怖,爸爸却始终不相信她,湘湘该是多么的无助和煎熬! 刘先生丢开刀,蹲下身来,平视着女儿,“湘湘,是爸爸的错,爸爸跟你道歉。” 望着爸爸满脸的愧疚,刘湘想说没关系,可扔记挂着周行说的话,扭头看向周行,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些启示。 周行一愣,虽然没明白刘湘表情的含义,但他感受到某种驱使他说话的冲动。周行指着刘先生的手腕,道:“你们家的鬼就在那儿。” 什么? 父女俩低头看,那是刘先生前段时间在拍卖会上拍下的一块古董手表,因是心头好,所以这段时间常常带着,连睡觉都不取。 “这……这是鬼?”刘先生哆嗦着取下手表,扔到一旁,表情狰狞,愤怒不堪。 刘先生对古董表的爱好不说人尽皆知,但身边亲戚的朋友几乎都知道,像这块表就是一位朋友得到了消息,特地约他去的拍卖场,现在看来那朋友是何居心到底难说。 手表落地发出声音,同时刘太太像是断了电,软软倒地。 这下,周行的话更有说服力了,刘先生恨不得立即就把表扔到南极去,可又不敢再去碰它。 反而是周行,上前捡起了手表,拍了拍并未沾上的尘土,眼睛亮亮的问:“这就不要了?那我可以捡走吗?” “呃……当然可以。”刘先生赶紧回答。 周行肉眼可见的变开心,“那业主先生,还有别的需要吗?” 刘先生试探着说:“我家还有别的……鬼吗?” 周行环视四周,摇头:“没有。” “那太好了!”刘先生喜道,“感谢周先生的救命之恩!” 刘湘徒劳无功地扶起母亲,“谢谢你啊,周行。” “湘湘没礼貌,要叫叔叔。”刘先生小心翼翼看周行的脸色,教训自己女儿道。 刘湘噘嘴,“不,我和周行是朋友,是吧?周行。” “嗯。”周行点头。 这位周行先生倒是宽容,没把湘湘的亲近当作冒犯。 刘先生这么想着,对周行的评价再次拔高。 现在他由衷的庆幸,买到了三号别墅并及时搬了过来,否则他的妻子,女儿连同自己,一家三口说不定都要被这块表给害死了。 “周先生,那我老婆她不会有事吧?”刘先生忐忑不安的问。 闻言,周行的神色变得严肃。 刘先生的心悬了起来,莫不是他的妻子被鬼附身之后,会留下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吗? “业主先生,”周行郑重道,“请不要再让业主女士爬天花板了,这很危险。” 刘先生:“……” 告诫完业主,周行满意地回了保安值班室,今天也是优秀的保安呢! 第52章 值完夜班,周行完成交接,慢慢从门岗走回到39号别墅,清晨的空气越发冰冷,此时已经深冬。 最近几天天气预报总是会预报有雪,天色总是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飘雪。 周行回到39号别墅的时候,周珵刚好端出最后一道煎鸡蛋。 “星星下班啦,快去洗手刷牙,待会儿要补眠吗?” 周行摇头,他完全不困。 大哥这几日都在忙,而他自己的排班也在不断变化,两人接近48个小时没有见面了,比起补觉,他更想和大哥在一起。 刚坐下,周珵便将搅拌降温的粥碗推过来,勺子的长柄放在周行顺手的位置。 对面的田秀琴隐晦的白了一眼,夹着菜往周珵碗里送,“阳阳……小珵,你多关心关心自己,周行是个成年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别太操心了。” 周珵礼貌道:“谢谢,这是我们的习惯。” 田秀琴的笑容僵了一下,对儿子的客气感到很失落,她在桌子底下踢了王元生一脚,希望老公能替自己说句话,然而王元生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他只是盯着周行的制服,心里在想着,该怎么样让周行辞掉保安的工作。 “大哥,我有礼物。”周行掏制服口袋。 周珵微愣,他早已习惯了星星会时不时的带礼物,那些礼物都是大多是用鬼做成的,只是他没想到,星星在别墅区做个保安都能遇见鬼。 “星星真棒,大哥很期待。”周珵哄着弟弟。 田秀芹不禁埋怨:“什么东西这么神神秘秘的,非要在饭桌上讲。” 一个靠小珵养活的保安,能送出什么好的礼物来,还偏要当着他们夫妻俩的面显摆! 周行的双手在周珵面前展开,露出里面那块古董表,百达翡丽,暗金色表盘,黑色表带,表盘设计透着年代感。周行抓起兄长的右手,把表扣在手腕上。 王远生先是不经意瞥了一眼,他与田秀琴想法差不多,觉得周行必然不会送出什么好东西,可这一眼就牢牢吸住了他的注意力,他眉头皱起,语气焦灼:“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怎么了?”田秀琴见丈夫的状态不对,也跟着看过去,她多年关注奢品,对这个牌子的表自然不陌生,顿时生起气来:“不是我说,周行啊,送礼物量力而为,你买了个假表让小珵怎么戴?” 看清表的瞬间,周珵很意外,但以他对周行的了解,这表肯定不是假的,至于周行怎么得到的,必然有特别的原因。 “星星的心意就是最珍贵的礼物,”周珵面无表情看了两夫妻一眼,转头对周行微笑,“星星真棒,表我很喜欢,是你做的吗?” 周珵虽这么问,却已料定了不是,星星从未做出过带有具体品牌的东西。 “我捡到的。”周行答道。 捡来的?王元生怎么可能会相信,“这表要是真的,值800万,谁会扔掉这么贵的表?” 听到这里,田秀琴终于知道丈夫的表情为何那样凝重,她猛地站起身来,俯身想要抢过周行手里的东西,“你是不是抢别人的了?还是偷别人的?” 周珵一把抓住田秀琴伸过来的手,眸底暗沉得可怕。 田秀琴又急又气,王元生看向周行的目光带着谴责,本该平静的早餐桌,暗流涌动。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佣人从厨房里出来,请示王元生夫妻的意思,看到饭桌上的这一幕不由得愣神。 “去开门。”王元生不悦道。 佣人忙低头去了,周珵松开田秀琴的小臂,收敛情绪,对着夫妻俩一字一顿道:“星星是我弟弟。” 王元生田秀琴一时无言。很快佣人领着客人进来,王元生立刻起身相迎,笑容满面地招呼道:“刘总!” 刘先生一手牵着女儿,一手端着个用极细的竹丝编织而成的小筐,筐的四周露出垫底的餐巾,里面摆满了手工曲奇。 “王总,打扰了。”刘先生彬彬有礼道。 他连夜把妻子、女儿送到医院检查身体,直到清晨才回来,又派人去调查拍卖场和给他消息的朋友,忙完了最紧要的事情后,立刻到物业中心去找周行。 得知周行下班了,便想要通讯地址,被告知周行就住在别墅区39号。 刘先生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想想也是,周行这样的高人,一定不可能只是个普通的保安。 但这样一来,他的谢礼就得好好斟酌了。 所以他先带着妻子亲手烤的饼干登门拜访,想跟周行搭上关系后再从长计议酬谢一事。 王元生怎么会知道其中缘由,他以为刘总是来拜访自己的,毕竟他大小是个实业家,想必刘总也同自己一样,想要拓展一下商路。为了避免让一身保安制服的周行暴露于人前,他主动请刘总父女俩到会客厅就坐,并给田秀琴使眼色,让她哄着小女孩。 “刘总,”王元生笑呵呵,以商场前辈的姿态道:“你可是年轻有为,我早就想跟你聊聊了……” 我当保安养你 第59节 刘先生笑容以待,“王总客气了,我作为晚辈,早就该来拜访了,可惜搬家后一直琐事缠身,没有机会。” 王元生立刻发觉刘先生的态度相当的热切,心下得意于自己的商界地位,就连新兴科技企业的新贵都给足了面子,“咱们都是邻居,以后商场上也能互相照应,多来往有好处。” “您说的对,我们一家多亏了您公子的援手,我今天是特地来感谢的……”刘先生松开女儿的手,刘湘迫不及待地跑掉,绕过田秀琴,冲向吃饭的周行。 王元生愣在原地,看着刘总的小女儿给周行握手,顿时感到一股羞辱感,刘总主动上门,他的女儿还认识周行,那岂不是早就知道他王元生家里出了个保安? “刘总,这是什么意思?”王元生口气不太好。 是上门来嘲笑他的吗? “您别见怪,”刘先生歉然道,“周先生救了我们一家三口,都说大恩不言谢,我哪能真的不谢?是我去物业中心打听的,贸然来打扰,失礼了。我女儿湘湘很崇拜周先生,您能培养出这么了不起的儿子,真让人羡慕。” “你们见过他?”王元生心道不妙,找补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认的养子,这孩子不怎么听话,你说我也没有亏待他,怎么就非要干那个破保安,是不是引起了什么误会?” 周珵本来看着刘湘和周行说话,此时收敛了笑容,想要说话,不料有人先他一步。 刘湘插着腰,圆圆的脸上写满了愤怒,“伯伯,老师没有教过你,职业不分贵贱吗?” 被一个小女孩当面顶撞,王元生面上挂不住,却碍于对方的父亲是他想搭上的商业新贵不好发作,便道:“刘总你看,孩子是父母债,有的时候就是叫人为难,小孩子家懂些什么,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在他想来,刘总肯定是赞成他说的话,然而刘先生却道:“一天以前,我也跟您一个想法,可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有的时候,孩子他们的想法并没有错,是我们大人太过傲慢了。” 被女儿顶撞完,又被父亲当面教育,王元生更觉得丢脸,语气一时说不上好。“刘总,咱们考虑事情要全面。” “我不是看不起保安,你说这孩子做个保安,不挣几个钱,还养成一些坏习惯,这不刚才我们就在说,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块表,非要说是自己捡的,那表那么贵,就算是咱们,怎么可能平白扔掉上千万的表?我看他肯定是跟那些底层的人沾染上了坏毛病。” “您一定是误会了,那块表是我的……”刘先生立刻解释道。 田秀琴不等他说完,宛如抓到了周行的小辫子,大声道:“我就知道!刘总是不是来要回手表的?我老公说的太对了,他就是不听话。” 她对周珵道:“小珵,快把表还给刘先生!” “不用那表给他,千万不要还给我!”刘先生慌忙道,接着又条件反射的看向周珵手腕上戴着的表,脸色大变,“这表不能戴!周先生您快让他摘下来吧,弄不好要人命啊!” 周珵倒不怕这表会伤害到自己,但刘先生话里提到伤害家人,这可就令他不得不担心了。 “星星,这表对你有影响吗?” 周行摇头,“没有,它力气小。” 这表里的鬼会操纵佩戴者最亲近的人,每当手表转到夜里的某个时刻,里面的鬼就会出来。 对周行来说,那操纵的力道比挠痒痒更轻。 刘先生敏锐地看出了周行的“家庭关系”——周行对王元生夫妇的话充耳不闻,根本不在意,全部注意力都在这个兄长周珵身上。 “还是周先生厉害,这表可把我们一家害苦了……”刘先生从妻子嗜睡讲起,一直讲到昨夜至凌晨的惊险,感叹周行出现得多么及时,又是多么强大。 “爸爸和我是来感谢你们的。”刘湘小大人似的鞠躬。 周行想了想道:“不客气。” 刘湘兴奋,“我们是好朋友,对吧!” “嗯。” 王元生夫妻俩已然失神,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周行这个区区保安竟然有这样神奇的本事! 他们本能的怀疑,可刘总是货真价实的本尊,总不可能配合周行演戏给他们看吧…… 第53章 这个乡下来的土小子,而且脑子不怎么好使,真有一身神奇的本事? 田秀琴迟疑,偷偷用胳膊肘躲碰了碰王元生,希望从丈夫那里获得一些启示。 王元生没有余裕关注她,正在担心,周行真有刘总所说的那么大能力的话,自己和妻子这些日子以来对他的冷待,是否已经惹怒了周行,否则,周行怎么会“刻意”隐瞒这些事情呢? “你可不要跟我开玩笑,刘总。”王元生强笑道。 刘先生不理会夫妻俩的眉眼官司,反而还想趁机添一把火,“王总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看您对周先生在咱们这里做保安好像不是很满意?这样,要是您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高薪聘请周先生到我们公司去当保安,怎么样?” 错不了,周行就是故意隐瞒了!王元生心里咯噔一下,姓刘的竟然开始挑拨他们家庭关系了,还想把周行给挖走,想必周行确有大本事。 王元生心里打鼓,拿眼偷瞧周行,看他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捉摸不透,心里七上八下,这是故意装出来的吧? 为什么要装成傻子?是想测试自己夫妻会如何对待他吗? 想到这里,王元生在心里埋怨周珵,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早跟爸妈说? 事到如今,他只能尽力去补救了,也希望他们并没有真正地惹怒到周行。 “刘总这是哪里话说的?我自己的儿子我还能嫌弃他不成?在咱们小区做保安多好,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也不指望孩子挣钱,他能干个自己喜欢的工作才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没错。”刘先生表面上应承着,语气却带着遗憾,这老家伙果然反应快,既然没可能把周行请到自己公司,只好说出了请求。 “今天来拜访,一则是感谢周行先生的援手,邀请您有空到我们家去做客,二来呢,就是希望周行先生能再帮我一个忙,我必然重谢。”刘先生在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读音。 王元生一听大喜,要是能让姓刘的欠下个人情,拓宽生意一事就好办多了,忙不迭地替周行答应下来。 “刘总这么客气,有什么说一声就行了。” 刘先生倒是比王元生的脑筋清楚得多,他看得出来周行并不在意王元生,便没接话,只看着周行,等待着本人的回应。 “刘总客气,”周珵开口,“我弟弟一贯热心肠,如果你有需要,他必然愿意帮忙,只是我担心他的安全,能不能请刘先生先把事情说清楚,看看星星到底能不能帮得上忙。” 刘先生大约明白过来了,眼前这位周珵才是周行的话事人,忙开始解释。 他想请周行帮的忙,自然与古董表有关。 刘先生这个人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把玩一些古董表,然而古董表相当难得,能保存完好的、品相极佳的更少见,他一直留意着市场上的古董表。 一个月前,他的合作伙伴商易之告诉他,拍卖行最近要拍卖一只古董百达翡丽,刘先生大喜,便特地抽出时间去参加拍卖。在拍卖现场,刘先生一眼便喜欢上了这只表,拍卖师还讲述了表的背景,这只表是如何陪伴着第一任主人发迹,又是如何辗转流传至今,还称这只表为幸运表,刘先生当即花大价钱拍下。 没想到这表没有带来幸运,反而带来了灾厄。 如今事情告一段落后,刘先生仔细想想才发觉,商易之会告诉他古董表拍卖的消息这件事就透着古怪。 首先,商易之是个十足的技术狂人,对时尚、奢侈品、收藏品都漠不关心;其次,两人的关系亦敌亦友,有合作也有竞争,只能说是在势均力敌,惺惺相惜,但还没有好到特意去帮自己留意心头好的地步。 只是当时他得到表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没有深入去思考其中的违和之处。 现在,他迫切的希望知道,这位合作伙伴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所以希望周行能陪他一起去看看究竟。 这任务并不危险,周珵自然不会干涉,把选择权交给了周行,周行在刘湘这个朋友的邀请下,答应了刘先生的请求,和父女俩一起来到环宇科技。 寰宇科技是为了探路风头正劲的人工智能产业而成立的新公司,由刘先生和商易之各出一笔资金,聘用了一大批该行业的年轻人,共同推进人工智能的研究。商易之目前就住在这里,夜以继日的攻克技术难题。 刘先生作为合伙人之一,一路绿灯,带着周行来到环宇科技的研究中心,这里工作的一群年轻人最多不超过30岁。 有人注意到刘先生的到来,才招呼各自忙碌的同事们来跟刘先生打声招呼。 “刘总好!” “你们忙,我来找商易之。”刘先生摁压手掌示意他们继续工作。 “商总在演示厅。”年轻职员给指了方向,三人不多做停留,径自前往演示厅。那是个中型会议室改造而成的房间,一面墙上是巨大的显示屏,商易之就坐在会议桌上摆弄着一台手持终端。 商易之与刘先生年纪不相上下,一身干练的黑衣黑裤,啪啪啪地敲着终端,显示屏播放的视频立刻产生变化,一只小猫正在屏幕当中来回跳跃,这是偶尔某一帧小猫的耳朵会突然消失,十分掉san。 刘先生低声询问周行,商易之身边有无异常,周行摇头,表示并无异常。 他分心往门口看了一眼,立刻道:“老刘,你来得正好,快看这段视频,算力不够,很难在同样的赛道上追赶sora……” 商易之张口就是工作上的事,刘先生打断了他,“你先等等,我有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商易之停了下来,看向刘先生,目光落到后面的人身上,不由得皱起了眉,“老刘,你怎么把孩子都带来了?这是工作的场合。”说着,他把手里的终端扔到了会议桌上,重重的响声昭示他的不满。 “我说过,做技术的人,就不应该早早成家,全是拖累,你一个堂堂老总,竟然还要带孩子上班,这像话吗?” “商易之!”刘先生冷喝,抢回场面的控制权。 刘先生盯着商易之的眼睛,“告诉我,前段时间拍卖会上的那块表消息,你从哪得来的?” 商易之定定地注视了刘先生好一会儿,突然露出了个笑容,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坐到老板椅上,以慵懒的姿势问道:“怎么?那表你不喜欢吗?” “别转移话题,回答我,关于那块表你都知道多少?” 商易之饶有兴趣,“看来真的起效了,怎么你有遇到什么怪事吗?” 刘总脸色大变,他不敢相信商易之竟然是在了解内情的前提下给他推荐表,“为什么?我以为你把我当朋友!” 商易之一脸理所当然:“我当然把你当朋友,不然怎么会让你去买。” “你什么意思?”刘先生糊涂了。 “我听说那块表有神奇的作用,可以让一个人摆脱家庭负累,专注事业,正想问你戴上之后有什么感觉?” 刘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知道商易之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怒气阵阵涌上头脑,一个跨步上前,揪起商易之的衣领,一拳就砸了上去。 可惜,他毕竟是个常年坐办公室的人,拳头没有多大的力量,商易之吃痛偏头,脸上并没有出现大的伤口,他挥开刘先生的手:“干什么打人?” 刘先生怒不可遏,“我打你都是轻的,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死了我老婆和女儿!” 商易之明显怔了一下,但旋即又变得漫不经心:“这么严重,你老婆孩子还好吗?” 浑不吝的态度气得刘先生直冒青筋,他指着商易之的鼻子道:“不用你管!你就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的消息!” 商易之两手一摊,光棍道:“我忘了。” 刘先生气得说不出话来。 “恐怕你忘了也得给我想起来。”演示厅里突然响起第四个人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耿全亮刚好推门而入,身后带着他的助手王俊杰。 “商总、刘总,他们说是什么调查所,我拦不住……”青年职员在后面焦急道。 耿全亮对着房间中众人亮起了证件,“调查所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 商易之对着门口的职员挥了挥手,让他们出去把门带上,才道:“你们找我什么事儿?” 耿全亮的目光扫过商易之、刘先生还有刘湘,最后目光落在了周行身上,“你怎么在这里?” “我陪我的朋友来做事。”周行乖乖回答道。 耿全亮的目光在商易之和刘先生之间游移,猜测到底哪位是周行的朋友,只到成年人腰高的刘湘举起了手:“叔叔,是我,我才是周行的朋友。” 耿全亮:“……” 他决定还是先办正事,对商易之道:“我们在调查一件大案嫌疑人时,得到目击者证言,说曾看到你和嫌疑人在某场宴会上秘密接头,商易之,我现在问你,这个人你认识吗?” 耿全亮身后的王俊杰配合地亮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年轻人满脸阴鸷。 我当保安养你 第60节 商易之盯着照片看了两眼,“没什么印象。” “你最好还有印象,这个人背着数条人命,如果没有正当的理由,我可视你为他的同伙。” 刘先生大惊失色,“商易之,你怎么会跟罪犯有交集?” “我没那个时间去谋杀别人。”商易之带着淡淡的傲慢,“如你所说,我是在宴会上见过这个人,那我只能想到一个时间点。” “一个半月前的慈善晚宴,我就是在那里听说了古董表拍卖的消息,那天的晚宴很无聊,我到角落里透气,便听到有人在聊天,提起了一块神奇的手表,每一任主人得到它后,都会在事业上有重大突破,我觉得很有意思,就记下了,至于说话的人长什么样,我并不关心。” 商易之对刘先生点头:“我觉得这样这块表非常适合你,就告诉你这个消息了。”刘先生为之气结。 耿全亮一脸怪异,“你们有仇?这一听就害人的东西还让他买,迫不及待让他死?” 刘先生重重地哼了一声,他本以为两人是朋友,但看商易之的举动,更像仇人。 “我只是想让他好好上班,他分给家庭的时间太多了,这对我们的研究进度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商易之认真地道。 耿全亮大开眼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所以说,你是明知道这块表会害死他的家人,还敢推荐给他?” 商易之有些不耐烦:“我并不认为这块表会有什么效果,它只是一个传说,即便老刘家里发生了什么状况,也不排除是巧合。这算犯罪了吗?我愿意接受制裁,只要你们别再耽误我的时间。” 耿全亮一时也拿他没有好的办法,而且,他有更重要的任务,有关处罚事宜稍后再说。 “我先问你,除了这块表之外,你还从这个人那里得到别的消息吗?” “重申一次,我不是他的同伙。”商易之冷脸,“我只是偶然听到了他们聊天,这表本来也是他们自己要买,是老刘比他们出钱更高而已。” “们?另一个人长什么样子?” “没看。” “那他们还聊了什么?” 商易之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关于设计、测试……还有找人之类的。” 设计、测试? 耿全亮满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 从商易之这里得不到更多的线索,耿全亮把后续事件处理任务交给王俊杰,自己则拉着周行到一边,问道:“你哥最近忙不忙?” 周行点头又摇头。 耿全亮无奈,“看不懂,转告你哥,我从嫌疑人身上得到了当年事件的新线索,申请重启调查已经通过,问他要不要一起走一趟。” 第54章 回程的途中,刘湘难掩兴奋,追问父亲:“爸爸,坏叔叔会被抓起来吗?” 刘先生心下惋惜,给出了肯定答案。 起初怒火上头时,他一度认为商易之之所以会伤害自己,是因为对自己有所怨恨,而经过那一场对峙,他明白了,原来是商易之这个人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即便如此,商易之所做过的事情不会磨灭,仍然会受到惩罚。在这一点上面,刘先生并不会因为商易之的出发点而宽宥对于妻子女儿产生的伤害。 “会的,湘湘,叔叔会被抓起来去接受他应得的惩罚。” 刘湘满意点头,“是呢,我觉得也应该,因为叔叔对妈妈造成了伤害,他不应该这么做。我读过的故事里面就写过,人不应该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强加给别人。” 刘先生心情复杂,此时此刻,他终于不得不把女儿当成是一个平等的人,而非属于自己的孩子。 商易之的所思所想所为,恰似一面镜子,让他照见自身的傲慢无礼。就如同商易之的行为对他来说是种伤害,他之前的想法也给孩子造成了真实的伤害。 “湘湘,爸爸这次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刘先生向女儿承诺,“以后我和妈妈会认真对待你的想法,尊重你的意见,也欢迎你监督爸爸,好吗?” 刘湘大度地摆手,“好吧,原谅你了。” 刘先生莞尔一笑,与女儿拉钩约定,刘湘从父亲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去关心自己的朋友,因为她看到周行投过来的羡慕眼神。 “周行,你在想什么?”刘湘凑过去,盯着周行的眼睛问,周行不答,她便不动。 很少有人这么一心一意地等待着周行的回答,偶尔有人会问他在想什么,也只是用一副很无语的表情对待他。 周行脱口而出:“我也想去。” 刘湘愣了一下:“去哪儿?” “耿队长让我大哥一起去调查20年前的案件,我也想去。” “那你就去啊。” “可大哥不让我去。”周行有点迷茫,大哥总是瞒着他很多事情,总是说他长大了就自然而然懂得,可周行不知道那一天什么时候才会到来,他等得很不开心。 “所以你是不是很担心?大人们就是这样,总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就像我爸爸一样。” 刘先生:“……” 刘湘接着道:“这时候就要想办法了呀。” “什么办法?” “哭、闹、撒泼打滚。”刘湘兴奋建议,她有个同学一旦被老师请家长挨教训,就会来上一套,立刻就赢了。 周行呆了呆:“可以这样吗?” “周先生千万别当真!湘湘,”刘先生无奈至极,“你怎么可以教周先生这么乱七八糟的招数……”实在太离谱了! “爸爸,你刚才还说会尊重我的意见。”刘湘控诉。 刘先生无言以对,狼狈道:“这不算……” “唉,你们大人总是说一套做一套,我都习惯了。”刘湘叹息,托着下巴对周行说:“那你就只能像我一样,一遍一遍地说明自己的想法,希望你大哥别跟我爸一样水泥脑袋。” “湘湘!”刘先生深感丢脸地低吼。 大哥会明白吗? 看见大哥身上有伤口,就会胸口闷闷的…… 被大哥摸着头说星星以后就懂了,就希望第二天睁开眼睛都到了以后…… 想时时刻刻地陪在大哥身边,确保他的安全…… 希望和大哥靠得更近一点的种种感受,都可以向大哥说明白吗? 周行不知道,他拒绝了刘家父女送他,一个人回到了39号别墅,一进门,就看见会客厅坐着的两人。 罕见的,王元生夫妻俩白天都在,桌上放着缤纷的果盘,田秀琴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水果,那块哈密瓜已经被戳烂,而王元生则正在看着一本书,时不时地抬头望向门口。 一抬头看见周行进来,王元生立刻丢下书站了起来,笑容和煦,“周行回来啦。” 周行察觉到与往日的一丝不同,但他又说不出来,呆呆地点头,“嗯,大哥呢?” 话音刚落,周珵从楼上下来,“星星。”周行抬脚就朝楼梯方向走去。 王元生使了个眼色,田秀琴立刻道:“这都中午了,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小珵你也下来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周珵看了两人几秒,并未拒绝。 佣人阿姨把饭菜端上了餐桌,这回都是些中式特色菜,清蒸鱼、白灼虾之类的,还有周珵时常给周行做的糖醋排骨。 周珵给弟弟夹了菜,两人刚吃几口,王元生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周行,今天你跟刘总去干什么了?刘总对你印象怎么样?他有没有问你需要什么?” 周行扒着米饭眨了眨眼,慢吞吞道:“去抓了一个人,不知道,没有。” 王元生愣了半天,才明白这是周行对每个问题的回答,他有些不悦,但还是挂起笑容,以长辈的姿态道:“周行,你还年轻,阅历不深,像刘总他在国内电子科技产业的地位举足轻重。” “你救了他太太的性命,刘总一定会好好报答你,一旦他给了你许诺,一定得回来让我给你参谋参谋,因为你还不懂得这许诺的价值,明白吗?” 王元生反复叮嘱:“你要是想要衣服、手机、电脑,哪怕是车,可以直接跟我说,我来给你买。” 周行并未如何反应,周珵放下了碗筷,骨瓷碗磕在饭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周珵就这么目光沉沉地盯着王远生,直到王元生讪讪地辩解:“小珵,别误会,我只是想帮周行争取最大的利益。” 周珵扯了扯嘴角,“恐怕他并不需要,星星喜欢助人为乐,不强求对方的回报。” “你这孩子,怎么不明白爸爸的苦心……”王元生急了,可看周珵的冷脸,王元生知道此事不宜再往下说,“好好好,我不说了,吃饭吧,先吃饭。” “大哥,”周行拽了拽周珵的衣角。 “怎么了星星?”周珵表情立刻变得温柔。 “我遇到了耿队长,他让我转告你,当年事件有新线索,申请重启调查已经通过,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周行如实复述。 周珵面现惊讶,旋即道:“我知道了,待会儿我会给他回电话,谢谢星星。” 周行依然执着地望着周珵,“大哥,我也要去。” 还没等周珵回答,王元生又来插嘴。 “什么当年案件?什么重启调查?”王元生有些焦急,又有些生气,“小珵,咱们一家人都团聚了,你还掺和那些事干什么呢?” 周珵淡淡道:“我二弟是当年绑架案的受害人受害者之一,关于当年事件的真相,我还有一些疑问。” 王元生啪的一声拍下筷子:“我不同意!” “这是我的私事,没有必要征求谁的同意。”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的父亲!” 周珵没有正面反驳,而是道:“无论是谁,一个人不该干涉另一个成年人的决定,不是吗?” “胡闹!”王元生震怒,“小珵,我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我和你妈辛苦这么多年创下的这偌大家业,将来都要交到你的手中,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辞掉你那不入流的演员工作,好好地回到公司实习,日后好带领公司继续往前走。而且我有些话不得不说……” “小珵,从你搬到家里来到现在,我和你妈日日关心,处处忍让,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心结,让你始终不能接受我们?”王元生看着他的目光沉痛又失望,像是被周珵的冷漠伤透了心,“咱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你难道恨我们吗?” 周珵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我自幼被周爷爷抚养长大,和两个弟弟相依为命,他们才是我最亲近的人。所以当年的事情我必须查清楚,对你们造成了伤害,我很抱歉,但我并不会因此改变我的决定。” 王元生怒气冲冲上了楼,田秀芹期期艾艾,劝说周珵去认个错,被周珵直接拒绝,因此也憋着一肚子气走了。 家中的气氛因此跌落冰点,但也因此,周珵不能让周行独自留在这个家里——刚跟王元生夫妻闹翻,周珵怕他们把气撒在周行身上。 次日一早,周珵带着周行前去与耿全亮会合,一同去往当年邪修飞云杀害七十多名少男少女的废弃工厂。 路上,耿全亮对周珵讲了最近这段时间的进展。 他们对所有检验出来的非亲生幸存者进行了询问,没有问出更多的线索,不排除有人像邵心怡那样刻意隐瞒,只不过,调查所没有权限做更多的审讯,毕竟,除了孟茹和邵心怡以外,他们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其他人也知情。 “话说回来,有几个是肯定不知情的,就像那个黎岫,他显然真的认为自己是黎家夫妇俩的亲生儿子。”耿全亮咂咂嘴,“他甚至比他父母还不能接受现实。” 从冒名顶替的子女们这里得不到线索,调查所就从孟茹豢养的邪修那里入手,倒是找到了几个类似的修士,商易之的消息来源,就是那几个修士中的一个。 我当保安养你 第61节 “他们嘴很硬,我们请了微表情专家才得到一点线索,他们都对当年飞云的案子有心理波动。但飞云当年出没的地点当中,有明确痕迹的,也就那座废弃工厂。”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当年的废弃工厂,裸露的钢架、破碎的墙体,宛如巨型野兽的尸骨蹲踞在荒野中。 第55章 这座屠宰厂建设于六七十年代,规模并不大,主要承担附近县乡农户们养殖的牲畜屠宰,后来在改革浪潮中逐渐没落,城镇化进程又让这里的位置变得偏远,没有开发的价值。后来三十多年前被飞云给当做了杀人现场,就更不可能动迁,所以,直至今日,工厂还是以前的旧模样。 周围曾经拉过警戒线,随着时光流逝,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没有补充的原因也很简单,如此偏僻的位置,一般不会有外人过来,附近几公里内的村里人更不会来——当年的案件虽然没有对外播报,可附近的人是瞒不住的,目击者早就将看到的场面给几个村子散播完了,衍生出来的恐怖故事可以止小儿夜啼。 耿全亮的车到达屠宰场的时候,调查所已经有人到了,他们将附近的小路清理出来,让后来人更方便地找到入口。 离厂有段距离,车就不能往里走了,松软的地面很容易让车轮陷进去,耿全亮王俊杰、周珵周行四人下了车,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厂房走。 幸好最近气温下降,地面被冻得坚实许多,又有枯黄的草被,几人倒是没有像先来者那样沾了厚厚一脚泥。 工厂是旧式的青砖盖就,许多砖块已经散落,墙体有许多豁口,顶棚更是跟筛子似的到处破洞,露出里面搭建顶棚的钢筋。 大铁门生了锈,底下的滑轮印下深深的痕迹,开门的轨迹上洒着许多锈渣。 厂房内部的水泥地面盖着厚厚一层土,人走在上面留下许多散乱的脚印。 耿全亮边走边介绍,“我也是第一次到现场,之前都是在所里档案里见过图片,大约就是这几个位置,当年挂了很多……尸体。” 他指着厂房里安装着的一些机器,固定在半空中的索道和铁钩,铁质发黑发暗,让人不由自主地猜疑那黑色到底是什么。 厂房里充斥着浓重的土腥味,还有一些潮湿阴凉处经常会有的一种霉菌味道,大概是得益于上方顶棚的破洞,空气并不憋闷。 四人在厂房里行走,头顶都是一个个悬吊着的铁钩,像是走在生长铁钩的树林。 耿全亮的脸色极其难看,王俊杰更是一脸惨白。 周珵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原因——看过案发现场照片,此时来到这里,肯定是会不由自主地联想。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多么可怕的景象,让两位调查所的工作人员都如此难以忍受。 “这些钩子上……”耿全亮舔了舔干涩的唇,“当时挂着孩子们的尸体,铁钩扎进颈椎里,血顺着往下流,在底下滴一大片……”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每个铁钩正下方都有一片不规则黑色痕迹,在尘土的覆盖下,模糊不清。 “这次来目的是?”周珵扫视厂房中的一切,死寂、荒芜,代表着死亡的屠杀机器。 耿全亮定了定神,“主要是找找当年有没有遗漏的线索,毕竟当年的查案手段粗糙简陋,现在更加精细一些,也能上点高科技手段。” 他压低了声音:“归根结底,是在人证那边迟迟没有突破。” 周珵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在一旁等待着他们的忙碌。 调查所的人手用一种黑色的薄膜遮住顶棚上的窟窿,然后在厂房里大量喷洒一种名为鲁米诺的试剂,最后打开了紫外线灯,厂房景象大变。 在过量紫色射线下,所有的物品呈现一种昏暗的失真状态,只有一种东西泛着荧光, 血迹。 大量的血迹,有喷射状的,给屠宰台喷上一层大大小小的波点,有链状的,像是边移动边滴撒,还有大片水洼状的,最后汇集到一片巨大的水洼中。 周珵恍惚了一瞬,心底五味杂陈,若是当年绑架案的犯人像这般炮制,二十年就会重复一次这样的惨案。 幸好……幸好。 周行拉住了周珵的衣角,“大哥?” 周珵反手牵住弟弟的手,“大哥没事……” 耿全亮擦着汗走过来,“当年查案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条件,都用肉眼看,大概忽略了很多血迹。” 周珵用目光描绘着地面上的纹路,那血液形成一个巨大的玄妙图像,“这图案的用途?” “说是飞云修炼进入了邪路,为了吸取孩子们的魂魄来练功。”耿全亮回答,“我查了相关档案,这个说法从来没有出现在任何一份里面,但当年的前辈们是这么说的。” 周珵感到意外,“阵法的用途,你们至今还不清楚?” 耿全亮尴尬:“也不能说不清楚,就是没书面记录而已,当年调查所刚刚成立,很多档案记录都不规范不全面,而且当时玄门难打交道,又对飞云之事会莫若深……” “你的意思是,当年调查所是个草台班子,现在比以前好多了,是吧?”周珵扯了扯嘴角,“我看不见得。” 耿全亮更尴尬了,摸着鼻子掩饰,“起码现在档案记录有更多的细节。” “这次你们能确定阵法的用途了?” “肯定能!”耿全亮受不了周珵的质疑,斩钉截铁道:“我们调查所三十多年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关于阵法,我们培养了好几位精通的人,即便不能像玄门高手那样自如使用,甄别用途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周珵姑且信了,“人呢?” 耿全亮转头问王俊杰,“总部什么时候来人?” “队长,总部说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既然如此,几人也不急于这一时,耿全亮领着几人在厂房里到处走动,试图发现更多细节。 不多时,现场调查员将临摹好的阵法缩略图制作了出来,搬出一张折叠桌,将近一平米的图纸平铺在上面。 几人过来看,那阵法在图纸上显示出全貌,似方似圆,中间线条穿插,形成许多夹角,四个方位上还有一个像是古字体的图案。 图像风格古朴,类似很多出土文物上会有的那种。 可惜,几人都看不懂这阵法,只好等着总部派的人来到,将近半小时后,那人终于姗姗来迟。 远远看见下车的人,耿全亮忍不住爆了个粗口,面对周珵询问的目光,耿全亮晦气道:“所里有七个专家,怎么就偏偏是孙原。” “你们有过节?”周珵挑眉。 耿全亮哼了一声,“我可不背这锅,是你弟跟他有过节。” 周珵愣了,转头看周行,他一脸放空,早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星星?” 周行回神,“大哥?” “上回你在蓝台综艺里遇到危险,我带着周行去救你,在半山腰的时候被人拦住了,周行二话不说把人打了,人到现在还不能走路呢。” “挨打的孙双奇就是孙原的侄子。” 周珵哑口无言,“……要不,我们回避一下?” 耿全亮望着前方,“晚啦。” 一身黑色唐装的干瘦老头来到跟前,撩起眼皮瞥了耿全亮一眼,“耿队长,行动真快,也不等等老家伙。” “是我的错,前辈见谅。”耿全亮利落地认错,引着孙原往里走,“前辈,里面已经把阵法临摹出来了,就等您到了。” 他心心念念盼望孙原直接进去看图,什么都别问,更别生出什么幺蛾子。 然而,孙原背着手慢慢走,走过周珵兄弟后,忽然转过身来,问道:“这两位是?” 耿全亮脸颊抽搐了一下,“……是案件相关者。”并不主动介绍两人的姓名。 孙原微微一笑,“我看着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耿全亮僵住,难道孙双奇把周行的长相跟他说了?该死的,大男人还告状,真厚脸皮。 周珵坦然自若,道:“我是个演员,可能在电视剧里见过吧。” 孙原恍然大悟,“哦,我说呢。” 这一茬儿算是揭了过去,孙原不再关心周家兄弟,进入厂房后,仔仔细细看了地面的血迹,又对照着图纸上的缩略图,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叹了一声,立即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唉,当年的侦查果然……” 耿全亮忍不住问:“孙前辈,到底怎么样?这阵法的作用是什么?” 孙原干瘦的脸微微绷紧,“这阵法的具体作用我还要研究,但有一点我能确定。” 众人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来听。 “它肯定不是用来吸取魂魄修炼!” 耿全亮久久怔愣,周珵神色莫名。 这个结论,意味着当年对案件的判断全盘出错,飞云弄这么多人并不是要修炼,而是有别的企图。 “玄门!”耿全亮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孙原瞥了他一眼,似乎对年轻人的愤怒并不太认同,只是冷静地盯着图纸,用手指去描摹。 周珵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表现,不由握紧了周行的手。 他不像耿全亮那般直线思维,并且对调查所有着深厚感情,他是个外人,更能站在客观的角度去看待此事。 所以,他更能察觉到,在这件事当中,调查所的不作为已经超越了普通限度,都不能说是实力所限或者经验不足之类,就是明晃晃的包庇和隐瞒! 至于包庇了谁,隐瞒了什么,只有更多的调查才能得知。 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楚这个孙前辈,到底是什么用意。 周珵目光扫过孙原,他一副认真推演图纸的模样,但周珵可不会上当。 这个孙原,一定知道是谁揍了他侄子。 那么,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第56章 周珵不着痕迹地提防着孙原,这老头表面不显露对星星的恶意,八成是准备暗中动什么手脚,保险起见,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 而孙原是调查所专门派来的见识渊博的前辈,不光能辨认阵法,耿全亮本着人尽其用的原则,自然也要请他看看屠宰厂中的其他细节,便领着他在工厂里转悠起来。 这厂房足足有二三百米长,看遍每一处要花费不少时间。 周珵拉着弟弟跟在王俊杰和技术人员队伍最后,能不起眼最好,只是走着走着,周行的脚步越来越慢。 “星星?”周珵停下来问。 周行一向是家中体力最好的人,若三兄弟一起走,周行肯定是坚持到最后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 “……大哥?”周行顿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双目失神,一副困顿模样,“我困了。” 周珵心头一跳,上一次星星说困,还是在沾染了艳鬼之后,难道又…… 我当保安养你 第62节 环视四周,周珵暂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他仍旧坚定认为,不能再留在厂房里面了。 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周珵牵着周行加快速度,很快赶上耿全亮,“耿队长,咱们已经在这儿待了好几个小时,不如出去休息一下,我弟弟感觉到不舒服。” 耿队长想说这关键时刻忍一忍,对上周珵暗示的目光,猛然一惊,到嘴边的话变了:“……说得也是,大家都需要休息一会儿了。” “我看不必吧,”孙原背着手,慢悠悠道:“仅仅是排查现场,又不是跟怨灵斗法,咱们的调查员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耿全亮道:“还是有必要,现在做的是精细活儿,休息是为了更好地集中注意力嘛。” 孙原瞥了耿全亮一眼,似乎被说服了,“好吧。” 耿全亮微微放下了心,转身让大家先出去透口气喝点水,才凑到周珵跟前,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星星的状态不正常,厂房里可能有古怪。”周珵言简意赅。 耿全亮盯着周行,见他昏昏欲睡,满眼迷蒙,眉头皱了起来,“可这厂房三十年前就被玄门的人做过法事,不太可能形成怨灵。” 周珵思索,“会不会有别的……” 尖叫与骚动打断了他的话,是那些准备出去休息的工作人员推搡着退了回来。 耿全亮上前:“吵吵什么?怎么回事?” “怨灵出现了!” “耿队,怨灵堵住了门口!” 调查员们七嘴八舌地道,他们当中有一半多是单纯的技术人员,缺乏战斗能力,也几乎不上一线,没有直面怨灵的经验,乍一见,反应比普通人强不了几分。 耿全亮也很为这些技术人员担心,立刻让王俊杰领着有战斗能力的队员站在外围,把技术人员保护起来。 “孙前辈,您也当心。” 孙原不慌不忙,站进了保护圈里。 耿全亮这才询问起刚才的怨灵,“什么样的怨灵?” 正面看清了的有三个人,其余都是被他们的喊声吓到,慌乱间只看到一道影子,然而这三人的说法并不一致。 “是个穿校服的小姑娘,扎着马尾辫,肚皮敞开……” “不是啊,我看见是个男学生,脖子里有个大窟窿。” “……我怎么看到的全身是血,分不清男女。” 耿全亮疑惑,“难道还有能变幻样貌的怨灵?我还没见过,孙前辈,您有印象吗?” 孙原沉吟,“所里记录得没有。” “那这究竟是什么怨灵……”耿全亮摩挲着下巴猜测。 孙原道:“要说形象跟学生沾边,这里当年死了那么多学生,还死得那么惨烈,肯定怨念很大,最有可能形成怨灵……” 保护圈内的技术人员面面相觑,一个个紧张不已,他们看过太多的怨灵害人后的现场了,当然不愿自己遭受那般杀戮,只希望武力调查员们能好好保护他们。 外圈的王俊杰等队员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听着身后的说话声,不由得幻想起将要对付的怨灵有多么棘手。 “来了!”有人惊呼。 周珵用目光搜寻,没有看到怨灵的形体,而那出声者身边的人无疑都看到了,纷纷掏出符咒戒备。 “是血人!” “当真,好多血……” 周珵眼前一晃,看见了众人口中的怨灵,果然是个浸满了鲜血的身影,黏稠的红色液体沿着发丝滴落,面部、衣服全都被厚厚的红色掩盖,竟真的难以区分性别。 “它来了!它过来了!” 恐惧的呼声中,那血色身影一步一步挪过来,外围的调查员以王俊杰为首,赶紧驱动符咒,向怨灵攻击。 然而那黄符去势凶猛,却像无头苍蝇歪七扭八,好不容易附着上了攻击对象,红色怨灵却奇迹般消失不见,符咒轻飘飘地落了地。 调查员们慌了,耿全亮神色紧绷,挤开人群来到王俊杰身边,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符咒查看。 “符咒没问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耿全亮大惑不解。 不等他请教孙原,又有人惊呼:“出现了!在这边!” 这次怨灵出现在相反方向,同样的被厚厚红色血液覆盖的身影摇摇晃晃地靠近。 技术人员惊慌大喊,调查员们急忙变换方向,朝怨灵丢符咒,得到相同的结果——怨灵不见了,符咒扑了个空。 耿全亮挤到孙原身边,“前辈,您看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干瘦的脸上满是凝重,“情况不明,小心为上。” 孙原都不清楚……耿全亮扣紧了符咒,目光警惕地望向四周,“大家集中到一起,保持冷静,如果怨灵再出现,单人出手,符咒省着点用。” 要是打持久战,浪费可是大忌! 耿全亮下完命令,慢慢移动到周珵身边,“怎么样?” “没有好转,这里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周珵神色晦暗,将周行护在怀里。 周行脑袋靠在兄长肩头,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但嘴里不停说着:“好香……” “星星?”周珵哄道,“告诉大哥,什么东西好香?” “好香……” 得不到答案,周行的状态也迟迟不见转好,周珵向耿全亮建议道:“还是先想办法出去为好。” 耿全亮点头,“我也是一样的看法。” 待在厂房里,就得一直警戒着可能出现的怨灵,每个队员身上带的符咒有限,总有用完的时候,要是在那之前还不能找出对付血色怨灵的办法,他们都要被困死在这里。 倒不如,依仗着人多符咒多,一起冲出去。 “又来了!快看!” 血色怨灵果然又出现,这次靠得更近一些,厚厚的血渍下,它的脸似乎更加清晰了。 直面它的调查员面色发白,紧张得嘴唇颤抖,还是强撑着把符咒给甩了出去。 “没用的……”不知谁发出绝望的声音,“我们打不到它……它马上就能杀死我们……”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血色怨灵速度陡然加快,眨眼间便冲刺到调查员跟前,一片血色中,黑色大嘴张开,那名调查员顿时倒地不起。 “啊——”人群散开,各自逃跑。 耿全亮大吼:“不要乱跑,集中!给我集中!” 队伍一旦乱起来,慌忙逃命的人一时半会儿怎么听得进去?血色怨灵追着落单的人,很快收割了数条人命。 周珵一边带着周行转移,一边观察着血色怨灵的轨迹,发现它选择袭击对象没什么规律。 明明有的人离它更近,它却偏舍近求远。 这是为什么? 忽然一声巨响,是耿全亮朝天开了一枪,枪响声在空旷的厂房中回荡,所有忙于逃命的人都被巨响镇住。 血色怨灵消失了。 周珵心中闪过一丝明悟,还来不及细想,耿全亮扬声道:“都给我冷静点!身为调查所的人,你们像什么样子!我看你们都欠练!” “现在给我集合站好,列好队,跟我冲出去!” 耿全亮的话给众人安上了主心骨,队伍重新整合,武力调查员站外围,做好戒备,就等耿全亮一声令下。 这时,孙原却突然开口道:“你有十足的把握?就敢带着所有人跟你冒险?” 耿全亮眼神猛然锐利,“孙前辈,现在不是唱反调的时候。” 孙原道:“我只是不愿看到你的轻率害死他们。这厂房里出过几十条人命,你敢说就生出这么一只怨灵?” “那我们更要快点出去!” “说得轻巧,要是激怒了怨灵,一口气冒出几十只,你怎么办?”孙原反问。 他的话音刚落,厂房四周阴风涌动,血色怨灵悄然出现,紧接着它不远处出现了身穿校服的男女学生,一个被开膛破肚,一个脖子动脉破裂。 队伍响起绝望的惊叫。 怨灵不断增加,直至密密麻麻站了一片,猛地看得上去,竟像是一个高中班级的学生。 这下,怨灵的数量与活人快要一样多了。 调查所的人全然惊呆,甚至提不起一丝自保的力气,就连耿全亮都接近绝望了。 “孙老先生,调查所派你来灭口吗?我们大家今天是不是都要死在你手里?”周珵表情淡然地问。 此时恰逢厂房内一片寂静,周珵的声音不大,刚好让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到。 孙原面皮一紧,阴沉地瞪着周珵。 周珵微微调整姿势,让周行靠得更舒服一些。 “我说得不对吗?这些,不都是你引导出来的?”周珵指着那一片怨灵问道。 耿全亮大为震惊:“周珵,你这话什么意思?怨灵怎么会跟孙前辈有关?” 第57章 周珵扫视着在场的每个人,他们的表情惊惧加上错愕,显得面部十分扭曲。 “大家冷静一些就能察觉到,我们在厂房内好几个小时,并不曾有怨灵出现,怎么偏偏孙前辈一来,怨灵就出现了?” 众人面露思索,相互对视。 不错,正如这人所说,上午忙活了一上午,就没见到一丝怨气,更没有怨灵的出现,下午怎么就不一样了? 下午比起上午,不就多出来那么一个人么。 孙原并不慌张,而是傲然负手,冷哼道:“巧言令色!颠倒黑白!” 耿全亮一边戒备着怨灵们的动静,一边低声对周珵道:“周珵,你可悠着点,孙原是我们调查所的高层之一,得罪了他,以后他肯定要报复回来。” “无妨。”星星打人的事,已经把孙原给得罪死了,今日这一遭,说不准就是冲着他们兄弟俩来的! 我当保安养你 第63节 “小子,”孙原冷漠地撩起眼皮,“我年纪大了,可脾气不比年轻的时候好多少,你可不要蹬鼻子上脸。” 周珵眼底幽暗,“前辈这话算是一种肯定吗?” 耿全亮赶紧帮腔:“孙前辈,咱们调查所就有义务打消案件相关者的合理怀疑。” 孙原冷哼,“耿全亮,你比老家伙还糊涂了不成,在调查所学习这么多年,你可曾听说过怨灵的形成跟我们调查所的人有关的?” “前辈,还别说,孙双奇受伤那天发生的事,您老听说过了没?”耿全亮道,“那位可是已经上了榜的前辈吧,我就亲眼看到他能够驱使不下于十只怨灵。” “你……”孙原噎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难以下台,只能道:“好吧,就算你见过,但老家伙我可不会炼化怨灵,更不可能让这些怨灵听我驱使。” 周珵微微一笑,“你是没办法让怨灵听你驱使,但却能通过语言操纵我们的潜意识,让我们产生怨灵来袭的幻觉。” 厂房中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王俊杰为代表,大声质问:“什么意思?幻觉是怎么回事?” 耿全亮皱着眉头盯着那一大片怨灵,如此逼真竟是幻觉? 周珵望着孙原,老头的面色越发阴沉,“自然是幻觉,否则符咒怎会落空?” “每一次当孙前辈说出某种可能性,立刻就会应验,未免过于巧合了。” “当血色怨灵破坏了队伍,一个一个追击大家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种奇特现象,那怨灵并非谁离得近就伤害谁,而是谁最慌张谁就会中招。这表明,怨灵的行动与我们内心的恐惧程度息息相关。” 周珵的一通分析,让众人陷入了怀疑当中,但越回想,越发印证,很快大家都觉得周珵说得是对的。 质疑的目光集中在孙原身上。 孙原干瘪的嘴咧开,“这都是你的猜测,你怎么证明?” 星星就是最好的人证——也正是周行的表现,让周珵发现了幻象之下的现实。 周行很少表现出颓靡困顿,而且,只要周珵身处有怨灵的场合,周行绝不可能不管不问独自犯困。 除非,在周行眼中,这一切怨灵都不存在,周珵也没有面对任何危险! 但这话周珵不能说。 周珵于是道:“很简单,只要我去打破这些怨灵的幻象就好了。” 最佳的证明的方法,就是有人靠着过硬的心理素质与怨灵们接触而毫发无伤,这样的话大家内心的恐惧就会消散,幻象自然破解。 耿全亮急了,“周珵,你胆子也太大了,万一猜错了呢?” 岂不是要横死在他们面前? 周珵示意耿全亮去看孙原,老头的面色漆黑,显然没料到周珵会如此大胆,“我有十成的把握。” 耿全亮想要劝,又觉得孙原的表现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说明了结果。 周珵又道:“星星都没反应,那些怨灵肯定没危险。” 耿全亮盯着昏昏欲睡的周行,不得不认同周珵的话,“好吧,那我去。” 周珵唯一挑眉,拒绝了:“还是我去吧,你去的说服力没有我去强。” 耿全亮好歹是调查所的人,是大家眼中有制服怨灵的能力,一个没有经受任何训练的常人去做,才更能取信。 周珵牵着弟弟的手,径直冲着那一片外表恐怖的男女学生们走去。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他们大气都不敢喘,瞪大了双眼看着,一秒都不愿错过。 这个人到底是聪明有底气,还是无脑作死,与怨灵碰触的瞬间就会得出结果。 走到了那群外貌可怖的学生们跟前,正面就是全身血渍的红色怨灵,周珵抬眸,望着这群十六七岁孩子稚嫩的脸庞,不禁想起当年的自己,带着淡淡怜惜道:“你们受苦了。” 周珵抬手,到学生们头顶的高度,落在了血色怨灵的头上,手掌沾染了黏腻的血液,周珵不以为意,顺着头发的纹路,慢慢抚摸。 那血色怨灵身影渐淡,直至消失不见,紧接着身边的其他学生们一个跟着一个消失。 周珵转身,张开手掌,上面没有一滴血渍,对着孙原微笑:“看来是我猜对了。” 孙原发出两声笑,笑声嘶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好小子,有胆量。” 周珵:“过奖。” 事情已经得到了证实,众人不禁对孙原怒目而视,耿全亮逼近,质问道:“孙原,你用了什么不堪的手段?真的想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吗?你在隐瞒什么?” “我?”孙原怪笑道,“这可不是我做的,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耿全亮皱眉:“别想狡辩!” “用不着!老家伙来之前,这里已经有了引魂香,就在试剂当中,你们沾染了引魂香,不出十日就会引来怨灵袭击,身首异处,我只是加快了这个进程,放了点催化剂,把引魂香改成了天幻香,让一些该死的人赶紧死,其他的人或可逃过一劫,没想到啊,现在调查所的新人还没有两个平头百姓胆子大!”孙原对眼下的结果极为不满,忍不住唾弃调查员的素质。 耿全亮暗暗攥紧了拳头,冷声对王俊杰吩咐:“去看看喷洒的试剂里有没有引魂香。” 王俊杰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过来汇报,“耿队,经过查验,确实有引魂香的味道。” 孙原漫不经心,“老家伙说得没错吧?耿全亮,你们这些人,是调查所想让你们死,我反倒是想救你们。” “……是谁?”耿全亮双目赤红,全是被背叛的恨意,“到底是谁想让我死?还连累了这么多人!” “年轻人安分守己不好么?折腾太多,总有人看不惯,至于是谁,老家伙哪能知道。”孙原不甚在意。 周珵思索着孙原的话,靠在肩膀上的周行忽然挺直了身体,蒙眬的睡眼突然清醒。 “怎么了星星?”周珵惊讶。 周行慢慢转头,盯着厂房里的一切慢慢看,“有鬼来了。” 周珵眉头一跳,提高声音提醒耿全亮:“耿队,有危险,小心。” 耿全亮立刻戒备起来,并吆喝着让所有人打起精神,而孙原则不屑。 “一惊一乍,天幻香只有唤起恐惧的功效,只要心如止水,不会有危险。”孙原微哂。 耿全亮给他忠告:“孙原,周行的直觉很准,你还是多——” 噗嗤—— 白色骨质尖刺从孙原胸口破出,血花四处迸射,刺痛了耿全亮的眼睛。 孙原慢慢低头,怔怔看着胸口晕染扩散的血迹,似乎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捅穿了。 老头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具白森森的骨架,以常人的骨骼结构为底,各个关节处生长着许多额外的骨头,骨茬儿尖锐,锋利似刀。 穿过孙原胸口的那根,就是骨架人手腕处延伸出的一尺多长的骨刀。 骨头人僵硬收刀,孙原从刀锋处滑落,胸口血流涓涓,像个破败的风箱摔在地上。 贯穿伤加撕裂,眼看是活不成了。 耿全亮的后半句提醒,再无说的必要,吞回胸腔化作怒焰,疾速发射符咒,并甩出一根特制的甩棍。 黄色符纸自动索敌,贴附到骨头人身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骨头人吃痛,用手刀去刮。 一记重击落在骨头人颈椎骨,甩棍与骨头碰撞,发出金戈之声,巨大的反震力下,耿全亮的手抖了抖。 骨头人当即挥舞起双臂,毫无章法,但有效地驱逐了近身的敌人。 颈椎不行,耿全亮换了个位置继续打击。 调查员们很快参与进战斗,一时间,半空中处处飞着符咒。 “大哥,这两个鬼身上有熟悉的味道。”周行吸了吸鼻子。 周珵讶然,“熟悉?星星还记得在哪儿闻过吗?” “二哥家?”周行不怎么确定地回答。 周珵心中一沉,“星星,能抓住它吗?” 闻言,周行眼睛一亮,“能!” 大量符咒落在骨头架子上,几乎每根骨头上都贴满,骨头人活动间冒出大量恶臭白烟,调查员们被熏得干呕,只能先退开。 耿全亮小臂打战,右手几乎握不住武器,便褪下半边夹克,用袖子将右手缠紧,以防武器掉落。 骨头人空洞的眼眶中,两点火苗燃起,改变了行动模式,再不毫无章法地挥舞。 当当当 骨头人拉开昭示,与耿全亮连续兵刃相接,几招逼退耿全亮,紧接着,每根骨头上的符咒燃起火焰,很快全部烧成灰烬,只在骨头表面留下一些斑驳痕迹。 骨刀一甩,骨头人直冲耿全亮面门,刀锋对着其胸口,眼看就要刺穿,偌大目标倏地消失了。 骨头人身后,耿全亮被周行扔下,狼狈地滚了几圈。 周行歪头,对着转过身来的骨头人说:“大哥喜欢你,你有哪里很可爱吗?” 第58章 周行是在诚恳发问,在他眼中白骨与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大哥喜欢这个白骨,必然有其中的道理,从来没有一个鬼让大哥主动提起想要捉起来。 但白骨人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空洞的眼眶中的火焰微闪,白骨人甩着刀冲向竹行,其速度之快宛如离弦之箭,然而它快周行比它更快。 肉眼难以观测到的速度下,周行已然闪到另外一侧,变成了白骨人背后的站位,白骨人迅速手臂后摆,刀锋旋转,在半空中划起一道圆满的弧线,锋利的刀风似乎要撕裂空间。 不见周行慌张,他俯身闪过刀尖,抬手捏住骨刀的刀背。 白骨人挣了两下,骨刀在周行指间纹丝不动,眼眶中的火焰爆燃,发出哔啵之声。 刹那间,骨刀发生变化,刀背变作刀锋,刀锋化作刀背,白骨人向着反方向用力,猛然一拉,刀向着周行的手收割。 这意料之外的变故惊骇众人,耿全亮大吼:“小心!” 眼看那锋锐的刀锋即将划开周行的虎口,周行不自觉地增加指尖的力道。 嘎巴一声,骨刀应声碎裂,前半段化作碎片四散开来。 旁观的众人顿时惊呆,想要冲上去救援的耿全亮更是愣在原地。 “啊,断了,”周行后知后觉,“对不起哦。” 白骨人那两排牙齿上下磕磕碰碰,不知是否在愤怒,眼眶中的火苗像是风中残烛,飘忽晃动。 白骨人爆发一记鞭腿,直扫周城周行面门。 周行微微后仰,躲闪幅度只有毫厘之差,若是正常情况,应该能刚好闪过白骨人的这一踢。 我当保安养你 第64节 呲—— 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的摩擦,白骨人的脚后跟突然伸出一根骨刺,将这一记鞭腿的扫踢范围扩展一尺有余。 尖锐的骨刺正对着周行的双眼,这一扫,怕不是要踢瞎了周行。 “不——”耿全亮目眦欲裂。 就在那根突然出现的骨刺即将戳进柔软眼球的瞬间,众人只听见脆响,那是骨头撞击到坚硬的东西,发出的断裂之声。 定睛一看,竟然是周行的手掌伸到脸旁,抵住了骨刺的袭击。 周行反手抓住骨刺,往前一搡。 一道白光闪过,白骨人像是被发射了出去,然而这颗异形的炮弹刚飞出不远,就被拦住了去势。 屠宰厂上方垂下来的金属钩恰好勾到了白骨人的左眼眼眶,它被挂在挂钩上跟着惯性荡秋千。 本该惊险的场面,因这过于无厘头的发展变得可笑。 外表看起来恐怖又诡异的白骨人,像只被穿起来的蚂蚱,在半空中胡乱挣扎,像是某种丧系的儿童玩具。 调查员们:“……” 白骨人挣扎了片刻,另一个眼眶中的火苗突然暴涨,白骨人似乎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手背再次生长出骨刀往自己头顶上一扫,金属钩被砍断,白骨人终于摆脱了钳制,安稳落地。 周行有点不开心,闷闷不乐地问:“你一打就碎,真不结实。” “星星,把他头骨里的火焰熄灭。”周珵提醒道。 周行恍然大悟。 白骨人抢先甩开骨刀劈向周行,周行脚下猛然发力,身形瞬间消失。 哐当当 白骨人像是被一枚炮弹击中,重重砸落,在它胸口上踩着的,赫然是周行的右脚。 白骨人挥起双手的骨刀,交叉前推,向周行的右腿绞杀。 周行轻飘飘地迈出左脚,这一脚便将白骨人左右手上的骨刀同时踩下,白骨人挣扎不得。 站在白骨人身上,像是踩着一个滑雪用的骨质滑板,周行屈膝,手指残忍地伸向白骨人的眼眶,那里面的火苗像是等待发掘的奖券,周行伸手一抠,火苗竟被他抠了出来。 周珵终于紧张,“星星快放下,烫手吗?” 周行甩了甩手,那火苗渐渐熄灭了,露出其燃烧的核心,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玉符。 哗啦啦,白骨人瞬间散架。 周行站在了一堆白骨当中,呆呆地捏着手里花生豆大小的玉符,眼里渐渐浮现委屈,“大哥,怎么办,它坏掉了。” “没关系,大哥没觉得它可爱。”周珵走上前去,把弟弟从一堆骨头当中解放出来,接过小玉符,递给耿全亮,让他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耿全亮接过来仔细端详,“头一次见,我得拿回去分析了才知道。” “耿队长,你作为调查所的中层,头一次见的东西有点多吧?”周成意味深长地道。 耿全亮闻言,瞬间面黑如锅底。 孙原这么说他,现在周珵又刻意戳他的痛处——孙原! 耿全亮忽然想起,赶紧先去查看孙原的状况,可惜经过这半天工夫,人都已经凉透了。 耿全亮无可奈何,挥手叫来王俊杰等人给收拾尸体。 “咦,这是什么?” 孙原的尸体被移开后,耿全亮发现地面的血迹当中有个奇怪的图案,他换了个站位,发现那是两个潦草的血字。 看位置,应当是孙原临死时用手指蘸血所留,笔画错位,但能分辨得出。 “典命,什么意思?”周珵问。 从字面上来理解就是卖命,但孙原写下这个词到底代表什么意思? 耿全亮摇头:“我得查了才知道。” 此时,距离屠宰厂两公里远的一处民房当中,盘腿在朱砂符阵中央的男人突然喷出一口鲜血,面前的巴掌大的玉符应声而碎,化成齑粉。 “失败了,好个周行,果然不一般……” “下次一定除了你……” 屠宰厂之行,调查所赔上了几条人命,其中还有孙原这样举足轻重的人,却只得到了一副用途不明的阵法,和意义不明的“典命”二字。 接下来,耿全亮只能兵分两路,自己回总部汇报情况,外加调查“典命”二字,以及找出调查所里的叛徒。让王俊杰带着一批调查员去走访那些小小年纪就夭折的受害者们。 周珵本来想要跟随第二队一起行动,然而王家夫妇和周胜同时打来夺命连环电话,周珵只好带着周行先赶回京市。 先回了京郊别墅,这一趟回来,周珵除了想知道王家夫妻又想了什么馊主意以外,还打算收拾行李搬出王家。 即便是破坏计划,打草惊蛇,他也不能再让星星住在王元生家里受一丝委屈。 不料,他们回到39号别墅时,竟然看到周胜和王家夫妻坐在客厅聊天。 即便是恢复了聂家大少爷的身份,周胜依然是那副朴素的模样,头发根根直竖,就像他倔强脾气的具现,还是牛仔裤,休闲装,一点儿没有富家子弟的样子。 王元生夫妻显然是消息灵通之人,早就知道周胜已然成为聂家的一分子,此时对待这位客人的态度不能说是谄媚,也异常殷勤。 周胜皮笑肉不笑地敷衍几句,田秀琴脸上就笑开了一朵花。 “小胜。”周行看到二哥,相当开心地道。 周胜站起身,大步流星来到周行跟前,捏着周行的腮帮子狠狠拉扯,咬牙切齿道:“你们终于回来了,让我等得好苦。” 这夫妻俩比一百只鸭子还要聒噪! 周珵捏着他的手腕强迫他放开手,“有话好好说,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不能单独打电话说,而非要当着王元生这对奇葩夫妻的面讲。 周胜双手插进裤兜,以一种不关己事的态度道:“聂老爷子让我来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回老家祭拜爷爷?” “……祭拜爷爷?”周珵眼底翻涌,“是谁提议的?” “聂老爷子说是他的主意,但实际上嘛,”周胜努努嘴,“应该是之前放下的饵儿钓着鱼了。” 周珵低低地笑了几声,“很好,什么时候?” “下周出发。” 两人交换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周珵点头,“我会收拾好,一起出发。” “哎呀,小珵啊,你这多失礼!”王元生夫妻不甘寂寞,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想法。 “祭祖是要准备好多东西的啊,怎么可以都交给聂老爷子?” “就是啊,聂老爷子上了年纪,不要让他老人家操那么多心了,等闲小事就交给我们来办好了……” “周少,我们夫妻也去,感谢周老对小珵的养育之恩,放心吧,我们一定准备最好的香烛和贡品。” 周胜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啊,行,你们看着办。” 两个人竭尽全力地表现着自己,自以为深藏着的窃喜都要从眼里溢出来了,这两个人,还真是…… 周珵无声叹息,罢了,他与这对夫妻的关系也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周胜走后,周珵也不欲多理会这两人,告知他们明日要参加电影的首映礼,因此要与周行外出住宿。 王元生又想旧事重提,让周珵改变职业,可想想下周祭祖的事,还是更想攀上聂家这艘大船,便忍住了真心话,挤出笑容道:“那挺好,电影上映了是好事,你们去吧,千万别忘了正事。” 周珵垂眸,“嗯,你们也做好准备。” 准备好迎接真相。 京郊别墅区外,闫昊的车早已等在附近,看到兄弟二人出来,闫昊立刻打开车门,兴奋地道:“老大,我可想死你了!” 第59章 闫昊特地找了辆保姆车来接两人,一上车就递给了周珵一个文件袋。 “周珵大哥,这是林杰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之前让他查的东西有了结果。” 周珵接过,道了一声谢,关上车门,就打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东西慢慢阅读起来。 “周行老大,这么久不见我想死你了……”闫昊兴冲冲地凑到周行面前,安全带都被他拉到了尽头,追着问:“你想我了吗?” 周行想了想,虽然这段时间没有想起来闫昊老板,但老板问起了,就点头吧。 “说话,就好好说话,”周珵一目十行地看着资料,“不要黏黏糊糊。” “诶——”闫昊贱兮兮地揶揄,“周珵大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少废话,说正事。” “好嘞。”闫昊一秒端正表情,拿出闫导的姿态,公事公办道:“明天下午6点场首映,我们会提前找来了一些影视博主和自媒体号,到时候会有一些针对性的提问,具体问题的范围和类型一会儿我发给你,先准备好答案……” 首映礼选在了某个大型商场的电影院,闫昊中午就接周珵去做了造型,才带着两人来到首映礼现场。 电影院的入口处已经被贴上了巨型海报,还放着角色立牌。 周珵的角色立牌一身民国长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露出额头,眉眼颜值的优势显露无遗。 盯着那人形立牌,周行产生了一种陌生感,明明长着最熟悉的大哥的脸,却知道这人不是他大哥,周行难以形容这种感觉。 原本闫昊给周行准备是最佳观影位,第五排中央,而周珵要上前面去与观众互动,那样的话,周行就只能自己坐了。 周行不愿意,闫昊只好把位置调整到了第二排,让周珵既可以和弟弟挨着,又不耽误随时上台。 电影时长95分钟,悬疑效果拉满,是闫昊挖掘了新昌洋房的往事和佟家兄弟阋墙之事相结合,亲手编写的剧本。 龙标过后,周行身边的两个空位的主人终于姗姗来迟,是一对情侣,男人端着饮料,走在前面开路,向每个座位上的人道歉,身后跟着身穿迪奥套装的卷发女人,一直在玩手机。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声音听上去有些耳熟,周行抬头,刚好对上一张熟悉的脸,是曾在京郊别墅区大门开车捎过他一程的健身教练,叫……叫什么来着? 周行想不起来,只好沉默。 健身教练也看清了周行的脸,脚步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落座时还挨着周行坐,让女伴坐在了自己旁边。 电影剧情刚开始,是战争过后,一位中年富商举家回归故乡,搬进了当年的老宅,新昌洋房。 我当保安养你 第65节 富商带着妻子孩子祭拜了祖坟,在新昌洋房开启落叶归根的生活,可富商的家人每晚都会做梦,梦到同一个年轻人在新昌洋房生活的点点滴滴。 妻子和孩子觉得奇异,富商却说自己没有梦见,与此同时,洋房里不断发生怪事。 二楼阳台上掉落的花盆,半夜响起的钟声,还有不经意间撞见的陌生人影……所有人都觉得新昌洋房闹鬼了。 富商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新昌洋房是他从小长大的家,怎么可能会闹鬼,于是坚决要查清真相,随着调查,一本尘封多年的相册浮出水面。 原来大家梦里的年轻人就是富商的弟弟,而富商曾说过弟弟生下来就带病,没长大成人就死了。 富商的躲闪态度引起孩子们怀疑,洋房中的鬼魂也越闹越烈,很快把一家人逼到了绝路。面对一家人的生死关头,富商终于不得不承认,是他故意抛弃了弟弟。 当年富商的父母先一步去国外避难,让富商带着弟弟一起去国外。而富商却因担心家财会被病弱的弟弟花光,便骗弟弟说,过几天回来接他,又对父母痛哭说弟弟死在了轮船上。 可怜的弟弟就这样一个人在新昌洋房等待着永远不会来接他的家人们,孤独地死在了新昌洋房…… 富商对着鬼魂忏悔自己的过错,终于唤回弟弟的神志。 周珵饰演的鬼魂弟弟用一种怀念、痛恨、不忍种种情绪掺杂的目光看着哥哥,又看向哥哥的孩子,最后望向困死他的新昌洋房,似乎解开了所有心结,慢慢消失了。 周行怔怔地望着屏幕上消散的周珵的脸,手中的爆米花桶被捏烂,呼吸渐渐急促。 “……大哥,我疼。”周行喃喃道。 周珵愣了,星星平日里对影视不怎么感兴趣,没想到看他演的电影会如此投入,周珵忙伸手揽住周行的肩,小声哄道:“星星,看我,大哥在呢,那些都是假的……” 反手握住大哥的手,周行感受着皮肤的热度,被挖空的胸口逐渐填满。 这时,有人把周珵喊走,准备结束后上台互动。 周行盯着空荡荡的掌心,握了握拳,不怎么满意。 电影放映结束,灯光大亮,主持人上台发言,调侃看哭了的观众。 周行转头,果然见许多人在抹眼泪,包括健身教练的女伴,她怕弄花精致的妆,用一张折叠着的纸巾慢慢地吸走眼泪。 健身教练手忙脚乱地劝着:“别哭了,电影都是演的,看到你哭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疼……” “闭嘴!”卷发女人并不觉得多感动,“不要打扰我的内心世界。” 台上主持人把主创团队请上台,以闫昊为首,周珵以及一干演员排成一排,逐个自我介绍,到了周珵时,刚举起话筒,现场就响起巨大声浪。 “好帅!” “周珵,我爱你!” 卷发女人也举起手机,一边对着台上的人拍,一边兴奋不已地道:“不枉我托人弄来第二排的票,果然是欣赏帅哥的最佳座位!” 周珵仅仅是一身印着节目组logo的黑t恤,依然在一众演员中好看得醒目,“我是饰演弟弟的周珵,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部电影。” 底下的观众们尖叫声阵阵,卷发女人满脸姨母笑:“啊,真帅!好,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新的老公!” 女人的宣言,让健身教练的脸色变得僵硬,然而他绝不敢在女孩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健身教练嘬了嘬腮,发出一声轻微不可闻的气声,以隐晦表达着自己的不屑,他扫视周围,被身后大部分人的尖叫吵的头疼,只有身旁这个小伙子仍在呆呆地啃着爆米花,不由泛起了一点恶趣味,用肩膀撞了撞周行。 “兄弟,你约的人放你鸽子了?”他用下巴挪了挪周行身边的空位。没想到有钱人家的小开也有约不来的女生,看来,有钱也比不上长了一张好脸,健身教练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颇为满意。 看到女神为周珵欢呼雀跃,也不觉得郁闷了,因为他觉得,在场的应该有比他更郁闷的人,于是他安慰这个人:“兄弟别伤心,你虽然长得没我帅,但还是看得过去的,你得好好投资自己。” “像我一样健身,看我的肌肉,”他一手握拳屈臂,一手拍着隆起的肱二头肌,“等你像我这样练出一身腱子肉,充满了男人味,再去约女生,一约一个准。” 周行啃了一口爆米花,慢吞吞道:“你说得对。” 健身教练心中一阵舒爽,瞧,有钱又能怎么样?还是要看个人魅力。 卷发女人终于放下手机,对健身教练的话感到一言难尽。 “小弟,答应我好吗?你可千万不要听他的话,不要学得一身油腻。” 健身教练委屈:“亲爱的,你嫌弃我油腻?” “我说了,你生气吗?”卷发女人假笑,她这个教练的业务能力还是可以的,并且是个合格的拎包男仆,情绪价值也能拉满。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蠢的有点可笑,当然,比起那些对她虎视眈眈,恨不得将她财产榨干抹尽的豺狼们,这家伙愚蠢的有那么一点可爱,勉强可以忍受,闲时用来解闷儿还是不错的。 不过,那也不意味着,她看见有小奶狗受到这男人这套油腻理论的洗礼时,还能够保持淡定,苍天在上,千万不要再给这世间增加一个油腻男了。 “姐姐告诉你,小弟,吸引女人没有什么技巧,就一个字,帅!”卷发女人指着台上的周珵,“你要长得跟他一样,不用健身,姐姐养你!” 健身教练憋红了脸,“亲爱的,别开玩笑了……演员没什么好人,他们为了红什么都做过,你一定嫌他们不干净。” 周行不啃爆米花了,“不许你说他坏话!” 卷发女人乐了,“小弟,你还护上了?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当大粉儿?” 健身教练眼看自己的鸭子要飞了,气急败坏道:“我就说了,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行皱眉,“有关系,他是我大哥。” 健身教练“哈”了一声,他又不是不知道周行是富家公子哥,台上那个演员听说只是个乡村来的农民工,八竿子打不着,怎么认的大哥! “你长得跟他一点都不像,他要是你大哥,我喊他爷爷!”健身教练不受控制地提高了声音。 他的声音响彻前两排,旁边座位上的人纷纷投来目光,台上正在回答观众问题的闫昊停了下来,用一种看勇士的眼神看着健身教练。 周珵神情复杂,举起话筒,“这位先生,即便你对我弟弟有什么不满,也不能改变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再说,我还不想当爷爷,谢谢。” 第60章 首映礼上出现了一些小插曲,但不影响首映的成功,并且给电影增添了一部分笑料,电影口碑立刻在社交媒体上火爆起来。 “很久没见过长相这么正的男演员了!” “终于不用再看资本家的丑孩子了!太感动了,内娱的春天终于到来了。” “有些人不必太乐观,他说不定又是一个资本家的孩子呢?” “别逗了,周珵的家世背景已经被扒干扒净了,根本没有隐藏的余地。” “没错,他就是个单纯的农村孩子,大概可能也许有那么一点玄学背景。” “是在搞笑吗?玄学?” “你们好好补补课就知道了……” “我想起来了,貌似有个人自称他邻居的人爆料,说周珵家老人是搞封建迷信的!” “谁家好人的邻居会出来爆料?” “白长那么帅了,肯定有问题,我先观望……” 某论坛的一个帖子再次翻红,这次更是乘着电影宣传的东风,不断被搬运到不同的平台,关于周珵身世的猜测开始逐渐离奇…… 无论网上引发了多大的浪潮,都好似与周家人无关。因为首映礼过后的几天周珵都在忙着祭祖的准备,而周行对此一无所知,因为他的手机,不能上网。 闫昊硬拉着周行在家里蹲点看数据,自己兴奋得像坐过山车,周行却在发呆。 “老大,你怎么了?”周行的反常终于到了闫昊这么迟钝的人都不得不发觉的程度。 “我……不开心。” 闫昊无语,“嗯……看得出来。关键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周行回答:“因为电影。” “……老大,”闫昊哽咽了,“我拍的电影已经烂到……你看完都觉得不开心的程度了吗?” 不会吧,明明网上评价很好,他还很窃喜来着。 周行摇头:“我不喜欢大哥死掉。” 那画面总是会浮现在他眼前,周行吃饭吃不出味道,也不想动弹,总担心大哥会像电影一样消失。 “我明白了,你太入戏了!”闫昊断言,“老大,你肯定是电影看太少,代入太深,这有办法解决,咱们两个今天先浅看十部,脱个敏。” 闫昊立下豪情壮志,正要去找电影,便碰见周珵回来,要把周行接走,一起回老家祭祖。 闫昊如遭雷击,“你们背着我做了那么多……那我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周行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周珵揽住弟弟的肩膀,“别看,会变傻。” 是这样吗! 周行震惊,赶紧跟着大哥离开,以免被闫昊带傻了。 玩笑归玩笑,闫昊其实想一起去的,但电影刚上映,需要做的工作很多,闫昊要留在京市主持大局,没时间跟他们一起回乡。 从京市到周家村,需要乘飞机到省会,然后转高铁到最近的城市,然后再乘车到村里。 当然也可以直接开车过去,就像耿全亮那样,只不过有点费人,聂老爷子年事已高,肯定不能糟这老罪。 聂家的飞机直接把众人送到江口市,然后聂家开动两辆房车,一家人和众多保镖一起开往周家村。 王元生夫妻俩开着豪车跟在后面,再加上周珵兄弟,耿全亮为代表的调查所两辆车,组成了浩浩荡荡的一支车队。 这趟回乡,聂家早就跟周家村的村长打过招呼了,刚一进城就有村里的车前来接应,一路开道,领着车队回到村子里。车队停满了周家村的文化小广场。 周家村还是老样子,七十多户宅院错落着,新的新,旧的旧,此时将近年关,很多打工人都回了乡,四五百口人差不多聚齐了80%,比上次耿全亮来的时候判若两村。 “聂老先生,我代表全村欢迎你来周家村!”周村长红光满面,一身新衣,老远就伸手去握手,他身后站着几位村里有头有脸的村人,其中就有影视基地搞器材租赁的周大海。 聂老爷子一手拄着拐杖,在聂司恒搀扶下,走出房车,山中湿冷的空气一入口,忍不住咳了几声。他同周村长握手,“谢谢周村长,我们这些人打扰了,感谢你们村子养育了我们家孩子。” 周村长笑开了花,引着聂老爷子往旁边的公共活动室走,“哪里哪里,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请,咱们先去村里的活动室喝口水歇歇脚……” 而他身后的周家村人也纷纷来到王元生夫妻和耿全亮等人身边,各自寒暄着,热情招呼。 聂园园有些怕生,躲在周胜身后,没被周家村人看到,暂时躲过一劫。然而她身体极度虚弱,裹得很厚实,下车都困难,还是周胜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走。 一走平稳,她立刻往旁边躲一步,声音透过口罩,客气地说:“谢谢二哥。” 周胜薄唇拉平,冷淡地“嗯”了一声,聂园园走到前面后,才忍不住狠狠耙了两下头发。 “小胜?”周行认真讲述经验,“头痒,要及时洗头。” 周胜咬牙切齿,狠狠拉扯周行的脸颊,“我谢谢你啊!” “怎么每次见你都在欺负周行?”耿全亮玩笑道。 周珵捏着周胜的手腕,让他松手。周胜翻了个白眼,把气撒在耿全亮身上,“你们跟来干什么?别人家事还要插一脚?” “目前,聂司恒是我们重点监控的对象,他要出京,我们肯定要派人跟着。”耿全亮解释。 我当保安养你 第66节 “要六个人跟?”周珵嗤笑。 耿全亮面不改色:“人多,更保险。” 这一趟,他带队,五个手下都是精兵强将,就为了防范聂司恒有所行动。 周胜哼了一声,不再多说,踱步出去了。 众人跟着周村长的脚步来到村里的活动室,这是周珵三兄弟离家后才修建的,他们也是第一次来。聂家的保镖和耿全亮的五个手下,已经分散开来,查看活动室内外环境。 活动室约莫五六十平,会议桌占了一大半,来客们围坐在会议桌旁,周村长打着官腔介绍着周家村的情况。 都是些场面交谈,聂老爷子和王元生这样的商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正色听着,不停点头。 周家兄弟找了个不怎么显眼的位置坐着,耿全亮同他们待在一处,悄悄用目光探究着聂老爷子身边的聂司恒。 聂司恒依然是谦和有礼的模样,金丝眼镜给他增添一丝文质彬彬,似乎身边的变化并没有打击到他一丝一毫。 “你们查到了什么?”周珵低声问。 耿全亮扫视室内,看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聂老爷子和周村长的交谈上,压低声音道:“有一些,关于聂司恒。” 二十年前特大绑架案所涉及的47个孩子中,共有11个是被调包过的,这11个家庭所拥有的财富放在一起,可以顶上一个欧洲小国了,其中以聂家最为突出。 这不免让调查所怀疑,始作俑者有个极大的阴谋,因此调查的主要精力放在了这11个孩子身上,想弄清楚他们背负着什么样的任务。 然而经过细致的走访调查,调查所发现这些孩子,并未执行什么任务,他们只是单纯作为富豪家的孩子,享受着更好的物质生活。 就像黎岫,若不是调查所揭露真相,他仍会坚信自己就是黎导夫妇的亲生儿子,还会努力演戏,试图成为像父母一样的人,他的终点充其量也就是知名艺术家而已。 归根结底只是出名而已,他们费尽周折偷天换日有什么好处呢?就想得到一点名利吗? 这些名利对普通人来说可望而不可即,可对任何一位修行者来说,都不值一提,他们有底气站在富豪名人的头上。 直到他们查完了11个人的所有经历,不得不承认,没有任何一个人把家里的钱拿出去或者动用家族势力去做一些违背他们身份该做的事,除了走极端的孟茹。 这也是一直以来没有人发现孩子不对劲的原因。 绑架47个孩子,用36个孩子打掩护,难道仅仅是贪图这11个家庭的钱吗? 所有人都不愿相信,于是调查所把矛头转向了这11个孩子的真实身份。 可话说回来了,在没有一点线索的情况下,找寻11个凭空出现的孩子的身世,无疑大海捞针。 还是耿全亮带着队员们头脑风暴的时候。有个南方的队员开玩笑地说“孟茹喊那个邪修为达达,在他们家乡话里就是爸爸的意思”,一语惊醒梦中人,耿全亮便将在孟茹别墅里逮捕的那名邪修的dna与梦茹的进行了比对,神奇的结果出现了,那人与孟茹有99.99%概率是亲子关系。 一个和孟茹看上去年轻不相上下的年轻男人,竟然是孟茹的亲生父亲! 看到这个结果,耿全亮再回想熬夜查案的劳累,突然觉得自己犯傻了! 这11个孩子很可能都是修行者的后代,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让孩子冒名顶替其他人的身份,但修行者人数才多少,用穷举法一一排除,调查所也做得到啊! “所以,问题出在了哪儿?”周珵问,若是耿全亮的方法能够成功,聂司恒早被调查所控制了,怎么还会巴巴地派人来监视。 “我立刻就把这个发现上报了,所长当场就拍板决定给所有修行者进行dna采样,”耿全亮压抑着激动,调查所终究是坚守底线的,“问题是玄门,头发、血液这些对他们来说是要命的东西,一直都严防死守,根本不愿意提供。” “所以,查清聂司恒的真实身份,就差最后一步了!” 第61章 “还有,我看聂司恒心态很稳,不像是完全不知道,或许,他就跟邵心怡一样,都是装的……”耿全亮压低声音,“我带够人手,要是他逃走,就立刻把他抓回调查所审问,聂老爷子也不能保他了。” 聂司恒此时正在认真地听着聂老爷子和周村长谈话,时不时说上一两句,恰到好处,不抢风头。 周珵眸光变暗,“要是他没有逃走?就老老实实地完成祭祖,你下一步会怎么做?就等着玄门那边松口?你觉得他们会主动配合?” 耿全亮讪讪,“那自然是不会,但我们调查所也在努力,我们所长都亲自出马了,想必玄门也要给些面子。” “你们所长?”周珵顺着问道,“从来没听你说起过,他是什么人?” 周珵的问话一下子戳中了耿全亮的兴奋点,他似乎对这位所长颇为敬仰,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他的光辉事迹。 一个玄门边缘人,被调查所发掘出来,用心培养,在调查当年邪修杀人案件中屡次建功,更是在数次交锋中推断出了飞云的行为习惯,制定了伏击计划,可以说抓捕飞云的最大功臣。 后来升职成为调查所的高层,从不吝啬分享经验,他的任务笔记是一大半调查员们的保命手册,被称为是为调查所奠定了基础的人…… 周珵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一直停留在聂老爷子那边,这边耿全亮滔滔不绝,那边聂老爷子已经结束了与村长的寒暄。 在聂老爷子表达了对周家村的充分肯定、称赞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周村长治理有方之后,说要前往周家村的墓园祭拜周行爷爷。 周村长正听得轻飘飘,有些得意忘形道:“今天就先算了吧,祭拜周叔什么时候都能去,我已经让村里准备了家养的野鸡和冬笋,你们好好尝尝,都是我们村里的土特产,可比大饭店还好吃……” 聂老爷子推辞:“不必了,时间还早。” 这一趟他们特地算好了时间,在江口市休整了半夜,一早出发,到周家村正是上午。 “你们别客气,吃过饭再去不晚……”周村长又劝。 “咳咳咳……”聂园园背过头去咳了几声,聂老爷子安抚地拍拍孙女的手,断然拒绝:“我是来感谢周老先生对我孙子的救命之恩,怎么能用随意态度对待!现在天还不晚,赶得及。” 周村长顿时不敢再多说,便只能很尴尬地承认:“只是周叔的坟墓不在我们老坟园里,不太清楚周叔葬在什么地方……” 这事倒是稀奇,众人不禁疑惑地望向周家三兄弟。 聂老爷子顿了顿拐杖,“怎么回事?” 周珵则平静地解释:“爷爷去世之前特地嘱咐过他的埋葬地点,还警告我们,不要把地点告诉我们三兄弟以外的任何人。” “怎么一个乡下老头怎么这么讲究,难不成是,提前给自己算好了风水宝地?”田秀芹玩笑似地道。 周珵冷冷地望了他一眼,田秀芹识趣地闭上了嘴。 “周老爷子是世外高人,指定自己的埋葬位置很正常,但是,不让别人知道位置……就像是想掩饰什么秘密似的。”聂司恒状似不经意地调侃。 “我爷爷能有什么秘密?无非是喜欢清静,不爱被别人打扰而已。”周珵冷声道,“只不过我们埋葬的位置人迹罕至,路途不太顺畅,聂老爷子怕是要辛苦些。” 聂老爷子表示无妨,聂家保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可能用到的东西,包括轮椅,还有必要时抬着轮椅走的支撑杆。 既然如此,众人决定现在就出发,前半段路程依然是由周村长带路,他像个导游似,领着队伍穿过周家村唯一一条水泥板路。 “周家村里就这么一条路能看,别的小路一下雨简直就是和糨糊……也就是因为路不好,咱们的山货运不出去,都卖不上价钱,去年吧,就有网红说来给我们带货,结果呢,抽成又高,还不管运输……”周村长一步三叹,显得很是愁苦。 聂老爷子道:“路是发展的命脉,司恒,等回去以后,你找人评估一下,让集团投资给村子里修一条路。” 聂司恒微笑点头,“好的,爷爷。周村长,稍后我让秘书给你联系。” 周村长大喜过望,带路的脚步顿时轻快了几分。 一行人庞大的队伍吸引了村人的目光,他们三三两两挤在各自门口,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对一行人表现出极大的好奇,他们不认识聂老爷子,却是认识周家三兄弟的,只不过这三兄弟家庭情况特殊,村里人也不常与他们打交道,这时也不好意思拦下来询问,有一些小孩子嘻嘻哈哈地跟在队伍后面,增添了许多童趣。 像聂老爷子、王元生这些人早已经习惯了这种瞩目,唯有聂园园头一次被这么多人的观看,有些紧张,周胜不着痕迹地变换位置,帮她挡去了许多,聂园园渐渐放松一些,有心情左右观望,欣赏着周家村附近的大山轮廓。 耿全亮越走越觉得熟悉,不禁问道:“怎么还是这条路?你们前头就是你们家?”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周围众人都听到了他的话。 聂园园好奇地问:“哪一家?” 聂老爷子看了一眼,周村长会意,主动热情指着水泥路最尽头的低矮院落:“那块就是周叔的宅子,后来也就是周珵他们仨住。现在周珵当明星了,这房子也跟着成了景点,好多人来看,还有小偷,后来有人资助,村里就给换了一扇结实的门,现在好了,没有人能进得去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周村长吆喝倒数第二家门口站着的年轻人,“四娃,你说是吧?” 被称作四娃的黑瘦年轻人,看着众人的目光带着隐隐敌意,不情不愿地回答:“昂。” “臭小子,这个笨劲儿!”周村长不满意,“周珵出名是好事儿,你像咱们村子以前哪有人来旅游?” 黑瘦年轻人望着一行人,脸色变了变,一语不发地转身回家,用力甩上大门。 哐! 小伙子不善的态度让众人不由得沉默,周村长尴尬不已。 耿全亮眉间出现深深的沟壑,“这算什么邻居?上次没见着这个小伙子,怎么看着跟你有仇似的?” “没有,四伟跟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周珵摇头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并不是针对我们。” 聂司恒温声提醒:“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多年的邻居也还是要小心。” 周珵微笑道谢,似乎对邻居深信不疑,“我觉得不至于。” 聂司恒笑笑不作声了。 经过了周老爷子家门口,外侧就是大片的荒地,植被连着山体,这条水泥路也到此为止了,前方都是绵延的羊肠小道。 保镖展开随身带着的轮椅,推着聂老爷子往前走,聂园园暂时还能撑住,一行人慢慢走进山中。 对于在周家村生活的人来说,上山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他们平日里挖笋挖菌子,隔几天就会爬一趟山,但对于养尊处优的聂家人和王元生夫妇来说,爬山无疑是生活中最辛苦的事。 聂园园很快迈不动步子,可又不愿意一个人跟保镖返回村子,便走几步歇一歇,用最慢的速度跟在队伍末尾,周胜跟着减速。 周行疑惑回头,“小胜?” 周珵笑着拉起周行:“咱们先走,别耽误他们说悄悄话。” 周行顺从地跟着大哥的步伐。 可是,离得很远,他也听得到啊,小胜他们说的还算是悄悄话吗? “别逞强,身体重要。”是小胜在说话。 “我撑得住,二哥先走吧,不用管我。” 小胜又头痒了,是挠头的声音,“……唉,上来。” “干什么?” “我背你。” “……不要。” 之后就没了说话声,周行好奇,回头看去,小胜正背着聂园园慢慢走。 聂园园的脸埋在小胜肩头,发出破碎的啜泣声。 周行不由得停下脚步。 “星星?” “大哥,小胜欺负人,聂园园在哭,她伤心了?” 周珵回首望去,沉默了几秒,道:“这不是小胜的错,聂园园也不单纯因为伤心而哭。” “那她为什么哭?” 我当保安养你 第67节 “大约……是因为爱?”周珵笑了,“因为不受控制的心,情不自禁地爱,才哭的吧。” “他们在谈恋爱?”周行很会抓重点。 “应该还没开始谈恋爱。” “那怎么才算开始?” “嗯……要等他们明白了自己真正的心意,或者某种决心吧。”周珵无奈,勉力解释着。 周行执着追问到底,“什么样的心意?什么样的决心?” 周珵汗颜,“呃,大哥觉得,她至少要明白,这个人对她来说,为什么跟别人不一样,是别人所不能替代的……决心嘛,就是为眼前这个人放弃所有的决心?” 周行似懂非懂地点头,“大哥,我有。” “你有什么?” “我明白大哥对我来说很重要,也有为大哥放弃所有的决心。” 周珵愣住了,定定地望进周行的眼底,片刻后,他抬手揉了揉周行的头顶,“星星,我们在一起的生活,你满意吗?” “满意!大哥满意吗?” 周珵目光有瞬间的失落,旋即又微笑道:“星星满意就好,那我们一起开开心心地生活,直到星星不满意的那天,我们之间的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星星手里,好不好?” 周行隐约觉得不太好,又不清楚哪里不好,便点点头,答应了。 此时,一行人也来到了耿全亮曾查探过的小屋,周老爷子救下周珵周胜的地方。 第62章 废弃的砖石小屋几近坍圮,从门洞可以看到里面草木生长。耿全亮上次曾仔细查验过,并没有发现这房子里有任何的异常之处,毕竟时间已久,什么样证据都被淹没在岁月里。 这里是上山祭拜周老爷子的必经之路,或者说是中点站,周村长能确定的路到此为止,再往前就要靠周家兄弟带路了。 周村长脸上有些挂不住,便指着废弃小屋重提旧事,彰显自己通晓村里的大小事。 “你们看,周叔就是在这儿干掉了两个人贩子,解救出了周珵和周胜两个孩子,那时候他自己瘸了腿还带着小孙子,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家里破破烂烂的,我们都劝他别管这孩子,把他们交给政府去管,可周叔他不忍心,他说看不得这俩孩子可怜的样,非得把他们留下来……” “两个男娃七八岁,亲爹亲妈都烦的时候,周叔没少作难,我记得周胜十来岁的时候还离家出走,周叔还找我去动员大伙儿帮忙找人。” 周胜正走过来,听到周村长的话,没好气地道:“那时候爷爷虽然对我很好,可村里的其他人欺负我,嘲笑我们是没爹娘的孩子,我打了他,你却来骂我爷爷,我生气不行吗?” “……这么点小事,还值当你记那么久。”周村长早忘了当年周胜离家出走的原因,这时给自己挖了个坑,倒是显得尤为尴尬。 聂园园刚哭过眼圈红红的,瞪得浑圆,明显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周胜却不欲多说,“再闲聊下去,天黑也到不了地方。” “从这里往上不太好走,几乎都是山林没有路,聂老爷子的身体撑得住吗?”周珵关切地问道。 聂老爷子攥紧了轮椅的扶手,老迈的脸上满是坚决。 “不用顾忌我,现在就走。” 老人家都这么表决心了,周珵自然不好再拒绝,绕过废弃小屋,走向杂草丛生的山坡。 正如他所说,从这里开始已经没有路了,他们把周爷爷埋在后山人迹罕至之处,自然不可能有踩踏出来的小路,每次他们三兄弟都是就地开路。 这对他们三兄弟来说并不难,然而对其余人来说有些费劲。 周行在崎岖多数的山中如履平地,周珵也身手敏捷,不遑多让,周胜背着一个人有些吃力,但也能跟得上周珵周行的脚步。 其次就是耿全亮为首的调查所的人,显然经过专业的训练,比周村长这样的普通人还要强些。 最难受的则是聂家祖孙俩,四个保镖顾着聂老爷子,分工明确,两人抬轮椅,两人用短刀扫清障碍,以免横生的枝条伤到聂老爷子。 聂司恒在两名保镖的帮助下,勉强能自己行动。 最惨的是王元生夫妇,险些就要打道回府了,可惜走到一半,没有人陪他们一起返回,两个人不敢,只能硬着头皮跟随着队伍。 一行人上坡下谷,转了几个弯,穿梭了几处野林,终于到达周爷爷的坟墓,位于连绵的几座山的尽头的山腰处,再往里就是徒步禁区了。 这里有一块扇形平坦区域,三棵高大的松树成等腰三角形,茂盛的树冠织就最密实的遮盖,中央就是一座孤坟,小小的石碑上刻着,周氏洪书之墓,孙周行立。 坟墓对着开阔的山谷,方向朝着周家村,像是遥遥守望。 众人足足走了五个多小时,才来到这里,此时树荫遮蔽,已近黄昏,但墓地的静谧氛围感染众人,谁都没有着急做些什么。 “爷爷,我们来看你了。”周行站在墓碑前,像是打招呼,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换了几分保安工作,都做得很好云云。 周珵变魔术似的从衣服内侧取出一叠黄纸,和一小瓶白酒,蹲在墓碑前,沉默地点燃黄纸,倒酒。 聂老爷子表情肃穆,挥手让保镖把提前准备好的背包放下,把里面的祭品、纸钱等物拿出来。 耿全亮、聂司恒等局外人垂手站立,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周村长环视四周,惋惜着自己家的老人怎么就没发现这么个风水宝地。 聂老爷子道:“周老哥,我家孙子多亏了你搭救,如今才能长大成人,我们聂家感激不尽,你早走一步,咱们生前无缘见面,死后我再当面致谢。周老哥,他日……你多包涵……” 聂园园同爷爷一起弯腰鞠躬,“周爷爷,谢谢你救了二哥。” 王元生学着聂老爷子,鞠了个躬,对自己儿子的获救表示感谢,接着就称颂起了聂老爷子知恩图报,田秀芹则始终喘着粗气,迟迟没能调匀呼吸。 无论众人真心还是假意,这场祭拜圆满结束了,众人要赶在天黑透之前返回周家村,便只埋头赶路。幸好原路返回比上山容易多了,几乎缩短了一半的时间,终于在入夜之前走出了山林。 周家村的零星灯光远远在望,一行人走过周行家老宅门口,路过周四伟门口,做饭声、家畜乞食声、家犬警惕声、孩子们大声吵闹,村人家中的各种声响扑面而来。 众人像是一下子从荒山回到社会中,齐刷刷松懈了肩膀,周村长找回控场的状态,热情道:“中午没在村里吃,现在晚上总该尝尝我们村里饭,走走走,我叫人准备晚饭,然后给大家安排住所……” 聂司恒感激道:“周村长费心了,晚饭就麻烦你们,住所么,我们来的时候特地开了房车,以免打扰人家,晚上我们就住在车里。” 周村长恍然大悟,“还是你们考虑周到,怪不得开房车,也是哈,我们村里房子简陋,你们不一定住得惯。” 聂家人确定了就住在房车里,但王元生夫妇可就没有这条件了,见周珵不主动邀请,便不怎么高兴地任由村长安排住所。 耿全亮则说:“没事,我们在车上将就一宿就行。” 周珵则道:“耿队长,不如你住我们家。” 耿全亮有些意外,正准备答应,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 是田秀芹,她满脸惊恐,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众人顿时提高警戒,聂家的保镖们瞬间将雇主们围在中间。 顺着田秀芹惊恐的方向,众人才看清那黑乎乎的墙角里,有什么东西在蛄蛹。 “谁?”耿全亮的手按在武器上,厉声喝道。 那黑色轮廓蠕动好一会儿,从黑暗中爬出来,赫然是个人形。 头发花白,衣着乱七八糟,棉袄外面套短袖,脖子里还挂着个小牌子,嘴里呜呜呜地说着什么。 周村长拍着大腿,“二大爷,你咋跑出来了?” 他上前扶起老人,安抚聂家的保镖,“别紧张,这是我们村里的老人,他得了老年痴呆,糊涂了,这准是家里没看好,让他跑出来了……” 聂家保镖确认老人并无加害之意,才散开,并将聂老爷子推远了一些。 周村长拖拽着老人往前走,还吆喝着:“老七!老七!你爹跑出来,快弄回去!” 老头被他的粗鲁吓到,不自觉的躲闪,嘴里含糊地求救:“放开我……你是谁啊……” 聂司恒状似不忍,叹道:“得了阿尔兹海默症的人真可怜,只能记得以前的事,反倒记不得现在的事,周村长,你能否找个与他同龄的村民来劝他回家,或许他不会那么害怕。” 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周村长心道。可人家毕竟是掏钱修路的赞助人,有要求尽量满足,反正又不是什么难事。 “二大爷八十多了,村里这么大年纪的人大多都瘫床上了,一时真不好找……”周村长讪笑,绞尽脑汁想着谁能出来搭把手。 聂司恒突然想起道:“这位八十多,年纪好像跟周爷爷差不多吧?” “啊,差不多,”周村长没多想,提高音量问瑟缩的周二大爷,“二大爷,你还记不记得周洪书?” 二大爷惊恐万状:“谁?” “咳!周瘸子。”周村长偷瞄了一眼众人。 二大爷顿时不怕了,眉毛竖起,“周瘸子是不是又偷我家鸡了?” 周村长无奈,“周叔什么时候偷鸡了,你别瞎说,周叔是神仙公,能降妖除魔,保不准是你那鸡有问题。” “胡扯!”二大爷怒气冲冲,“狗屁的神仙公!周瘸子我还不知道?拐人家的闺女让人打断了腿……” “你又记错了,周叔那条腿是被邪物害的,他帮咱们村里除邪祟,大家伙儿都亲眼看见的,你忘了?” 二大爷脸色突变,“是了!是了!周瘸子后来学会了神仙本事!以前不会,有一天忽然就会了!” 耿全亮眉头一跳,眯起眼睛,静待这老头还能说出些什么。 聂司恒似是不信,问道:“我听说,追鬼驱邪风水堪舆多是从小修炼,才能有所成,怎么周老爷子一天就学会了?” 周村长哈哈一笑,“可不就说呢,周叔是个神人,村里都说他像是张无忌,不知从哪儿学了九阳真经了。” “哦,真说法真有趣,是不是,耿队长?”聂司恒微笑问道。 耿全亮不置可否,“周珵,我今晚在你家休息。”顺便好好了解一下周老爷子的生平! “村长?”道路尽头走来一个身影,近前来才看清是周四伟这个黑瘦青年,“你们站在这儿干什么?” 周村长如见救星,“四娃,你来得正好,快把你叔公送回家,他老糊涂了,在外边瞎转悠,都吓着贵客了。” 周四伟扫视过众人,目光在衣着光鲜的聂家人身上停留最久,“知道了,我把他送回家。” 第63章 吃完晚饭,除了王元生夫妻跟着周村长离开,其余人都按照各自的打算,各自回到歇息处。 耿全亮就如自己所说,要跟周珵周行一起去老宅子,临走前,他特地让五个手下待在车里留人守夜,看好聂司恒的动向。 回到周行家的房子,用村长给的钥匙打开了新大门,周珵用手机灯光照亮,歉意道:“没有提前收拾,房间可能有些潮。” 耿全亮并不在意这些,他也不是来睡觉的。 “没关系,我办案子的时候比这艰苦的情况多了去了。” 周行摁下开关,房间里的白炽灯亮起,房间内相当干净,上次耿全亮带他回来,就把房间收拾一遍,重新关好了门窗,只要掀开防尘布,下面的家具还是干净的。 从柜子里抱出两床旧被子,简单铺好,周珵对不停打量着房间内一切摆设的耿全亮道:“耿队长,你可以随意看。” 被戳穿心思的耿全亮也不觉尴尬,开门见山道:“周老爷子很是神秘啊,不同的人口中的他,好像很不一样。” 我当保安养你 第68节 “是吗?”周珵淡淡道,“对我来说,爷爷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好心老人罢了。” 耿全亮意味不明地哼笑两声,“周珵,咱们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也算得上朋友了吧?” “当然。” “你要信得过我的话,不如把周老爷子的事跟我讲讲,今天你该看出来了,聂司恒那小子对你家不怀好意……” “爷爷的事,我之前就说过,耿队长,你要信得过我的话,不如就相信我上次的答案。” 耿全亮啧了一声,忍住了没有继续追问,“行吧,你们休息,我回车上去看着那群小子。” 拉开门,耿全亮准备离开,刚好外面一阵喧闹,似乎出了什么事,耿全亮回头看周珵,周珵摇头表示不清楚。 正当两人决定出门查看时,耿全亮的手下跑来,“队长,村里一个老头走丢了,周村长正在召集人手,监视对象要擅自行动。” “老头丢了?”耿全亮眉头一跳,赶紧追问:“是个老年痴呆吗?” 手下惊愕,“队长怎么知道?” 耿全亮咒骂一句,回头审视周珵,周珵摊开双手表示无辜,“你可全程跟着我的。” 也对,自己跟着周珵和周行,手下们看着和聂家人一起的周胜,按理说,这三兄弟没有偷偷行动的机会。 耿全亮果断道:“走,去看看!” 周珵招呼周行:“星星,咱们也去,免得落单了说不清。” 四人一起出门,跟着人群很快来到小广场,两根柱子上的大灯亮着,照得小广场明亮如白昼,大冬天里,周村长脑门汗水反光,正大声吆喝着:“有人看见了吗?” “没有。” “我刚从家那边过来,没有啊……” 周村长失望又恼怒,冲着旁边哭丧着脸的家属一顿训斥:“刚给你们把人送回去,你们怎么看的?” “一个糊涂老头,能跑哪去?” 聂司恒推着聂老爷子的轮椅,身后站着一众保镖,热心建议:“既然大家都没见到,不会是跑进山里了吧?天气这么冷,恐怕会有危险,周村长,我看还是分头去找,提高效率。” 周村长唉声叹气,“只能这么办了,大家伙儿,都带上灯,先找人。”他点了几个人带队,分别往村子周围的几个方向出发。 这时,聂老爷子忽然道:“人命关天,我们不该袖手旁观,司恒,你带着保镖去帮忙找人。” 聂司恒欣然答应,周村长慌忙道:“这怎么行,你们是贵客……” “您就别推辞了,这是我们该做的。”聂司恒扶了扶眼镜,诚挚地道,并转头看向耿全亮:“耿队长,人多力量大,你们是不是也该行动起来?” 耿全亮皮笑肉不笑,“那肯定的,但是咱们外来人,摸不清地形,还是留在村子里找吧,免得人没找到,还把自己搞丢了。” 聂司恒深以为然:“是啊,我看这样吧,让周珵和周胜分别跟着咱们,省得迷路。” “是个好办法!”周村长大为赞同,周珵看向周胜,周胜打了个哈欠。 耿全亮皱着眉,觉得此事不怎么可行,“我也跟你们一起。” “好啊,有耿队长在,我们安全更有保障。”聂司恒微笑道。 他这副坦荡的模样,让耿全亮的疑虑稍稍打消,便认同了这番安排。 两队人分开前,周珵特地道:“耿队长,注意安全,可以的话,帮我照顾小胜,我也会帮你带好队员的。” “交给我。”耿全亮一口答应。 夜色渐浓,月光被乌云遮蔽,聂司恒带着四个精壮的保镖,和耿全亮、周胜一起,拿着手电筒走进了黝黑的山中。 夜晚的大山,像是黑暗深渊,树木伸展的枝条像是某种黑暗生物的触手。 一行人踩着衰草覆盖的崎岖山路,边走边用手电筒搜索着。 四个保镖沉默寡言,步伐沉稳有力,耿全亮、周胜为了跟上速度,几乎无法分心交谈。 而此时,聂司恒则越走越轻快,展现出了远超白天的体力和敏捷性。 队伍越走越快,很快走到了废弃的砖石小屋。 耿全亮陡然惊醒,右手下意识摁上了武器,“怎么来这里?” 聂司恒左右环顾,似乎也很惊讶道:“小胜,为什么把我们带来这里?周二大爷跑不了这么远吧?” 耿全亮愣了愣,想起来队伍是由周胜带路,可是也不对,周胜一路上没说话,也没走在前头,怎么带的路? 周胜冷笑:“少装蒜了,分明是你们自己走到这儿的,别赖给我!” 聂司恒推了下眼镜,解释道:“你们误会了……” 身后忽有风声,耿全亮立刻跳开,可惜迟了,一张轻飘飘的朱砂纸符贴在了他的后心处。 耿全亮登时动弹不得,四肢不听指挥,立在原地像个木偶。 “你做了什么?”耿全亮惊道,他用眼角余光看向周胜,果然同自己一般境地。 “你们误会了……谁要找那个痴呆老头。”聂司恒唇角勾起,笑容肆意,“走吧,去周瘸子的墓地。” 耿全亮、周胜两人立刻迈开脚步,绕过废弃小屋,朝白日里开出来的小路走去。 相比于两人的意志,身体更听从聂司恒的吩咐,这一诡异的事实让两人又惊又怒。 “卑鄙偷袭!”周胜怒骂。 耿全亮更震惊于聂司恒拥有这样的手段,“你果然勾结了修行者!调换身份一事,你早就知道?” 聂司恒在保镖的簇拥下前进,闻言,语气嘲讽,“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你们,还有聂老头,就会放过我?” 耿全亮语结。 “伪善。”聂司恒面无表情地评价,“无论我是否知情,你们最后都会报复我,夺走我的一切,然后还要假惺惺地表现出宽宏大量的姿态,不觉得有点恶心?” “所以,就省省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吧。”聂司恒不耐烦,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谦和有礼,“况且,比起我的身份,你不觉得周瘸子更有意思?” 他嫌弃目光透过眼镜片,“耿队长,我都明着提醒你了,你还想不明白周瘸子一身道行哪来的?” 耿全亮沉默以对,周胜不发一语。 聂司恒笑了,“没关系,等我找到那东西,你们就没办法嘴硬了。” 聂司恒一挥手,保镖们顿时将速度又提升了一个等级,险些超出了耿全亮的极限,非修行者的周胜,被两个保镖拖着走。 白天走了五个小时的路程,被压缩到一个小时到达。 扑通一声,周胜被扔到坟墓前的空地上,耿全亮腿脚虚软,勉力站稳。 聂司恒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指示保镖挖开周老爷子的坟。 耿全亮愤然道:“挖人坟,你也不怕遭天谴!” 聂司恒用手电筒照射耿全亮的眼睛,使他不得不偏头避开,“我不想杀人,别逼我现在就除掉你们。” “……杀了我们,你的真面目就会暴露,聂家的财产就跟你无关了。” 聂司恒低声笑,“聂家,对我来说,最宝贵的不是财产。” “你这个变态!”周胜躺在地上也要骂他。 聂司恒笑得更大声了,“我是变态?我只是园园的假哥哥,你才是她的亲哥哥,喜欢亲妹妹,你才是变态吧?” 突然被塞了一耳朵真假骨科的耿全亮不由得懵了。 “你们……你们……”耿全亮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我根本不是聂家人。”周胜一口咬定。 耿全亮满脸同情,爱上自己的妹妹,是挺可怜的,怪不得极力否定现实…… 聂司恒的笑容慢慢消失,表情阴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耿全亮:“……” 耿全亮大惊失色:“什么意思?” 周胜冷哼,“想知道?吃屎去吧你!” 聂司恒笑了一下,摘下眼镜,狠狠一脚把周胜踢出两米远。 “住手!”耿全亮大声阻止,“周胜,你怎么样?” 周胜仰面躺着,身体僵直,却又因疼痛抽紧,发出痛苦之声。聂司恒慢条斯理,步步逼近。 “少爷,看到棺木了。” 聂司恒顿住,转身走向被扒开的坟,此时对他最重要的,还是周瘸子的陪葬。 坟土在棺材周围堆成环状,保镖用工具撬开棺材盖,合力往上掀,砰的一声,盖板被掀翻,溅起一片尘土。 聂司恒挥开尘雾,戴上眼镜,捂着口鼻往棺材里看,多年过去,周瘸子已经化作白骨。 “找,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第64章 “找,把里面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 此话一出,周胜目眦欲裂,“混蛋东西,你敢!” 耿全亮也看不过去,“事情不要做绝,当着人家孙子的面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两个身体无法动弹,只能靠言语表达愤怒。 然而聂司恒全然当作没有听到,四个保镖动作粗鲁地在棺材里翻搅着,破损的寿衣裹着骨头被扔了出来,散落在墓碑前的空地上,墓碑前的祭品早已被打翻。 “聂司恒,我迟早杀了你!”周胜目眦欲裂。 然而他的悲愤起不到任何作用,周老爷子的尸骨一点点被扔出来,甚至有一个保安跳进了棺材里,俯下身子仔细寻找一番未果,然后站起身来对聂司恒道:“少爷,没有。” 聂司恒不信:“里面没有机关?” “没有暗格,也没有任何的机关,每一面木板都是整体的。”保镖摇头。 聂司恒沉着脸走到周胜面前,蹲了下来,轻声问道:“东西在哪儿?” 周胜啐了他一口。 聂司恒一把抓住了周胜的短发,薅得他不得不抬起脸,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我当保安养你 第69节 周胜看得到他眼底的狠辣,咧嘴:“你到底想找什么?我们家穷,可没什么陪葬给老爷子。” “跟我装傻,东西在哪儿?”聂司恒声音越发轻柔。 耿全亮见势不妙,赶紧开口道:“你到底要找什么东西?或许他们是真的没有,是你误会了……” “我的厌蠢症都要发作了。”聂司恒打断了耿全亮的话,“耿队长,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坐上现在这个位置的,还没明白吗?我要找的是飞云的修炼功法。” “飞云的功法!”耿全亮震惊到失声。 纵然心有所感,但听到聂司恒说出飞云名字的瞬间,耿全亮仍旧心神俱震。聂司恒要找的竟真是这么个东西,这完全印证了耿全亮心中的猜测,他自然不能轻易暴露心中所想:“你肯定是猜错了,飞云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周老爷子的墓里,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周瘸子的确瞒得很好,周家村里几乎没人知道他从什么时候成为了修行者,但你这么糊弄我,让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智商。”聂司恒冷冷道。 “周家人一冒头我就注意到了,还要多谢有人在网上发帖提供的线索,我才能确定周瘸子藏着我要找的东西。” “托福,我找到了唯一一个证人,可惜啊,老头已经傻了。” 耿全亮惊道:“周二大爷的失踪跟你有关?” 聂司恒意外道:“你的智商终于上线了,没错,是我让人把老头给藏起来了,所以,你们也别盼着有人过来搭救,他们都忙着找老头呢。” “我的手下一直盯着你和你带的人,你是什么时候……”耿全亮瞬间想通了,“周四伟?!” “我给了他大概这个数,他会把老头藏到明天晚上,起码今天夜里,没有人会来打扰我。”聂司恒话锋一转,极其虚伪地道:“我白天就告诫过你们,人心隔肚皮,可惜你们都不相信我,要知道,世间很难有人抵挡得住金钱的诱惑。” “那老头虽然痴呆了,但年轻时候的事记得很清楚,周瘸子只在三十五年前离开过村子,那时候飞云行踪成谜,很可能两人在那时候接触过,而且后来飞云被捕的那一年,周瘸子回到了周家村,事情有那么巧?” 周胜冷笑:“事情就是那么巧……” 登山鞋狠狠踢在周胜的脸上,周胜鼻血横流,聂司恒不满意,又补上一脚在嘴边,最后踩住周胜的脸颊,“你把我当耿全亮这个蠢货?” “周瘸子一身修为哪来的?” “周家村往上数几辈都没有玄门之人,他难道做梦梦到的?”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东西在哪?” 周胜咧嘴一笑,牙龈间全是鲜血,“我也再说最后一遍,不存在的东西,你让我去哪儿找。” “很好。”聂司恒站起身退开两步,对保镖轻飘飘地道:“杀了他。” 耿全亮急道:“住手!聂司恒,你敢?!” 保镖听话地举起了手里的铁锹棍,朝着周胜走来,那撬棍刚刚拨弄过周老爷子的尸骨,一端尖锐,铁质坚实,这一棍对着周胜的后脑勺,高高举起。 若是打实了,周胜的脑袋怕是要崩裂了。 “周胜!”耿全亮心中惊恐愤怒悲凉交加,上山来时,他答应过周珵看好他弟弟,如今竟然眼睁睁看着周胜死在棍下…… 保镖双臂发力,撬棍狠狠砸下,带出风声。 嗖——当! 随着破空声传来,贴撬棍陡然歪了方向,保镖双臂被震麻,险些握不住撬棍,那东西落在地上,竟是一块拳头大的花岗岩。 “谁?” 聂司恒推了推眼镜,盯着石头射来的方向,那边灌木丛生,一团团黑色掩盖着所有事物。 灌木摇晃,枝条被拨开,周行从中走了出来,周珵跟在他身后,接着是耿全亮的五个手下,他们一看见躺在地上的耿全亮,赶紧冲了过去。 “耿队!你受伤了?” “伤得重吗?” 耿全亮忙道:“我没受伤,背后,看我背后的符,帮我揭掉。” 调查员们赶紧把人翻过来,见他背后赫然贴着一张黄纸,忙伸手去扣,然而那黄纸像是印在外套上,怎么也扣不下来。 “揭不掉,干脆把衣服脱了……”说着,五人手忙脚乱地帮耿全亮脱外衣。 “蠢货!”聂司恒移开了视线,盯着周家兄弟,保镖见势不妙,已经收拢到他的身边。 周行蹲在周胜身边,摸了摸他的脸,“小胜,好多血,疼吗?”问完周胜,他有低头看看地上的尸骨,“爷爷撒了……” “抱歉,失算了,”周珵歉疚,“我没想到他的速度这么快。星星,帮小胜把符给揭掉。” 周行伸手,捏起黄符扔到一边,周胜立刻恢复行动。 他盘腿坐在地上,捂着嘴发出痛嘶,“我没事,就是爷爷的尸骨被翻了出来。” “我看见了。”周珵转身,目光沉沉地望向聂司恒。 聂司恒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很简单,大概在四伟发帖的时候吧,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来,只是不确定这人会是谁,”周珵道,“当然,现在确定了。” 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耿全亮愣了。 聂司恒低低地笑:“……周四伟是你的人?” 周珵点头,“白天的时候,我不是说了吗,四伟跟我们的关系很好。” 耿全亮又是惊奇又是好笑,这算什么,“……周珵,那么早之前你就开始……” 设计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敌人? “嗯,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未雨绸缪。”周珵坦然承认。 聂司恒目光中燃烧着怒焰,语气平静之下压抑着汹涌暗潮:“这岂不正好证明了,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周瘸子藏着飞云的功法,交出来。” 周珵摇头:“爷爷从未提起,我们没见过你要的东西。” “干掉他们。” “星星,抓住他。” 保镖们闻令而动,冲上周家兄弟,耿全亮为首的调查员出手抵挡,然而除了耿全亮,其他人不是一合之敌。 耿全亮架住一个保镖的杀招,大声提醒:“小心,这些人不简单……” 周行一拳砸晕一个,转头问他:“什么?” 耿全亮:“……” 四个保镖转眼剩下耿全亮跟前的那一个,聂司恒脸色沉郁,他早得知周行的身手极为厉害,但仍不敢相信自己的亲信竟然也不是对手。 聂司恒垂手,一颗烟雾弹无声滑落掌心,果断扔出,圆球嘶嘶嘶地冒出浓烟,淹没坟墓附近。 等烟雾散去,场中已然没了保镖和聂司恒的身影。 周珵看着散落一地的尸骨,“星星,把他抓回来,给爷爷赔罪。” 眨眼之间,周行消失了。 周珵与周胜俯身一一拾取尸骨,放回到棺材中,按照顺序放好,耿全亮等人站在旁边沉默看着。 盖棺之前,周胜安慰道:“爷爷,今天先将就一下,明天再给换套房。” 周珵沉默良久,终究只说了一句:“抱歉。” 两人收拾好周老爷子的棺木,周行拎着昏迷不醒的聂司恒回来了,周胜伸头看了看,聂司恒脸上肿了好大一块,顿时满意了。 周珵道:“耿队长,咱们该下山了。” 远处,山的轮廓依然黑茫茫一片,还有两个小时天才开始亮,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刚过大半。 “是啊,下山之后,还有很多事要做。”耿全亮闷声道,他得通知调查所,聂司恒这里有所突破,需要加紧追查背后势力。 山下还有聂家老爷子在,他得好好跟人家说聂司恒之事,不知道聂老爷子能不能经受得住。 “周二大爷没事吧?”耿全亮问道。 周珵道:“没事,四伟把人带回了家,聂司恒带你们上山之后就送他回去了。” 耿全亮放下心来,无论如何,今夜没出人命,总算是好事。 到了山下,聂老爷子等众人竟然还没休息,正在等待着他们的归来,大家坐在周家村集体活动室,周村长正焦急地来回踱步。 看到周珵等人,周村长好似过年:“你们终于回来了!都没事吧?”把客人放出去找人,他压力很大的,现在见大家归来,他高兴坏了,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聂司恒身上,笑容立刻僵了:“这……这怎么了?” 耿全亮站出来,道:“聂老先生,我有件事要说,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聂老爷子在聂园园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瞄了一眼聂司恒:“快绑起来吧,弄醒他,我有话要问。” 耿全亮:“……啊?” 第65章 “您这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耿全亮大脑一片混乱,怎么似乎全部的人都有他所不知道的秘密? 究竟谁才是调查所? 本来在耿全亮的设想当中,看到昏迷不醒被拖回来的聂司恒,聂老爷子会震惊质问,等听到解释后,便会勃然大怒,毕竟他把聂司恒当做亲孙子养,即便知道聂司恒与聂家没有血缘关系仍然不肯放弃这个继承人,感情必然深厚…… 但聂老爷子竟然毫无障碍地接受了,并对现状似乎早有所预料,或者说是等待着这一幕的发生,迫不及待地要问话。 难道说聂老爷子早就知道聂司恒的真实面目? 耿全亮甚至有点阴谋论地想,莫非聂老爷子是被聂司恒拿住了什么把柄,才在聂司恒的身份暴露后才不得不把人留在聂家吗? 听起来有点太过于天方夜谭…… 耿全亮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聂老先生,你想要问什么?” 聂老爷子手中的拐杖重重落在地板上,“他在园园身上下了咒,必须得让他解开,否则园园有性命之危!” 果然是被威胁了! 聂园园本人还没能从聂司恒被抓捕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听到爷爷的话,顿时克制不住发出吃惊的疑问:“爷爷?你说什么?” 她有性命之危?是哥哥想要她死?这怎么可能呢…… “您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威胁的?”耿全亮忍不住问道。 聂老爷子望向周家三兄弟所站的方向,神色复杂而痛苦,“自从那天在疗养院看到他们,我就明白了,当年的事必然有蹊跷,但我太大意了,以为可以暗中调查,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聂司恒已经掌握了我身边所有的人,他用园园的命要挟,让我故意错认孙子。” “我明白了……那天在你家,你是被迫留下聂司恒。”耿全亮回想起当日在聂家庄园的交谈,他只觉得聂老爷子更偏向于亲手养大的孩子,没想到其中竟然隐藏着聂司恒的低劣手段。 “不止,连这一趟祭拜也是他的要求,”聂老爷子闭了闭眼,“我知道他一定暗中有阴谋,可又没办法提醒大家……幸好,幸好没有酿成大错,我的孙子没让我失望!” 我当保安养你 第70节 周胜确实有帮忙拖延时间,但重点还是周珵想得到位。耿全亮心道,却也没有反驳聂老爷子对周胜的夸奖,毕竟周胜还是起了作用的,不像他自己…… 耿全亮很不是滋味,他觉得聂老爷子选择独自与聂司恒周旋,这是对调查所的不信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作为调查所的一员,并没有发觉其中存在的种种异常,也不能怪聂老爷子的不信任。 既然知道了聂老爷子想要唤醒聂司恒的目的,耿全亮不再纠结于这些旁枝末节,让手下以符咒以特殊手段控制住聂司恒,这才把人唤醒。 聂司恒醒来先是警惕,紧接着身体奋起,发觉自己受到了控制,目光扫视周围,瞬间明白自己的处境,反而放松了身体。 “绑着我,可没法跟你们谈判。” 他胜券在握的嚣张模样,引得耿全亮气愤不已,“少废话,我劝你赶紧交出聂园园的解咒方法,争取宽大处理。” 聂司恒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可以,放我和园园一起离开,我自然会给解咒。” 聂老爷子勃然色变,重重地敲击着拐杖,周胜一脚踢过去,聂司恒吃痛倒下,眼镜啪地掉在地上,碎了一个镜片。 “哥哥?”聂园园眼神中满是受伤,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兄长。 聂司恒的笑容维持不住了:“园园,我已经不再是你哥哥了,周胜才是,你连他都能接受,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更何况,你跟他是不可能的!” 被当众挑破了少女心事,又是禁断的感情,聂园园顿时失去血色,身体晃了晃,几乎晕倒。 周胜爆粗口:“放屁,我根本不是聂家人,周珵才是他哥!” 什么?这一句话堪称石破天惊,在场众人无不当场惊呆。 一直在旁观的王元生夫妻这时也忍不住跳出来质问:“怎么胡说八道,周珵是我们阳阳……”“就是,怎么会变成聂家人……” 聂司恒眼中闪烁着诡谲之色,盯着聂老爷子,“你忘了我给你下过封口诅咒?把这件事说出来,三日内你必死。” 聂老爷子脸上也都是震惊,摇头道:“我还没说。” 他是想等聂司恒被抓以后,破着这条老命,让周珵认祖归宗,但还没来得及啊,“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老人急切地望向周珵,唯恐看见他有所怨恨。 耿全亮一脑门子问号,“周珵?你解释一下!” “我们家要找亲人的只有周珵自己,我可从来没说过要找亲生父母!”周胜双臂抱胸,嘲讽道,“我也不是什么被拐来的孩子,就是单纯地被自己爹妈给卖了,老子当年离家出走,亲眼看着他们用卖我的钱盖了新房子,从那天起,老子就再没有想过去劳什子家人,偏你能耐,给我弄了个假的!” “小胜,不可以说老子。”周行认真提醒。 周胜的气势为之一滞。 王元生大声驳斥:“你在说什么?当初咱们都是做过亲子鉴定的,周珵他是我们家阳阳……” “亲子鉴定是伪造的。”周珵轻声道。 “……这怎么可能?我后来自己也去做过——”王元生急切地说,被周珵打断。 “我不是说是检测机构伪造了结果,他们应该是用一种更奇妙的方式,直接改变了样本的性质。”周珵平静地说,俯视着聂司恒,“正因为在验证那些孩子身份时,我们依赖dna检测结果,所以你就反向利用了我们的惯性思维,虽然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但确实是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对吗?” “你们……在演我?”聂司恒语气平静到极致,像火山喷发前的平静,“你们居然敢把我当傻瓜来耍?” 对聂司恒来说,今日的功亏一篑,尚且可以接受,但被周珵兄弟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戏耍,而产生的被侮辱感,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咳咳……”聂园园忽然开始咳嗽,她圆脸涨得通红,额角绷起青筋,试图用手捂住口鼻,然而止不住从呼吸道冲出来的血渍,随着咳嗽声不断迸射出来的血沫,染红了她的掌心,衣袖,乃至胸前的衣襟。 “园园!”周胜一阵风似冲过去抱住了即将倒下的聂园园,聂老爷子急切地试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周珵一把拎起聂司恒逼问:“你做了什么?” 聂司恒冷笑:“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 耿全亮上前查看聂园园的状况,一连用出好几个调查所出品的保命符咒,才堪堪止住聂园园吐血。 “星星,废了他的右腿。”周珵森然道。 周行抬脚踩住聂司恒的右边小腿,微一用力,咔嚓一声,聂司恒的小腿翻折成九十度。 聂司恒痛苦低吼,“周行你找死——” “骂错人了,你该骂我。”周珵淡淡道,“星星,废了他的左腿。” 周行抬脚,踩住了聂司恒的左小腿。 “住手!”聂司恒怕了,他还想着脱身,一旦两条腿都废了,逃生几乎无望。 “给聂园园解咒!”周珵道。 聂司恒强忍痛楚,慢慢道:“噬命咒没有解法……” “星星。” “等等,我说的是真的!”聂司恒加快语速,“噬命咒是转移生命力的咒法,这种咒只能控制吞噬速度,而没有彻底解咒的方法,一旦把吞噬生命力的速度提到最快,24小时就会抽干一个人。” “你们放我走,我就会放缓吞噬速度,让她几乎感受不到。” 周珵挑眉,“听上去,杀了你,也有解咒的可能。” “绝无可能,杀了我,她立刻会跟我一起死。”聂司恒断然道。 周珵回头看向耿全亮,耿全亮沉重地点头确认。 “这对我们很不利,一旦放走了你,你远程杀了聂园园,我们也拿你没办法。” “这种咒有触发的范围,方圆十里之外,就不能再控制了。” 耿全亮点头,“是这样,可要是他掐着边界……” 聂司恒不耐烦:“周珵你不会像他那么蠢吧?” 周珵松开手,“十里,给你十分钟,别想着耍花招,这里是我们老家,星星能在三分钟之内,把你抓回来。” 聂司恒笑吟吟道:“不会,咱们相互牵制,我平安,就会让聂园园平安,她出事,你也会把我抓回来,我不会犯傻,想必你也不会。” “星星,放他走。” 周行伸手撕开调查所设下的控制物,聂司恒恢复行动,最后用带着野望的目光看了一眼聂园园,拖着一条腿离开活动室,一瘸一拐走入茫茫夜色中。 耿全亮挠着头皮,在室内不停地垫脚。 十多分钟后,聂园园憋红的脸渐渐恢复正常,周胜抱起她,冲向停在附近的房车,去找随车的家庭医生拿药品,聂老爷子推着轮椅跟了上去。 “唉,唉……”耿全亮不住地叹气。 被放跑了关键的敌人,可也无法责怪挽救聂园园性命的周珵,只好哀叹自己的无能。天亮之后,他得第一时间向总部汇报,找人来给聂园园想办法,同时搜山抓捕聂司恒。 “……周珵,”王元生和田秀芹相互搀扶着,带着一丝希冀,“他们说的都是……假的吧?” “抱歉,我本以为你们与聂司恒串通好的,便顺势承认了亲子关系……”周珵省略了中间的过程,“从结果上说,利用了你们,我并不是你们家的孩子。” 他们找回来的孩子,一表人才的、寄予深厚期望的周珵,不是他们家阳阳,不是……他们思念的孩子。 “那……我们家阳阳……”王元生深受打击,语不成句。 周珵目光中带着同情,“节哀,恐怕他当年就死在了海水里,我托人调查的结果在车上,一会儿拿给你们。” 田秀芹呜咽两声,拽着王元生的袖子大哭起来。 第66章 王元生夫妻多年寻子未果,本来已经慢慢接受了儿子可能再也找不到的现实,谁知道柳暗花明,突然被告知儿子找到了,还长成了优秀的年轻人,夫妻俩别提多高兴了。 虽说保勉强维持着体面人的姿态,但内心依然将周珵当成了骄傲,不然也不会得意忘形到对周珵的生活指手画脚。 突然一天夜里,两人被告知,当初的检验结果出错了,周珵不是他们的儿子,这是多么巨大的打击。并且他们的亲生儿子,早已经死在了冰冷的海水中…… 这对年过半百的夫妻难以承受,在颤抖着看完周珵提供的调查资料后,便相互搀扶着黯然离去。 聂老爷子怜悯两人,特地派聂家的一个司机开车送他们。 周家兄弟三人在村子旁边的高崖上,俯瞰着王元生的车慢慢驶离周家村。 周胜掐灭香烟,“这俩人真的跟聂司恒没关系?” “目前的调查显示,他们就是聂司恒随手找来恶心我的。”周珵道。 冬日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周珵帮周行戴上外套的帽子,扣紧。 “聂园园怎么样了?”周珵问道。 周胜顿了顿才回答:“就像是大病了一场,很虚弱,但没有性命危险。” “还在生你的气?” 周胜满脸忍耐,“是聂司恒搞的花样,咱们只是将计就计,怎么受气的成了我?” 周珵笑道:“越亲近,越会发脾气。” 周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身抄小路往村子里走,背对着两人摆了摆手,“我回去看看,不然大小姐一会儿更生气了。” 周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又望向离开周家村的那条公路,此时早没了王元生的车的影子。 那两个人昨天还跟大哥是亲人,今天就不是了。 小胜昨天还是聂园园的哥哥,今天就不是了。 周行不由得焦躁,会不会某一天,大哥不再是大哥了? “星星?”周珵敏锐觉察周行的情绪变化。 “大哥,小胜以后不和聂园园住一起了?” “这个要看他们两个人的决定。”周珵思索着,小胜和聂园园的关系不一定能被聂老爷子认可…… 周行的焦躁稍微缓解了一些,没错,两个人可以决定要不要一起住,他和大哥会决定一直住一起。 但同时,周行也深刻地理解到,人的关系原来是会变动的。 这可不令他开心。 耿全亮一大早就把消息传递给了调查所总部,把这一夜发生的所有事情详细汇报,得到的回复是,总部会尽快加派人手,来周家村围捕聂司恒。 同时还要解决聂园园身上的噬魂咒,才能真正摆脱聂司恒的牵制。 而综合战斗力和学识,调查所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才可用,所以,这次带队前来的正是耿全亮的人生偶像——调查所所长,顾珲。 调查所的人接到消息没多久便从京市总部出发,预计到傍晚到达周家村,在此期间,调查所已经让周围高速路口设下关卡,以防聂司恒逃离。 耿全亮的任务就是,在这一天的时间里,保护好周家村附近的人。 这是个简单的任务,耿全亮让周村长发布广播,告诫周家村人今天不要外出就可以了。 然而,意外的状况发生了,玄门的人竟然比调查所的队伍更早到达。 我当保安养你 第71节 在出行方面,玄门倒是与时俱进,乘坐着复古低调的豪车前来,到了村口,被耿全亮的手下给拦住,穿着玄门特有的道袍下车沟通,才被确认身份。 耿全亮眉头拧紧,陪着村长一起前去交涉。 “这里有案件发生,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从司机位置上下来的黑色道袍青年倨傲道:“闪开,不要妨碍我们长生门行事。” 耿全亮上前一步,用身躯挡住了道路正中央,亮出证件:“调查所办案,你们请回吧。” 道袍青年不悦道:“调查所又如何?长生门要寻回门派传承,调查所也不得阻碍!” 寻回门派传承? 耿全亮心中猜测着来人话中的意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坚决不让。 要是他在这儿,还让玄门人给闯了进来,调查所的威严何在?脸都要丢尽了! 无论如何在总部的人来到之前,耿全亮绝不会让长生门的人踏进周家村半步。 他带来的手下则不像他这样坚定,其中一人凑到他身边,小声道:“耿队,这合适吗?他们可是长生门的人……” 长生门在玄门之中算是创立最为久远的门派之一,门中传承众多,还掌握着许多符咒的制作方法,如今虽然没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长生门掌控的资源仍然不可小觑。 耿全亮横了手下一眼,“再说泄气的话,给我滚回去。” 手下缩了缩头,不敢再说,退到一旁去了。 长生门的道袍青年见耿全亮竟真的不买账,大为光火,“区区小卒,竟然拦我长生门的路?” 道袍青年欺身上前,不见他有大动作,手中却突然出现一柄长剑,剑指耿全亮眉心,寒光刺目。 这一刺并非要伤人,而是要逼退耿全亮,使其让开道路。 耿全亮自然明白道袍青年的用意,这一招之下,若是他退开了,哪里还有脸面再回来挡路? 于是耿全亮猛然矮身,弓步冲拳,一拳击向对方的胸膛。 道袍青年反应迅捷,灵巧的步伐走位,绕开耿全亮的攻击,从侧面再次挥剑。 咔哒 道袍青年僵住,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 耿全亮在道袍青年闪避后,立即掏枪瞄准,松开保险。 对付怨灵,调查所不如玄门的人,对付活人,调查所却有着武器优势。 这时,车的后座车门打开,下来两位年逾四十的道人,身穿灰色的道袍,下车来并肩而立。 “调查所的,收起你的枪,不然来人长生门将断了交易。”左边的方脸道人说。 耿全亮舔了舔犬齿,“长生门的前辈,调查所和玄门有约定,发生了案件我们先调查,只有移交给玄门,你们才能参与,你们要是强闯,就别怪我。” “长生门不关心你们的案子,我们要找的是当年叛徒飞云偷走的半部功法,这与调查所无关。” 耿全亮脸色微变,“飞云偷走的功法,怎么可能在这儿?你们哪来的消息?” “长生门自有门路。” 妈的,一定是聂司恒那家伙,竟然把消息捅给了玄门? “除非你们拿出可靠的证据,否则,我不能让你们进去,里面有重要逃犯,万一你们是来协助犯人逃跑的?” “血口喷人!”道袍青年愤慨道。 灰袍道人却很冷静,“我们必须进去。” 耿全亮混不吝道:“那你们只能等总部的人的来到,跟我们领导协商,他们让进,你们才能进。否则除非打死我,不然你们别想进。” 要是打死了调查所的人,相当于跟官方开战,玄门也没这个胆量。 果然,灰袍道人问:“他们什么时候来?” “今天傍晚到。” 灰袍道人对视一眼,“太久了,我们联络掌门吧。”“正是,看掌门如何吩咐。” 耿全亮放任他们打电话联络门派,自己也悄摸掏出手机,给周珵发消息。 事情大发了! 若聂司恒所说都是真的,周老爷子的生平巧合到了可疑的地步,长生门恐怕会得出和聂司恒同样的结论,认定周老爷子私藏了飞云的传承。 玄门不好相与,要是长生门执意寻找所谓的“飞云传承”,那周老爷子、周家村、周家三兄弟将再无宁日,直到长生门目的达成的那一天。 “村口来敌,速来。” 耿全亮给周珵发去了简短的信息,很快,周珵周行两人一起,像散步一样慢悠悠走来到村口。 周珵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瓶饮用水,他扔了一瓶给耿全亮,剩下的交给了调查员们。 “耿队长,你们辛苦了。” 耿全亮一手端着枪,单手接过水瓶,很有些无语,“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买水? 周珵道:“我和星星决定给爷爷重新挑一块墓地,等到事情了结,就给爷爷搬家。” 耿全亮忍住慌乱,用眼神提醒周珵,“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忙着呢,这些人要闯进村子,找什么飞云传承,不知道跟山中的逃犯有没有关系……” 周珵微怔,目光扫视穿道袍的三人,“这么快啊……” 灰袍道人正好收起电话,似乎从电话中得到了命令,走到耿全亮跟前,用淡淡的威胁语气道:“本门传承,事关重大,要是因为你的阻拦而错失机会,你且报上名来,看你的分量是否承担得起!” 这算是赤裸裸的恐吓,把耿全亮和调查所剥离开来,压力全部推给耿全亮一个人。身后不远处的调查员们惊惧交加,恨不得上来把耿全亮拉开。 耿全亮咧嘴笑,眼神中不带一丝笑意,“我是耿全亮,就是我拦的,你要记好了。” 混蛋长生门! 灰袍道人不料耿全亮竟真的敢报名字,一时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呛声才能不落下风。 第67章 “你说的话能代表整个调查所?对我们长生门不尊重,等我们掌门!” 耿全亮狠狠发笑,他要过不了眼前这一关,还谈什么日后? “我就等着你们说得很好,我就等着调查所给我处分,正好我们所长在今天下午3点就会来到周家村,要不然咱们一块儿等,看究竟是站我这边还是站在你们那边。” 这话一出,倒是长生门的弟子有些惊疑不定,两个灰袍弟子对视一眼,两人又低头说了几句耳语,便站开一些距离打电话去了,边打电话还边警惕地望向这边,看情况是向门内汇报这边有调查组的人先行扎驻扎。 “大概在告你的状,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你也是来找飞云的遗物?”周珵问道。 耿全亮苦笑一声,“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只要撑到支援队伍到来,到时候会有所长跟他们交涉。” 周珵看得出耿全亮依然对所谓的所长报以深厚的信赖,俗话说疏不见亲,此时他要说点什么,耿全亮必然是听不进去的。 周珵便只说起了别的,“要只是长生门一家倒也无妨,我相信你们调查所处理得了,但若是聂司恒放出去的消息,被所有的门派得知了……” 耿全亮惊了一阵道,强笑道:“不至于吧……” 但事态往往向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正如周珵所料,在长生门之后陆陆续续又来了别的门派弟子,他们显然不是一道,相互之间也有警戒,被耿全亮拦住后,各自占据了一块儿地方,僵持在村口。 这平静了几十年的小村落,忽然之间就迎来了考验。 村口的气氛如紧绷的炸药桶,稍微一点火星就要引爆,诸多门派的弟子相互之间冷眼相向,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过。 终于下午3点左右,调查组的支援队伍到达了周家村,他们驾驶着和耿全亮同款的越野车,约莫有10辆越野车排成一排停了下来,停得整齐划一,从车上每辆车上下来四五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看不出年纪的长辈。 此人从面部长相来看,他一定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却完全透着一种年轻人的神采,透着年轻人的神采,而且并且背部挺得很直,从体型上看,完全是个30岁上下的正当年的男子。 显然,是修行让他保持了这样的状态。 这就是耿全亮正在等候的调查所长,顾珲,他从人群的最外围走过来,龙行虎步,目露精光。他走到的地方,玄门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他就在这众人的瞩目当中,泰然自若的走到了耿全亮所设的关卡处。 耿全亮站直身体敬礼,“所长好!” 顾珲对着他赞许点头,道:“做的不错!” 说完了这句话,他转身面对着玄门众人道,“我是顾珲,诸位别来无恙,不知今日一起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儿吗?” 刚才还盛气凌人的玄门中人此时纷纷谦虚拱手,“好久不见,顾珲前辈!长生门弟子有礼。” “顾珲先生,失敬!在下金蝉寺……” “茅家十四代弟子初次见面,久仰顾先生大名……” 众多玄门中人一一展开了自我介绍,顾珲一一回礼问道:“各位今日聚在这里究竟是有什么要事?” 玄门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第一个说话,这时长生门的灰袍弟子站了出来。 “顾前辈,我师门得到了可靠消息,被叛徒飞云窃走的半部长生诀就藏在这里,我是受师傅之命前来回收。至于其他门派究竟是所为何事,我也想请教一下。” 早在来这里的路上,顾珲就接到了耿全亮的传讯,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顾晖自然不意外,而是顺理成章的问道:“可靠消息,不知贵派这个可靠消息到底从哪里得来的?” “据我们所知,飞云逃亡期间,不曾来过周家村,我看诸位还是请回,这里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而且山里有我们要找的逃犯,十分危险。” “顾前辈,此事恕我们不能相信你,我们必须要亲眼见到这里没有才能回去复命。” 顾珲并未动怒,仅仅是淡淡的一个抬眸,身后的调查所众人纷纷拿起武器,顾晖用冷静无波的声音问着:“你们要闯我们调查所的关卡,这可不是什么好做法。调查所虽然能力有限,但代表的是官方门面,你们真的想好了吗?” 玄门中众弟子气势登时弱了下来,他们怎么可能敢?要是敢的话,在调查组没来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 正如顾珲所说,调查所虽然实力不济,但代表的是国家门面,若真闯了调查所的关卡,想必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他们玄门虽然遗世独立,但绝不能完全与俗世断绝关系。很多事情还是要依靠普通人和官方,这也正是他们每年捏着鼻子,不得不把大量的法器符咒卖给调查组的最大理由。 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我们自然不会硬闯,但你这么简单的只言片语把我们打发了,我们也没法信服,还是让我们进去看看,如果没有我们要的东西,我们绝不主动出手,立刻就走。” “就是,我们师叔还有两个小时就到了……” “我们师傅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到。” 随着一个个门派弟子不断起哄,调查所也不能完全忽视他们的意愿,顾珲沉吟了片刻道:“好吧。” “既然你们坚持,我就让你们进村看看,但咱们约法三章,丑话说在前面,第一,要是谁阻挡了我们追捕逃犯,一律认定为逃共犯,先抓捕再审判。第二,绝不能打扰周家村普通群众的正常生活。如果有谁不经任何人胆敢伤害无辜民众,那么调查所绝不姑息。第三,你们进去之后,如果找不到任何飞云遗物的线索,明天一早请你们立刻离开。” 三条规矩,定的合情合理,即便是玄门众弟子也无可辩驳。 商量了片刻之后,玄门众人答应了这个条件,顾珲于是嘱咐耿全亮挪开障碍物,让他们进村,给他们安排各自的位置,等他们的师傅人员到齐了之后,再请他们来谈。 耿全亮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安排人,于是在周珵的陪同下,耿全亮把人领到了活动广场的另外一边,这里的人大部分外出务工,宅子暂时空置,便将所有的便将玄门弟子分了几拨安置在几家院落之内。 一路上,周行乖乖跟在大哥身后,始终盯着玄门众弟子当中一个身穿星象袍的弟子。 我当保安养你 第72节 刚才他们自我介绍,这人好像说自己是五行门的,这个人很奇怪,他一直在盯着大哥的脸,目不转睛已经盯了好久。 周行很好奇,这人到底为什么要盯着大哥看这么久,虽然没有散发出恶意,但依然令周行相当不开心。 把人安置在宅院后,三人回到村集体活动室,顾珲已经在这里和聂老爷子聊了起来,他们正在商讨着聂媛媛身上符咒的解法,有个中年女人正在查看聂园园的情况,顾晖则在安抚着聂老爷子的情绪。 “你放心,噬魂咒虽然难解,但并不是无解,只是比一般的符咒解起来要花费更多的功夫罢了。”顾晖肯定地道,“张玉前辈是我们调查所资历最深的解咒师,专门研究各种咒法。” 中年女人适时开口:“噬魂咒纵然不能解,但可以切断与母咒之间的关联,让聂小姐不再损失生命力,这咒也就相当于不存在了。” 聂老爷子关切地望着聂盯着聂园园,颔首道谢,“那就太感谢顾所长了,救了我孙女的性命……” 顾晖摇头道:“当年没有深入调查,要让邪修占了聂家少爷的身份,是我们调查所的疏忽,现在能有机会弥补当年的过错,已经是我们的宽恕了。” “当年的事不能怪谁,谁都想不到,邪修的手段会是如此狡猾……”聂老爷子叹息着说。 “聂老爷子高义。”顾晖认真道,听到脚步声,他抬眼看到了门口的三人,立即招手道:“全亮,你们回来了,快来,坐,先跟我讲讲这两天所有的细节。” 说起正事,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耿全亮立刻到他跟前,将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一五一十的详细说给他听,包括周珵提早预料到会有人盯上他爷爷的坟墓,从另一条路上山截胡的故事也都说了。 顾珲听得神,眼中神采连连,不停的打量着周珵兄弟俩,大掌拍了拍周珵的后背,赞叹道:“好小子,做的不错。” 周珵谦虚客气了两句,便问起聂司恒的事。 顾珲沉吟了一会儿,“看来这个聂司恒想制造混乱,趁机逃走,但是我们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他背后还有高人,若是被他逃脱,后患无穷。” 接下来,顾晖召集了包括耿全亮在内的数名手下,商量起把聂司恒从大山深处抓出来的方案。 过了两个小时,玄门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这次来的都是各自门派的中流砥柱,顾珲于是把他们请来了村集体活动室,把约法的三章重申了一遍,给他们一晚上的时间,如果查不到飞云遗物的踪迹,明天一早8点之前必须离开周家村。 并且他着重强调了一点,“你们的任何行动都要提前跟调查所报备,离开前我们要数一数人数,防止逃犯混入。” 这个要求令玄门众人很是不满,特别是一些刚刚到达的稍微年长些的人。 “调查所行事未免有些霸道了!” “不错,你们追捕逃犯,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互不耽误!” “若是我们不允许调查所查验人数?” 顾晖霸气一笑:“你们尽管试试。” 玄门众人齐齐默然,良久才有人拱手应下了顾晖的要求,顾晖也笑道:“这才好,不知道你们准备去什么地方找?” “消息只说,长生诀就在这深山之中,具体位置,还需我们查探。” 顾晖面露了然,“看来这是某些人想让你们去山里,那就祝你们顺利吧。” 玄门众人拱手,陆续起身往门口走去。 这时五行门的人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了顾晖身后的周珵面前,顾晖认得出,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五行门前任门主的关门弟子,现任掌门的师弟,清漪。 清漪年纪尚还轻,四五十岁左右,自从进了活动室之后,就一直盯着周珵不放,现在更是直接与周珵面对面,盯着周珵的脸,惊疑不定,“你是谁?” 活动室中渐渐安静了下来,往外走的众人也停下了脚步,关注突如其来的状况。 众人都疑惑,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为什么清漪要询问这个人的姓名。 顾晖的面上飞快闪过一丝情绪,快到难以分辩。耿全亮则担忧不已,猜测着清漪的目的。 周珵环顾所有人,道:“我是周珵。” 在场除了调查所的人,都不知道周珵到底是什么人,清漪同样不知道,他对这个答案感到莫名其妙,怀疑的神色越发浓厚。 清漪端详着周珵的脸,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完之后又低头掐手指,不知在卜算些什么,嘴里不停的说着,“错了……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错了……” 一番诡异的举动让周围的人更觉得奇怪,他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手指变动指法,终于停了下来,接着他震惊地指着周珵,道:“你竟然是个没有命格的人!”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在场的都是玄门中人,即便不通命理,也都大多知晓相关知识。 听到清漪说周珵是无命之人,顿时大惊,这世上怎么可能有无命之人呢? “你是怎么做到的?”清漪恨不得把周珵拿在手上检查一番,几乎是贴着周珵的脸问。 周珵愣了一下,退开了两步,“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明白你的意思,麻烦你解释一下什么叫做无命之人?” 每个人生下来之后,按照生辰八字都有各自的命格,这命格便决定了他在世间行走这一生要经历何种样的事情。 俗话说逆天改命,命并非不能改,但要经历一番很艰难的努力之后,才能稍稍改变一丝丝,这一丝改变便像蝴蝶的翅膀掀起飓风一样,最终达到一个完全截然不同的命运终结点。 但是这世上不可能有无命之人,无命相当于在世间就没有了作为人的身份,那么这个人在人间生存必然会面临更多的危险,往往是活不几年,在幼儿时期便会夭折。 可周珵明显是活了二十几岁的样子,四肢完好,这不像是遭遇了命运坎坷的样子,而是顺顺当当的长大成人。 一个没有命格的人怎么可能顺利长大? 玄门中人个个用探究的目光盯着周珵,谁也没有先开口,顾珲主动讲起了命格之说。 周珵皱着眉头听完并道:“按照你们的说法,我出生的年月日是固定的,可以问聂老爷子,那就不是我的命格吗?为什么要说我没有命格?” 清漪正要回答这个问题,却被长生门道人抢了先。 “没有命格之人不可能在没外力干涉的情况下长这么大,除非……你有长生诀!交出来,饶你一命!”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周珵眉头皱起,耿全亮想要出面解释,被顾晖一把拦住,顾晖凝重地道:“他们听不进去的。” 顾晖看法很准确,玄门众人来这一趟的目的就是抢夺飞云的遗物,本来是无头苍蝇乱转,此时听到长生门的说法,自然就信以为真,即便不全信,也不会放过一丝可能性! 长生诀就在眼前年轻人的身上! 玄门众人再也按捺不住,特别是长生门的人,恨不得立刻就把周珵控制起来,逼问他飞云遗物的下落。 “诸位冷静一下,你们这只是猜测,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周珵跟长生诀有直接关联。”顾珲亲自出面协调。 长生门的灰袍道人质问道:“调查所莫不是要包庇他?” 黑袍弟子大声说:“没错,调查所一定跟他一伙的,想要吞掉我们长生门的秘籍。” 一口黑锅扎扎实实扣了下来,顾珲顿时闭上了嘴,面露为难。 这时长生门的人不依不饶,黑袍弟子直接冲了上来,对着周珵用出了一招抓人专用的擒拿手,手掌成爪状,闪电般探向周珵手臂。 一道微风掠过,周行已经闪身到了周珵身前,一把挥开对方的擒拿手,抬脚就踹,那人影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咚的一下砸穿了活动室的房门。 两名灰袍弟子顿时惊呆。 周行护在周珵身前,不带情绪的目光扫过室内的每一个人,举起拳头,“谁也不能动我大哥,不然就揍你们。” “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我门下弟子!”长生门两名灰袍道人同时出手,一左一右推掌相向。 顾珲身形微动,以他的实力,自然看得出两个人相互配合,同时攻击周行,若周行重点防左侧,右侧就会变招偷袭,周行防右边,左边的人也会变招偷袭,同时防护,则会分解力量,使周行都防不住。 这一招端的是老辣,想必这个年轻人很难抵挡,这么想着,下一秒顾晖就震惊的看见,周行张开两只手掌,以逸待劳的等在原地,两个灰袍道人的手掌印了上去。 咔嚓一声,两人灰袍人的胳膊同时被打断,两人并不像黑袍弟子那样直接飞了出去,而是倒在了活动室正中央,捂着扭曲的手臂惨叫。 长生门在场的三位长生门弟子居然都不是周行的一招之敌,甚至说都没能破开人家的防护。 “好身手!” “年轻人好生厉害,你究竟是什么人?”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扬声问周行的身份。 周行双手拍了拍,拍掉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一本正经回答道:“我叫周行,是个保安。” 玄门众人当时愣了,这人胆敢戏耍他们? “混账!”茅家子弟勃然大怒,从后腰抽出黑色皮鞭,手一抖,皮鞭似黑蛇游走,鞭尾发出爆鸣声。 长生门弟子被打,有些小门派便认为周行实力不可小觑,茅家人却不这么想。 茅家人早觉得长生门的实力下降的厉害,仅剩以前的皮毛传承,现如今都不如普通的门派,被打败是理所当然的。这周行如此年轻,纵然厉害也有限,跟茅家比起来,差得远呢。 于是茅家子弟用上了法宝,想要给周行点颜色看看,黑色皮鞭破开空气,对着周行的脖子甩去。 周行反手一抓,将那黑色鞭尾抓在了手中,与对方展开了拉锯战。 “放手!”对方惊惧。 周成哪里会放手,他开始往手上绕起了黑色皮鞭,拉着对方不断接近,“我已经说了,敢动手,就揍你们。” 这么宣告着,周行手掌翻转,转了一圈,鞭子短了一截,那人就被迫往前挪了一步,又转一圈儿,那人又被迫往前挪了一步。 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皮鞭只有二尺长了,对方不得不放开手,满脸不甘,“你竟然抢我的法宝,将我的打魂鞭还来!” 周行充耳不闻,只是把鞭子缠成了一个线团,顺手打了个结,像是提着一个皮球,看了一眼其他还跃跃欲试的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那么弱还要来挑衅,但周行自觉有足够的力气,把全部人都揍一遍。 “我看他就是个邪修!” “邪修?” “怪不得,原来是邪修!” “诛杀邪修,是我辈之责,大家一起上!”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玄门众人纷纷出手,朝周行攻击。 周行看得分明,不那么宽阔的集体活动室内,数十人各自祭起法宝、拳头朝着他袭击过来。 周行单手抓住黑色皮鞭的手柄,另一手解开系在皮鞭上的结,手腕一抖,那皮鞭犹如游龙,挥了个密不透风,所有想要对他动手的人都被鞭子抽在了脸上、手上,火辣辣的,巨疼无比。 啪!这一鞭给人面相来了个三七分。 啪!又一鞭给人打了两个手镯。 啪!撕裂了外袍,背部立刻泛起淤痕。 一时之间,活动室内充满了哀嚎声,直到把挑衅的人全部都打了一遍,留下斑斑鞭痕之后,周行终于满意了,把鞭子一扔,拍了拍手道:“没有用,你们太弱了。” 这一次玄门众人全部躺下,终于没有人再反对周行的话。 “真是英雄出少年呐!”顾珲兴奋得两眼放光,大手拍打发出响亮的掌声,“小弟弟,你这身手果然不错,有没有兴趣加入调查所,我收你做亲传弟子……” 周行果断摇头:“我没兴趣,我的理想是当保安。” 第68章 世间事大抵如此,你想跟人讲道理的时候,他们想跟你比拳头大,等你真的比他们拳头大的时候,他们又想跟你讲道理了。 眼见周行身手过人,众人不是一合之敌,在场没人能试出周行的深浅,玄门众人转变态度,在顾晖的斡旋之下,愿意坐下来谈一谈。 周行看向周珵,周珵将弟弟拉到自己身边,答应顾晖的提议。于是村集体活动室变成了一个临时会议室。 我当保安养你 第73节 “当年调查所与我玄门约定守望相助,现在你们调查所袖手旁观,难道不是偏帮他们?”长生门的灰袍道人率先发难,将矛头指向了旁观的调查所。 顾晖不以为然,“是你们先动的手,人家兄弟只是自保而已,我不阻拦已经是偏帮你们,结果你们自己技不如人,却来指责我是何道理?” 纵然挨了周行一顿打,灰袍道人仍然是满脸不服,“我们长生门的秘籍丢失难道不该找回来吗?调查所成立之初承诺过尊重我们玄门传承,怕不是现在调查所想强取豪夺……” 顾晖冷下了脸,眼周的细纹全部展平,“说话要过脑子,你们的门派传承能保存至今,都是建立在官方尊重你们作为公民权利的基础上,调查所要是想贪你们的传承,你们的门派早就不存在了!” 灰袍道人被说得无可辩驳,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依顾所长看这事该怎么办?” “事关我们兄弟,怎么没人征求我们的意见?当我们不存在?”周珵捏了捏弟弟的手,“星星,你说要不要提醒他们一下?” 周行一一看过众人,点头道:“要。” 众人皆是一惊,更有甚者提起了武器摆出防御架势。 顾晖忙道:“都别动手,有话好好说,周小兄弟也别着急,事情还不确定嘛,没有确切证据表明你们跟飞云有牵连,”他转向玄门众人,“而且你们自己也说不清楚东西在哪儿,就想动手,哪有这样的道理?” 灰袍道人指着周珵兄弟俩:“这兄弟两个没有一个正常的,要不是得到了飞云传承,他没有命格怎么活得下来?他又怎么会如此厉害?长生诀一定被他们私藏起来了!” 所有人都觉得长生门灰袍道人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他们怎么可能被一个普通的人轻易打败,必然这人有不同凡响之处。 “交出来,把飞云的遗物交出来!”众人大声附和着,目光凶厉地盯着周家兄弟俩。 周行握紧了兄长的手,不禁有点生气了。 “在认识耿队长之前,我们根本没有听过飞云的名字,更不曾见过这个人,我们跟他毫无关联。”周珵冷静地道。 “巧言令色,你以为我们会信?” “你们信不信随你们。倒是你们一直说我是无命之人,有什么凭据,我还说你们是在串通起来诬蔑我。”周珵诘问。 顾晖点头:“此话在理,还请五行门的人给解释清楚,不然你凭空污人家年轻人的清白,他也不服。” 众人纷纷看向清漪,这人一直在盯着周珵的脸不放,似乎想看出花儿来,这时他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卜算一道,方式众多,可用梅花术数、紫微斗数、四柱八字、面相、手相,若要起卦,可用之物多了去了。” “此人印堂有暗影,乃大凶之相,若无意外是不可能活到成年的,然后我又从他姓名起卦,始终算不出他的命格来,无论如何算,都是迷雾一片,这是我几十年来遇到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很反常吗?只能说我这个人很倒霉,还能说明什么?”周珵道。 清漪摇头惋惜:“恰恰相反,从你的面相来看,你不该是个倒霉的人,而是有前世福泽深厚,此时该是大富大贵,可怎么会变得命途多舛,九死无生?这说明你的命格丢失了。” 丢失了…… 周珵眉头一皱,耿全亮追问道:“这东西又不是钱包带在身上,怎么还能丢了?” 清漪摇头晃脑,开始解释。 说起命格丢失一事并不稀奇,从古到今,不乏心术不正的修行者窃取他人运气,诸如用五鬼搬运术偷取财运,或者在阴宅风水上动手脚。 有些倒霉的人,想要把霉运送出去,就会把衣服或者钱财扔于路边,让人捡走,也将霉运带走。 还有卧病在床的人,将药渣倒在路上,让行人踩过、汽车碾过,把病带走等等……都是改换命运的方法。 “只是你的命格被人窃取得十分彻底,几乎一丝都不剩下,这让我觉得很不一般。” 清漪显然是个技术狂人,说着说着又开始掐着手指算了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沉浸模样。 周珵归纳了一下青衣的话,不难得出结论,“也就是说,我是被人偷走的命格,所以才会这么倒霉,那么是什么时候……” 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联想起当年的经历,心头一震,周珵觉得把握住了二十年前绑架案的脉络。 他没有立即把想法说出口,毕竟眼前还有很多问题要处理,特别是这一帮不知所谓的玄门中人。 长生门仍然不依不饶,“你的命格既然丢了,是怎么平安长大到现在的?还有你那兄弟的身手,明显不是常人,是谁教他的?” 周珵垂下眼帘,敛去眼底的情绪,“这些问题,调查组的人都知道,我说了怕你们不会信,你们可以问调查组的人,他知道我们兄弟的来路,也知道我弟弟是谁教的。” 众人的目光转向了顾晖,顾晖则看向了耿全亮,耿全亮有些猝不及防,被这么多人盯着,顿时有些失措,定了定神,他把如何认识周家兄弟,并且查到的周家老爷子当年的经历,一一如实道来。 许是他的态度诚恳,又或者是周洪书的事迹,正符合了众人的猜测,他们认可了耿全亮的说法,但将矛头转向了周老爷子。 “此人年轻时的经历神秘,一身修为来得蹊跷,定是与飞云有所交集!”长生门的人叫嚣着,要搜查周洪书的遗物。 耿全亮双手一摊,十分无奈地道:“我们要追捕的逃犯聂司恒,估计跟你们的想法是一模一样,周家的老宅已经被他派人搜过一遍,想来没有搜到任何东西,前两天他又带人把周老爷子的坟给挖了,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东西。” 顾晖总结道:“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大家想错了,周老爷子跟飞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也不曾得到过飞云的传承,自然没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这不可能!”长生门的人断然道,“他一个没命格的人能活下来,还有他弟弟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身手,凭的是什么?” “没错!一定有不寻常之处!” 顾晖接着往下说:“第二种可能性,就是周老爷子曾经得到过飞云的传承,但他并没有把这东西作为实体留存下来,所以他们两个也没见过。” 周珵皱起眉头。 “这不可能!”灰袍道人肯定地说,“我们门派的秘籍有特殊的传承方式,必定有秘籍的存在。” “他们兄弟肯定知道,把他们抓起来好生拷问!” “顾所长,调查所可不能徇私!” 矛盾的中心点,最终还是回到了周家兄弟身上。玄门众人确定了长生诀有实物存在,积极性比之前又高了不少,抄起武器跃跃欲试。 周行向前踏出一步,他没什么表情,却吓得玄门众人齐刷刷后退。 他那挥鞭子的力道,众人都还铭记在心。 “不要太轻易地下结论,”顾晖说道,“也许周老爷子学的是别的什么传承,长生诀是逃犯特意说出来混淆视听的,或者已经被那位逃犯拿到手了,不如我们请五行门的人给起一卦,看看周老爷子的遗物都在何处。” 这可真是个好建议,众人都看向清漪。 清漪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这个人的命格已经丢掉了,我给他起不了卦。既然根源在他爷爷身上,不如把老人的生辰八字拿给我。” 顾晖询问地看向周珵,周珵道:“我从来没有听爷爷说过自己的生日,或许村里的其他老人会知道吧。” 耿全亮把周村长叫来,然而周村长也不知道,他说老一辈人知道自己大约哪年出生的就不错了,他们根本不会特地去记准确的出生时辰。 跟周老爷子同龄的老人基本已经离世了,就更没人记得周老爷子的生辰八字。 没有办法从这方面入手去推算周老爷子的生平,众人都很失望。 顾晖道:“既然如此,你们跟调查所一起抓山里的逃犯,或许从他那里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掌握着长生诀线索的逃犯,调查所允许各门派参与其中,顾晖此举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赞许推崇,纷纷一改口风又对他赞扬起来。 “顾前辈考虑周全!” “顾所长真是高风亮节,不拘小节!” “顾前辈,我们心服口服……” 顾晖没把这些赞美当真,挥了挥手,让调查所的人前去准备进山要用的物资。他转身对周珵道:“我们还需找一个向导,你们兄弟最合适不过。” “我们兄弟是知道几条在深山里通行的道路,但我们可不知道聂司恒躲在哪儿,只能起到个寻路的作用。”周珵道。 “那就已经帮了大忙。”顾晖豪爽地伸出手来。 周珵垂眸看了看对方厚实的手掌,微笑与之交握:“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推辞了。” 不多时,调查所把一切行头准备好,众人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经过周家门前的那条路,再一次进入山中。 周胜本来守在聂园园身边,被周珵一个电话召唤,收拾了兄弟三人所需的过夜装备,分了三个背包,跟上搜索队伍。 天气晴冷,队伍浩浩荡荡穿行在山林中。 周家村的后面的山峦不大不小,本身并不危险,但却是一片山脉的起始点,后头连着绵延不绝的山峰,若是没有经验的人深入,很容易迷失方向。 聂司恒自然躲在了山脉深处,普通人无法涉足的地方。 调查所有着特殊追踪方法,还带着警犬,确定大概的追击方向,然后按着周珵兄弟指的山路前进。 一连攀过三座山,太阳西沉时,众人扎营休息,调查所明显携带的物资更周全些,开始就地扎起帐篷来,而玄门的人各有各的方法,还采取着比较原始的野外过夜的方法,在树上扎出网吊床等等。 耿全亮凑近周珵身边,与周家三兄弟分享一锅面条。 呼噜着热腾腾的面,耿全亮叹道:“还远着呢,不知道要几天。” 周珵瞭望了一眼远处,山峰唯余一线金辉。 “一路上沉默寡言,你都在想什么?”耿全亮道。 周珵沉思,道:“耿队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废弃工厂曾经拓印下来的阵法,孙原看到之后留下了‘典命’二字。” 耿全亮点头,“我当然记得,我后续回去查了资料,是有了一点结果。” “结果?”周珵立刻追问。 耿全亮讲他回去后查了很多资料,发现典命就是字面意思,但它只出自一个词汇中,那就是“典命阵,躲天罚”。 耿全亮问了一些可靠的人,得知典命阵是长生门曾经传下来的,是一种玄门人为了避开五弊三缺,用寿命去交换的阵法。 等于说,用凄惨的长寿,换成健全的短命,属于一种等价交换。 飞云的这个阵法,典的是七十二条少年少女的性命,多么严重的天罚需要这么多条命去交换? 真叫人不敢想象…… 耿全亮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所以说,飞云当年创立的功法一定摸到了长生的门槛。” 周珵猛地抬眼。 耿全亮小声道:“这个消息我不敢往外说,他们正在一门心思地抢夺飞云的传承,若是再被他们知道……我怕会引起他们疯狂。” 周珵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个功法的作用上,他问道:“耿队长,你是说一旦修炼了飞云的功法,便会引起反噬?” “没错,反噬是无法避开的灾厄,要用七十二条花样年华的人命来抵,他想要长生,便会消耗别人的生命,这是多么自私又残忍的行为!” “不,耿队长,重点不在这儿,你有没有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 “什么可能性?” “二十年前的绑架案,会不会是典命阵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耿全亮不解,“什么意思?” “假设,”周珵用树枝在地面上划出几条图形,“当年飞云被抓以后,有人得到了飞云的传承,学着飞云的修炼方法,以至于受到和飞云相同的反噬。” “可后续这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大规模的屠杀。” “所以我说它可能表现为另一种形式,飞云当年需要一次性典卖72条人命,而学他功法的人,没有那么厉害,也不需要那么多条人命,他只需要一半,或者比一半多一点,就能扛过反噬了。” 耿全亮哑然失笑,“我懂了,你认为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就是这个可能存在的传承者做下的?” 周珵点头,“很有可能不是吗?” “嗯……”耿全亮委婉道,“绑架案的受害者是活着被解救出来的。” 我当保安养你 第74节 一旁吃完了面条的周胜插了一句嘴,“傻么?也没规定祭品当场就得死吧?说不定飞云是个变态,祭品没死,就硬杀呢。” 耿全亮:“……” 周珵轻咳了一声,“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或许典命阵需要的某种特定的东西,飞云需要72个,而后来者不需要那么多,或许这个东西就是命格?” “既然命格之说在玄门当中如此重要,我怀疑当年飞云杀害的72个孩子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而在二十年前绑架案当中,那些孩子也不是随意绑的。之前我想绑架的47个孩子是为了掌控这些家庭,现在我在想,会不会这些孩子本身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家世是另一层伪装。” 耿全亮悚然而惊,周珵的猜测很在理,清漪说周珵的命格丢失了,会不会就是被典卖了替人抗反噬了? 耿全亮倒抽一口凉气,“我立刻去向所长汇报。” 周珵一把拉住了他,“等一下,此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还不能确定,这只是一个猜测。” “你说得对,还是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说。”耿全亮想想也是,这时告诉顾晖,若是调查结果二者之间毫无关联,岂不是让所长白白担忧一场。 说着,他拿出手机,安排在外面的手下去查找相关资料,叫人把当年72个孩子四柱八字找出来,排出命盘,再把二十年前绑架案所有受害者的命盘排出来做个对比。 打完电话,耿全亮道:“查找卷宗数量很多,需要时间。” 周珵点了点头,这点时间不是问题,问题是,有一个点他没想明白。 如果说事情真如他所想,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只是为了替换命格打掩护,那么,包括他在内的11个被替换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夜里,调查所排班守夜,周家兄弟三人挤在一个帐篷里。 第二天凑合吃过早饭,队伍还要继续往深山里走,他们已经走到了一般人会进山的临界线,哪怕是周围土生土长的人也不会轻易深入的地方。 深山无人区,除了特殊情况,没有人,也没有路。 按照追踪的结果,聂司恒还在更深处,顾晖提醒众人多加小心,便带头进入了山林。 树木遮天蔽日,气温骤降十几度。山林就是这样,能够得到阳光的地方和没有得到阳光的地方,简直是两个世界。 所有人轮流开道,用道具劈开藤蔓,才能通行,很难想象聂司恒实怎样孤身一人闯过这里的。 队伍中无人出声,众人埋头赶路,偶尔有两声警犬的叫声,紧跟着队伍就会调整方向,继续前进。 到了中午,顾晖挑了个适合扎营的石滩,一声令下后众人开始扎营,调查所的人用了便携式炉子升起火堆,然后煮了一些热水分给众人。 耿全亮端着几杯水来到周家兄弟身边,把水挨个递给他们,低声道:“消息已经传来了……” 周珵端着水杯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道:“结果怎么样?” 耿全亮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呼了一口气,才能好好回答:“就像你想的那样,飞云杀死的那72个学生的命格与十二年后绑架案当中的36个人相同……” 薄薄的纸杯被修长的手指挤压,茶水从杯口漫溢出来,洒在周珵的手上,周珵恍若未觉,“这样啊……” 耿全亮狠狠灌了一大口水,把纸杯捏成一团,“这是不是意味着飞云还有同党?” “或许。”周珵把目光投向人群中央的顾晖,他在同身边人说着什么,一身爽朗豪迈的气势,令人不自觉地产生信赖感。 耿全亮捏紧了纸团,“三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飞云同党在世的消息。” 周珵收回目光,“耿队长,带来的队伍当中,有几个是你的亲信?” 耿全亮一怔,“这次的队伍是调查所最精锐的小队,直属于顾所调遣。” “可真是个坏消息啊。”周珵感叹道。 周行呆呆盯着手里的水杯,转头问:“小胜,苦吗?” 周胜早喝完了,没好气道:“山泉水发甜,哪里苦了?” 周行皱着脸又问周珵:“大哥,苦吗?” 周珵笑着摇头,忽然之间明白了周行的意思,脸色微变,“星星,这水里有东西?” “有药,苦。”周行喝了一口。 第69章 周珵淡然的表情被打破,“糟了,快阻止大家,这水里有问题!” 耿全亮长久以来对周珵的判断已经极为信服,立刻起身大声吆喝:“大家先不要喝水!都把水放下!” 三三两两坐着休息的众人惊得纷纷看过来,耿全亮对着他们再次重申:“不要喝水!水里有东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水怎么了?”众人下意识放下手中的纸杯,开始相互询问。 被众星拱月的顾晖站起身来,手中还端着一个纸杯,里面满满的水,他面带疑惑,“全亮,发生什么事了?” “所长,水里有不明物,我怀疑是聂司恒悄悄做了手脚,想要偷袭。”耿全亮解释道。 众人一听,立刻警惕地环顾周围,但山林里一片宁静,除了寒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时,顾晖忽地朝周家兄弟坐着的地方望过来,对上周珵的视线,笑了一下,周珵回以微笑。 “全亮,你怎么发现水不正常的?”顾晖将水杯举高,眯着眼睛仔细看。 耿全亮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周珵,周珵道:“是我弟弟发现的,他的味觉较常人更灵敏一些。” 顾晖了然,“是修习功法不同吧,能辨认出来药物的作用吗?” 众人的目光落在周行身上,周行摇头,“没有感觉。” “星星体质特别,不好一概而论。”周珵道。 “既然如此,大家小心戒备,”顾晖点头,“谁烧的水?站出来。” 调查所的几名队员脱离人群,走到一起,一个个为自己辩解。 “我们在边上的小河里取的水,就地烧开,绝对没有动手脚!”“是啊,所长,我们几个人一起行动,没有看见别人。”“所长……” 顾晖问:“你们仔细想想,烧水的整个过程中,哪个环节可能出问题?” “真的没有,我们打的是活水,回来以后,是我们几个生火烧开的,所长您中间还来问过,我们绝对没有让别人靠近。”烧水的几人回答。 顾晖点了点头,忽然转身问:“全亮,你觉得呢?” 耿全亮思索着答:“也许聂司恒用了特殊的办法……” 顾晖笑了,眼角皱纹显现,“猜得很好,只不过,你的朋友好像不这么想。” 耿全亮茫然顺着他的目光回首,身后只有周家兄弟。 “所以,你的看法是?”顾晖饶有兴致地问。 周珵笑了笑,“他们刚才不是已经说了,烧水过程中唯一接近的人就是你,不正是你做的吗?” “周珵,你说什么胡话!”耿全亮不以为然。 几个身负嫌疑的调查所队员也纷纷指责道:“怎么能怀疑所长?”“是谁都不会是所长……”“简直可笑……” “哈哈哈哈……”顾晖突然仰头大笑,众人傻眼,愣愣地望着,他笑了十几秒,才恢复正常,“周珵,你觉得他们可笑吗?” 周珵冷眼旁观,“并不觉得,人都有惯性思维,是你平时伪装太好。” 顾晖赞许点头:“你不错,司恒败在你手里,不是偶然。” “你们……在说什么……”耿全亮艰难开口,每句话他都听清了,但却不敢深思其背后的意思。 不仅仅是耿全亮,调查所的大部分队员,还有玄门众人,全都大为震惊。“……是我听错了吗?”“顾晖他竟然与邪修有勾结?”“调查所果然有阴谋!要贪我派传承!” 顾晖瞬间敛去表情,目光冰冷扫过长生门弟子,“跳梁小丑,少聒噪!” 长生门弟子一窒,紧接着大怒,“顾晖!念你是调查所的人,长生门才让你三分,你竟得寸进尺?既然已入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呵斥着,这弟子祭出法器就要出手,然而,动作稍微激烈,就像低血糖似的晃了晃身体,大喘气,虚弱至极倒下了。 “这……” “怎么回事……” “顾晖,调查所想干什么?” “你们要违背当初的约定?” 众人大惊,忙亲自试一试,果真喝过茶水的人都失去了行动能力,歪七扭八躺着,任人宰割。 周珵压根儿就没站起来,周胜试了试,又无奈坐下了。 耿全亮倒是最为激动,想要阻止玄门众人对顾晖动手,后来又想对顾晖动手,可一样也做不成,倒成了摔得最狠的一个,后脑勺砸在凸起的石块上,给石头染上了鲜血。 不受影响的约莫八*九个人,其中五个都是顾晖的亲信,同顾晖站在一边,剩下的三四个人侥幸没喝水,尚且有力气反抗。 顾晖扬扬下巴,手下立即动起手来,与那四个人展开战斗,双方差了一个人,四个人打起来本就吃亏,他们又属于不同的门派,比不上顾晖手下们配合默契,很快就被控制了起来。 就在几人打斗间,山林里出现一抹身影,拖着一条腿慢慢走近,正是藏匿了几天的聂司恒。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地带着泥土,发型凌乱,眼镜也没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聂司恒走近,随手拎起一个背包,从里面找出压缩饼干吃了一口,用力咀嚼。顾晖给他递了一瓶水,聂司恒接过来,灌了一口,将饼干顺了下去。 顾晖蹲下来,帮他查看那条伤腿,“固定还算可以,没白学,怎么就敢大意轻敌,我怎么教你的?” 聂司恒忍受着伤腿的痛楚,“爸,我知道错了。” 爸字一出口,整片区域都寂静了。 包括调查所的人在内,所有人都知道顾晖单身了一辈子,没想到竟然有个这么大年纪的儿子! “顾晖有孩子?”“从来没听说……”“顾晖,你隐瞒这件事有什么企图?”被药倒的众人七嘴八舌地质问着。 清漪竭力伸长了脖子,拼命去看聂司恒,伸得脖子都要抽筋了,终于看出了端倪,“他!他的命格!顾晖!你竟然能做到?” 聂司恒把手中的半包压缩饼干砸了过去,“闭嘴。” 清漪淋了一脸饼干渣,却执拗地道:“不闭,顾晖,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竟然能调换两个人的命格?” 众人尚且来不及细想清漪的话,周珵便接了一句:“你指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我吗?” 清漪瞟了周珵一眼,躺在地上兴奋道:“没错,就是你,你的命格在他身上!”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聂司恒,“我本以为你没有命格,现在我看了他,就全明白了,你还有的,只不过你用的是他的命格,他本该在十八年前就死了,所以你是个死人命……” 周珵面无表情地听着,脑海中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真相逐渐显露,“原来是这样……” 心底生出凄凉,周珵不禁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一丝忿忿,为聂家人感到悲愤,周珵感到手背上传来暖意,低头看去,是星星的手覆在他手上。 若不是遇见了星星……当年他就会默默无闻的死在偏远村落,聂家将永远被顾晖父子占据…… “看你的表情,似乎已经知晓很多,真叫人意外。”顾晖注意到周珵的面色变化,若有所思道。 我当保安养你 第75节 周珵唇边浮现讥讽:“这不难推断。” “哦,说来听听?”顾晖兴致盎然,聂司恒沉默着,并未反对。 “关于飞云的部分,你们比我更清楚,就不必我再说了吧,总之,我们查到了飞云杀害了许多人其实是为了修炼,于是昨天晚上,我和耿队长做了个大胆的猜测,若是有人得到了飞云的功法,那必然要和飞云做一样的事情,想想这些年,唯有二十年前的绑架案牵扯到的人数高达两位数,所以耿队长就让人查了两件案子之间的关联。” “幸运的是,我们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就是凶手学习飞云的手笔,这让我们确定了绑架案的凶手学到了飞云的功法。” “结果显而易见,聂司恒是绑架案的受益者,跟他关系最密切的人,就是绑架案的凶手,也是得到了飞云传承的人。” 周珵反问道:“我说得对吗?” 回应他的是顾晖的大笑,“你说得很对,还有吗?” “还有,之前我一直没想明白,飞云杀了72个人,必然有特殊的规律,你模仿作案,最大可能是相同的数量,或者是倍数,但47这个数字看上去毫不相干。多出来的11个人是怎么回事……”周珵嘲讽地笑,“现在我明白了,飞云没有子女,而你有,这就是我被选中的原因?” 聂司恒狠狠地哼了一声,顾晖则平和地说道:“是啊,飞云是个疯子,没有子女,所有的反噬都在他自己身上,而我们不一样,我们的孩子同样逃不开反噬,为人父者,怎么忍心孩子受苦呢?” “所以你们就多绑了11个人,让你们的子女改头换面顶替我们的人生?”周珵冷笑,想起了孟茹弑父暴露后癫狂的言语,“该不会,你们的子女自由挑选了我们的家庭?” 顾晖惊奇:“这你也能推断得出来?” 周珵嘴角拉平,眼底涌动黑暗,“有个叫孟茹的,长大以后不满意自己的家世,因此要杀掉养父,被我们抓到了。” “他们几个太心软了,小孩子懂什么,像司恒,聂家是我帮他选的。”顾晖叹道。 周珵握紧了周行的手,“他的名字不叫司恒,我才是聂司恒。” 顾晖愣了一下,笑道:“这么多年,我也叫习惯了。” 聂司恒出离愤怒,顺手抄起脚边的长剑,拖着伤腿靠近,似乎想要给周珵捅个对穿。 第70章 聂司恒挥剑直刺,剑锋带起凉意,掀起周珵额前一缕碎发。 周珵的目光丝毫不躲闪,定定地看着那剑锋越来越近,剑尖的一点寒光,刺痛眼眸,迫使他不自觉地微眯眼睛。 剑尖悬在周珵鼻梁两寸外的位置,再不能前进一分,聂司恒手上加大力度,指节用力到发白。 周行手指捏着剑身三分之一的位置,任凭执剑者如何努力,长剑都不曾移动分毫。 聂司恒只得松开剑柄,“倒是把你给忘了……” 周行把长剑拿过来,双手一撇,剑身应声而断,被他像是扔干柴一般扔到一边。 聂司恒觉得这是一种示威,神情越发阴沉。 躺在地上的长剑主人只觉得心都在滴血:“我的法器……” “顾晖!你们胆敢……”“你们父子到底想干什么……”“我们玄门不参与你们之间的事,让我们离开……” 聂司恒跛着腿拉开距离,招手让身后的顾晖手下们近前来:“给我把他抓起来。” 五名顾晖的亲信,也是调查所为数不多的顶尖战力,慢慢朝周行走来,五个人呈半圆状,将周行围拢在中间。 “星星,要当心。”周珵关切叮嘱。 周行点头,为了动手时不会波及大哥,他特意向前走了一些,主动靠近敌对的五人。 聂司恒也出声提醒道:“你们也别轻敌,这小子的力量很大。” 五人果然不愧是精锐,丝毫不为周行稚嫩的外貌所惑,“放心吧,少主,我们看过他动手的记录。” 闻言,聂司恒紧绷的状态稍稍缓解,有心情问起了周珵:“你觉得周行跟这五位师兄动手,谁能赢?” 周珵连个眼神都不愿分给他,专心望着周行的身影,聂司恒不满,挪动身体挡住周珵的视线。 周珵不悦,抬眼望他,“顾少,还不知道你真名叫什么。” 被周珵刻意激怒,聂司恒颧骨泛红,失去了眼镜,他始终微微眯着眼睛看人,模样有些神经质,“周珵,别想转移重点,惹怒我对你们没好处,别忘了,你们的小命都捏在我们手里。” “套一句你说过的话,你该不会认为我很蠢吧?”周珵嘲讽地反问。 聂司恒沉默几秒,“是了,你不是耿全亮那个蠢货,我不该藐视你的智商,说起来,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认栽的人。” “你们弄出这么大的阵仗,还选在深山里动手,显然是要一网打尽,但凡有一个活口走漏了风声,顾晖就会从调查所的掌事人变成通缉犯。” 顾晖不太在意,道:“不错,虽说身外之物不重要,但有个身份行事方便。” 另一方向,五人围攻周行,正如他们自己所说的,提前研究过对付周行的办法。 五人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总是保持着三个以上的人同时攻击周行,分工明确,前线拳脚相加,后方以符咒偷袭,并且一击即退,绝不正面接招。 周行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竟真的被暂时困住了。他抽空往大哥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们还在聊天,便能耐下性子看面前的五人的花哨走位。 “便利,是这便利让你得到了飞云的传承?” 顾晖仰头,似乎回忆起了久远的过去,用略带困惑的语气道:“当时飞云被关在调查所的特殊监狱,为防着飞云逃走,也防着各方势力,大家决定一起看管,调查所有我和梁天成,还有几个名气大的门派各出一人,都是当时修为不错的,一共七个人,起到相互监督的作用……” “飞云是个疯子。”顾晖下了结论,然后才说原因,“刚开始,我们相互监视,谁都没有机会单独与飞云相处,飞云也没有逃跑的意思,他挑了一个我们都在的时机,突然主动说,要把他领悟到的功法教给我们!” “我让他死了蛊惑我们的心,绝对不可能放他走!他却说不需要我们为他做什么,只是想把功法流传下来,我们不相信,他就开始大声地背诵功法,让我们都听到,背完以后还说,如果我们领悟不透可以请教他……” 顾晖叹道:“当时,我们相互都说不会修炼,可谁能抵挡住长生诀的诱惑,很快大家心照不宣地偷偷尝试,真的入了功法第一重境界,我们被长生诀冲昏了头脑,便接着修炼,遇到问题就问飞云,飞云也真的如实教我们,很快我们就修炼小成,也到了诛杀飞云的时刻。” “他死之前,都没有把教我们功法的事说出来,我们几个也就顺着他的意思隐瞒了下来,可几年以后,长生诀的反噬出现了,我们境界下跌,并且不断遭遇命劫,逃过一劫又有一劫,我们的妻儿频频出现意外事故,司恒小时候受过重伤,险些失明。” “到了这时,我们才发现飞云给我们挖了坑!可为时已晚,反噬无法消除,我们被迫走上飞云的老路,造化弄人啊……” 周珵冷冷道:“所以你们找来命格好的少年少女顶替你们承受反噬,以至于他们失去原本的幸福人生而早早死亡,还顺便替你们的子女找个优渥的家庭,鸠占鹊巢,不过如此!” “哇,真有够不要脸的!”周胜终于忍不住出声。 周围听到他们对话的玄门众人纷纷开口谴责,“有违天道,不得善终!”“顾晖,你身为修行者,竟然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果然跟飞云一丘之貉!” “住口!”聂司恒呵斥,然而顾晖并不因此动怒,他还弯下腰,用手捏住周珵的下巴,仔细端详周珵面相。 “二十年来我都以为,飞云的功法只教了我们几个人,没想到还有你爷爷这个漏网之鱼,周洪书究竟是什么时候跟飞云打过交道?” 周珵挣了一下没挣脱,“别把你们的臆想当作现实。” “不不不,你不是修行者,连谎都撒不圆,周洪书一定得到了飞云的传承,而且比我们更加完整,飞云一定告诉过他如何应对反噬,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明。” “别再想着隐瞒了,说吧,周洪书把东西藏哪儿了?”顾晖大手用力,将周珵卡着脖子提了起来,周珵想咳咳不出,呼吸受限,白皙俊美的脸渐渐染上红色。 “大哥!”周胜焦急,想要起身搭救,身体绵软无力,直接扑倒在顾晖脚下。 周行挡开一鞭腿,一拳打爆飞过来的木符,听到小胜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僵直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被卡住脖子面露痛苦的周珵。 “大哥……” 他身后,两个敌人相互配合,共同拉开一根九节鞭,左右突袭,奔至周行身前闪身换位,用九节鞭将周行困了起来。 “就是现在!”两人一左一右拉紧了金属鞭子,其余三人同时飞踢,三只脚印在了周行背后。 周行向前一个踉跄,又被九节鞭拉回正位,生生承受三人的飞踢。 “得手!”“三个人一起踢中,内脏都得碎!” 五人相互示意,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周行缓缓抬头,反手抓住胸前横亘的九节鞭,咔咔咔,伴随着声响,九节鞭崩断,金属碎片宛如天女散花,四射而去。 “不好——”身侧敌人还没来得及说完,周行一拳把人打进了树林里。 旋身抬腿,周行一脚踢歪了身后三个人的下巴,然后看也不看,径直往周珵的方向走去。 刚才形势大好,眨眼间己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顾晖的手下都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冲上去想要拦住周行。 啪! 周行的巴掌快到他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被扇飞,在空中转体一周,像条死狗摔下去,和被他打败的玄门弟子面面相觑。 周行几步来到顾晖身后,抬手搭在顾晖的肩头。 顾晖听到了周行的脚步声,却没想到肩膀一沉,人已经到了身后,速度着实很快!单手钳制周珵,顾晖侧身,甩开周行的搭肩,脚步连跨,使出一招移步换形,一呼一吸间,人已经在五米开外。 甫一站稳,顾晖只觉得手腕剧痛,跟着掌心一空,再看,周珵已经被带离身边。 “大哥,你痛不痛?”周行抱着周珵的腰,担忧地盯着周珵的脖子。 周珵咳了两声,挤出个微笑,“星星放心,我没事。” 周行仍不放心,用指尖轻轻触碰那皮肤上的红痕。 “好小子!”顾晖笑道,甩了甩手,激赏的目光落在周行身上,“你的身手比我想的还要好,不错!” 周行扭头,狠狠瞪他,“揍你哦!” 顾晖一愣,忽然爆发一阵大笑,聂司恒冷着脸,警告道:“身手厉害又怎样,你们得意不了多久了!” 周珵拍拍周行的背,“星星,放开我吧。” 周行松开周珵,却还是扶着他,周珵对着顾晖父子俩问道:“看你们的样子,对水里的药很有信心?” 顾晖笑意渐淡,“想活命,就老实告诉我,东西到底藏在哪儿?” 周珵淡然道:“告诉你,然后你再杀掉我们所有人?” “我可以放过你们兄弟三个。”顾晖不置可否。 周珵扫视着倒在附近的众人,他们也许傲慢不可一世,也许是门派的骄子,此时都一脸惶惶不安,都是待宰的羔羊。 还有耿全亮眼睛半阖的躺着,不知是否还活着。 第71章 “你说当年看守飞云的有七个人,你、梁天成,大概还有梦茹的亲生父亲,除了你们三个之外,还有四个人,让我来猜猜,他们四个应该还隐藏在玄门当中,说不定还身居高位,你把这些人杀了,他们同意吗?”周珵试探着说。 瘫软在地的玄门众人一片哗然,互相猜忌起来。 玄门几十个人在这里,要是都被杀了,玄门的整体实力大打折扣,那四人若是高层,定然会受影响。 周珵特意强调这一点,看顾晖的反应,应该能推断出几个人的关系。 顾辉咧嘴,“你好像认为我们是合作者?” “不是吗?” 我当保安养你 第76节 “不是,你可以把我们当作……嗯,恰好买了同一注彩票,共同瓜分奖金的一群人,兑完奖券之后,谁的钱怎么花都是自己的事,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梁天成去作死?”顾晖摇头,似乎对梁天成很是不屑。 周珵若有所思,顾辉接着道:“所以,你也不必问我剩余的四个人都是谁,我们当年发过毒誓,不会主动泄露其余人的身份,像梁天成自己暴露了身份姑且不论,你绝对不可能从我的嘴里得到其余四个人的身份。” “周珵,你是个聪明人,跟我合作吧。”顾晖主动提议。 “你想怎么合作?”周珵沉默片刻道。 “你弟弟的身手很不错,天分不浅,是个修炼的好苗子。”顾晖先是表达了对周行的赞赏,而后才道:“你告诉我东西藏在哪儿,等我补全了飞云的传承最后一部分,得到应对反噬的方法,我就收你们兄弟三人为徒,把完整的飞云传承教给你们,如何?至于修炼是否有成,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顾晖胸有成竹,他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够拒绝得了长生的诱惑。 “至于聂家,当然物归原主,我儿不会再与聂家有一丝牵连。” “爸?”聂司恒急了,“我不同意!”他对聂媛媛还有留恋之情。 “司恒,咱们的目标是超脱尘世,你不要被儿女情长所累。”顾晖语重心长,转头对周珵道:“怎么样?我的条件很有诚意。” 周珵道:“的确很有诚意,但我拒绝。” “什么?”聂司恒大怒,他都让步到这种地步了,周珵竟然还敢拒绝? 顾晖颇为意外:“你可想清楚了?拒绝我的后果,你觉得会怎么样?” “无非一死而已。” “死,很容易,生不如死,你怕不怕?” “当然……”周珵话锋一转,“怕!所以,我打算换一种方式跟你合作。” 顾晖父子齐齐愣住。 “你知道吗?这山中有一座古墓,爷爷年轻的时候曾不慎闯进去过,如果说飞云的秘籍能够藏在什么地方,我能想到的只有那里。”周珵垂眸,“爷爷曾给我们三个指过古墓的位置,但他们两个那时还小,现在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古墓? 瘫软的玄门众人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屏住呼吸聆听,生怕错过消息。 顾晖父子精神一振,他们的人早已经将周家村摸了个底朝天,聂司恒也已经搜过了周洪书的棺材,若是周珵说东西就藏在他们身边,顾晖觉得不会相信。 但周珵说藏在了山中古墓,父子俩反倒信了几分。 “你想怎么合作?”这次轮到顾晖问了。 “我带你们去古墓,放他们一条生路。” 顾晖皱眉,若是放这些人或者离开,待这些人与外界取得联系,顾晖与聂司恒之间的关系,以及当年种种秘闻,自然会被玄门与调查所得知。到那时,顾晖父子就成了人间公敌,后半生将活在追捕之中。 “这个条件与我好像并不划算?” 他的想法周珵很容易猜得到,因为条件都在明面上摆着,这听上去像是赔本生意,若他觉得飞云的传承重于其他一切,那么这桩生意于他是赚,只看他要如何取舍。 “那就要看你是觉得调查所的位置重要,还是最后的长生更重要?既留恋调查所的位置,又想要得到那东西,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总不能好处都被你占了。” 顾晖盯着周珵看了半晌,又看了一眼寸步不离守在他旁边的周行,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神色纠结,看得出内心思考之激烈。 有周行在,顾晖动起手来没有胜算,不能把周珵严刑逼供,只能等待水中毒发,毒死所有人。若是周珵拼着鱼死网破,坚决不说,最后的结果,顾晖很可能拿他们真的没有办法,错失想要的结果。 周珵微微一笑,添了最后一把火,“你要是不同意,等我们都死了,你再花一辈子时间慢慢找吧。” 山脉绵延,几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良久,顾晖似乎得出了结论,他问了周珵一个问题:“我拿出解药,怎么能确定你不会反悔?以周行的身手,抢去了也未可知。” 周珵心下一松,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绝对不会,对我来说,你们把传承带走反而是件好事。” “哦?怎么说?”顾晖不解其意。 “因为他们若是活着,对外传递的,不单单是你的身份,还有飞云传承究竟在谁手里这种消息。如果东西没有被你带走,那么日后他们就会找我们兄弟的麻烦,预料得到,绝不会轻易停息。” “所以我们的合作是双赢,我怎么会反悔?” 顾晖若有所思,这时,不远处的清漪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可,万万不可!飞云的传承落在他手里,岂不是给世间培养了一个魔头,周珵,你也要担上因果!” 周珵徐徐道:“与其让你们日后不停地来骚扰我们兄弟,不如就让我一个人将因果给担了。在天道手底下逃生容易,在人手底下逃生更难。” “你怎可这般权衡?玄门正统将被邪修沾染,我等无颜苟且偷生!”清漪声声泣血,他的悲愤感染了玄门的每一个人。 连长生门的人都道:“我们自此以后不会再找了,你只要承诺把飞云的传承给销毁,绝不能让他们得到!” “正是!邪修得到传承,尘世大乱,你担待得起么?”“不可这么做!”“绝对不能给他们!” 聂司恒嘲讽周珵:“瞧你想救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不如接受我爸的提议,拜他为师。” 周胜怒不可遏,大声骂道:“一群混蛋玩意儿,你们还想不想活?” 生平没被人叫过混蛋玩意儿,玄门众人登时懵了。 “我们家都牺牲到这种程度了,就为了保住你们的生命,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挺大个人了,怎么都拎不清?你们这趴在地上跟个死狗似的,到底能干点什么?现在你们狗叫说不可不可,一个破秘籍有人命重要?都给我闭嘴!” “说得好,”顾晖拊掌而笑,“再珍贵的传承都不如生命可贵。你们兄弟的想法深得我心,真的不愿意拜我为师吗?” 周珵笑笑,语气中难掩失落,“并非不愿。爷爷当年就替我们看过,我和小胜没有修行的天分。” 顾辉了然,“原来如此,我说你们怎么不动心,原来还有这一遭。所以,你们兄弟三个,只有周行入道。” 周珵沉默不语。 他竟真的不能修行!聂司恒像是听到世间最美好的音乐,终于得到心理平衡,爽快接受了顾晖与周珵的交易。 周珵摊开掌心,对着顾晖道:“解药。” 顾晖推掌拒绝,“为了防止你们后悔,等我们走远了,再把解药给他们。” 周珵略一沉吟,点头答应,“可以。”他转身对着身旁的周行道:“星星,你留下来等着解药,到时候喂给耿队长吃,后续他会安排。” 周行生平第一次否定了周珵的话:“大哥,不行,我跟你一起。” 周珵沉默了一瞬,抬手揉了揉周行的头发,“星星,这是大哥的请求,你能答应吗?” 周行焦急:“可是,大哥,我得陪在你身边……” “没关系的,星星,等我带他们找到了东西就会回来。” “大哥,不行的……”至于为什么不行,周行说不出来,但总觉得这事儿是不行的,好像一大哥一旦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星星,你相信我吗?” 周行想了想,不得不点了点头。 “我们都有必须做的事,一时的分开,很快就会重聚。小的时候,大哥到处乱跑,每次星星都能找到我,”周珵认真地说,“我永远相信你,星星,无论我去了哪里,你一定能找到我,我等着你。” 周行双眼湿漉漉,看上去很是可怜,“大哥,我会找到你的。” 顾晖催促,“带路吧。” 周珵松开周行的手,脚步虚软地往山林走去,周行忍不住追了两步,被周珵的回眸制止,只好停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小呆子,记好大哥的话!”周胜拎起周珵的背包,背在身上,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 聂司恒烦道:“你跟来干什么?” 周胜回顶:“我跟着我哥,省得你们半路反悔!” “你除了拖后腿有什么用!”聂司恒挡住他。 顾晖的声音传来,“司恒,让他跟着吧,多个人多一份保险。” 周胜哼了一声,绕过聂司恒追了上去。 顾晖的人离开约莫半个小时,一只黄纸折就的麻雀穿过树梢,悬停在周行身前。 周行一把攥住,麻雀化作青烟消散,在周行手心留下一把药丸。 按照大哥的话,把一颗药丸喂给半死不活的耿全亮,剩下的放在耿全亮手里,任别人如何哀求威胁,周行都毫无反应。 耿全亮半睁着眼睛,感受体力慢慢恢复,后脑勺传来阵阵疼痛,不及他心中痛楚的万分之一。 全部对话他都听到了,顾晖所长,就是幕后黑手。 耿全亮对调查所的信仰,塌了。 周行站在旁边面朝周珵离开的方向,鼻翼轻轻抽动,风中有大哥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第72章 周行痴痴地望着顾晖一行人远离的方向,就在众人以为他随时可能抬脚跟上去的时候,一只沾满了泥土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脚背上。 周行低头看,耿全亮的另一只手捂着头上的伤口,面露狰狞,说话声比呻吟大不了多少:“等我……一起去追……” 低头看着他,周行没有答应,也没有其余的动作。 耿全亮却以为周行是认可了他的要求,挣扎着起身,摸出随身携带的卫星电话,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开始联络外界的人。 言简意赅向总部汇报了这里的情况,要求再派可靠的支援队伍尽快赶到,接着,他又给等候在周家村外围的王俊杰联系,让他们带着补给立刻赶来。 忙完了这些,眩晕感也稍微褪去了些,耿全亮终于能坐直身体,费劲拿到不远处的背包,找到随身携带的止血喷雾和绷带,清理伤口,给自己做简单包扎。 玄门众人本以为耿全亮醒来了之后,就会第一时间给解药,这时见耿全亮慢条斯理地忙碌着,压根儿没有给他们解毒的意思,不由得都急了,纷纷抗议。 “耿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不管我们了吗?”“别耽误时间……”“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想趁机勒索我们玄门吗?” 也有如清漪这样大义凛然地道:“耿队长,快组织人手去阻止他们,要是被要是长生诀被顾晖拿走,浩劫将至啊……” 若是以往,耿全亮还有心情应付两句,但现在,他的偶像刚刚塌房,哪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仿佛活在前朝的封建余孽? “都给我闭嘴。”耿全亮烦躁道。 “你竟然敢这般对我们说话?”“调查所前有叛徒,后有蛮横的手下,不配统率玄门!”“果然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手下,你该不会是顾晖故意留下来的内奸……” 耿全亮艰难起身,把剩下的解药攥在手里,“要是你们再敢废话,我就把解药都毁了……”他一反常态,血液顺着额角流下,在脸侧画下两条血淋淋的痕迹,配上此时的话语,神情竟显得有些癫狂。“或者,直接杀你们好了,反正只要推给……推给顾晖,不会有人怀疑。” 玄门众人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竟都不敢作声。 耿全亮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清静,耳畔的轰隆隆作响的回声也消散了。 山外的人想要找到他们不容易,哪怕派直升机也需要一些时间,趁此机会他要做好准备。 他拉着周行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翻出一包补给,找到里面的面包递过去,“再担心也要吃东西,先吃饱了再从长计议。” 周行接了过来却没有吃,盯着手里的面包,不知在想些什么。 耿全亮无精打采,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手里的干面包,心里正在强迫自己接受——调查所长竟然是最大的叛徒——这件震撼的事实。 我当保安养你 第77节 耿全亮进入调查所工作将近10年,可以说像他这个年龄的调查员,几乎都是听着顾晖、梁天成那一代的故事成长起来的。 而且接受调查组的教习时,他所学的教材很多都署有顾晖的名字。对调查所的人来说,顾晖不仅仅是所长、是领导那么简单,而是每一个队员的师傅,对耿全亮来说也不例外。 当年,他还是愣头青的时候,跟着前辈去执行任务,没想到情报有误,任务的难度大大超出前辈们的能力,那怨灵实力高深莫测,根本不是他们这支年轻队伍能够处理得了的。 于是一行人被怨灵所困,整整三天,同伴不断重伤离世,却始终找不到出口,就在所有人都失去了希望的时候,是顾晖,亲自带人来救援,以碾压的姿态除掉怨灵,救下濒临死亡的小队。 从那时起,顾晖所长就是耿全亮心目中最厉害的人。 在他的印象中,顾晖实力杰出,正直豪爽,待所有调查所的队员如父亲一般,可以说是个完美的上司、最好的领导者…… 没想到这个领导者,竟然是个叛徒。 “……队长,耿队长?” 正走神间,有人不停地唤着他,把耿全亮的注意力拉回现实,耿全亮望向唤他的人,狼狈趴着的清漪,仍不放弃说服他:“周珵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必须尽快找到他们,阻止他们,耿队长,你可不能袒护友人耽误了大事……” 耿全亮没有搭理清漪,事态的发展虽然出乎意料,但耿全亮其实很理解周珵的想法。 自从他与周珵认识到现在,以他对周珵的了解,这家伙是个纯种的弟控,谁也不能强制要求一个弟控在面临选择的时候,会主动选对他弟弟有伤害的那一个。 所以周珵选择了带顾晖去寻找长生诀,把众人争抢的源头直接送给顾晖,避免日后周行遭到没完没了的骚扰,耿全亮觉得这是周珵会做出来的选择。 他懊恼的是,自己之前竟然相信了周珵所说的,对周洪书的传承一无所知的谎话。 周珵说得那样诚恳,他就信了,事实却证明,周珵知道周洪书藏着的秘密。归根结底,他看人的眼光真的不行。 “你哥可把我骗惨了……”耿全亮喃喃道。 周行偏头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辩解:“大哥不骗人。” 耿天亮无奈苦笑,“他不骗人才怪,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周胜会那么说了……” 当初,耿全亮说周胜不如周珵好打交道的时候,周胜叫他记清楚这句话。现在,耿全亮才明白周胜的意思,表面上好打交道不意味真的好打交道,周珵能客客气气地把人刷得团团转。 “不必担心,我不觉得你哥犯了多大的错,最起码他还把你留了下来,等到我们的支援来了,你带我们去找就行了,你哥说的地方远吗?” 周行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耿全亮愕然,周珵离开前一直在说,周行永远能够找到他,耿全亮还以为,这是在暗示周行知道去哪儿找他们。 “那该怎么找他?” 周行吸了吸鼻子,“风里有大哥的气味。” 你是狗吗?耿全亮无力吐槽。 “好,等人齐了,我们一起去。” 周行还是摇头,“不行,天黑了才能去找。” “为什么?” “因为捉迷藏的规则就是这样。” “捉迷藏?”耿全亮不解。 “小的时候,大哥爱玩的游戏,”周行解释道,“他要先走,我要天黑了才能去追他。” 周行陷入回忆,他有记忆开始,就在就不停与大哥玩这样的游戏,大哥每隔两三天就会离开家,起先周行追得很快,一旦察觉大哥离开就会主动去找,很快就能循着气味找到大哥。 后来大哥说,这样游戏就不好玩了,便与周行约定,若是他们开始玩捉迷藏,等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周行才可以出门去找他。 周行记得,每次大哥离开后,他蹲在小院门口等着太阳下山,然后他闻着味道去把大哥找回来。 往往会在山林深处、在荒坟之间、在很深的池塘里,类似的地方找到大哥,找到的时候,大哥的身边往往有一只鬼。 周行可以把鬼捉来吃掉,还可以把大哥带回家,所以,周行很喜欢这个游戏。 后来有一天,周行找到大哥的时候,大哥刚好掉下了悬崖,周行跑过去接住大哥,自己的腿骨却断了,只好让大哥背他回家。 大哥背着他走了很久,直到天上亮起了数不清的星星。 大哥说,你怎么总能找到我? 大哥还说,以后再也不玩捉迷藏的游戏了。 到家的时候,爷爷在家门口很生气,想要打大哥,周行不让,爷爷一瘸一拐地回了房间。 大哥笑得很开心,指着天上的星星说,星星真可爱,以后我就叫你星星吧。 从那天以后他与大哥再也没有玩过捉迷藏。 “是吗……”耿全亮不解周行话中的意思,但以他对周珵的了解,这个时间点必然暗藏着深意,应该就是周珵留给他们的暗号。 耿全亮估算了一下时间,此时距离天黑,约莫还有三四个小时,不知道在这期间,山外的救援能不能赶到…… 耿全亮决定先把解药分散给这些玄门中人,省得他们毒发身亡。玄门众人服下了解药之后,开始能够动弹,相互搀扶着治疗包扎伤口。 清漪在五行门弟子的搀扶下,挡在耿全亮面前,梗着脖子道:“耿队长,不能再拖了,必须马上去追,不然顾晖遮掩了痕迹,咱们去哪儿找?” 耿全亮反问:“现在去找,就靠你们这些站都站不稳的人?你们打得过顾晖?” 清漪窒了一下,环视四周,玄门众人歪歪斜斜,基本没有再战的能力,终于察觉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 “可是……” “少说废话,别忘了还有四个叛徒隐藏在你们门派之中,现在谁都可能是顾晖的帮手,我不信你们。” 清漪急了,“叛徒绝不可能出自我五行门!” “那要查了才知道。”耿全亮推开清漪,回到周行身边,递给他一瓶水。 清漪跟了过去,这次朝着周行劝说:“你又没中毒,快点去找周珵,劝他改变主意……咦?” 清漪盯着周行的脸,之前被周珵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现在仔细看周行的面相,似乎也不一般…… 第73章 “你的面相看上去也不似活人……”清漪迷惑地说着。 周行淡漠到毫无生机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并不理会这个在耳边聒噪的人。 耿全亮起身拦住了清漪,认为他的话是在故意找茬儿为难周行。 “耿队长你让开,让我再看一眼……”清漪想要把耿全亮推开,再看得清楚一些。 耿全亮强健的身体宛如蚍蜉撼不动的大树,“别怪我没警告你,他大哥不在,这兄弟脾气可不怎么好,打你一顿我可拦不住。” “耿队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清漪颇有些无语,注意力随之被转移开来,最后又看了周行一眼,嘟囔着道:“大概是跟他大哥一样的情况……”便把话题引回到如何追击顾晖等人上面去。 耿全亮不怎么耐烦,“给我老实回去坐着,今天调查队的人不来支援,谁都不能离开这儿,三个小时你们都等不了?” 清漪焦急,但耿全亮坚持,也只能回到原地等候,五行门弟子拉着他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同时还有别的门派也围了过来。 过了两三个小时,天空传来轰轰隆隆的螺旋桨的巨响,耿全亮忙找了一块鲜艳的布,不停地向上方挥舞着,表明自己的位置。 直升机很快注意到他们,垂下来绳梯,放下许多人来,其中就有为聂园园解咒的那个女人,她是作为救援人员过来的。 “全亮,怎么样?谁伤得最重?” 耿全亮指着那几个至今仍旧不能动弹的人,“这几个伤得最重,得快点运出去救治。” 救援队沉默而迅速地开展工作,很快把几个重伤员给拉到了直升机上,女人对其余的人说:“还有位置,你们谁先走?” 然而这些玄门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主动表示要离开,沉默地僵持着。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耿全亮冷声道。 玄门众人推举清漪出面交涉,“耿队长,顾晖一事还没有个定论,你们人手不够,我们留下来帮忙。” 耿全亮沉下脸,这些人表面说得再好听,其实不过是想要趁乱拿走长生诀。 可他们的借口找得冠冕堂皇,而且看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耿全亮阻止不了,调查所在这里的人手,也不够把这些人全部押送上飞机。 “万一顾晖在这山里还有别的埋伏,有我们在……” “反正我们长生门是肯定要留下的,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找到顾晖之后,谎称没找到。” 玄门众人纷纷道,耿全亮眉头深深皱起,“好,你们想去就去,但记好了,不准给我搞小动作,要是谁坏了追捕大事,一律默认为顾晖同党。” 让他们留下来也好,省得后续再产生长生诀的归属纠纷,万一他没有抓到顾晖,这些人却要问他要长生诀,他上哪弄来给他们?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中年女人带领伤员乘直升飞机外出救治,耿全亮和留下来的支援队伍,以及玄门众人共同前去搜寻顾晖。 天色擦黑,周行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朝着森林当中去了。 耿全亮见状忙背着背包便跟了上去,“都跟上。” 山里的夜晚比起外界更加恐怖,冬日没有虫鸣,只有脚下踩断枯枝腐叶的声响。 周行仿佛能够在这漆黑的夜里视物,稳稳当当地走在前方,像是被无形的导航指引着他。 他的速度很快,像条孤狼无声地掠过草木。 耿全亮打着手电筒,险些跟不上他的速度,后面的人更是如此,埋头用力追赶着。 还是第一次趁着夜色在山里匆忙地赶路,也不知道这深山老林当中有没有野兽出没。 不知走了多久,耿全亮都疲惫不堪时,众人来到了一道山体狭缝前。 像是被巨人砍了一刀,山石裂开,形成一道狭长的通道。 周行站在这处裂隙之间,用鼻子深深地嗅了嗅,接着埋头向里冲去,耿全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 “等一下周行,你确定他们在这里面?”耿全亮用手电筒向里照一照,里面幽暗空旷,深不见底,弥漫着淡淡的水雾,让人联想到了某种通往地狱深处的入口。 周行用无比肯定的语气说道:“大哥就在里面,我闻得到气味。” 耿全亮咬了咬牙,“信你一次。” 他对着身后调查所队员一挥手:“走,我们进去。” 调查所的人跟了进去后,后方的玄门众人不禁停下脚步议论了一番,显然对这山体裂隙心存防范,但架不住长生诀就像是吊在驴子面前的胡萝卜,引诱着他们不断向前。 踌躇了半晌,众人最终还是跟了进去。 裂隙狭长,两面石壁夹成的一条小道,众人一个跟一个进入了这条小路当中,每个人手中的手电筒来回扫荡,将人影投射在石壁上,影影绰绰形成某种奇观。 周行不停地深入,忽然,他停下了脚步,身后的耿全亮险些撞上他的后背。 险险停了下来,耿全亮开口问道:“到了吗?”微微侧身,从周行的旁边看去,见周行停在了一个洞口旁边。 我当保安养你 第78节 这是一个斜向下的洞口,直径约莫两尺,勉强能装下一个人,洞壁有铲子的痕迹,显然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这是……耿全亮心中一动,总觉得对这种洞很有印象,蓦得,他脱口而出道:“这是个盗洞!” 这句话声音有点大,在这石壁狭道当中响起了回声。 “什么盗洞?”“耿队长,你看到了盗洞吗?”“周珵不就说长生诀藏在了古墓当中?”“顾晖他们已经进去了?”“那我们也快些进去追……” 耿全亮不由得啧了一声,周行不理会他们之间的官司,一弯腰从盗洞中钻了进去,动作迅捷无比,像一尾灵活的鱼。 耿全亮来不及反应,就见周行的残影消失了,心头大惊,连忙把手电筒叼在嘴里,弯腰跟着爬了进去。 身后的众人有样学样,一个跟一个爬进了盗洞中。 耿全亮手脚并用爬得飞快,很快爬到盗洞另一端,面前豁然开朗,他从盗洞中钻了出来,站起身,取下手电筒扫视一圈,发现这已经到达了某个墓室,墓室四周摆着一些陪葬的物品,墓室中央站着的身影就是周行。 此时,周行正定定地盯着某一个角落里的东西。 耿全亮走过去,用手电筒照向那个角落,发现那是一具散落的骨架,骨架上还套着衣服和登山背包,旁边掉落着一把模样别致的铲子。显然,这是个盗墓贼,看上去已经死了很多年。 周行盯着这东西看什么,该不会是从来没见过白骨——他们在废弃工厂时遇到过会动的骷髅架,周行都没有这么专心研究过。 耿全亮不由起了好奇心,“他有什么好看的?” “我记得他……” 耿全亮精神一振,“你来过这里?” 周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耿全亮正想问他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被一声惊呼声给打断,转头看去,跟着他身后的调查所救援队伍和玄门众人都已经挤进了这个小小的墓室中。 清漪正一手举着罗盘,一手举着手电筒,大声惊呼着:“大凶之地,大凶之地,这里是大凶之地……” 耿全亮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果不其然,玄门众人听到清漪的话后一片哗然,“大凶之地?”“这可不妙!”“我们还是退出去,禀报师门……” 耿全亮走上前去,用手电筒照向清漪的脸,对方神情惊骇到扭曲的地步。 “怎么,不想要长生诀了?” 清漪咽了咽道:“耿队长,此一时彼一时,这里背山,不见天日,墓相凶险,本不该做阴宅之用。这古墓不知存在多少年,墓主葬在这里,必定尸身不腐,死而不化,很可能已经尸变……长生诀已经不重要了,我们必须先查探这古墓!” “长生诀不重要了?”耿全亮倒是震惊了,转头问长生门的弟子们:“你们觉得呢?” 长生门的人沉默了片刻,“如果这古墓中尸变,那长生诀一事可暂且搁置。” 看来这尸变的后果很严重,调查所的记录中怎么没有…… 耿全亮道:“你先说说,尸变了会如何?” 清漪微微抽气,“尸变或会形成僵尸。” 耿全亮眉头一跳,僵尸? “僵尸以人为食,比怨灵更难对付,白僵、绿僵还惧怕阳光,不敢现于人前,若是形成了不怕阳光的毛僵、飞僵,铜皮铁骨,刀剑不可伤,若是成了不化骨……”清漪面如土色。 “这情报为什么不跟调查所共享?”耿全亮眉头拧紧。 “僵尸只存在于典籍中,数百年没人见过了。”清漪解释道。 耿全亮皮笑肉不笑,“数百年没人见过,偏偏进了一个古墓就可能生出僵尸?你怕不是在逗我!” 清漪忍不住低头再仔细看看罗盘,“的确难以置信,可是罗盘方位……” “所以,你并不能确定?”耿全亮质问。 “……尚且不能。” “不能确定,就先别拿出来吓唬人,”耿全亮啧了一声,转头接着问周行,“你到底来没来过?” 周行看够了墙角的尸骨,转身向墓室的门走去,“来过,爷爷没死的时候,来送东西。” 第74章 听到周行的答案,耿全亮的脸色变了变,在这黑暗的墓室当中,谁也没有看见。 耿全亮的心路历程可以说相当复杂。 在周珵当众坦言说这山里有周鸿书藏秘密的古墓时,耿全亮遭受巨大打击,原来周珵并没有真的相信他,从没有对他说真话,耿全亮懊恼于自己会上当受骗。 但等他们来到这古墓当中,清漪说这古墓为大凶之地,可能存在无比凶险的僵尸时,耿全亮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在想,会不会周珵早知道这里有危险的东西,才故意引顾晖父子到来,想要借僵尸的手杀死他们? 这么想着,他心里便得到了一丝慰藉,总觉得周珵并非存心欺骗他、戏耍他。 此时又听到周行说,曾经与哥哥一起来往这里送过东西,不由得心里凉了半截。 这样一来,周珵的动机又说不清楚了,设计杀死顾晖父子,或者真心想把长生诀交出去,两种可能性都存在。 于是,他跟上周行的步伐,压低了声音问道:“送了什么东西过来?” 周行摇头:“我没看到,一只木盒,哥哥拿着。” “是你爷爷让送的吗?” 周行边快步走着,边用不太确定的语气说:“不知道,是爷爷和大哥说完悄悄话以后,我们才来送的。” 没错了,那一定是长生诀。耿全亮的心不断地下沉,必然是周洪书得知自己死期将至,便将深藏多年的长生诀交给周珵,让他帮忙藏起来,“你们把东西藏在哪了?” 周行的脚步越来越快,耿全亮跟着都有些吃力,况且这墓道当中肯定设有防备的机关,他还要分心去提防。 周行回答得很干脆,“藏到最后的大棺材里面。” 最后的大棺材…… 耿全亮略一思索,按照周行的表达方式不难猜出,这最后的大棺材,指的就是主墓室的棺椁。 “你知道怎么走吗?” “忘记了。”周行道。 耿全亮下意识停下了脚步,“那怎么办?”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在古墓里乱走,无疑是致命的,可他们之中并没有精研墓葬的人…… 周行的脚步却并未停下来,这时刚好走到了一个岔口,他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分辨空气中的成分,然后选了一个方向,直接走了进去。 耿全亮一拍脑门儿,忘了周行找他哥用的是警犬的方式。 只要能找到周珵,自然就能找到顾晖,要是能在他们到达主墓室前就截住他们,那就更好了。 于是他加快了脚步,用手电筒帮忙照着前方。 甬道里铺设的是一尺见方的石板,石板表面不似现在货品那般光滑,而是全手工切割的,呈现出一种古朴的纹理,光线打在上面产生的漫反射,把甬道的前方都照亮了。 走了那么一两分钟,手电筒的光扫过一块凸起物,耿全亮眼神一凝,把手电筒的光柱固定在那块凸起物上,这才看清那是一具人的尸首。 尸体身上穿的衣服很是眼熟,走近一看,耿全亮很确定,这就是顾辉的五个手下之一。 耿全亮站定在尸首旁,仔细观察这具尸体的死状,身后的众人也跟了上来,围在这具尸体周围,众多手电筒的光斑聚集在这具尸体上,照得纤毫毕现。 死者以一种挣扎的姿势躺在地上,双手撕扯着领口,露出来的脖子上浮现一条条血纹,似乎都是他自己手指抓出来的。 他的表情极度惊恐,鼻孔、嘴角流出鲜血,一只眼睛瞪得滚圆的,不知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另一只眼皮塌陷,里面的眼球消失不见。 这人究竟是怎么死的? 除了眼球的空洞,没有明显的外伤,难道是被什么机关给迷惑了,产生了幻觉才造成的死亡吗? 清漪手持罗盘,观察两侧的墙壁后,道:“甬道墙壁平整,不似有机关。” 耿全亮用手电筒扫过周围的地面,“大家找一找,这个人的眼球在不在附近。” 他这么一说,众人开始用手电筒在地面上寻找,然而找了半天并没有球体的东西在地面上。 “没有……”“难道是被凶手给带走了?”“顾晖他们之间发生了内讧吗?” 耿全亮举着手电筒盯着这具尸体,揣测着可能发生的各种状况。忽然他视线当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耿全亮忙定睛看去,正是那死者塌陷下去的右眼眶,眼皮忽然顶了起来,眼窝剧烈颤动,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起起伏伏。 耿全亮大惊:“小心!” 众人也被这诡异的情况吓了一跳,纷纷后退,提起戒备,盯着尸首的脸庞。 在数道手电筒光线的照耀下,死者塌陷的眼皮鼓了起来,中间裂开一条缝,黑色的触须探了出来,紧接着是几条节肢,一只形状奇特的甲虫从里面爬了出来。 甲虫外壳油亮,从眼眶爬出来之后,停在死者的鼻梁上,捋了捋触须,搓了搓后腿,紧接着一头扎在了死者的左眼球上。 那眼球像是被戳破的葡萄迅速失去水分,甲虫顺势钻进了眼球当中,死者的左眼皮也跟着塌陷了下去。 这一幕可把人恶心坏了! “这是什么东西?”“这种甲虫难道吃人吗?”“食腐之虫!这墓里的死人都是它的食物!” 有冲动者朝死者扔了一道符咒,落到那尸首上,顿时整具尸体熊熊燃烧起来。 焦臭味伴着热气弥漫开来,剧烈燃烧中,那尸体头部忽然炸裂,脑浆四射,一只黑色的甲虫从当中射而出,飞向距离他最近的耿全亮。 耿全亮眼瞳孔狠狠一缩,却来不及反应,那甲虫即将对准他的眼球,倏然放大! 一只手捏了过来,在他眼前将那只甲虫给捏住,保住了耿全亮的眼睛。 耿全亮虚脱地退了两步,倚在冰凉的甬道墙壁上,看着周行收回手,端详了一下手里的甲虫,然后狠狠摔向墙壁,甲虫外壳碎裂,死透了。 “你没事吧?” 周行并不理会他,继续向甬道内深入,耿全亮来不及调匀呼吸就跟了上去。 这墓不知到底有多大规模,总之甬道错综复杂,像迷宫一般,好在他们一路跟着周行前进,并未遇到致命的机关,途中又遇见了两个死掉的顾晖同党。 已经有三个人死在了半路,算一算,顾晖身边只剩下三个同伴了,包括聂司恒在内。 甬道像是永无尽头,而众人一路走来,面对黑暗的心理压力和想象中古墓的凶险,都给神经以沉重压力,令人疲惫异常。 耿全亮终于忍不住劝道:“周行,停下来歇一歇,保存体力,否则就算到了那儿,也容易被顾晖偷袭……” 周行充耳不闻,依然埋头往前走。 耿全亮上前想要拉住周行,被周行轻巧地躲开,“周行!”耿全亮忍不住冲到前头,双手展开拦住了去路。 对上周行的表情,耿全亮心脏紧缩了一下,仿佛又回到了蓝台综艺出事的夜晚,面对着冷酷无情的机器人一般的周行。 “我知道你很着急,但我们不能冲动,就这么追上去的话,我们很容易被顾晖打个措手不及,你非但救不了你哥,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那不是给周珵添麻烦吗?” 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周行眼神微动,终于站在了原地。 我当保安养你 第79节 耿全亮大松一口气,忙从背包当中掏出吃的给周行,让他补充体力,周行接了过来,机械地吃着。 耿全亮便让身后那些人就地休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众人这才像是逃过一劫,发出庆幸的呼声。 连个年轻人都比不上,还好意思自诩玄门精英……耿全亮腹诽着。 周行并不关心身后的那些人,他只是在想,大哥的气味很近了…… 要不了多久,他就能重新见到大哥。 等他见到了大哥以后,立刻就要跟大哥说,他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喜欢玩游戏了。 特别是捉迷藏游戏! 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玩捉迷藏的乐趣在哪,反而大哥的离开让他觉得身体好像缺了一块,空荡荡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周行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真傻,怎么会对一个大哥不停离开他身边的游戏那么感兴趣? 不能忍受,完全不能忍受! 大哥要留在他身边才行! 不,光留在身边也不行,不够,远远不够…… 与此同时,顾晖父子失去了最后两个同伴,费尽了艰辛,终于到达了主墓室。 将周珵兄弟搡到棺椁下面的台阶,聂司恒愤怒到了极点,用来支撑的手杖狠狠打在周珵身上。 “你想借墓里的机关害死我们?” 第75章 面对聂司恒愤怒的质问,周珵显得相当淡定,他抬眸对上聂司恒的视线,“进墓之前,我提醒过你们。” 聂司恒愤怒的情绪为之一滞,自然想起他们到达山体间隙的时候,周珵特地向他们说明,曾听爷爷说过,古墓当中务必危险,进入之后务必要小心。 但是,顾晖的手下们自恃久经风浪,见过无数灵异事件,经验丰富,区区古墓对他们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然后在进入古墓之后,分分钟被教做人。 先是在墓室出来的第一个甬道内就丢了一条人命,接着又接二连三死了两个,就在刚刚,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主墓室的入口,正欣喜时,最后两个人因为松懈被机关给干掉了。 到了现在,只剩下他们父子两个人了。 这怎么能让聂司恒不愤怒? 甚至觉得肯定是周珵提前设计好的,就为了消耗他们的力量,现在双方都只剩下两个人,正是方便逃跑的时候。 聂司恒因此要先发制人,震慑住周珵兄弟两个。 周珵镇定自若,丝毫不惧,再加上之前的提醒,倒显得聂司恒恶意揣测,小人之心了。 “司恒,别被情绪所控制。”顾晖说道,一双虎目四处打量,借助手中照明设备,查看着主墓室中央的巨大棺椁。 那棺椁安置在两层台阶上面,长约三米,宽约一米五,外侧浮雕在尘土的掩盖下,面目模糊。 顾晖走上前,用衣袖擦拭灰尘,读取浮雕的内容,想要从中推断墓主人的身份。 “墓主的身份高贵,起码是王侯等级,看这浮雕上的丧礼非常隆重,还有一些古时的佛道随行……”顾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儿子聂司恒解释。 “爸,这跟我们无关,周珵,主墓室已经到了,东西呢?” 周珵指着棺椁,“就在里面。” 顾晖微微一愣,怀疑道:“周洪书竟然开了墓主的棺材?修行者不会做这种事。” “周珵,你想骗我们?”聂司恒立刻反应过来。 “这是口空棺。” 周珵的话令顾晖父子很意外,顾晖顿了顿,道:“既然是空棺,那你去把它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给我。” 周胜不忿,“你让我哥给你蹚雷?” 聂司恒冷笑:“他是空棺,就让他证明。” 周珵拦住了想要理论的周胜,“没关系,我来。小胜,你记得帮我。” “……知道了。”周胜沉默了一瞬,嘟哝道。 在顾晖父子的注视下,周珵走上台阶,双手放在棺椁上方的石板,用力推。 随着石头摩擦声,棺椁四周扑簌簌掉下许多灰尘,石板渐渐与石椁错开,露出里面的木棺。 顾晖父子走近了些,但仍旧没有完全放下戒备。 聂司恒下巴一挑,“把棺材也打开。” 石板被周珵推到棺椁尾部,里面的棺材得以展现全貌,顾晖皱眉,这棺的尺寸有些小,与外面的椁并不匹配。 周珵上身前倾,双手探进石椁内,扳住棺材盖,发力猛掀。 棺材盖似乎只是放置在上面,没用棺材钉封死,被周珵轻易掀开。 顾晖父子齐齐后退一步,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变化。 周珵没在意他们的举动,只是在掀开棺材盖后,弯腰从里面取出一个木盒,双手捧着,走下了台阶。 “这个就是。”周珵把木盒递给顾晖。 顾晖愣住了,没想到东西这么简单就能到手,反而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聂司恒猛地冲上台阶,往棺椁里看去。 比正常尺寸略小的木质棺材内,只有陪葬的小物件,金的、银的被氧化得看不清原本形状,玉的尚且保持完好,能看出是一些憨态可掬的小动物。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些棉絮状的织物,真如周珵所说,棺材里没有尸体。 “怎么是口空棺?”聂司恒想不明白,转念猜测道:“不,不是空棺,陪葬都在,尸体不见了,是盗墓贼干的?” “这里面就是长生诀?”顾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周珵手中的小木盒上。 那盒子约莫二十公分,是六七十年代的工艺,刷了一层红漆,略显粗糙。 顾晖伸手接了过来,入手微沉,中心分布不均匀,里面的东西有些偏沉。 平复了一下心绪,顾晖打开了木盒。 里面放置着一块扁平的石头,一头圆,一头尖,像个不规则的西瓜子形状,上面有一些类似文字的奇异纹路,一眼看去,令人产生眩晕之感。 这就是长生诀! 这就是他寻找了二十多年的长生诀! 自从他按照飞云的传授习得长生诀,并发现有反噬以后,一直在暗中寻觅着长生诀,想要从中找出更进一步的线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二十多年没有白费。 饶是顾晖养气功夫远超常人,此时此刻仍禁不住喜形于色,仰天大笑,喜悦至极。 聂司恒见状,走到顾晖身边,伸手触摸木盒当中的石板,用手指描绘上面的纹路。 “这写的是什么?”聂司恒眯着眼睛看。 顾晖虎目含笑,“这上面用的是玄门的古文字,我念给你听,长生之道,始于先天之气,意动则气动……” 聂司恒听着听着,感受到无名的召唤,像是有人在往他脑海当中灌输着玄妙的知识,身体里涌现气流,顺着经脉游走,随着气流流转,他的身体开始飞速地上升到最佳状态。 “吾儿天赋异禀!” 眼看着聂司恒只是听了一遍长生诀就能入定,顾晖大喜,认为儿子很快就能修行有成,而他自己也感受到了突破的契机,便顺水推舟,开始就地突破。 两人的气势开始争先恐后地攀升,主墓室的一切都被气流震荡横扫…… “这东西能定住他们多久?”周胜问道。 周珵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进入迷幻状态的两人,“山魈所化的石头,能营造他们最渴望的美梦,没有外力干涉,短时间内他们挣脱不了。” “那就好,布娃娃什么时候用?”周胜把特警人偶掏出来递给周珵,“一路上,光搂着它了。” 周珵垂眸看着,面上不自觉浮现笑意,“星星快要到了,在那之前,我得让他们顺理成章地‘相互背叛’。” 说着,他放轻步子上前,用手指在石板上轻轻书写,随着文字流出,顾晖父子脸上的表情更加激动了。 周胜拿着人偶,紧盯着站在一起的三人,一旦顾晖两人意外清醒,他得第一时间把人偶扔过去。 幸好,周珵的动作很轻,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聂司恒迷蒙中发出狂喜的声音:“我成功了!我练成了长生诀……” 周胜感到一阵牙酸,舔了舔后槽牙,他同情地盯着聂司恒沉浸在喜悦中的表情。 高兴吧,开心吧,现在飘得越高,一会儿摔得越重…… 墓室黑暗,顾晖父子手里的照明提供唯一的光亮,冷光照在周珵的脸上,优越的面部轮廓显出一丝神性,周胜不禁想起多年前,一个同样黑暗的夜晚,山脚下的破落小院里,也是只有一盏灯照着他们,年幼的周珵就是用这样一副平静的表情,面对着暴怒的爷爷。 那时候,周胜发现自己的原生家庭根本不值得留恋,决定要真心融入新家,报答周爷爷的恩情—— 周胜不是被拐,而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他自己记得很清楚,所以在医院醒来之后,他不愿意说话,不愿面对这个现实。哪怕被周爷爷好心收养后,他仍然像头倔强的小牛,在爷爷家里横冲直撞,从不听话。 与他相反,周珵很懂事,即便是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仍然非常有礼貌,面对爷爷每天数遍的询问,从来没有不耐烦。就连被周行那个病恹恹的小呆子缠住,也只是外出躲避,并不冲小呆子发火。 过了一段时间,周珵大概被小呆子缠习惯了,也不躲了,整天抱着小呆子,照顾得妥妥帖帖。爷爷总是表情很复杂地看着周珵,问他是否想起往事的次数渐渐少了,周胜觉得,这是周珵被接纳了的体现。 而周胜不甘心的,他偷偷跑回了亲生父母家,却悲凉地发现,他们根本没有为卖掉他而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周胜伤心绝望,最终选择回到周爷爷家,从此作为周家二孙子活下去,成为周珵的弟弟,小呆子的哥哥。 就在他下定决心没几天,隔壁家的夫妇出事了! 他们半夜上山找孩子,因而中邪了,十里八乡有名望的出马仙都治不了,村里人都说,夫妻俩只能等死。 当天晚上,隔壁的臭小子周四伟跑来家里,抱着爷爷的大腿,哀求爷爷救他爸妈一命,爷爷很吃惊,立刻拒绝了,说自己没本事救。 周胜也觉得,臭小子是太着急了乱求人,可臭小子却说是周珵告诉他,爷爷能救,并且很厉害。 莫不是吹牛吹过头了哟……周胜想吹口哨,但看见爷爷阴沉的脸色,没敢吹。 爷爷让周四伟出去等,然后怒斥周珵为什么要胡说八道。 周珵一点也不害怕,很风轻云淡地说,因为他觉得有必要。 周胜心想,这下子周珵肯定要挨打了。 没想到,周珵的下一句话,直接戳破了这个家表面的平静,揭开了周胜始终不曾察觉的凶险真相。 我当保安养你 第80节 “那天在医院醒来,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杀意,所以我装作失忆,但其实,我是在那天以前失忆的,那天的事我记得一清二楚,包括人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周珵语气平淡地说。 第76章 爷爷看起来像是凝固了一样。 “好端端的,爷爷为什么要杀你?”周胜控制不住地大声质问,原谅他那时年纪还小,根本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有了疑问必须问出来。 “大概是为了要帮星星掩藏真相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珵给周行取了个昵称,星星叫起来很是亲昵。 爷爷终于解冻,苍老的脸上满是震惊之色,带着一种极端的恐惧,想要靠近周珵,却忘了自己的跛腿,因此失去平衡险些栽倒,这还是周胜心目中和蔼慈祥的周爷爷最狼狈的时刻。 “你骗我,你没有失忆?” “没骗你,”周珵认真地解释,“我的记忆真的丧失了,我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家住哪里,忘记了家人都是什么人,以前的事我通通都忘记了。但那天在小破屋子里发生的一切,我都还记得。” 周胜对他所说的小破屋子有印象,是人贩子关押他们俩的临时场所。 因为周胜是被父母卖掉的,他们骗他说人贩子是来寻找杂技学徒的老师,让周胜跟两个人贩子去杂技学校,周胜跟着两人坐上了车,才发现车里已经有了个困成粽子的小孩。 周胜立刻明白过来,想要大喊救命,被人贩子拿药给迷晕了,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和那个粽子小孩已经在破小屋里了,两个人贩子看守他们,像是一直在等什么人的消息。 他们在破小屋里待了两天,期间周珵一直想办法挣扎逃跑,被发现就会挨一顿打,然而周珵却始终不曾放弃,直到惹怒了人贩子,下手没轻没重,打破了周珵的脑袋,他才陷入昏迷,消停下来。 那之后人贩子怕周胜也闹,就直接给喂了安眠药,周胜睡了很久,迷迷糊糊醒来,就看到穿着制服的人遮住他的眼睛,抱他离开小破屋子…… 难道在他昏睡过去之后,小屋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那天我醒来,感觉头很疼,发现自己忘了一切,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也不知道身边的人都是谁,”周珵面无波澜地提起了那天的情景,“我发现自己脸上有血,感觉处境不妙,两个男人威胁我,让我老实点。没过多久,有个孩子从小破屋门口爬了进来,爬到我身边,用舌头舔我的脸。” 说到这里,周珵的表情变得别扭,赶快往下继续说:“那两个男人很吃惊,商量着该把小孩留下来还是扔出去,最后决定还是扔掉,他们来抓小孩的时候,”周珵眉眼低垂,盯着怀里表情木然的周行,“结果被星星……” 周胜屏息凝神,想要知道周行有没有挨两人的打。 “总之,他们很快死了,然后星星又到我身边舔我的脸,我才发现他舔的是我的血,我以为他是来吃我的,一时受到冲击,我晕了过去。” ……什么?周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他们很快死了’?怎么死的?被周行杀死的? 不像话,太不像话,这怎么可能呢? 什么叫‘以为是来吃我的’?周行怎么会吃人呢? 周胜脑袋嗡嗡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后来我听到你来了,大概看到了两个人的尸体,你很慌张,自言自语说该怎么办,然后给尸体重新加了一些伤口,伪装成是自己杀的。” “等我再睁开眼,就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你出现在我面前,带着杀意问我都看见了什么。” 周珵抬头,带着疑惑问:“其实你最好的选择,是在小屋里把我杀掉,为什么没做?” 所以……爷爷才想要杀周珵?不不不,重点是爷爷竟然想要杀周珵? 周胜紧张得直吞口水,周珵也太没神经了吧,怎么敢问这样的问题?! 听到周珵的提问,周爷爷脸上的皱纹来回波动,最后形成一个满是愤怒与无奈的纹路,“我当时就想杀你,是我孙子不让!” 周珵那稚嫩的眉毛扬起,笑了:“我早该猜到的,只有星星是真的对我好。” 周胜恍惚不已,大脑当中一片混乱。 他试着想象自己如果是周珵,在被绑架,被拐卖,甚至在目睹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凶杀案以后,在医院醒来,看到警察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把真相说出来,而是保持了沉默。 伪装成丧失记忆的模样,在周爷爷屡次试探和监视下安然度过了这么久。 老天爷!周珵也就比他大了一两岁而已,这是一个正常的孩子能做到的程度吗? “为什么突然坦白?”周爷爷问道,挤出个苦涩的笑,“其实,我已经相信你了,你要是不主动挑明,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直到我死了也不会知道。” 周胜深深呼吸,对啊,为什么周珵不一直隐瞒下去?现在他不怕爷爷会杀他了? “因为我并不在意你如何对待我,究竟把我当孙子抚养,还是想要杀我,我都不在意。”周珵帮怀里的周行理了理额前头发,“我唯一在意的只有星星。” “星星,他不是正常的孩子吧?” 周爷爷一惊,颓然而坐,变成和周珵、周胜同一高度。 见状,周胜不忍心,觉得周珵说话未免有些扎心了,孙子是个傻子,并且身体还很弱,对周爷爷来说无疑是件悲剧,刻意提起做什么呢。 “你说话注意点……” 周珵无奈地看了周胜一眼,“我的话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 周行摸不着头脑,“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错,小行他不是个正常孩子,”周爷爷却突然出声了,直视周珵,“你都看出来了……” “毕竟,他能轻易杀掉两个成年人,却连站都站不稳。”周珵道,“不过这半年来,他的情况有所改善,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珵把周行放在地上,展示周行已经能够稳稳站立。周行站了几秒钟,立刻抓住周珵的衣角,向上攀爬,被周珵重新抱起来才安静下来。 周爷爷看了一眼,很是欣慰,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没有忍心杀掉周成的原因,因为自家孙子跟这个孩子待在一起,情况的确有所改善,“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大概是我足够倒霉吧。”周珵稚嫩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没有细说的意思,“我发现他需要一些特别的营养,比如说妖魔鬼怪,星星拿来吃掉,会对他很有好处。” 周爷爷惊骇莫名,“他能吃鬼?”然后他就像是突然想通了某个难题,恍然大悟道:“是了,他能吃鬼,毕竟他是个……” 见周爷爷明白了这一点,周珵开始解释今天的反常行为,“想要星星健康,就必须多多接触这些东西,那我们有两个难处,一个是去哪儿寻找这些东西,另一个是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两个问题用一个方法就能解决。” “我们家得有一个人出面,去做大家眼里的奇人异士,我和周胜年纪都还小,只有你最合适。” 周胜像是听天书,迷茫,吃惊,理解,而后开始感受到震撼。 所以,周珵已经计划好了一切,着手实施了?他和爷爷都只是周珵计划中的一环? 他怎么敢? 周爷爷深深看了周珵一眼,心情极为复杂地说:“避免引起注意……你已经知道小行他……” 周胜疑惑,小行他怎么了? “他的真实身份?”周珵语气轻飘飘地问,“我不清楚,但我看得出他不是个正常人类。” 周爷爷欲言又止,周胜宛如被雷劈中。 周珵不紧不慢道:“星星是人还是别的,对我来说没有差别,你不必那么紧张。” 周爷爷呼出一口浊气,似乎放弃什么一般,“小行他是我在古墓里遇到的……几年前,有一伙儿盗墓贼路过,需要向导,我实在穷怕了,就答应帮他们带路……可给他们卖命能有什么好下场,他们得了陪葬品,就想要杀我灭口,小行活了过来,弄死了倒霉贼,我也托福保住了命……” “他没对我动手,我见他那么小,就把他带回了家,当成孙子养活……”周爷爷嘴唇翕动,半晌艰难吐露:“他……就是古墓里埋葬的那个……” ……我一定是在做梦!周胜傻傻地想,一定昨天睡了没醒…… 周珵点头,“那就更不能被别人注意到了,我想我们有着同样的目标——让星星作为一个普通人健康成长,这就好办了,我们合作吧。” “合作?”周爷爷哑然失笑,“你要怎么合作?” “你成为星星的代理人,对外宣称你才是可以降妖除魔的人,带他去获取他所需要的营养,而我,”周珵目光坚定,“我会用一生来守住星星的真实身份。” 周爷爷感到可笑,却又看得到周珵的认真而笑不出来,“你才多大,就敢承诺一生?” “我知道小孩子的承诺你不会信,这世界上,只有绝对的利益共同体才值得信任,而我的命就掌握在星星手中。”周珵垂眸,“我这些天不断尝试,一旦和星星拉开距离,我就会不断遭遇意外,每一次都能要我的命。” “星星的存在,维持着我的命,各种意义上。” 第77章 说实话,小孩子适当的聪慧令人喜欢,过度的聪慧使人害怕。 周胜看得出来爷爷对周珵的态度发生了转变,他自己也感受到了那种从未知晓的情绪,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被称作忌惮。 只是在当时,年幼的周胜和本就没有太多处事智慧的周爷爷被周珵的表现所慑,浑然没有发觉谈话节奏已经被周珵掌控。 “因此,你不必担心,周珵这个人早已经掌握在星星手中,这一生,我都将属于他。”周珵怀里的周行听不懂这些话,一直在乐此不疲地把玩周珵的手指。 周胜听得有些羞耻,偷眼看周爷爷,他那老迈的脸上阴晴不定,表情快速变换着,终于定格,发狠道:“就按你说的办!” 周珵满意地点头,然后转向周胜,“那么,你能保守秘密吗?” “我?”周胜分不清心里是惊喜还是惊愕,他的脑子虽然不像周珵那样复杂,但简单的事还是能思考清楚的,眼下这状况,他要么加入,要么就凶多吉少,“我当然能,不,我死都不会说出去!” 周爷爷眼中闪过不忍,继而决绝,“还是把他关起来……” “不,暴力胁迫必然换来背叛。”周珵否决,“他刚认清现实,决定接受这个家,我觉得应该给他这个机会,他会明白,加入我们是他最好的选择。”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偷偷跑回家的事! 周胜心跳都吓停了一瞬,失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从来没说过!” “稍微细心一点,不难发现,看你回来之后的表现,我猜,你大概已经放弃了吧。” 周胜无言以对,“……是我不要他们!” 周珵赞许道:“明智的选择,从今天开始,咱们四个就是进退与共的家人了。” 世界上有这样的家人么? 周胜不知道,但后续数年里,四人守着共同的秘密相依为命,渐渐像真正的家人一样,相互关心,相互照顾,直到周爷爷罹患癌症。 家里这些年虽然处理灵异事件,但主要目的是让周行健康长大,只象征性地收取费用,攒下的钱为爷爷多延续了几年寿命,基本花得差不多了。 爷爷临死前,三人再一次坐下来长谈,周珵以爷爷的身份设局,以防日后有人查到了周行的身份的端倪,周爷爷坦然接受,周珵真心表示了感谢。 爷爷最后笑着说:“原先我一直放心不下,小行太单纯,而你……我怕你把小行当做打手。可这么多年你是怎么对小行的,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我可以放心闭眼,以后小行就托付给你了。” 爷爷死后,周珵在埋葬地点故弄玄虚,并将那天晚上在周四伟家得到的山魈石送进了古墓之中。 十多年前就设下的陷阱,今天终于发挥了它的作用。 周胜望着沉浸在山魈幻境中的聂司恒父子,心中默默地想:你们被坑,一点都不冤枉…… 指尖在山魈石上写下最后一个字,周珵慢慢退开,给父子两人的反目戏码留出足够的空间。 这块石头是当年星星用周四伟父母身上的邪祟做成的,是周珵收到的几个特殊物品之一,具有迷惑人心的作用。 周珵发现它的效果之后,便想到可以用它来设下一个陷阱,给未来追查星星身世的人看一场‘虚拟的真相’,后来更是顺应局势,当做了爷爷的遗物‘长生诀’,他要让顾晖和聂司恒以为这就是真正的长生诀。 他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对周胜道:“注意时机。” 周胜点头,“你也小心。” 我当保安养你 第81节 纵然计划周全,可面对两个修行者,他们二人的处境依然凶险,现在只希望周行能够卡着时间赶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顾晖和聂司恒的动作渐渐发生剧烈变化,顾晖失落懊恼,说着“失败了失败了……”而聂司恒则越发狂喜,直激动得脱离了幻觉,还在大声喊着:“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的动作惊醒了顾晖,顾晖一时被修行失败的巨大失望击溃心理防线,没能分清幻觉与现实,失魂落魄地低喃。 盛放山魈石的木盒仍在顾晖手中,聂司恒想要拿过来,被顾晖下意识躲开。 “爸!让我再仔细看看!”聂司恒追着去抢。 顾晖神情复杂难辨,转身避开儿子的手,“你不是都学会了吗?” “我还有一点领悟不透,让我再参悟参悟。”聂司恒急切道,在他的记忆中,就差一个关键问题就能够参透长生境界,脱离凡尘了…… 诚然聂司恒是顾晖的亲儿子,但多年的苦修被人一夕碾压,顾晖有些难以接受,觉得儿子应该稳扎稳打…… 一人抢,一人躲,两人在主墓室周旋起来。 周珵面色微变,“两位,先别动手,我们先出去再说?”他必须立刻打断两人,否则他们一旦想动真格,就会发现修为没有增加,进而发现被幻境迷惑。 聂司恒冷笑,停止抢夺,“周珵,你觉得你们俩还有机会或者出去?” “当然,你们答应了不是吗?”周珵淡然道。 “时过境迁。”顾晖精心地盖上木盒,“之前答应你,是怕周行纠缠不休,现在,他不一定是我二人的对手。” 聂司恒捡起手杖,朝周珵步步逼近,周珵后退,视线紧盯着手杖,眼神一晃,手杖顶端的金属尖已经刺到胸前,周珵向侧方一扑,堪堪闪过。 扑倒后立刻想要起身,却被手杖敲在肩头,按住起势,周珵仰脸看去。 聂司恒眯起眼睛,恶意道:“真遗憾,你们没机会出去了。” 说着,聂司恒的手杖高高扬起,对准周珵的脸斜着落下。 轰隆一声,主墓室的石门爆开,石块四散,尘雾扬起,一道幽灵般的身影从尘雾中脱出,眨眼来到聂司恒身旁。 同一时间,聂司恒的右肋被重重击穿,痛感来不及传递到神经,整个人已经撞在了巨大石椁上。 他都没能发出一声痛呼,四肢垂下,血液才慢慢流了下来。 顾晖目眦欲裂,“司恒!周行受死!” 话音未落,顾晖已然同周行战至一起,两人速度极快,招式暴风雨般倾泻,周珵都看不清两人的动作。 这时,主墓室门口有杂乱的脚步声靠近,尘雾未散,有人影捂着口鼻咳嗽着穿过。 周珵扬声道:“星星,小心他要跑。” 交战中的顾晖抽空瞄了周珵一眼,不解这句提醒的用意,自己为什么要跑?他已经修成了完整的长生诀……不对,他修成了?为什么实力没有进步? 司恒也修成了,为什么会被周行一招打败? 不对,全不对…… 顾晖醍醐灌顶,突然想明白了,怒气喷涌,放弃对手周行,径直朝周珵攻去,“周珵——” 他决不能放过胆敢戏耍他们父子的小人! “敢打大哥,揍死你!”耳畔传来周行的声音,顾晖骇然回头,发现周行已近在咫尺,下一秒,他的后心重重一震,神志坠入无尽黑渊。 周行一拳打爆了顾晖的心脏,顾晖像颗失控的肉弹冲向墓室一角,周胜拎着人偶快速赶到,将人偶往顾晖身上一放,顾晖消失了,周胜食指竖在唇边,对周行无声嘘了一下。 “咳咳咳……”耿全亮第一个穿过浓重的尘雾进入主墓室,用手电筒照向周围,发现在场站立着的只有顾家三兄弟,“顾晖人呢?” 在他身后,陆陆续续又冲进来许多人,有调查所的队员,也有玄门弟子,进来后第一件事都是寻找顾晖。 周行拉起周珵,周珵捂着胳膊,“他拿到东西,想杀我们,星星及时赶到,没能拦住他,顾晖跑了……” 耿全亮丕然色变,“他跑了?” 其余人立刻群情激愤,“他拿到了长生诀?”“他带着长生诀跑的?”“往哪跑的?”“真的有长生诀?” 周胜把人偶揣进衣兜,露出人偶的脑袋,走到石椁旁,指着死狗般搭在上面的聂司恒:“他儿子还在,没跑掉。” 耿全亮立刻让手下去把聂司恒抬下来,玄门众人也围了上去。 聂司恒伤势惨重,气若游丝,耿全亮捏着他的下颌审问:“顾晖人呢?你们真的拿到了长生诀?” “长生诀……我修成了长生诀……”聂司恒神志不清地含糊回答。 众人一片哗然,聂司恒本人都说有长生诀的存在,看来是真的,“我们快追!”“别慌,说不定是障眼法,顾晖有可能还藏在这里!”“没错,我们兵分两路!”“先把这里翻一遍!” 耿全亮眉头沟壑深了几分,“都别动!统一行动,不许破坏这里的东西!” 玄门众人不服,“耿队长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贪墨我们的长生诀吧!” “长生诀是你们的,可这古墓是国家遗迹,破坏就是犯罪,你们看着办!”耿全亮硬邦邦道。 玄门众人见调查所态度强硬,便妥协了下来,同意由调查所带着搜查,却还有人不服道:“那三兄弟也得搜身,是他们把长生诀送给顾晖,说不定已经串通好了,万一他们藏了备份呢!” 耿全亮目光一凝,看向周珵。 周珵坦然道:“我带顾晖带这里,是保住大家性命的权宜之计,绝没有和顾晖串通,想要搜身随你们,也可证明我们的清白。” 假的长生诀和顾晖已经被收进人偶的空间里,正好借此搜身的机会,把这件事情彻底剥离。 第78章 耿全亮不知道该如何描述此时自己的心情。 说实在的,这一路上他心中从对周珵失望到重新燃起希望,在听周行说曾经来过这里后,陷入猜疑。 就在他不断找借口去解释这一切的时候,周行突然加快速度脱离了队伍,抢先一步来到这里,他料想一定是周珵遭遇了危险,便紧跟其后。 然后就到了眼下,在主墓室里被动地接受已经尘埃落定的结局。 可结果却是,顾晖把长生诀给带走了,一个处心积虑几十年想要获得长生诀的人,竟然真的得到了长生诀,并且重新隐匿了起来,这对调查所来说,对玄门来说,对社会来说,都是无比巨大的隐患。 他不自觉有些埋怨周珵了,他觉得周珵在当时的妥协应该是个错误,若周珵处在他的位置上,此时已经被上司骂得狗血喷头,并且即将面临严重的处罚,但偏偏,周珵只是一个普通百姓,还是一个知名演员。 这样的人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甚至想要保住大家的性命,他的出发点是绝对无可指摘的。 可这后果又该谁去承担? 耿全亮不知道这个问题该问谁,但是他对周珵生出了一丝恼火——周珵太不信任他了,因此才会向顾晖妥协。 然而当玄门众人对周珵提出质疑时,耿全亮仍会觉得这对周珵是一种侮辱,可周珵都答应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选择亲自上手。 他沉着脸走到周珵跟前,一言不发,开始探索周珵身上的衣物,检查的结果很明显,周珵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可疑之物。 紧接着,他又把周胜和周行身上都摸了一遍,在替周胜搜身的时候,注意到他手上拎着的人偶,不禁疑惑地看了一眼。 这个东西……耿全亮记得,是周行曾经拿给周珵的,说是礼物的制服人偶,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周胜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疑惑,便把人偶拎起来抖了抖,“这么小一个人偶,什么东西都藏不下。” 耿全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质疑这个人偶有藏东西,“有些意外,周珵竟然真的随身携带。” “谁叫它就在背包里?总不能扔掉。” 想想周珵对周行的溺爱,耿全亮便觉得人偶的存在并不算离谱。搜完身后,耿全亮面对玄门众人道:“你们也看到了,长生诀不在他们身上,我们当务之急是搜寻顾晖的下落。” 玄门众人见状,不得不承认耿全亮的说法是对的,既然长生诀并没有藏在周家兄弟身上,那必然已经被顾晖给带走了。 至于长生诀不存在的这种可能性,他们丝毫不考虑,毕竟顾晖儿子亲口所说,已经见到了长生诀,并且尝试修行。 对了,儿子! 这时玄门弟子中有人道:“把顾晖的儿子交出来,顾晖一定会回来救他的,到时候让他用长生诀来换!” “对,让顾晖拿长生诀来换他的儿子。”“就是,他肯定会来!” 玄门众人自认为找到了好办法,兴致勃勃地大声谋划。耿全亮不耐烦:“谁都别想打他的主意,聂司恒是我们通缉要犯,必须跟我回调查所。” 玄门众人大声抗议:“凭什么?” “就凭他犯了法!怎么?你们想要包庇罪犯?”一顶帽子扣了下来,玄门众人皆敢怒不敢言。 耿全亮啧了一声,“既然顾晖已经逃走了,我们先出去,从长计议。” 调查所着手组织全部人员退出古墓,准备通知考古机构来接手这个古墓,进行保护性发掘。 不料有人不肯离开,趴在主墓室的棺材上面仔细地打量着,劝都劝不走,正是五行门的清漪,他满脸痴迷,似乎对石锅外面的浮雕相当感兴趣,嘴里自言自语,不知在说着什么胡话,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神秘。 “竟然……古人能有如此神秘莫测的方法……师侄你快来看……这墓的主人自幼夭折,被人以特殊的秘法葬在了这里……” “……师叔,咱们该走了。”五行门的年轻弟子身边被调查所的人围着,心虚地道:“抱歉,我家师叔就是很爱研究,一不小心就会入迷,我们这就把他带走……” 五行门两个弟子合力架起清漪,跟着队伍往外走。耿全亮见他们识趣,脸上的神情好看了一些。 众人沿着甬道回到了山体间隙,此时天光已然大亮,他们足足在里面待了一整夜,调查所的第二批支援队伍也已到场,古墓入口给重新封闭起来,所有人修整几个小时后,原路返回到周家村。 一路上,周行紧紧黏在周珵身边,总有一只手保持着周珵相连的状态,看得周胜直翻白眼。 周家村里,聂老爷子和周村长早已在焦急等候,周村长接应调查所和玄门众人,而聂老爷子只在看见周珵安然无恙的瞬间,才放松了紧绷的表情。 聂老爷子让保镖推着他,让周家三兄弟跟着他到房车里,让家庭医生给三个人处理皮外伤。 “聂园园怎么样了?”周珵一手被周行攥得死死的,另外一只手举着让家庭医生帮他倒消毒水包扎伤口。 周胜就坐在他身边,把玩着那个特警制服人偶,聂老爷子拄着拐杖,语气无比欣慰,“园园得到了救治,现在已经没事了,他们说还需要几天的恢复,以后都不会再出问题。” “那就好。”周珵也感到欣慰,忙活了这么久,此时诸事皆定,疲惫感便涌了上来。 这时,家庭医生让他换另外一只手,周珵下意识抽手,却被周行牢牢抓住不放,愣了愣,对上周行执拗的目光,心头一软。 星星大约还在担心他吧…… 周珵轻声哄道:“星星,大哥已经安全了,你先放手好不好?” 然而他蒙混过关的招数这次罕见地失灵了。 周行攥住周珵那没有受伤的手腕处,就这样连自己的手一并递给了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算了,这也能将就着消毒。 周珵无措,周胜见事态有些不对,主动招呼周行:“小呆子,你饿不饿?走,咱们去吃好吃的。” 周行不为所动,也不出声,房车内气氛一点一点地凝滞,几人交换眼神,竟不知该怎么劝解。 良久,周珵再次尝试:“星星,大哥没事,你瞧,就这么一小块伤口,医生已经帮大哥包扎好了,大哥不痛,你先跟小胜去吃饭好不好?” “不行的。”周行盯着周珵,摇了摇头。 我当保安养你 第82节 “为什么?”周珵不解。 “大哥总骗人,所以离开大哥是不行的。”周行强调。 这事周珵理亏,立刻道歉:“是大哥的错,让星星担心了,但大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抛开星星去做危险的事!相信大哥,星星先去吃饭,顺便给大哥也带一点,好吗?” 周行渐渐松开了手,周珵微微松了口气。 聂老爷子便道:“我都让人准备好了,一直热着。”保镖推着他,周胜招呼周行跟上。 周行从周珵身边站起,步子迈得很慢,进步后,他又站定,转身,面对周珵。 “大哥,我这里难受。”周行抬手覆在左胸口上。 周珵心里一沉,正想看看星星是否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伤,就听到他继续开口说道:“我再也不想要玩捉迷藏了,这游戏一点都不好玩,大哥不在我身边,这里难受,大哥受伤,这里难受,大哥对别人说话,这里难受,大哥要一直看着我才行……” 周行捂着胸口,困惑地歪头,“这是为什么?” “哦豁!”周胜靠在房车门口,听得津津有味。 “大哥答应过我们永远不会分开,可是,我想要更多,更多……”周行越说越迷茫,“现在,大哥对我笑,我觉得不够,大哥跟我牵手,我觉得不够,跟大哥拥抱,我还是觉得不够,为什么呢?大哥,我究竟想要什么呢?” 思维敏捷如周珵,第一次大脑空白,说不出话来。 周行见大哥不回答,转移对象,“小胜,我想和大哥更加、更加亲近,该怎么做才好?” 周胜唇角带起玩味地笑,“简单得很,你就贴着他,洗澡时一起洗,睡觉时一起睡,晚上亲亲,早上亲亲,等到他忍不住,你就成功了。” “周胜!”周珵两颊坨红,咬牙切齿地喊全名。 “这样就行了吗?”周行若有所思,“可是大哥不喜欢,那个时候,和大哥亲亲很舒服,一起洗澡我也喜欢……” “什么?”周胜惊呼,“周珵啊周珵,你小子道貌岸然,竟然背着我上了本垒?” 周珵颤抖的手盖住上半张脸,露出通红的耳朵,“都出去!” 聂老爷子清了清嗓子,对似乎永远也包扎不好的家庭医生道:“走吧,咱们再不让他自己冷静一下,我孙子就得烧起来了。” 家庭医生笑着跟了出去,周行抬脚跟着走,周胜一把拉着他的后领口,“你干什么去啊?” “我去给大哥拿饭。”周行认真回答。 周胜无语,挥了挥手,“去吧去吧,脑子里啥也没有的家伙,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目送周行跟聂老爷子等人走远,周胜靠回到门框上,“你一直等的,就是这样一番告白?现在满意了?” “……啊。” 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 第79章 这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完了,接下来的时间仿佛摁下了快进键。 经过简单的救治,聂司恒很快醒来,在得知顾晖丢下他独自逃离的消息,他坚决不相信,并拒绝回答调查所的任何问题。调查所便用直升机把他转移到京市总部,慢慢审理。 玄门众人为了在“用聂司恒交换长生诀”的计划当中分一杯羹,纷纷紧随其后离开,回到各自门派,集中力量与调查所协商。 耿全亮带着几个心腹手下留下来,说是要保护聂老爷子和周家兄弟,以免顾晖杀个回马枪。 而周珵三兄弟当前最要紧的事,就是为周爷爷重新寻一处墓地,把尸骨重新埋葬。 这一次,他们选择了一个距离周家村更近的山头,同样是能够俯瞰周家村全貌的位置,在几个熟识村民的协助下,抬了棺木上山。聂老爷子和聂园园在保镖的护送下同行,耿全亮也跟着。 三兄弟亲手挖好了坑,将周爷爷的尸骨放入,封棺,填土,最后竖起石碑,三兄弟在碑前跪下,燃起火盆,烧着些纸钱。 “爷爷,这个位置希望你喜欢,以后我们会常来看你,星星现在已经在做理想的工作,这个人偶是他的礼物,让它去陪你吧。”周珵从怀里拿出制服人偶,扔进了火盆中,火舌舔舐,人偶渐渐燃烧化为灰烬。 凛风刮过,坟墓后的光秃秃的树杈发出哨声,似乎在回应周珵的话。如同之前那处墓地一样,这里也生长着高大的树木,可以想见夏日树冠如盖的景象。 回程途中,周胜屡屡凑到聂园园身边,想要搭话,却总被聂园园不软不硬地拒绝。 “园园,累不累?我背你啊?” “不用了,谢谢哥。” “别气啦,我错了。” “我没生气,哥。” “……我不是你哥。” “怎么会呢,哥。” 周胜狠狠挠头,满脸痛苦。 后面的人都在看笑话,周四伟黝黑的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珵哥,胜哥是不是得罪人家大小姐了?” 周珵含笑:“谁叫小胜骗人家了。” “喂喂,我听得到……”周胜头也不回地大声道,“周珵你没良心,我为了谁?” “为了谁,也不该骗少女的心。”周珵事不关己地道,谁让他在房车里嘲笑自己的,“对吧,星星。” “对!”周行肯定地回答。 周胜:“……”过河拆桥,气死了! 周四伟听得嘿嘿笑,一副憨厚的样子看得耿全亮眼角抽抽。 “你们姓周的,是不是都有变脸的绝技?”耿全亮牙疼似的问,那天躲在门口散发阴暗仇恨的人真的是眼前这个黑小伙儿?怎么判若两人? 周四伟自豪地说:“我觉得我也很有演戏天分的咯,珵哥,我也去跑龙套当群演怎么样?” “你喜欢的话,可以试一试。”周珵鼓励道,“忘了跟你说,星星收了个导演小弟,随时能安排你进他剧组。” “真的?”周四伟喜出望外,用肩膀撞了撞周行,“小行,你厉害啊!这一次我跟你们一起去行吗……” …… 周家村之事了却后,众人一起返回京市,下飞机后,耿全亮带人回了调查所,而周珵等人回到了聂家庄园。 顾晖事件掀起的余震经久不息,牵涉面广,回溯年代久远,调查所经过没日没夜的调查取证,好不容易弄出一个勉强合格的交代——调查所和玄门几乎被推倒了重建一般。 耿全亮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却接到了一封聂家的宴会邀请函,请他去参加三天后聂家庄园的晚宴。 或许,聂家要正式公布周珵的身份了…… 耿全亮这般猜测着,在宴会当天换了身正式礼服,开着车赶往京郊聂家庄园。 路上,耿全亮看到一座大厦的显示屏上,播放着周珵饰演的电影片段,底下文字滚动,讲述着小成本电影的票房奇迹。 进入晚宴现场,目之所及之处,都是常在杂志上、新闻上出现的人物,耿全亮粗犷的长相与他们格格不入。 周胜站在人群之外,一身裁剪合体的西装,扎着深红条纹领带,身上那股痞气遮蔽得严严实实,手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立刻换了一杯。 耿全亮走过去,问道:“就你自己?你哥你弟呢?” 周胜撩起眼皮,“喏,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两个都被缠着,就我,想缠人家,人家都不给机会。” “……聂园园,还没原谅你?”耿全亮哑然失笑,看向周胜示意的方向,周珵正被一群男男女女围在中间,不着痕迹地跟他们保持着距离。 另一边,周行端着小盘子,沿着长型餐桌,一路走一路吃,左边跟着闫昊,右边跟着一个及腰高的小女孩。 “周行老大,快让家长把孩子接走,这不是她该来的场合。” “我怎么不能来?我是周行的朋友!”刘湘挺胸抬头,妈妈给她扎了丸子头,显得个子更高。 闫昊用手驱赶,“去去去,小孩子该睡觉了,跟大人攀什么关系?你才上几年级?” 刘湘不服气,“你上学多,怎么还喊周行叫老大呢?是不够格当朋友吧!” 闫昊被戳了肺管子,“你管得着吗?小学鸡!” “你才是小学鸡!幼稚!” “哈!你才幼稚!” 周行用叉子戳了一块布朗尼放进嘴里,脸皱起来,“不好吃。” 耿全亮:“……” “耿队长,感谢你的到来。”周珵端着酒杯,递给耿全亮。 耿全亮接过,“要是宴会提前几天,我还真就没时间参加。” “忙完了?” “差不多吧。”耿全亮叹气。 在调查所轮番的心理攻势下,终于撬开聂司恒的嘴,然而他的证词却很奇怪。 二十年前的绑架案,就是顾晖联合当时一起看守飞云的几人所策划实施,当时绑了47个孩子,11个用秘法替换成了他们几人的孩子,36个是为他们分担反噬的牺牲品。 先前耿全亮调查到的那些夭折的孩子,就是这36人。 而替换的那11个,被顾晖等人的孩子换走了命格,本来应该带到深山老林里杀掉,却被聂园园的父母追击,破坏了计划,因此他们把周珵交给一个人贩子引开聂氏夫妇,不料路上遭遇车祸,聂氏夫妇死亡,人贩子与顾晖的人失去联系,这才有了周珵的一线生机。 聂司恒说的这些,都能够得到证实,他证词的奇怪之处在于,古墓中得到长生诀的部分。 关于这部分的记忆,聂司恒颠三倒四,根本说不清楚,他说自己触碰到长生诀后,自动入定,已经修炼有成,然而调查所在他体内找不到任何迹象。 至于顾晖逃去了哪里,聂司恒更是一无所知,却也坚持顾晖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总之,调查所暂且把聂司恒关押,当作引顾晖出现的诱饵,同时,铺开人手,命令玄门的人配合,一如当年追捕飞云那般,布下天罗地网。 耿全亮因查出内奸,立下大功,再次升职,现在已经是调查所的实权人物之一。然而他并很开心,聂司恒的证言和周珵那曲折的行事,始终令他心中不安。 他抿了一口酒水,“周珵,直觉告诉我,你还隐瞒了一些事……” 周珵勾起唇角,灯光映着黑眸,“耿队长,还记得你的目标吗?” 耿全亮微微一愣。 “我记得很清楚,你说在调查所出生入死,不是为了升官发财,你有信仰。” “……是啊,我有信仰,”耿全亮从没忘过,他希望调查所能真正保护每一个遭遇灵异事件的群众。 “那么,现在是你实现目标最好的机会,不是吗?” 耿全亮沉默了。 “大权在握,顾晖的存在又是你行使权力,整顿玄门的最佳借口,我觉得,你应该多加把劲,把心思放在实现目标上。一些旁枝末节,不关注也罢。” 我当保安养你 第83节 周珵笑了笑,他并不担心,他知道耿全亮会想通,因为人就是这样的生物。 这时,人群骚动,原来是聂老爷子挽着聂园园出场了。 聂老爷子精神矍铄,向来宾们表示感谢,身边的聂园园穿着鹅黄色小礼裙,可爱度翻倍。 “……今天晚上,我有一件重要的喜讯,想分享给大家……”聂老爷子道。 人们纷纷好奇地相互打听。 耿全亮道:“你还不过去?” 周珵笑着摇头,“不是关于我的。” “那是?”耿全亮疑惑。 聂老爷子的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我孙女园园将要订婚,到时候,我的孙女婿会进入聂氏集团协助我,周胜,你过来,跟大家见个面。” 耿全亮愣了半天,陡然瞪大眼:“周胜?” 周胜本人比他还要震惊,在聂老爷子的催促下,僵硬地走到聂园园身边,被聂老爷子介绍给大家。 耿全亮忍不住回头看周珵,“周胜去聂氏集团,那你呢?” “我?”周珵含笑看着聂园园和周胜,“我打算开个保安派遣公司。” 耿全亮:“……这都什么跟什么?” 周珵把手中的酒杯放在路过的侍者托盘上,“做演员也好,找亲人也罢,都是因为我残留着父母正处于危险的记忆,现在一切都解决了,我只想过我喜欢的生活。” 余生,都陪星星去做他喜欢的事。